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一个全本精校的网站:修书网(hairstylefavorite.com)
(校对精校版:就是内容质量好,无乱码,无屏蔽字,无星号,无广告,章节目录完整)
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仰不愧于天》张抗抗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张抗抗,1950年生,籍贯广东省江门市。一级作家。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历任第七、八、九届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2009年被聘为国务院参事。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隐形伴侣》《赤彤丹朱》《情爱画廊》《作女》等。曾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优秀中篇小说奖”、第二届“全国鲁迅文学奖”、第二届“蒲松龄短篇小说奖”、第七届“冰心散文奖”、第十一届“上海文学奖”,三次蝉联“中国女性文学奖”,2015年荣获第四届“联合国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版权保护金奖”。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届至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委员。
《仰不愧于天/政协委员文库》是张抗抗思想随笔集,共分为七个部分:生命之思、文化之思、历史之思、写作之思、阅读之思、行走之思、女性之思。文章精选了张抗抗多年来对文化、历史、写作、阅读、女性等领域的思考随笔,文笔流畅,思考深刻,是一本能给读者带来启迪的思想随笔。
《仰不愧于天/政协委员文库》:仰不愧于天用*后一点力气登上十八盘*后一个台阶,你以为登上了泰山之巅而实际上你仅刚刚叩开了天门。天门外有长长的天街,世界在那儿骤然一片迷茫混沌不见天日。缥缈的白色纱幕由深邃的天际漫入无尽的地界,时而悠悠时而切切地拥着你,擦肩不知、拂面不觉,几步之外人影绰绰,含蓄如皮影戏。周围的窃窃笑语被朦胧的视线阻隔,声音似从天外传来。步履越发地滞重,却能感觉到自己是在继续地上升着,往那若隐若现、不胜幽寒的山的*处,一步一步地挪移。浓云如织,密雾如锁,我看不清同伴的面容摸不着自己的脚印,只觉得我吸进去的是云,吐出来的也是云;我走出了雾又融进了雾;我驱动着风又被风所驱动;我划破了那白色又弥合了那白色;我飘飘欲仙却又走投无路;有一刻我几乎觉得自己被丢失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仅仅是被那无声无形的气流所托举所指引,引我向秘不可宣的九重天外攀寻。它一点也没有违背我的想象。我梦中的泰山便是神游于云海雾浪中的一只大鸟,与天空融为一体。这座大山折磨了我这么多年,全然不是因为它“五岳独尊”、蜚声海内外的累累名声。也许仅仅只为我每一次回江南探亲的途中,它总是突兀地从铁路那一边远远地钻出来,裸露半壁峭岩,神神秘秘地在云笼雾罩中一闪而过……山路蓦然而止,如一双牵拉着你的手轻轻放下。缠绵的云雾悄然散去,头顶似有荧屏般的天光闪烁。荡逸的风烟中,一座土红色的庙宇,傲然立于泰山极顶的天柱峰之巅。极顶石就是在那个时刻显现的。它静静地蹲在玉皇庙正殿前一圈八角形的花岗石围栏之中,由数十块圆石组成。高不过尺,宽不过丈,大石如磐,小石如磨,错落有致,紧密相依,石缝间还嵌着几根青草。石前有碑,顶部刻着五岳之首的泰山山符,下书:“泰山极顶——1545米”几个红字。围栏与山石本身都呈一种粗砂似的糙米色,表面坑坑洼洼,有疏疏朗朗的浅淡麻点,并不显得怎样的深远与亘古。伸手去摸,粗砺的石头竟有几分温凉,每个棱角都已被磨得光滑。好似看见几千年间抚平了这石上每一道皱褶的一双双手,洗净了这石上每一粒沙尘的天风天雨。那瞬间我确信了泰山在一切生命之前的悠悠岁月。庙宇即古“太清宫”,今称玉帝观或玉皇庙,由山门、正殿、观日亭、望河亭、东西禅房组成。正殿三间,前后步廊式,内祀明代所铸玉皇大帝铜像,神龛上有匾额,书“柴望遗风”四字,可见远古帝王曾登此燔柴祭天,望祀山川诸神。庙宇的轮廓线与玉皇顶山头的轮廓线自然贴合,可谓岱顶形象的完成与延伸。极顶石西北有“古登封台碑”,乃是历代帝王封山时设坛祭天的遗迹。据史料记载,极顶石原埋于玉帝观建筑之下,至明代隆庆六年有个叫万荣的人拆观而将其重建于巅北,出巅石以表之。这一挪便将山极从玉帝的封盖下解脱出来——巍巍泰山之巅,终于连玉帝也要礼让三分。半生中曾去过许多名山,每每攀到山顶,望众山延绵起伏,峰峦叠翠,似乎那山总是高于此山,便疑惑自己是否真的已征服了山巅极顶。没有哪一座山给予过我极顶之肯定。而这方寸之地的小小极顶石,却如同泰山之缩影,让人从容收入视线之内,举目能及,弹指可触,像是慷慨地将全部的泰山精华一并奉献与你。于是泰山之雄壮中顿时有了奇巧,伟岸中孕育出诙谐;泰山不再令人因敬畏而顶礼膜拜,却在世人的崇仰中平添了几分亲切之情。负载着几千年历史与文化的泰山,囚极顶之石回归自然。云雾又起,如一曲若有若无的仙乐,弥漫于峰峦之上。麻黄色的极顶石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似浸润于大海中的一座孤岛。既离尘世已远,四处肃穆无声。登顶的游人凝望极顶石久久不去,或惊愕、或沉吟、或漠视、或茫然,日艮里终是一派寂寂。据说此地山崖上曾有14字摩崖石刻:地到无边天作界,山登极顶我为峰。我一步步走上岱顶,因之拥有了我的极顶石。然而,人虽囚山的托举而高大;因山的导引而征服了山超越了山;但人的高度终于只是山的高度,人只能因山的终止而终止;当人成为山峰之时,前方可尚有路?极顶石默然。对于世人的惶惑不置一词,哪怕是一声暗示一句点拨。它只在身旁的碑上准确无误地注明了自己的高度,连一个多余的说明都没有。比之昆仑、比之珠穆朗玛,它也许根本算不了什么高山。一座山只有一座高峰,亦如万物运动中享有的盛期。那个数字是一个句号,画定了句号就该重新开始。它仅仅只是一座泰山,它不是宇宙,不是太空,它不是无限的。如果它想要获得一个新的高度,它务必在造山运动中将自己再沉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