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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宁,女,江苏省作协第五届签约作家,淮安市作协第一届签约作家。自幼阅读背诵古典诗辞。已出版《平民之城》(江苏省作协、江苏人民出版社分别推荐此书参评第五届鲁讯文学奖)等四本书。写作对象多为故乡、童年和目前所居城市淮安的民俗风物,试图用文字触及中国民众朴素独特的精神情怀。参加中国作协诗刊社第二十七届青春诗会。获得江苏省第四届紫金山文学奖。
《一座消失的村庄》由苏宁编著。《一座消失的村庄》简介:在过去的10年,中国消失了近百万个自然村落,那曾是许多鲜活生命共处的自然场域,它们所具有的物质化自然空间和非物质化文化空间,带着农耕文化和地域文化的鲜明特质。将一座村庄述诸文字,也许只是,在时光中把它们保存下来的一种方式,如同选择光影声像去记录一件事物一样。
《黄河文学》双年奖特等奖获奖作品!苏宁编著的《一座消失的村庄》主要是为中国城市化发展进程保留一份记忆:乡村被扩展为城市。这是时代和经济发展必然。它曾经的传统农业社会的样子,是一两代人挥之不去的心灵记忆,那些逐渐被扩展为城的部分,曾是很多人被称之为故乡的地方,是很多人亲手埋葬亲人和眼看着亲人用传统的“入土为安”的方式和活着的亲人做永别的地方。所记录的一段时间,正是改革开放初期,欣欣向荣、乡情纯朴、万物明朗。关于这一段的乡村生活景象,文学作品中呈现并不多,所以选了这个题材,用一个童年视角,做了这一个忠实的记录。
葬亲之地我将写的这个村庄,由一条河流的名字命名,它是辽河的一个支流,如今早已干涸不在。前年清明,因为祖父去世,一心希望埋在那里的缘故,我们送他的灵柩回到那里安葬。那是我离开那里多年之后第一次回去。再不是记忆里的样子了。我也再没有找到那条曾经的河流,连河床旧迹也已隐约难辨。这个以河流之姓为名的村庄,我幼年时在此住过。曾经有着广阔无边原野的美丽村落,因为比邻周遭城市的不断扩展,一点点被围进去,先是一些年轻的孩子,他们先跑掉了,跑进城市,因为那里存在他们无法拒绝的那一切有时代气质的东西,使他们的肉体和心灵同时飞升的东西。他们从内心向外无法抗拒未知和时尚的诱惑,在他们所受的教育和他们所接收的信仰中,城市中心地带仿佛是人生梦想唯一可寄存之所:楼堂馆所,华裳美饰,那些有不同于他们原来生活味道的气息、形态、声音,都有近于理想的让人飞翔的年轻的味道。年老的人,或者被他们的孩子慢慢带进城里定居,或者,因为年迈和疾病死去,成为树林空地中一堆一堆沉默无语的坟茔。房子破旧了,再无人翻新重建,在时光中颓败下去……好像终于完成了守护那一家几辈人白天休息、晚上安眠、不被风吹雨淋的重任。房子一间间空出来,因为没人住了,草也变得更有力量,从房顶上、墙垣上四处长出来,愣头愣脑,像没有人管束的孩子了,披头散发,茫然无际地满世界疯长疯玩。那一天,我走过一村的院落。也看到一些人,可已经没有人认得一个多年前在此住过的小孩子了。我也是想上半天也忆不起其中任何一个老人或童年玩伴的名姓。太久了,大家彼此在时间中失散,然后也各自老了。在村子正街前面的一条街上,我捉住一个正跑着追一只皮球的小孩,我弯下腰,抱住他的肩膀,好像希望他知道:若干年前,我也在这里追着一只皮球跑来跑去。旁边眯着眼晒太阳的老人,看着我,亦是茫然,不知是哪家回来的孩子。好像在回想,又好像在等我能够自己主动报出名姓。也许一霎那,他也隐约想起当年曾见过这么一个小女孩。然后,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只对我说:孩子,你回来赶上看它这一眼了。这些房子,全要拆掉了,这块地,早被人买走了,过不了几年,它就没有了。那些树,肯定也不要了,那些坟地,也要平掉,已经通知要不迁走,就要原地挖深深埋,地要一律变得溜平。人老归天,猫老归山,这村子,也老了,人老了没样子,它也老得没样子了。那一霎那,心里忽然于时光有了无限不舍和感伤。这个不曾在地图和地方志中出现过的村子,在那个下午使我变得更加沉默。我无言地走遍了它的每一个角落,河边、草地、小树林、坟地,甚或是我幼年在此居住时也没去过的当年养了很多狗的巷子。我走过每一座房子,像要叫它们能够在时光中认出我一样。很多庭院荒疏,记忆中的花朵、蔬菜、果树,都一并是衰老了。可是,它们一直停留于我幼年的记忆。心意难平,我开始试图用文字把它们在纸上做一点保存,虽然那只有一天的返乡之旅只是我生命中无数个一天之一。现在,我坐下来,在异乡的灯光下,在这个黄昏,拿出纸笔。希望它在文字中的存在使我的童年,回到曾经有的温度,使我自己也有一个出处。我相信它是无数在关东乡村生活过的孩子共同的记忆。它曾经存在,虽然越来越像一个难以追索的梦,也许是多年后无法找到凭证的生命的重要部分。在中国城市化进程中,很多这样的乡村,成为城市的伸延,使它们做了它的一部分,感情上却又是疏离的,两者若为母女,它得不到它待亲生骨肉般的疼,若为夫妇,貌合神离却不分手,未来如何融合?漫长而未知。也许写到纸上,与它的实际总会因时间、所执笔的人而显示出和当时境况有差异的距离。我的童年,正处于改革开放之初那段时间,关于这个时段的乡村生活景象和民风,是无比朴素和纯净的,四处是春意盎然之象,它的生气和真诚可坦然相待于万物。关于这一时段的乡村生活景象,我所见记载亦不多,这也是我之所以决定记下的另一个原因。我想,它应该还是我内心对文字信仰的一次表达。对于记忆里的乡间风物气象,以及民众的精神情怀,呈现于纸上,不免要沾染个人理想情怀和精神意志的味道,况且,记忆这东西,是难以忠诚于光阴的,在不停流动向前的光阴中,记忆中的人事总会因光阴带来的个体成长而使它的本来状态发生微妙变化。但我确信,一个孩子所看到的事物在时光中的样子,总是会过了很多年仍被这孩子记得清晰。希望这个记录能唤回它,像一个母亲在幼子成人之际再一次喊出乳儿之名。一切的记忆,都没有死去,它会活得比我们每个人都长久一些。土地、童年、故乡,它们到底是我们生命中的什么?生活日新月异,每一天都将比前一天更灿烂和美好。在一些安静的黄昏,我也希望有一个人,终于看到了我这些文字,他把它们放在枕边,让它们陪伴自己过一些长夜。在我们寂寞的成年时光中,那曾经存在但又消失的一条河流或者一个村庄,相信它们都会回来,只是可能换了一个姓名。那存在过的一些事物,消失也就消失了,不必记得太深。现在,当我写这些字的时候,写到这片我童年时代住过的村庄的时候,我面前全是秋天的景象:成垛的金色的玉米、成垛的金色的麦子,成片的金色的稻田,一亩一亩地排过去,稻穗沉得快弯到地上了,孕期已深的母亲的样子,好像我的亲人都还才从那稻田里除草归来。然后,他们中的一些人老了,死了,埋在那,那土里有亲人血肉的味道。2草木衷亲开篇说过,我幼时所住过的拉马河村有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贯通东西。这条路,我出生时便是这么虎虎生风地存在了,只是在我于此生活的十几年时间里,我忘了问一问谁,这条路是何时所修,且不知当地有否乡志并于其中记载。若以今日之我估算,这条路长于我十年二十年总是有的。有一年开春,我大约总在五六岁,已经识字了,好像是才第一次真正跑到这条路上来,我一下惊住了,两旁高高的白杨树,所有枝权正一齐拱出嫩而浅绿的叶芽,卷卷的,细细的,正要舒展,此时树干还是灰白枯裂的受了严冬敲打的样子,这齐展展的轻柔的悬在枝上逶迤远去的两队新绿仿佛一下子就把一个孩子的心教会了飞,仿佛才是第一次真正让一个小孩看到春天结队而来的样子,看到除了她出生的小村之外,还有同样的小村,绿色的春天,也要到达那里,要一直绿到最远方。这些树既不大结果,也不大开花,绿叶展开到足够大就是真正的春天,然后结出一串串小穗子,孩子们可以用它做项链,绿色再深些,那小穗子就扬出絮子,飞得满天,天女单单散着一种花似的。虽说有些像花,但终究不是花,所以在我,这些树好像都是雄树,在我六七岁,也许是五六岁时,它们就已经长了有十年八年了。这些白杨静静分列在大路两边,列队远去,每边都种有三两行,偶尔见到一棵大杨树,很高很壮,似乎已经是一根檩子或一只大车辕的料了,刚被砍倒,那根就随之被挖出,在原地,一棵小杨树苗连夜种了下去。这刚种进去的小杨树就像一个小孩子,被夹进了大人的队列里,在和大人一起吃饭干活、东张西望间,跟着一溜烟地长大着。路边植杨,河边植柳,这规矩因何而来,从何时而来,我至今亦是不太明了,也许所谓约定俗成吧。这路与河都是人们生息的重要场地,也许因此,这人家的房前屋后也沾亲带故似的种着一些杨树柳树。杨树是雄树,可以看家护院,柳树多女子气,所以种了多半是为赏心悦目。能种在院里院外的还有榆树,这是很硬气的树,乡下人不大会转弯骂人,但若一人太笨到不可以教化,不开窍,即为“榆木脑袋”。我住过的村里历来也是有几个长着榆木脑袋的人,真是笨得不可浪费纸张细表。榆树之叶,我们呼之为榆钱,圆圆的,初上枝头最嫩时,色若新金小猫似的温柔可爱,久之老掉即沉重渐白。嫩时一嘟鲁一串的,叶密密地挤在枝上,味道甜甜,是孩子的小点心也是水果,还可烧汤为菜,有如百任可当。榆树历来还被有些人看作招财聚宝之树,既然这样,真是不可不种,所以家家都要种上一棵。不过也不知为着什么,我们一村的人都把榆树种在房子后面靠着墙院最边上,不知是何意,也许是家家如此,过日子嘛,不便出格。后来去和绅家,他也种了一棵榆树,位置却是他家水塘的边上,看来他确实比我们村里的人更爱聚财。《齐民要术》中曾有“收榆之青荚,小葵曝晒,冬至而酿酒,滑香,宜养老”之说,只是村中如此多的榆树,年年生荚,老去,却无人用之酿酒,真是可惜得很。柳树多是笨柳,没有我长大后在南方一些水边所见的那么婀娜,可那十分的婀娜在我看来不免有些矫情任性,不如村中幼年所见柳树的朴素。家里打柜子打箱子做房梁的多是松柏木,坚韧有耐力,可这松柏多长在附近的小山坡上,地气好,又是空地,人人来种,十年二十年便是林子,林子中还有老人永久安息,所以,渐渐的,也是一块墓地了。此地风气,墓地前后,植几棵树,为着墓里的人也许寂寞,也许要凭着一棵树来辨知四季节气,松柏虽说是长青之树,但乡下的人还是能在一枝松枝上看出日月轮回已到何处的。松树,柏树,这么好看的在漫漫严冬里唯一绿着的树,我一直很喜欢它们。这些树,年年月月地生息下来,陪着一个村子的人,也许只有这些树,它们会均匀地爱每一个人,怜惜一切它自己以外的众生,它不为单独的任何一个人而绿或枯老,它们为所有人所有事物心怀悲悯,它们也从不太走近我们本就已很寂寞的生活,只是远远地打量,保持尊严距离。也许,一个心怀忧愁的人,他在田野或山坡上走,一棵一棵树木从他眼前移过,这些树,也许比他还要寂寞,还要老,或者它们比他还要年轻,但这些树总是生气盎然的样子,让他一望之下,觉得自己的寂寞烦恼不过是天地之间最微小最不值得为之一苦的。或者是另外一种情况,他心中另有所思,他走遍一百里长堤,一百亩田野,就像在什么也没生长的大地上走着一样,那些树只是天地之间的一组静物,他的目中有如空无一物。是的,他们是另一种人,可以不必在此时非得看到这些忠诚义气的树。只有我,现在想来,仍觉得那每一种每一棵仍如我的亲人,在苦痛时,独独可以抱着它们大哭一场。P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