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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1963年生于苏州,江苏苏州人。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当过教师、编辑,江苏省作协专业作家。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199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米》《我的帝王生涯》《河岸》《黄雀记》;中篇小说《妻妾成群》《红粉》《一九三四年的逃亡》《三盏灯》等。曾获英仕曼亚洲文学奖、鲁迅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作家奖等文学奖项。2015年8月,凭《黄雀记》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
《露天电影——苏童散文》是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英仕曼亚洲文学奖得主苏童的散文精选集。收入100余篇散文经典。或叙述童年生活、南方记忆,或描摹市井俚俗、人生百态;有独特深刻的感悟和趣味横生的妙论,也有富于启发的创作感想与阅读所得。苏童散文语言丝绸般柔和光滑,行文飞鸟般轻巧多变。幽默机智,才华尽显。
《名家散文典藏·苏童散文:露天电影》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苏童的散文随笔集新作,系“名家散文典藏”丛书之一。苏童被批评界视作“先锋派”主将。他早年以童年的视角描述枫杨树故乡的小说充满了大胆的奇思异想。1989年后将现代叙事技巧与古典的故事性相结合,开创了“妇女生活”的系列小说,以忧伤衰败的情调重现冰冷的历史,成为“新历史小说”中经典的作品。
露天电影
直到现在我的记忆中还经常出现打谷场上的那块银幕。一块白色的四周镶着紫红色边的银幕,用两根竹竿草草地固定着,灯光已经提前打在上面,使乡村寂寞漆黑的夜生活中出现了一个明亮欢快的窗口。如果你当时还匆匆行进在通往打谷场的田间小路上,如果你从城里赶过来,如果新闻简报已经开始,赶夜路的人的脚步会变得焦灼而恐慌。打谷场上发亮的银幕对于他们好像是天堂的一扇窗,它打开了,一个原先是空虚的无所事事的夜晚便被彻底地充实了。
农用拖拉机、打谷机和一堆堆草垛被人湮没了。附近乡村的农民大多坐在前排,他们从家里搬来了长凳和小板凳,这样的夜晚他们很难得地成为了特权阶层。更多的是一些像我们这样来历不明的孩子和青年人,他们在人群里站着,或者在一片骂声中挤到前排,在一个本来就拥挤的空间里席地而坐,对来自身边的推搡和埋怨置之不理。银幕的反面也有人坐着,那些人显得孤傲一些,为了不与他人拥挤和争吵,情愿欣赏一部“左撇子”电影。电影开始了,打谷场上的嘈杂声渐渐地消失,人们熟悉的李向阳挎着盒子枪来了,梳直发的让年轻姑娘群起效仿的女游击队党代表柯湘来了,油头粉面的叛徒王连举来了,阴险狡诈的日本鬼子松井大队长也来了,孩子们在他们出场之前就报道了他们的消息,大人让他们的孩子闭嘴,实际上这是一次人群与电影人物老友重逢的欢聚。打谷场上的人们凭借经验等待着那些朋友的到访,不管是英雄还是坏人,他们一视同仁,热情地报出你的名字。如果正是冬季,西北风会搞些恶作剧,那些出现在电影里的人,男的,女的,他们的嘴脸都随风歪斜着,不仅是坏人,好人或者英雄也被讨厌的大风吹歪了嘴脸。我记得在一个大风之夜,美丽的女英雄柯湘始终歪着嘴巴高唱着《乱云飞》。
打谷场上的欢乐随着银幕上出现一个“完”字而收场,然后是一片混乱。有的妇女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于是尖声叫喊着孩子的名字,也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突然扭打在一起,引得众人纷纷躲避,一问原因,说是在刚才看电影时结了怨,谁的脑袋挡着谁的眼睛,谁也不肯让一让,这会儿是秋后算账了。我那会儿年龄还小,跟着邻居家的大孩子来到一个个陌生的打谷场,等到电影散场时却总是找不到他们的人影了,因此关于露天电影的记忆也少不了那些令人恐惧的夜路。
我记得那些独自回家的夜晚,随着人流向田间小路走,渐渐地同行的人都折向了其他的村庄,只有我一个人走在漆黑的环城公路上。乡间的空气与工厂区完全是两种气息,干草的清香和农家肥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扑进你的鼻孔。露天电影已经离你远去,这时候你才意识到回家的路是那么漫长,不安分的孩子开始为一部看过多次的电影付出代价了。代价是五里甚至十里夜路。没有灯光,只有萤火虫在田野深处盲目地飞行着,留下一些无用的光线。有几次我独自经过了郊外最大的坟地,亲眼看到了人们所说的鬼火(现在才知道是骨殖中磷的元素在搞鬼),而坟地特有的杂树乱草加深了我的恐惧。我摆脱恐惧的方法就是不向恐惧的事物张望,我向公路的另一边侧着脸,侧着脸狂奔,听见风呼呼地划过我的脸颊;所见坟地向身后渐渐地退去。当城郊接合部稠密的房屋像山岭一样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我觉得那些有灯光的窗口就像打谷场上的银幕,成为我新的依靠。我急切地奔向我家的窗口,就像两个小时以前奔向打谷场的那块银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