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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勋
台湾美学美学家,画家,1947年生于西安。1972年负笈法国巴黎大学艺术研究所。曾任台湾《雄狮》美术月刊主编、东海大学美术系主任以及《联合文学》社长。多年来,蒋勋以文章和画作阐释生活之美与生命之好,深入浅出地引领人们进入美的殿堂,并多次举办画展,深获各界好评。几年来专事两岸美学教育的推广。著有《美的曙光》、《美的沉思》、《孤独六讲》、《天地有大美》、《因为孤独的缘故》、《爱欲书》等。
蒋勋谈美经典代表作台湾“金鼎奖”获奖作
上下数千年跨越五大洲蒋勋版本的另一种“世界美学史”
他为我们开启的不只是心中的一扇门窗而是文化与历史长河上所有的悲喜真相
本书是台湾美学名家蒋勋在美学领域集大成之作,初版后即获得台湾“金鼎奖”文学类图书。全书从人类历史美的根源,上古时代开始,纵横数千年,从创世纪到埃及、巴比伦、古中国到印度、希腊、罗马……温柔讲述美的历程中的种种宏阔辽远与细节之美,囊括了美术、雕塑、青铜、建筑等世界艺术史和世界各国共同与不同的美学传承与变革,以开阔的视野、细致的梳理,讲述对人类如何发现美、创造美、运用美,讲述美的大无用与大有用,是新的世界史、人类史和艺术思想史。蒋勋他为读者开启的,不只是心中的一扇门窗,而是文化与历史长河上所有的悲喜真相。读这本书,可以寓教于乐,教学相长。
蒋勋是我*的偶像,半颗安眠药。——林青霞
蒋勋是我们这个时代踏入艺术门槛的*引路人。他为我们开启的,不只是心中的一扇门窗,而是文化与历史长河上所有的悲喜真相。时光终将流逝,然而,美的记忆长存。——席慕蓉
蒋勋在艺术与历史之间漫步,传达给我们一种生机勃勃的大美。——王跃文
自序
在洪荒的大地上,人类摇摇摆摆站立了起来——遥望着远远的辽阔的地平线,遥望着远远的破晓前大地上初初透出的曙光。
将要黎明了,一轮红日将从大地上升起,那个以后被汉字写作“旦”的形象,正是太阳从大地上升起的画面。
我们叫作“元旦”的那个日子,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的第一个黎明、第一个日出、第一个充满朝气与喜悦的日子。日出之前,有许多眼睛凝视着大地,凝视着一条广阔的地平线,凝视着愈来愈盛大的黎明的光。从暗紫墨黑中逐渐透露出的金黄、鱼肚白、玫瑰的粉红,那被叫作“曙光”的时刻,正是梦想与渴望的时刻。
在尼罗河的两岸:有鹭鸶鸟飞过。曙光微明,河岸边有人裁切着坚硬的花岗岩:在整座巨大的岩壁上凿出一个一个小孔,在小孔里塞进木塞。等距离的小孔,都放进了木塞。木塞浸水,逐渐膨胀,沿着石壁的纹理,整块岩石如刀切一样裂开了。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一块石头,沿着河流,在编排的木筏上漂流,运送到河谷两岸去建造金字塔,建造狮身人面像,在最坚硬的石块上琢磨出“神”的容貌。狮身人面的巨大石雕,凝望着远处地平线上微微透出的破晓曙光。
在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的中间形成了“肥沃月弯”,一片如同新月般的沃土。长脚的鹭鸶鸟在水湄寻找食物,河边的居民用手圈着湿软的泥土,把泥土搓成条状,一圈一圈盘起来堆高,形成一个中空的罐子,把湿软的罐子阴干了,再拿到柴火中烧,烧成素坯。他们在素坯上用笔沾了有颜色的化妆土,在罐子上画出一只一只的鹭鸶鸟。长长的脖子,长长的脚,远看仿佛只是一条条直线,近看那些鹭鸶鸟就活了起来,仍然在水湄边找鱼。
鹭鸶鸟沿着河流移动,在印度河谷找到了栖息之所,仍然目不转睛,盯着河水中闪烁的鱼踪。
一个妇人在河水中漂洗着长纤维的棉花,银白色花的纤维像她的头发,在曙光里发亮。她把棉花的纤维铺在河岸边的石头上晾晒,拆下头上发髻上插着的一支骨簪,把头发散开,也在河水中飘荡。
鹭鸶鸟飞来,以为是鱼,以为是水草上闪烁的鱼群。
妇人唱起了歌,鹭鸶鸟飞走了。
天空的蓝如同宝石,上面浮着一朵一朵白云。
白云多么像刚采收下来的棉花,蓬蓬松松,放在皮肤上能感觉到曙光的温度。
妇人把棉花搓成一股一股的,再用一股一股的棉线纺织出布匹,用布匹围成一条裙子。
美,在人类历史破晓的时刻,被明亮的曙光一一照亮了。
那些裁切开的石头——
那些用手盘筑出来的泥土——
那些被编织起来的草绳、棉花或竹片——
那些被敲打成形的金银的花纹——
人类的手是一切美的起点,在曙光照耀下,一双双的手开始了玉石雕刻,陶土搏揉,开始了编织,开始了“切”、“磋”、“琢”、“磨”。
孔子喜欢玉,喜欢玉经由“切”、“磋”、“琢”、“磨”完成的晶莹圆润。
他喜欢把玉佩在身上,记忆着古老初民在岁月曙光中的梦想与渴望。
在黄河的两岸,长江的两岸,都有一个一个的聚落,用自己的手,“切”、“磋”、“琢”、“磨”,使岩石从粗糙变得细致,从冰冷变得温润,从沉重变得轻盈,从大荒中一块无知的顽石,变成沁透了人的精魂血汗的宝玉。
玉石文化便成为黄河、长江两岸曙光里最早的美学记忆。
谈艺术史,我喜欢上古的一段,喜欢那初露曙光时初民单纯的创造。单纯,是一切的开始。
一块上古的王璧,在玉石上确定一个“圆”的渴望。这“圆”,是每一天的日出,是每一个月的月圆。
现实无论多么残缺不全,心中都要有“圆”的期待。
所以天子要双手捧着圆形的玉璧去礼天,“圆”是期待、是祈愿,“圆”也是祝福、感谢与怀念。“圆”,是没有遗憾。
曙光的时刻,没有文字的年代,没有金属的年代,河流两岸的居民,用双手制作出一片一片的玉璧,完成他们要传承的“圆”的信念。曙光初期,他们抚摸着完成的“玉璧”,对着天空将要出现的“日轮”,知道“圆”是“周而复始”,知道“圆”是“圆满”,“圆”是“团圆”。因此,“圆”就不只是设计出的造型,而是万民的向往。
我时时回到曙光初明微亮的时代,重新理解“美”在那浑沌茫昧岁月中的意义。
埃及古文明之钥
十九世纪,拿破仑攻打埃及之后,很多学者开始探讨埃及的古文明,引发了一阵“埃及狂潮”。
当时法国有一个研究古代语言文字的学者叫“商博良”,这个人从小就是个语言天才,精通多种语文,但其中最特别的是古代的希腊文。当时能读懂希腊文的人也不多,更何况是古希腊文。
后来,法国人在埃及发现了一块石碑,我们现在称它为“罗赛塔石碑”。
罗赛塔石碑是法国人找到的,本来要被运到卢浮宫,但后来被英国人抢走。所以现在这一块罗赛塔石碑,要到大英博物馆才看得到。
进到大英博物馆,在第一层楼收藏埃及的文物中,有一个东西旁挤满了人。走近一看,不过也就是一块破破烂烂的石头,但这块残破的罗赛塔石碑,竟然被称为“解开埃及古文明的钥匙”。
亚历山大大帝建立托勒密王朝的时候,颁布政令让老百姓遵守。这时候,问题出现了:他不能用希腊文,因为完全用希腊文,底层的民众看不懂;他也不能用埃及文,因为完全用埃及文,又不能建立他是新统治者的权威。
举个例子,一八九五年台湾割让给日本以后,日本统治台湾时期,政府所颁布的文告一定用日文跟汉文两种文字。用日文,表示日本统治台湾了;然而,日本政府也承认汉文是当地老百姓使用的文字。
相同地,这块“罗赛塔石碑”上刻有三种文字:古埃及文字、希腊文字、科普特语。科普特语是当时埃及一个特殊地区的语言。因此这块石碑留有三种文字的相同政令。
因为商博良精通希腊文,于是他就利用希腊文去解读古埃及文字。借由这样的方法,才顺利把古埃及文字还原,用现代语言加以解说。
今天如果有一个石碑,同时刻有相同内容的汉字及满州文字的政令,我们可能看不懂满州文字,但因为政府颁布的命令内容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可以由汉字的意思来推测满文的文字结构跟语言模式。
所以,当亚历山大大帝用三种语言来召告天下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用其中一种我们懂得的语言来推求另外一种文字。商博良就是经由希腊文,推测出罗赛塔石碑上的古埃及文字语言结构。
商博良在罗赛塔石碑上反复推敲,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关键,就是“克丽奥帕特拉”。克丽奥帕特拉是托勒密王朝中最重要的一个女王,她的名字被保留在这块石碑上,并且以古埃及文字、希腊文跟科普特语写成,所以商博良就能够开始解读了。
这个字在希腊文中,确定是一个拼音文字。而他发现,这个字对应在埃及文字中的位置,也是一个拼音文字。
他发现,古埃及文字跟我们想象的很不一样。
我们看到,古埃及文字会有像猫头鹰、鱼等动物样貌的象形文字,它们甚至是比中国古代的象形文字还要漂亮的美丽文字。
可是,经由商博良的研究,他发现那些图像其实是拼音字母,不是象形文字。古埃及文字其实是拼音文字。所以,他就把古埃及文的“克丽奥帕特拉”这几个字拼出来。拼出来以后,他就可以用拼音的规则,慢慢把很多很多字拼出来。
他最早拼出来的字,多半是古代的法老的名字。因为埃及文字中,只要是法老的名字,外围就会有一个像戒指一样的圈圈,现在有人翻释成“王名圈”。这个符号,用来表示人的特殊地位。这种概念有点像我们写文章时,写到某一个伟大人物的时候,名字前要空一格以示崇敬的道理。
所以,商博良解读了很多埃及古代的法老王的名字,然后也开始把一些字母解读出来,推测埃及王位的世袭。
埃及的世袭制度,是从第一王朝、第二王朝、第三王朝开始,直到大概第十八、十九、二十代王朝以后,慢慢就变成由希腊人统治。因此,世袭朝代虽然可以延续到三十代,可是后期就已经不是古埃及人建立的政权了。
所以,大家常常讲的“埃及艳后”克丽奥帕特拉七世,其实是一个希腊女王,而不是真正的古埃及人。
当时的埃及已有很高的文化水准,而且有自己的传统。外来侵略者的语言和服装都和当地人民不同,他们不一定能服众。所以这个外来的希腊政权很聪明,他们就让自己看起来是荷鲁斯的后代。荷鲁斯就是先前说过的,到埃及旅行时会看到一个鹰头人身的法老。他是埃及神话故事里第一位承接神的意旨来到人间的法老王。古代的政治往往和神权结合在一起。
希腊人为了统治埃及,自己也开始戴起了埃及的假发、头巾,穿起埃及服装,让自己扮演古代法老王的角色。因此埃及艳后也把自己打扮成荷鲁斯的样子。那表示着:我们并不是外来政权,我们是被合法“授命”来统治埃及的。
埃及人于是接受了。
后来,罗马帝国兴起,灭了托勒密王朝。
埃及艳后是最后一位为埃及古文明而挣扎的女王。
在她统治的时期,为了保有自己的权力,跟罗马帝国的大将凯撒生孩子。后来凯撒失败,她又跟安东尼在一起。
她一直利用自己女性特质,希望能够掌握埃及的统治权,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罗马帝国灭亡埃及,埃及从此变成罗马的一个省。两千多年来,再也没有人想起过它的辉煌。
直到拿破仑时代,埃及才重新引发大家的好奇。
为什么要等到拿破仑时代?
其实,拿破仑是一位成功的统治者,并非很多人所想象的一个粗鲁军人。大家都认为拿破仑只会打仗。可是当拿破仑攻打埃及的时候,他带了二十三个考古学家到埃及做研究。曾在台湾展出的古埃及文物展,绝大部分是拿破仑所带的考古队研究整理出来的。
他一面打仗,一面做地底下的挖掘,然后任命学者们编出了六大本的“埃及记行”。这六大卷书,保留了他们对金字塔、古代埃及神殿以及古代埃及美术、文字的研究。
当时,拿破仑自己非常看好埃及的古文明,他引进了埃及人面狮身的造型,应用在家具上,引发了埃及狂潮。这对埃及的考古来说,是非常大的推动力量。
埃及有很多金字塔。可是我们在电视、图片、明信片上最常看到的都是出开罗城以后往西走、过尼罗河以后所见三座并排在一起的“吉萨金字塔”。
吉萨金字塔距今已有四千三百多年了,这么久以前,地球上没有发展出太进步的文明。可是,当时的埃及人已经懂得用数学、几何学、建筑的力学,盖出这么雄伟的金字塔。
这三个金字塔全部是四边等长的角锥体,如果没有极度高明的数学知识,根本计算不出来。
最惊人的发现是金字塔底部的四个底边,每一边边长大概是四百三十五公尺,而这四条边正好对着正北、正南、正东、正西。人类要正确掌握方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几何学上,要有很精确的丈量方法,才能够掌握绝对的方向。建造金字塔,绝对牵涉到天文学的知识,因为定位正北方,一定跟星星有关;定位正东,一定跟日出的方向有关。
这些都需要很精密的计算,才能完整地体现在金字塔上。
现在我们去参观金字塔,可能只是因为好玩。但如果我们仔细思考,里面则隐藏了非常多的古文明智慧的遗迹。
宇宙循环的心得
两河流域发展出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除了星座的天文知识外,还应该有严格精确的数学知识,才能把这些知识记录下来。而这些知识也影响了历法的出现。历法是指我们如何规定一年的周期是三百六十五天,以及在这三百六十五天有什么样的周期循环及变化。
提到周期,我们发现只有农业民族会注意到周期。因为农业从播种到成长收割,都有一个周期性。这个周期是跟自然律有关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农业民族会在旷野里观察星象,因为他们想找到周期的秘密。
我们发现,打猎维生的民族,或是逐水草而居的民族,比较不关心周期,因此没有我们所说的历法。
但是以农业为主的民族,不管是以月亮或是以太阳来记日,其实都是观察宇宙循环跟周期的心得。
所以,我们很惊讶这些以河流为中心发展的农业民族,他们对星象竟有这么深刻的了解:火星什么时候出现?何时最靠近地球?何时最靠近月球?这些都有非常详细的纪录。另外他们对日蚀、月蚀也有非常仔细的纪录。虽然古代的人类很可能把这些东西诉诸于一套宗教迷信的解释。可是我们不要忽略,他们对天文的观察,也就是对宇宙的缜密观察及思考。
这就是文明的曙光。巴比伦人研究出的占星术,现在好象变成了一种娱乐的消遗。可是,大家应该去思考,好玩的星座的背后,其实有一套严密的知识发展。
我们今天到郊外旅行,在夜晚看到满天繁星,除非经过很严格的训练,否则叫不出几个星座的名字。
钻研星座的朋友跟我谈论星座的时候,总是边翻书边解说。那表示星座其实是非常复杂且广博的知识。常讨论星座的朋友也知道,星座包括了太阳星座、月亮星座、上升星座,还有木星、土星、水星等等,复杂到连出生的年、月、日、时,都会影响到座落星座的宫位,以及影响性格与命运。
巴比伦时代的人们,已经可以把星座的十二宫,按照天空不同的方位、星星主宰的力量,定出非常严格的规则。因此,我很惊讶古代巴比伦人能对星座作这么深刻细腻的分析。他不只了解一种星座而已,若将所有星座编辑起来,会是多么厚重的一本书。
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人,以观察天象的能力,发展了很严格的几何学、方位学、天文学、数学的知识。最后定出了历法,甚至发展出人世间的管理学。
当我看到卢浮宫的汉谟拉比法典时,我非常惊讶。汉谟拉比是当时巴比伦的皇帝,但颁布这个法典的时候,却不是由他自己颁布,而是借着“太阳王”来颁布的。
在这部法典上有一个图像,是汉谟拉比非常尊敬地走向一个坐着的太阳神,向他行礼、敬拜。这表示太阳王接受由汉谟拉比来颁布这部法典。图像底下才是法律文字。
法典上一条条很详细地规定,土地怎么买卖,婚姻制度怎么规范,一家之主的男性去世以后财产怎么分配。这是全世界最早的法典,而且是非常严格的法典。它比后来所谓的罗马法都早太多了。
这个法典的精神,体现了一个帝国的精神传承。因为中央集权专制的帝国,需要有一个非常严格、执行力量很强的法典,才能维持。
那么,让我们对照一下希腊。希腊对于制定法律并不是很擅长,他们擅长的是哲学,因为它们是可以自由发展的小城邦。但是帝国,一定要发展这种强而有力的法典。这就是两河流域的古文明延续下来的文化力量。
我们看现在的伊拉克,忽然觉得,伊拉克的统治者好像古代的汉谟拉比,他也代表神权在人间的发言,他也独裁,而且执行法律非常严格,他的定律不容被动摇。
你忽然觉得,这个地方虽然已经变成了信仰伊斯兰教,但似乎还传承着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精神。
因此当我们谈古代文明的时候——那看似死去的文明,其实在我们身上还遗留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