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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瓦罗·恩里克(ÁlvaroEnrigue),1969年出生于墨西哥,现居纽约市。普林斯顿大学的拉美研究员,曾任教于纽约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1996年凭借作品《一名装置艺术家的死亡》获得华金·莫提兹*首部小说奖,2012年被评为墨西哥20世纪*重要的小说之一。《突然死亡》是阿尔瓦罗·恩里克*部被翻译成英语的小说,其英文版由《2666》的译者娜塔莎·威默执笔翻译。该小说被授予西班牙埃拉尔德小说奖和墨西哥埃莱娜小说奖,目前已被翻译成多种语言。
16世纪的欧洲,宗教在变革,艺术在绽放,土地被欲望侵吞、被鲜血淹没。《突然死亡》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一时空之下。意大利画家卡拉瓦乔和西班牙诗人克维多在网球场上厮杀。当时正值反宗教改革时期,观看他们比赛的几位教皇在不久之后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时间向前推移一些,在英国,亨利八世处决了他的王后安妮·博林,她的头发被做成了四个网球,并命名为“博林球”。在墨西哥,征服者埃尔南·科尔特斯摧毁了阿兹特克古文明,建立了殖民地……几条故事线被切成碎片,夹杂着作者对现代生活的叙述,穿插在书中,它们的相通点暗暗交汇。书中出现的历史名人数不胜数:卡拉瓦乔、克维多、伽利略、安妮·博林……这是一部近乎疯狂、天马行空却又拼凑得天衣无缝的小说。
一切伟大的人和事在这里分崩离析。这是一部重口味、天马行空、不按套路出牌的小说。作者一本正经地和所有人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们所熟知的历史人物,如伽利略、卡拉瓦乔、科尔特斯,在作者的笔下变得令人大跌眼镜又忍俊不禁。作家用一支神奇的笔,操纵着他笔下历史人物的命运,让我们对固有的历史观产生了新的认知。
有关“网球”一词*早的记录里并未提到为此项运动设计的球鞋,而仅仅描述了运动本身。网球和它的大表兄击剑一样,都是*早要求参赛者穿专业球鞋的运动。1451年,英国埃克塞特主教埃德蒙德·莱西在评价此运动时用拉丁语说道:“网球就是一种将球掷来投去的贱民运动。”他强忍愤怒,与我母亲提起我儿时那双快散架的匡威网球鞋时的态度,如出一辙。莱西主教在法令中用到的“tenys”这个白话字眼让人联想到法院案宗中某些形容,透着一股酸臭气—“辞藻粗俗的诽谤,空口无凭的侮辱,非法出格的争端”。但在埃克塞特的圣玛丽教堂里,新来的神职人员早已将修道院里带顶棚的走廊占为己用,和镇上的年轻人打起了球赛。那个年代的网球赛和现在比起来,更为暴力喧闹:一拨人攻,一拨人守,不立网不设界,竭尽全力才能赢得比分,猛地一掷,球入发球方一侧场地尽头的看台,得分。这项运动*初由地中海的修道士发明,带着救赎的意味:进攻一方是天使,防守一方则是魔鬼。比赛关乎死亡与来世。网球如同徘徊于善恶之间的灵魂,挣扎着试图跻身天堂;而撒旦的使者则奋力拦截。灵魂被揪扯得支离破碎,犹如我的网球鞋。生性好斗的巴洛克画家米开朗琪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是这项运动的狂热爱好者。因在网球场剑刺对手,他在流亡中度过了人生*后的日子。事发之地至今仍保留着街名“网与球之街”,以纪念当年那场纷争。卡拉瓦乔因此被判决斩首于罗马,但侥幸逃脱,后辗转于那不勒斯、西西里和马耳他岛等地。除了受人委托的创作之外,他在工作间隙还绘制了一批以斩首为题材的血淋淋的画作,而画中的被斩首者的面容竟是画家本人,令人毛骨悚然。卡拉瓦乔将这些画作寄给了教皇及其手下,象征性地服罪以求宽恕。38岁那年,画家终于被恕罪,但在途经埃尔科莱港返回罗马的路上,被马耳他骑士团派来的杀手刺死在托斯卡纳沙滩上。虽然他执刀剑像拿画笔和球拍一样顺手,但是梅毒导致的精神错乱以及铅中毒使得他无力还击。也就是说,正是这场莱西主教口中的“非法出格的争端”令他丢了性命。几年前我参加了某个书展。这个书展和其他三十多万个书展一样,每周在西班牙语各国举行。当地的一位文学评论家认为我不可理喻,按捺不住给我写了一篇檄文。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细读完我的作品并逐段分析,他只得在博客中写道:“这位作家居然穿着双破网球鞋就来书展了,他怎敢以此面貌示人?”这话可真是“空口无凭,非法出格”!那些自诩权威的人士对网球以及网球鞋的批评和鄙夷司空见惯。我对正值青春期的儿子的那双阿迪达斯也时不时表示不满,就像开空头支票一样随意。我们痴迷网球鞋,甚至在雨天都穿它们上街,对别人来说就是一种折磨。权势阶层恨之入骨,但网球鞋也对他们的呼来喝去置若罔闻。当这部书以西语首次出版时,我的挚友,一位加拿大作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父亲。老人万分欣喜,因为他一直认为虚构类文学欠室内网球一部小说。他不懂西班牙语,但是他的法语和意大利语都流畅得很,所以读起这部我用母语写成的小说丝毫不成问题。他从西班牙订了一本,并在字典的帮助下读完了。身为作家,我对此感到无比荣幸,虽然我并不确定朋友的父亲是否喜欢这本书。他给我写了一封信,长达六页:他试图将我从个人想象中拯救出来,在信里指出我为此书编造的所有违背自然规律的、不可能实现的情况,以及种种臆想出来的网球规则。由此封信可以证明,阅读才是真正的艺术,写作却不是。这封信是对忠诚的美好见证:儿子的朋友便是自己的朋友。关于小说中的一些情色场景,他写道:“现在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和我儿子是朋友了。”这句话指明了,我和我朋友是一丘之貉。如果老人之前和我相识,他会原谅我的缺点,就像原谅他儿子那样。另外,这封信字里行间充满了权威感。这种权威感并非源于年龄或者地位(我也年过四十,已为人父),而是来自*手知识。书中的人物打的是一种规则不明的古老室内网球(pallacorda),但是那种留在身体里的记忆,那种将球拍握在手中、网球弹向地面的手感,令我朋友的父亲以现实主义之名作出如上断言。但本书中*真实的,是构成这部小说的字字句句,还有印着黑字的张张白纸。它们在读者脑中所勾起的,是由各种移动着的物体组成的、私密而独特的景观。而这些物体只有一个共同点:它们并不存在。小说所描述的一场球赛仅仅和小说有关,和现实无关。就算如此,我们还是试图断言(就像我朋友的父亲那样),纸上的某些事情是为了令人信服而写,某些却不是。就好像是一个网球从小说人物的手中落下,从书中弹出来逃到地面上,滚到我们的网球鞋旁,停住。在英国文艺复兴喜剧《向东方去!》的开场中,一个叫水银的仆人步入舞台,身披斗篷,脚穿便鞋。这是一双用厚实的羊毛毡做底的拖鞋,也是我们网球鞋的鼻祖。水银的主人见年轻人穿着如此不堪,担心他一不留神便堕落到与无耻之徒、赌棍和刺客无异的境地,就掀开了他的斗篷。而水银腰间,却别着一柄剑和一只球拍。那些看见别人穿运动鞋便以为可以窥见其本性缺陷的权威人士,这不又多了一位:母亲、父亲、评论家、主教,和主人。当皮鞋的鞋面不再光鲜,我们将它们送到鞋匠那里令其焕发新生,而翻新后的外表往往带着伤感,如同经过整容手术后的面庞。网球鞋则是独一无二的:一旦破损便无法补救,它的价值就在于那些疤痕,那些我们走错的路留下的疤痕。我人生中的*双匡威鞋便经历了突然死亡。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母亲已经将它们丢了出去。在墨西哥,形容某人过世,我们会说“他的网球鞋被挂起来”,或是“拽着他那穿着网球鞋的双脚,把他拖出门”,我并不认为这种说法是个巧合。我们就是我们,不断垮掉,彻底完蛋。我们穿着网球鞋。我们弃善趋恶,从幸福飞向责任,抛开嫉妒,投向性爱。灵魂被球拍从网球场的一端击向另一端。这,就是发球。
1536年5月19日早晨,让·洪博接手了*糟糕的差事:一刀斩下彭布罗克女侯爵、英格兰王后安妮·博林的脑袋。正是因为这位美人儿,狭窄的多佛尔海峡竟然变得宽广如大西洋,成为英国和欧洲其它国家之间的一道鸿沟。亨利八世手下臭名昭著的大臣托马斯·克伦威尔把洪博从法国远道召唤来就是让他操刀。克伦威尔在一封简短的书信中写道,鉴于任务十分棘手,要求刽子手带上他那把铸工精良的托莱多剑。洪博并非如意之选,这项任务也并不是非他不可。他外表英俊但为人下作,带着冷冷的幽默混迹于文艺复兴宫廷中由技能非常者组成的小圈子,他们在外交使节、内阁官员、内务大臣、皇室佣侍放任的眼皮底下发展兴盛。话少、貌美、胆大,这些特征让洪博自然而然地成为应对此类事件的绝佳人选: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闭口不谈;这种暗地里的勾当,没有了它们,政治权术也无从谈起。洪博的穿着品味让人怎么也想象不到他是一个杀人天使:昂贵的戒指,繁复锦缎织成的加尔松短裤,宝蓝色天鹅绒衬衫。而他和华服好不相配,因为他不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都是个贱胚子。他披散着的棕色头发里混杂着缕缕金发,头发上别着的各色土气又廉价的宝石都是从情妇那里顺来的。他耍着各色武器,凭借上帝赐予的一身本事让情妇们服服帖帖。没有人知道他的沉默是因为聪颖还是因为愚钝。他那深蓝色的双眸,眼角微微下垂,在他眼中永远都察觉不出同情,但也看不到敌意。此外,洪博是个法国人,对他来说,处死英格兰王后并非罪孽或者功绩,而是一份责任。克伦威尔之所以唤他来伦敦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因为洪博会把任务执行得干净利索。斩首王后于托莱多剑而非钝斧之下的决策者并非亨利国王。王后的弟弟被赐死于第二种方式,他的罪名是与王后同床。仅这一项罪名便可以让他被赐死三次:欺君、通奸、有伤风化。所有人都不愿看见王后的美颈在钝斧下受罪,连托马斯·克伦威尔这种臭名昭著之徒也于心不忍起来。1536年5月19日上午,安妮·博林参加了弥撒,做了忏悔。在被移交给绿塔的卫兵长之前,她请求让她的随身女侍剪掉她浓密的红发,并将剩下的头发剃净。在流传至今的各种肖像画中,包括仅有的那幅传闻完成于博林在世时的作品(这幅画被收入赫弗城堡的都铎画像馆),画中人都有着一头惹人注目的卷发。寝宫似乎抑制了亨利八世的性欲。在种种龌龊的婚外情中神勇的他,传宗接代的皇室责任却执行不力。没有人比彭布罗克女侯爵更清楚此事。在郊外一次欢爱后,她怀了他的孩子,当时亨利和前任王后的婚姻还未结束。他们俩有了一个和她一样美丽的女儿。国王对她的爱惊天动地,程度与其杀人成性的暴虐如出一辙。安妮·博林走向断头台的那一刻,对于女儿伊丽莎白登上王位的成功概率清楚得很,*终她的确成功了。所以在献身于死神时,她表现出计划得逞后的欣慰。面对众多见证她死亡的围观者,她生前*后一句话是:“我祈求上帝救赎我的国王并庇护他长治英格兰,因为从未有任何一位王子有他那般宽恕仁慈之心。”为何赤裸的身体,这令众生平等的伟大之物,让我们变得疯狂?应该只有赤身的魔鬼才能激起我们的欲望。但这众人皆有的凡人之躯,竟令我们内心躁动。踏上断头台之前,陪伴服侍博林的女侍们已经将她的衣领摘下,项链也被取下。在她们看来,虽然王后被摘下面纱,取下发饰,但她的美色并未损减一丝一毫。削发的王后,和之前一样迷人。王后泛着幽幽蓝光的玉颈在等待这致命一剑时不停地颤抖,这一幕令洪博动容。据当时一个围观者讲,这位赏金杀手怜香惜玉,想要猛地向裸露着香肩、光着头颅的博林落下致命一剑,出其不意。他高举利剑,随时准备好砍向王后的玉颈,却又故作轻松地问道:“有人看见我的剑了吗?”那女人微微晃了下肩膀,以为还有逆转命运的希望,松了口气。她闭上双眼。她的椎骨、软骨、气管和咽部的海绵状组织在身首异处的瞬间发出的声响,如同开红酒时软木塞砰地从瓶身射出般优雅。让·洪博完成任务后,拒绝了托马斯·克伦威尔赏赐给他的一袋子银币。当着众人的面,他盯着这个计谋得逞成功废黜了王后的男人的双眼说道,他接受这个任务的原因,是不忍心让一位贵族女士经受刽子手的钝斧,这死法太过残忍。他侧身向目睹了行刑的众位大臣和教士行礼致意后,立刻快马加鞭回到多佛尔。在今晨早些时候,卫兵长已把英格兰王后的浓密秀发装进了他马背上的鞍囊里。洪博对网球十分痴迷,因此王后的头发足以作为他的报酬。在断头台被行刑的人的头发有某种特殊价值,这使得它在巴黎的网球制作者之间颇受欢迎,高昂的价格直冲云霄。女人的头发会卖出更好的价钱;红色的更贵;而当朝王后的头发无疑超乎想象。安妮·博林的头发*终被制成了四只网球,成为文艺复兴时期*奢华的运动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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