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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城
中国商业犯罪间谍小说*人。代表作《秘密调查师》系列小说影视版权全部售出。2017年首部科幻长篇《复苏人》在《中国作家》刊发后,入选《中华文学选刊》,获得好评。前跨国商业调查公司副执行董事,机器人工程师,国际注册反欺诈调查师。
90年代进入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后留学美国,以全美工程类优秀毕业生身份获取斯坦福大学全额奖学金,攻读人工智能、机器人专业,研究军用仿生学丛林侦查机器人的开发和大规模生产。硕士毕业后在硅谷任机器人工程师。2006年加盟被誉为“华尔街神秘之眼”的全球*商业风险管理公司,从事商业尽职调查、反欺诈调查及企业安全及危机管理。数年间由普通调查分析师晋升为副执行董事,领导中国区业务。
永城的作品多以其自身经历——匪夷所思的秘密商业调查、高科技王国的神秘武器、斗争激烈的外企职场、遍布全球的生活经历为素材。堪称当代中国商界的007系列小说。
《秘密调查师Ⅰ黄雀》国内首部商业调查小说,堪称中国当代商界的007系列。
《秘密调查师Ⅰ黄雀》秘密调查师——在美国被誉为“华尔街的神秘之眼”,隐没在商界的007。精英外表,无孔不入的高科技手段,跨越国境的历险,匪夷所思的秘密商业调查,斗争激烈的外企职场,生意场上绞尽脑汁的陷阱设计……
他们潜伏在金融区的摩天楼里,秘密执行着各种商业调查项目。与路人的擦肩、QQ上的几句闲聊、微博上的一张照片都能让他们获取制胜的筹码。
《秘密调查师Ⅰ黄雀》我们的产品,是秘密。值钱的秘密。
★中国商业调查小说开山之作,堪称中国当代商界的007系列。
★*国际注册反欺诈调查师亲笔撰写惊心动魄的商业调查内幕。
★外企行业绝密卷宗首次大曝光!该系列影视版权全部售出!
★全面揭开商业调查师“精英外表福尔摩斯内心”的神秘面纱。
★商业调查师:“我们的产品,是秘密。值钱的秘密。”
永城/文
上次为《秘密调查师》写序是2010年的初冬,在由北京飞往莫斯科的航班上。七年之后,为《秘密调查师》的再版写序,仍是在飞机上,这次是由北海道飞往北京,舷窗外的北国大地又是白雪茫茫。也不知我有多少时间是在飞机上度过的,早年是漂洋过海求学谋生,然后是肩负着公务四处奔波,现在则是全职码字的闲云野鹤。无论调查报告还是小说,加起来总有十几万字是在机舱里写就的。看来,不管从事何种职业,注定是一个漂泊的人生。
转眼离开商业调查已有数年。但既是为《秘密调查师》作序,总要再提一提那“神秘”的行业。
每当有人让我从《秘密调查师》里挑一句*概括性的话,我总是不假思索地选出这一句:
我们的产品,是秘密。值钱的秘密。
这是小说中充满神秘感的GRE公司中国区老大对前来面试的年轻女子说过的话。这两个人物自然都是虚构的,就像这小说中的大部分人物和情节。但生动的故事往往来自真实的素材。比如,作为中国区的领导,我也曾面试过许多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他们大多从中外名校毕业,拥有数年的金融、媒体或法务的工作经验,但对商业调查一无所知。因此目光里总是交织着忐忑和兴奋。他们希望加入的,是鼎鼎有名的“华尔街秘密之眼”——全球*的商业调查公司。其数千名员工,隐藏在六十多个国家的金融区摩天楼里,秘密执行着数百起商业调查项目。他们为投资者调查未来合作对象的背景和信誉,为遭遇欺诈的公司找出销声匿迹的罪犯,为陷入经济纠纷的客户寻找对手的漏洞和把柄,另有一些为VIP客户提供的隐秘服务,是公司里大部分员工都不知道的。
十几年前,当我心情忐忑地接受面试时,对此行业同样一无所知。参与了数百个项目,走过十几个国家,顶过南太平洋的烈日,也淋过伦敦的冻雨,在东北的黑工厂受过困,也在东京的酒店避过险。在积累了许多经验之后才真正明白,一个商业调查师到底需要什么。面对那些拥有傲人简历的面试者,我总要问一个问题。这问题和英美名校的学历无关,和硅谷或华尔街的工作经验也无关。那就是:
应对一切可能性,你准备好了吗?
我这样问,因为我也曾被问到过同样的问题,并不是在面试时,而是在更尴尬也更紧迫的时刻。
那是在大阪*繁忙的金融区,一家豪华饭店的餐厅里。
“老兄,你准备好了吗?”
问我问题的,是个铁塔般巨大的西班牙裔男人,短发,粗脖子,皮肤黝黑,戴金耳环和金项链,体重起码有三百斤。若非见到他的名片,我会当他是西好莱坞的黑帮老大。可他并非黑帮,他叫Mike,来自洛杉矶,是国际某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他身边是个身材娇小的西裔美女,那是他的私人秘书,他身后则是四名人高马大的保镖:两名白人,两名日本人,表情严峻,严阵以待。Mike低头凑近我,补充道:“他们几个都带着家伙!”
我摇摇头。一个小时之前,我才刚刚在关西机场降落。民航不会允许我带“家伙”搭乘客机,即便允许,我也没有。
Mike也摇摇头,脸上浮现一丝不屑:“没人告诉你吗?今天要见的证人,有可能是很危险的。我们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我们知道,他有黑帮的背景!”
这是一桩拖延了数年的跨国欺诈大案。骗子拿着巨款销声匿迹,直到三天前,Mike在日本的同事接到了匿名电话举报,声称见到过他。听声音举报人是女性,日语并不纯熟,操着些中国口音。同事在电话中说服她和我们秘密约见。我和Mike就是为了这次会面,分别从北京和洛杉矶赶到大阪来。时间地点由对方定,我们严格保密,尽量减少随行人员。
Mike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的。销声匿迹的诈骗犯可不喜欢被人一直追踪,为了警告律所和调查公司不要插手,以“举报”为名把接头人约到僻静处“灭口”,也是发生过的。Mike无奈地看着我,抱起双臂说:“我给你半小时做准备。半小时后,我们在酒店大门见。”
重温一下项目背景:被骗的是一家美国金融企业,骗子和日本黑社会有染。Mike的律师事务所受聘为美国企业尽量挽回损失,而我所就职的公司协助Mike的律师事务所,在全球追查骗子的行踪。半小时之后,我将同Mike在他的保镖和本地律师的陪同下,去接头地点和举报人见面。对于这位神秘的举报人,我们一无所知。她曾在电话里声称是那骗子的情人。但,谁知道呢?
半小时,我能做什么准备?举目四望,酒店门外有一家便利店,想必是不卖枪的。就算卖,我也不知怎么用,或许比没有更不安全。我回到十分钟前刚刚入住的酒店房间,取出手提电脑,给在北京的同事发了一封邮件,简单做了些安排——如果我发生了意外,请帮我……
写完那封具备遗书功能的邮件,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举目窗外,是一条被樱花淹没的街道,身穿和服的女人们,打着伞在花下拍照。原来竟是樱花怒放的季节,之前竟然丝毫也没注意到呢。
生活是美好的,但危险无处不在。作为一名商业调查师,危险似乎就更多一点儿。母亲因为我的职业抱怨过很多次:不务正业!在她看来,一个获得斯坦福硕士的机器人工程师,就该毕生研究万人瞩目的人工智能,改进那些我曾经研发的“蟑螂机器人”——那是我研究生时的课题:为丛林作战设计的仿生学机器人——穿越各种气候和地质条件下的丛林,深入敌人腹地,拍照,监听,执行其他更为秘密的任务。
毕业十几年之后,深入“腹地”的却并不是那些“蟑螂机器人”,而是我自己——整天西服革履地出入全球各地的高级写字楼,同银行高管和企业家们打着交道。我远离了机器人和人工智能,被众多的合同、账务、新闻、八卦、公开的和不公开的信息,还有无处不在的蛛丝马迹所淹没。
母亲一辈子做学问,无法量化商业咨询的技术含量和价值。一切用不上数理化公式的营生,她都当作不大正经。后来我辞了职,专心写起小说来。母亲就更失望了:“你凭什么能写小说?又不是文科出身。而且,想象力又未必出众。”我不敢言语顶撞,只在心中默默辩解:没有经历,哪来的想象力?
因此,凭着当年寒苦的漂洋,在硅谷设计和生产机器人,以及之后走遍世界的调查师经历,想象力似乎真的日益发达了。那些匪夷所思的调查,跨越国境的历险,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绞尽脑汁的陷阱设计,高科技伪装下的原始冲动,被财富和欲望撕扯的情感和良知,就这样跃然纸上了。
当然,事实毕竟是和小说有所不同的。商业调查通常并不如小说里那般惊心动魄,正规公司的从业者也绝不会轻易踏入法律和道德禁区。而且这一行*需要严谨,容不得半点儿的牵强和不实。所以专业调查师会补充说:“如果无法证明是真相,秘密一文不值。”
不过,前文所述的“大阪”经历却并非虚构。之所以要写这样一篇序,正是为了向读者透露一点儿藏在小说背后的真实情形。只不过,此类“情形”并不多见,而且只有资深人士才会亲自涉险,绝不会把既敏感又危险的任务推给普通员工。至于那次经历的结果:瞧,我还健在呢!至于其他细节,抱歉,那可不能直接透露。正如这部《秘密调查师》里写到的诸多“秘密”,是要经过了小说式的加工才能见人的。
说不定您手中的这部小说,就已经把谜底告诉您了。
楔 子燕子决定去星巴克买一杯咖啡,尽管排队的长龙已经到了大街上。对于急着上班的IT族来说,不梳头不洗脸都不是问题,可如果不来杯咖啡,一天都没法儿过了。今天的五道口,跟燕子出国前完全是两码事。那时候就只是个被铁路横插一刀的丁字路口,马路不算宽,两排大杨树,路边是城乡接合的小店面,副食品店、游戏店、小书店、水果摊。再往外多走几步就是农民的矮平房。当年燕子虽是医学院的学生,却也经常到清华来约会,对五道口并不陌生。
可现在,这里的变化天翻地覆。马路宽了好几倍,轻轨站也起来了,*显眼的是那一群直耸入云的高楼。有人说五道口是中国的硅谷,其实真正的硅谷并没那么多高楼。后来者居上,就像中国的高铁、中国的快递、中国的购物中心。燕子出国九年,北京差点儿认不出了。
燕子也需要醒晨的咖啡。这是在美国惯出来的毛病,倒是跟没去过美国的IT男们差不多。可她洗了脸梳了头,而且还冲了澡、喷了香水。这也是美国灌的。她毕竟不是五道口的编程师。她是国贸的上班族。北京的CBD里有另一群高楼,比五道口的更高,也更时髦。那里的上班族,快赶上东京香港了。
可燕子穿得并不时髦。运动衣、运动裤、白球鞋。平时上班她就穿这些。三个月前,面试的时候,她也曾穿着意大利套装,挎着法国名包,却成了自取其辱。那家公司不需要裹着名牌的“花瓶”。它虽然位于CBD的*中央——国贸A座38层,却同其他CBD的公司不同;老板就更是不同。偌大的CBD,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燕子排在长龙的尾巴上,耐心等着往前慢慢移。
问题就出在这长龙上——实在太长,尾巴到了写字楼的大门口。所以燕子看见那个男人。这还不是问题。问题是:那个男人也看见了她。
那人中规中矩,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典型中年知识分子。夹着公文包,混在从轻轨站滚滚而出的人流里,其实丝毫不显眼。但燕子一眼就认出他。一个礼拜前,刚刚和他在地球的另一边,在南太平洋的小岛上,共度了良宵。
燕子拔腿就走。
却听那男人在她背后怯怯地喊:“高小姐?”
燕子浑身一颤,仿佛后背中了一箭。那男人的目光就是箭。尽管在她印象中,他的目光并不凶狠,甚至还很温柔,带着些许暧昧的暖意。可她已经犯了行里的大忌。她根本就不应该再让他看见她。一辈子都不能。
燕子兜了几个圈,不见那人追上来,心中安稳了一些,钻进停车场的宝马小跑车里。这也是忌讳。如果那男人是个高超的跟踪者,不仅发现了她,还发现了她的车牌照。简直就可以把她连根挖出来。她确实有点慌不择路。入职几个星期,本以为已经轻车熟路,可没想到真遇上突发状况,她就是个彻底的外行。燕子万分后悔。她今天其实根本不必到五道口来。她只是自告奋勇地开车把快要迟到的同事送过来。结果却遇上了他!
冤家路窄。
尽管他也许还不明白,燕子就是他的冤家。
四周都是人流,还好没有他。他原本急着上班,此刻肯定已经上楼,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燕子渐渐平静下来。
可突然间,在燕子眼角的余光里,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紧接着一声闷响!
就在车窗外七八米远的地方,有个男人趴在水泥地面上。
燕子尖声惊呼。她条件反射般地打开车门,踉跄着冲出去。她曾经是医生,具备抢救的知识和经验。
可她却在距那人两三米的地方猛停下来。
是他!在南太平洋的小岛上和她共度良宵的人。
燕子知道已经晚了,做什么都没用了。她曾经是医生。
一只黑亮的皮鞋,就在燕子脚边。另一只还在他脚上。雪白的衬衫,从黑色西裤里脱出来。殷红的血,正从白衬衫下向外蔓延。
燕子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冰凉,仿佛遇到了刺骨严寒,瞬间冻僵了。
*章 南太平洋的任务1一周以前。
大韩航空758次航班,穿越赤道的夜空,飞往远在南半球的岛国——斐济。航班的乘客以黄种人居多。韩国人,日本人,也有不少中国人。五百美金一晚的海边度假酒店,对不少中国人而言,早已相当轻松。
758的乘客中有这样一位:徐涛,华夏房地产公司的财务处处长。他四十岁上下,国字脸,戴金丝边的近视眼镜,显得越发儒雅忠厚。
徐涛周围的乘客都睡了,只有他头顶的阅读灯还亮着,膝头放着一本厚书。可他并没读书。他正凝视着邻座的小女孩。她叫丫丫,是他三岁的女儿。丫丫睡得很熟,嘴角微微带着笑意。那笑意令徐涛心碎。
他爱丫丫,可他也爱菊——那个将他拖入迷途的女人。菊是他的领导,华夏房地产公司的副总,万人企业的二把手。她漂亮、干练,她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可她没有爱情,在遇到徐涛之前——这是她告诉他的。她爱他。她不许他叫她赵总。她说:叫我菊,我的小名。只有你知道。
徐涛其实是个老实人,但那是在遇到菊之前。菊一定是妖精变的,对他施展了魔法。从他*次把公司的账款汇入百慕大注册的公司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那家秘密注册在百慕大的公司,登记在徐涛名下,由他和菊共同拥有。除了他们俩,再没第三个人知晓。就算到百慕大的公司注册部门去调查,也查不出那公司的股东到底是谁,这就是在百慕大注册公司的好处。
菊不想继续周旋在领导和老总们之间。他们都是狡猾而贪婪的狐狸,把国家财产和职工的血汗塞进自己的腰包。菊曾是他们的帮凶,现在她要抽身而退,她想和徐涛终老一生,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赤道附近的大洋里有许多这样的角落,胜似天堂。
菊和徐涛的合作天衣无缝。几千万的承包工程款已经汇入百慕大的公司账户。只不过,那些承包工程的公司在地球上并不存在。下次审计是三个月之后,那时他们早就消失了。
他对不起妻子和女儿。他的妻子是高中化学老师,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和他过着白开水一样的生活。他本来对此不算太反感。毕竟他爱自己的女儿,他是公认的好爸爸。曾经是。
但事已至此,回头是不可能的。徐涛发过誓,要给丫丫一切,除了完整的家庭。他瞒着菊和妻子给丫丫办了护照,买了机票。妻子在外地开会,他不想把丫丫丢到外婆家,他和女儿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菊正陪着领导打高尔夫,明天她将搭乘同一班次的航班,从北京经首尔飞往斐济。只有在万里之外的小岛上,他们才能像真正的恋人一般。但这一次,多了丫丫。菊会生气吗?她的脾气并不好。丫丫只有三岁,或许尚不具备泄密的能力。菊还从没见过丫丫。她们会彼此喜欢吗?其实这已经丝毫不重要了。
徐涛关了头顶的阅读灯,落入一片无底的黑暗里。整架飞机似乎都已沉入梦乡。
然而,并非所有的乘客都睡了。在徐涛斜后方,有位年轻的女乘客,正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徐涛的一举一动。
自首都机场的候机厅开始,谢燕已经偷偷地观察徐涛十几个小时了。大约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降落了,她却尚未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这是她*次执行秘密任务,也是一次求之不得的机会。她绝不能空手而归。
她就只剩下48小时了。
2758次航班于清晨抵达斐济。
黑皮肤的海关官员们穿着长裙式的民族服装,使用着上个世纪90年代的电脑,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不远处,行李传送带咿咿呀呀地哼唱,和海关官员们一起迎接疲惫不堪的远方来客们。
徐涛领着丫丫站在传送带旁,颇有些身心疲惫的感觉。以往每次和菊约会,不论旅途远近,他都会非常兴奋和期待。这次却有些不同。也许是因为带着丫丫怕菊生气,或者因为以后再也没机会带上丫丫了。清晨的阳光洒在丫丫的童花头上,美得让他不忍心去看。
抵达的旅客迅速在徐涛和丫丫周围蔓延。丫丫头顶的阳光突然消失了。随着一连串交替的“对不起”和“Excuseme”,一个身材苗条的中国女孩正顽强钻过人群,胜利抵达丫丫身后那一点点小得可怜的空间。她戴一副黑框眼镜,一身发白的牛仔装,好像暑假出门旅游的大学生。徐涛莫名地想起妻子年轻的时候。妻子当年远没她漂亮,但年轻是能隐藏许多瑕疵的。
徐涛把女儿向自己身边拉了拉。中国女孩顺势站稳脚跟,扭头向他微微一笑。她摸摸丫丫的头,弯下身说:“谢谢你给阿姨让地方!小妹妹,要小心哦,阿姨的箱子很大的!”
那是个巨大的老式黑色皮箱,因为塞着过多的东西而过度鼓胀着,看上去简直比她还要重。她探身抓住箱子,狠命拉了两下,却力不从心。徐涛帮她把箱子从传送带上拎下来。她说了一声“谢谢”,脸上洋溢着真诚而灿烂的笑容。
“阿姨有好吃的,你要不要?”女孩从提包里取出一大块巧克力。
“她不要。”徐涛忙拦着。
“没事的,你看还没开封呢!”女孩冲他眨眨眼。
“不是……她牙齿不好,不能吃太多。”
“那就先拿着吧,好吗?我们等一会儿再吃。”女孩把巧克力塞进丫丫手里。
徐涛的行李终于到了。巧克力已经被咬了个缺口。
“小妹妹,阿姨先走啦,拜拜!”女孩摸摸丫丫的头,顺便向徐涛莞尔一笑。
“阿姨别走!”丫丫噘起嘴,一脸的委屈。这喊声让徐涛心里发紧。丫丫一路惴惴不安,也不知是惧怕陌生的环境,还是预感到了将被父亲抛弃,对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陌生“阿姨”竟然也分外留恋。徐涛拉起女儿的手:“丫丫听话!阿姨有事。”
徐涛目送着“阿姨”走向机场大门。丫丫的留恋增加了徐涛对她的好感。她把牛仔外衣脱掉了,剩下一件白色的T恤衫。她的身体小巧而妩媚。没有名牌,没有化妆,没有佩戴任何饰物。她仿佛生活在20年前,在他大学初恋的年代。他们萍水相逢,几分钟之后,就要相忘于江湖。
几分钟之后,他们却在机场门口再次相见。徐涛领着女儿茫然地站在路边,“阿姨”则坐在旅行社安排的车里,而徐涛预约的那一辆车坏在半路了。
她摇下窗玻璃向他招手。
原来,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其实这也不能算巧,全北京的斐济自由行都是由同一两家旅行社包办的,可供选择的酒店本来就不多。
女孩告诉徐涛她姓高,是某外企的秘书。老板要来斐济会见客户,她提前一天来做些安排。这就巧了,因为徐涛的老板也是明天来——菊就是徐涛的老板。徐涛当然没告诉她这些。那是他和菊的秘密。她坐在前座,徐涛和女儿坐在后座。他通过后视镜偷看她。她的确漂亮,但眼镜和发型让她打了折扣,看上去并不出众。她一看就涉世未深。明明是他偷看她,被她发现了,却是她脸红。
酒店有一大片私人海滩。他们预订的客房都面朝大海,但分处两座不同的小楼里。这样*好。徐涛不想让高小姐看见菊,更不想让菊看见高小姐。他们在高小姐门外分手。丫丫拉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徐涛把丫丫硬抱回自己的房间,心怀侥幸地想着:如果丫丫和菊也能这么彼此喜欢就好了!
下午,他们在沙滩上再次相见。丫丫看腻了父亲手提电脑里的动画片,闹着要到沙滩上来。丫丫玩沙子,徐涛则躺在躺椅上。和煦的阳光让他很快又有了睡意。在半梦半醒之际,他听见丫丫甜甜地叫阿姨。徐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高小姐和丫丫一起跪在沙滩上,高小姐脑后的马尾左右摆动。再远处是一片无尽的海水,被夕阳染成了金色。徐涛突然来了兴致,从躺椅上一跃而起。高小姐吃了一惊,见徐涛笑着,这才松了口气。徐涛抱起女儿,高高举过头顶,有些细沙落进他眼睛里。丫丫尖声喊着:“我飞起来了!爸爸,我飞起来了!”更多沙子落到他头上和脸上,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
电话是菊打来的。菊正在首都机场等待登机。徐涛揉着含沙的眼告诉菊,他把女儿带来了。电话那边寂静无声。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幼稚。他硬着头皮解释,电话却挂断了。五分钟之后,菊又打过来。她订好了另一家酒店,在岛的另一侧。过不过来随他的便,但她不想见到他的女儿。
他们在沙滩上一直待到深夜。“阿姨”给丫丫讲仙女的故事,直到丫丫睡着。徐涛把丫丫抱回房间,再回到沙滩上。“阿姨”身边多了两瓶啤酒。徐涛索性又去买了一打。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直到徐涛把啤酒都喝光。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并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就只泛泛地聊了聊人生,抱怨家庭和工作,当然不涉及细节。他说老板明天要见他,可他不能丢下丫丫不管。他并没多加解释。他不善于撒谎,也不可能告诉她真实原因,不如就让它空着,好像故事书被撕掉了几页。
高小姐并不多问,万分遗憾地说,她明天也要工作,不然也许可以帮忙。徐涛原本没打算求她帮忙,自然不在意她的回答。可第二天一早,徐涛却被门铃声吵醒。高小姐微笑着站在门外:“公司的会议推迟了一天。是老天要帮你的忙,不是我。”
一个小时之后,徐涛在岛的另一侧见到菊。出乎他的意料,菊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菊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你怎么没把女儿带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徐涛和菊乘坐出租车回到酒店。菊自然要留在车里。即便是在斐济,也绝不能让人看见她和徐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