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玉龙村纪事》马烽 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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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马烽(1922.5.23—2004.1.31)原名马书铭,山西孝义人。“山药蛋派”主要作家之一。曾任山西省文联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党组书记、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1992年中共山西省委、省政府曾授予其“人民作家”荣誉称号。著有长篇小说《吕梁英雄传》(与西戎合作)、《玉龙村纪事》,短篇小说《张初元的故事》《结婚现场会》《葫芦沟今昔》,长篇纪实文学《刘胡兰传》及电影文学剧本等作品多部。

【编辑推荐】

《玉龙村纪事》记述1947年农村土改前夕,玉龙村不同身份、不同性格和不同阶层的人们对即将到来的土改的惧怕、兴奋、冷静,浮躁等心态。反映农村的阶级斗争。作者以高度的现实主义责任感如实地反映了对土改运动的理解和认识,帮助分析和解决问题。作者认为:“今天的读者,了解一点过去的情况,至少不会有什么坏处。”

【名人的书评】

马烽是一位有着强烈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作家“山药蛋”派代表作家。他的作品可以称之为中国农村四十年历史的风雨表,每个阶段农村工作的成就与问题、农民的思想与生活,都可以从他的作品中得到反映。在60多年的文学创作中,他坚持深入生活,坚持现实主义创作道路,并且以此律己教人。马烽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重要流派“山药蛋派”的代表作家之一,他的作品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历史使命感,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几十年来,马烽在生活上一贯朴实无华,从不计较个人名利,为人正直、待人真诚、光明磊落。他的人品和文品,堪称楷模。他的去世,是我国文学界的一大损失;他留下的作品,永远活在读者心中。

【玉龙村纪事的书摘】

一、玉龙村的来历山西北部,有个二百多户人家的村庄,名叫“玉龙村”。村前是浑浊的滹沱河,村后是连绵起伏的山岭。山的形势像一张巨大的弓,远远地围着村子绕了半圈,滹沱河正好似弓上的弦一样。玉龙村就坐落在弓和弦之间的这一大片平地上。玉龙村河西面是广阔的大平川,那是全县最富足的地区,县城也在平川里。这里距县城只有三十多里路,可是要进趟城真不容易。冬天河水结了冰,来来往往还可以从冰上过。一到开春冰消雪化,过河可就难了。河上既没桥,又没船。搭桥吧,河面太宽,河床又经常移来倒去不固定;行船吧,水又太浅,靠近两岸的地方还不到一尺深。每逢这个季节,过往的人、牲口只好从冰凉的水里蹚。可是河里到处是泥沙旋涡,一步走不对就陷进去了。因此,没有紧要事,谁也不想去受这个罪,冒这个险。至于夏秋之间发了洪水,和平川里的交通干脆就断绝了。俗话说“隔河千里远”,真是一点也不假。按说玉龙村也算平川的一部分,河对面的田平镇就是区公所,相距只有五六里地,就因为隔了这条河,就变成了个偏僻地方了。玉龙村村当中有座文昌庙,把村子分成了东西两半个。东半个村子是正南直北,正东直西的十字街,街道两旁的房舍都很整齐。不是黑漆大门高楼房,就是牌坊街门四合院;最不好的住宅也是泥土墙砖根脚的大瓦房,并且墙上都用白灰泥抹得光光溜溜。西半个村子却大不相同了,房屋很乱杂,说不来有几条街,全数是破破烂烂的泥房草舍,而且各家院子的方向也不正。有的门朝西南,有的门朝东北。也许这家的房角正对那家的大门;也许那家的破院墙紧接着这家的窗户。还有的人家连院墙也没有,就那么孤孤单单两间破房。门前边说是街道吧,又堆着些柴草禾秸,放着些破旧家具,像是个没院墙的院子;说是院子吧,来来往往人牲口都经这里走,又像是街道。总而言之一句话,西半个村子,就是杂杂乱乱这么一大堆人家。全玉龙村二百多户人家中,姓冯的是一大族,占了一半。这些人家,大部分都住在东半村。其余的人家是杂姓。如果把各家的姓氏抄写下来,差点能当半本《百家姓》念。这些杂姓人家,多半都住在西半村。不过,这只是大概的说法。实际上按门门细数起来,东半村也有一些杂姓,只是和别的杂姓人家不同,不是家里有点房产土地,就是外边有点生意买卖。而西半村也有姓冯的,但和东半村姓冯的人家也不一样,不是靠租种地过活,就是靠揽长工打短工养家。玉龙村以前村名,叫“冯家堡”。老年人们访起古来说,在老老辈子手里,也不叫冯家堡,而叫作“牛家庄”。相传,在老古老古年间,这里根本是没有人烟的乱石河湾。至后有一户姓牛的人家移来了这里,在河滩筑坝淤地;在山坡上开荒种田。生男育女,分家离户。经过好多年,慢慢才兴旺起来。后来就起了个村名叫:牛家庄。再后来,陆续又移来好些人家,有姓冯的、姓李的、姓张的……那时候,人家都住在如今的西半村,如今的东半村还是一片空地。这样平平安安过了好几代。到了大清初年,姓冯的出了个举人,世事就变了。有一年七月间,夜里下了一场雷雨,北山跟底有一片土崖塌了。第二天清早,冯举人的儿子、兄弟们说,土崖里塌出一块古碑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男男女女都跑来看稀奇。果然见乱土堆中有块石碑,碑上弯弯扭扭刻着一些古体字。大家都不认得,独有冯举人能认出来,他说碑上刻的是:“方圆三里内之平地,均属冯氏所有”。因此,姓冯的说这村的平地,原初都是他家的,是别姓人家霸占去了。如今各家都要给冯家缴租子。人们议论:十有八九是预先设好圈套,可是谁也不敢出面争辩,因为大家都知道冯举人的厉害。后来有一个叫牛大海的串联了一部分人,就和冯家打了官司。从县里打到州里,从州又打到府里。最后官司还是打输了。牛大海还挨了四十大板。牛大海气不过,回到村里之后,一夜工夫把姓冯的家杀了五口子。当时正好举人不在家,算是没挨这一刀。牛大海怕连累别人,第二天用口袋装着五颗人头,跑到县大堂上自首投了案。结果判了个“凌迟处决”,就是人们常说的:千刀万剐。姓冯的家虽然死了五口人,不过从此以后,全村的平地就都姓冯了。那时,冯家嫌西半村太乱杂,人性不好,于是就在如今的东半村起房盖舍,重新开了门面。因为冯家有钱有势,又出了举人,便在村里盖了座文昌庙,把村名也改成了冯家堡。从那时起,村子就分成了东西两半个。东半个村子因为房舍好,有钱人多,俗称“财神堡”;西半个村子因为房舍乱,杂姓多,俗称“杂烩堡”。其实是连着的一个村子。就这样一直相传了好多年代。以上传说是真是假?无从查考。下边的事倒是有据可查的。抗日战争期间,这杂烩堡村出了个抗日英雄,名字叫张玉龙,领导着一把子暗民兵和敌人斗争,经常到田平镇敌人据点去活动,摸哨兵,割电线,烧仓库,救民夫……光他自己亲手打死的敌人,少说也有十来个。当时,张玉龙在这一带很有点名气。伪军汉奸们一听到“张玉龙”三个字,不由得脊背上就冒冷汗。可惜这人没等到抗战胜利就英勇牺牲了。那是一九四四年秋天的事情。有天夜里,他领着几个暗民兵,渡过滹沱河,偷偷摸进田平镇去解救两个被俘的地方干部。那次,事情本来进行得很顺利,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救出来了。可是谁知临往外撤的时候,有个民兵走火响了一枪,一下子把敌人惊动了。四面碉堡上立时枪声大作。他们慌忙架上那两个干部就往外跑。刚跑到河边上,敌人的大队人马已经追来了。当时情况十分危急,眼看着敌人一步步逼近,在这里涉水过河显然是来不及了,张玉龙只好让民兵们架着那两个干部沿河北上,另找安全地方渡河。他自己留在原地狙击敌人,以便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他在河边上,坚持了有半个多钟头,子弹手榴弹全打光了,正要跳河泅水逃走,忽然从两侧冲过来四五个敌人,一下子就把他抓住了,立时捆绑起来,押回田平镇敌人“红部”。敌人司令官是个五十来岁的老鬼子,一听说捉来的是张玉龙,当场就让松了绑,连夜大摆酒宴,给张玉龙压惊。老鬼子一再向张玉龙表示敬意,说只要他把暗民兵的名单交出来,保证所有人生命财产的安全,并且将给予“大大的优待”。至于张玉龙本人,就更不要说了,愿做官愿为民听便。如果有兴趣到东京玩一趟,明天动身都可以。他愿以军人的荣誉做担保。老鬼子说着就端起酒杯向张玉龙敬酒。张玉龙刚被抓来的时候,两手被绳子捆绑得麻木不仁,全身也没有一点力气,所以只好坐在那里听老鬼子胡说八道。这时他已缓过劲来了。他见老鬼子向他敬酒,一脚把桌子踢翻,顺手抄起椅子猛然向老鬼子打去。老鬼子一歪身子,椅子砸在了窗户上,窗上的玻璃稀里哗啦全碎了。立时扑上几个日本兵来,就又把他捆起来。老鬼子恼羞成怒,亲自动手拷打了半夜,非要他交出暗民兵的名单来不可。张玉龙除了破口大骂,什么话也不说。老鬼子看看审问不出个名堂来,只好息手,另外想出个花招。第二天,敌人把张玉龙押回冯家堡,把全村群众赶到文昌庙上,当众拷打他:用烧红的火柱烙,往指甲缝里钉竹签……张玉龙仍然是骂不绝口,咬着牙忍受。所有到场的群众都吓坏了,有些妇女小孩们吓得捂着脸大声啼哭。这时老鬼子向众人说:只要暗民兵们出来自首,保证受优待,并且马上就释放张玉龙。张玉龙听老鬼子这么一说,忙挣扎着抬起头来,向人群看了看,他发现有些暗民兵的脸色变了,有些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很怕同志们为了救他上了敌人的当,暴露了抗日组织。他狠了狠心,大喊一声,用尽全身气力,猛然一头把老鬼子撞了个四脚朝天。两个人就在地上滚打起来。旁边的几个日军干着急不敢开枪。只好把枪放在地上,号叫着扑过来拉扯张玉龙。就在这时,张玉龙把老鬼子腰间挂着的一颗手雷拽了下来,在地上一撞,压在了两人身下,一声巨响,血肉横飞。张玉龙“轰隆”立时烟喷火冒,与老鬼子同归于尽,那几个日军也被炸伤了……第二年秋天日本投降以后,老百姓为了永远纪念这位壮烈牺牲的民族英雄,经政府批准,就用他的名字做了村名——冯家堡改成了玉龙村。至于东半村和西半村,人们还是按照老习惯称东堡、西堡,有时也称财神堡和杂烩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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