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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辰随笔》是陕西师范大学臧振教授除学术论文以外的作品集,内容既有写日常生活中点滴小事,又有讲述身边发生的各类故事,也有记录成长中接触到的各色人物,还有抒发一些感情,有大量的文字都与学术相关,正如俗谚所云:三句话不离本行,这不仅仅是一本散文集,也是一本寄学术于散文的文集。
《戈辰随笔》:渐入佳境2010年10月28日,忽接佳县政协办公室电话,希望我为《服务榆林的外乡人》写一篇回忆录。他们认为,我“曾为佳县教育奉献了整整10年,桃李芬芳”,我“从陕北佳县初中老师到陕师大博士生导师的经历对佳县、对社会来讲都是难能可贵的财富”。仔细想来,我在佳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老师,连重点中学都没有呆过,也很少进城,对佳县实在没有做什么贡献。但是佳县老乡的热情令我感动,在佳县的十年也的确值得我怀念。我就不揣冒昧,说说自己与佳县的缘分吧。1968年12月,我从“文化大革命”漩涡中心的北京某高校毕业分配到陕西乾县羊毛湾水库工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同时来的有300个大学生。我所在的“长留民兵团”(长留,乡名,当时叫“长留公社”)有25个大学生,叫“直属排”,大多来自北京。“”中,北京的学生分裂为“天派”、“地派”,打得你死我活;到了羊毛湾,不论你曾经拥护谁、反对谁、无限热爱谁,不论你曾学过什么专业技术理论知识,都一样用架子车拉土筑坝,而且遥遥无期。这自然引起我们对于“”和所谓“正确路线”的反思。这期间遇到的令我震撼的大事有两件,一是中共九大,将选林彪为“副统帅”的事写入党章并且全票通过;二是一位清华同学神秘地告诉我:美国人登上了月球。我在大学学的是历史,当然要思考中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思考的结论是自己对于中国的过去和现在了解得太少!对于世界、对于人类社会,了解得更少!自己和自己的同学实际上都很幼稚。包括那些在台面上大喊大叫的人,其实都很无知啊!痛苦迷茫的大学生们或借病回家,或消极怠工。县政府的官员管不了这么多的大学生,于是与上级商量,把我们中的三分之二送到华阴县5251部队农场,接受解放军的“再教育”。1969年10月,我们来到华阴县城北的渭河滩上。这里是五十年代苏联专家设计的三门峡水库的库区,不久就被黄河泥沙淤积成为荒原。我们“三分场”十多万亩土地一望无际,营房隐没在荒草滩内芦苇丛中。一个冬春,我们200人做了两件事,一是收割黑豆,二是修建砖混营房以代替我们所住的窝棚。1970年5月传来好消息:“再教育”走到尽头,我们将被分配工作。据接近指导员的人士透露,为照顾我的生活习惯,家在四川的我和一位南方同学被分到汉中。过了几天,情况有变:我们俩被调到陕北榆林地区,而家在河北和北京的两口子去了汉中。那时的舆论,汉中是鱼米乡,榆林差不多是“老、少、边、穷”(老根据地、少数民族、边疆、穷困)地区。听说那个女的她爸是北京的大官,通过关系传过话来,于是有了这样的调换。可是实际上,在我混沌麻木的脑袋里,陕南、陕北、关中没有好赖之分,值不得挑肥拣瘦。十多天后到了榆林,住进招待所,听到了大学生们对于榆林地区十二县的议论:榆林无林,府谷没谷,神木不神,吴堡没宝,清涧不清,绥德缺德,米脂没米,佳县不佳。记不清对子洲有什么坏话,后有一句好的:三边不边。所谓“三边”指定边、靖边、安边;安边不设县,横山可以算在三边里。所谓“不边”,是说那里地广人稀,畜牧业发达,可以吃饱吃好。到了分配办公室,得知我被分到靖边。我当时想的是我对中国的城市市民生活比较熟悉,对农村、农业还缺少深入的了解,靖边地广人稀,不是典型农业区,我认为到那里去对研究中国历史不如农业区用处大。但是这种书呆子想法跟谁说得清呢?我问:“去米脂行不?”“不行!”“绥德?”“不行!”那位管分配的女士以为我想留榆林或是想去交通方便的地方,对我说:“靖边县点名要你呢!”旁边的人很羡慕,以为有什么官职等着我。没想到我还是不动心,又问:“府谷行不行?”“不行!”“吴堡?”“不行!这些地方都有人去了。”“哪里没人去?”“佳县,你去不去?”“去!”我知道,当时分到佳县的几个学生都不愿意去,有人在榆林住了十多天了,软磨硬泡着。我去,对别人是有压力的。女管事当即要以我为榜样,让别人向我学习。我连忙声明:“我去是有特殊原因的。别拿我当先进!”“那你什么原因?”“我……我喜欢游泳,我要到黄河游泳。”那时对佳县的评语是:穷山恶水,全省之。得知我要去佳县,一个同学告诉我:县城在光秃秃的山顶上,吃水要从山下担。我说我不去县城,我去农村,老百姓能活下去,我就能活下去。同学笑笑:“你到街上问问讨吃要饭的——家是哪的?”那时招待所门外路边就有一家子,几个孩子饿得可怜。我拿了食堂窗台上晒干了的玉米馍去给孩子,顺便问家是哪的?“佳县峪口李家洼。”佳县人有个绰号叫“面汤家”。这里有个典故,说的是前清或者民国年间,佳县城北大会坪村一个叫钞希德的在五台山学了武艺,下山之际师傅告诉他,他那点功夫敌不过武当、少林派,只能北上。他于是到了包头。包头街上要饭的多是佳县人,他混成了丐帮头目。有一个带着干馍的老乡到饭馆要一碗面汤,老板硬把面汤倒掉也不给。钞希德愤怒了,带上喽哕打上门去,老板告饶,钞希德宣布规定:包头所有面馆,以后倒掉面汤之前必须先吆喝:“有没有佳县人要喝面汤?”三遍之后没人喝,才准倒。后来佳县人就得了这个绰号。有朋友认为我是逞能,想表现革命,想当标兵,以为自己去了能改变佳县的落后面貌。我回答:名利之心不敢有,事业之心不可无。这回答看来是够“革命”的!其实我有说不出的苦衷。当时我以为,“”中对立面整我的黑材料在我档案里放着,我背上背着可怕的黑锅。当女管事说靖边“点名”要我的时候,我心想:好笑!难道汉中也曾“点名”要我?哪有什么职位会等我?1970年5月20日,长途车把我送到了佳县。县“革委会”管人事的张继先同志问我想做什么工作?我不敢要什么工作,说:当农民。他笑笑:“你已经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是干部,不是学生了。”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去教育战线,行不行?”听见“战线”这个词,我受宠若惊,连忙说:“行!”这就是说,我和他等等等革命同志在一条战线了?我不再是“反动学生”、“民主个人主义者”了?是不是我听错了或者他搞错了?也不敢问,办完手续回住处,小小的有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