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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馥,90初生。上海人,法学学士。祖父起名,取南朝王僧辩诗句:名香郁馥,出重檐而轻转。自幼熟读诗词典籍,文笔极富感染力。已出版:《当民国文人有了朋友圈》《中华人物故事全书(美绘版)——文坛巨匠》;即将出版:《长安骊歌》《历史名人真面目》。短篇历史类作品散见于《恋恋中国风》《百家讲坛》《一世红尘,无你何欢——民国男神的爱情往事》等。
流光易逝,长歌一梦,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历史的年轮飞速地转动着,握不住的是时光,留得住的却是那一曲曲用生命谱写而成的凄美挽歌。
那一年,曹植怀着满腔壮志未酬的悲愤徘徊洛水,做着与神女畅诉古今的幻梦。
那一年,萧子良在鸡笼山下与挚友谈诗论赋。
那一年,元勰在松林之中十步成诗,回头所见,早已物是人非。
那一年,在盛开的桃花树下,李恪舞动长剑,一曲剑舞,震惊众人。
金戈铁马,痴爱缠绵。
弹指繁华,总随逝水。
须臾恍惚间,一切皆已成历史。
在历史的时光里,有这样的一群人:
他们英姿翩翩,儒雅温润。
他们才兼文武,贤名远播。
他们是皇子,也是文人、将军、艺术家。
他们行走于历史的边缘,却迸发着比主角更耀亮的光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的结局无一不让人扼腕叹息。
我只想提笔写作,谱下一曲曲凄美挽歌。
风伏雨折群芳。簌簌落木,稜稜晚霜。陋室空廖,寒扰惊梦,流光冥茫。我何辜上玄何负帝皇?恨娘亲为权听谗将我谤!浊酒一杯,人世看尽,长别离矣,风月凄怆。
——蟾宫曲·李贤时光荡不尽千古风流流光易逝,长歌一梦流光易逝,长歌一梦
金戈铁马,几番征战。弹指繁华,总随流水。须臾恍惚间,一切皆成历史。
在历史的时光里,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英姿翩翩,儒雅温润。他们才兼文武,贤名远播。他们是皇子,也是文人、将军、艺术家。他们行走于历史的边缘,却迸发着比主角更耀亮的光芒。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的结局无一不令人扼腕叹息。
总爱在夕阳西下的时光里斟一壶清茶,酝酿一段浓墨重彩的旧时光阴。我喜欢在*简洁的史书中找寻那一段段*动人心魄的传奇,更愿意提笔写作,讲一段故事,诉一种情怀。
那一年,戍守长城的扶苏突然接到了一纸诏书,以不孝的罪名勒令他自裁。边关的风中带着些许黄土的气息。扶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舒出。他屈膝,叩首接旨,仿佛上面所写的只是无关生死的小事。帐外的燕雀停驻树梢。转眼,又一飞冲天。
那一年,刘据受小人所陷,被逼穷途。他在锋利的长剑中看清了自己的眼,褪去了所有的不甘和愤恨,所留下的只有平静,毫无波澜的平静。是非对错,终将留于后人。枯叶争先恐后地落在泥沼之中,任人践踏。那个初秋,分外得萧索。
那一年,曹植怀着满腔壮志未酬的悲愤徘徊洛水,做着与神女畅诉古今的幻梦。梦醒时,独留下更深一重的怅然。原来所谓的希望,竟从来也没有存在过。他驱马向前,却回头,再望一眼洛阳,这个永远不再属于他的地方。泪落,却又很快被风吹得干透。
那一年,萧子良在鸡笼山下与挚友谈诗论赋。满山杏花开遍,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生命的岔路口,背叛他的正是那个他*信赖的人。从天而降的白雪轻轻覆盖着大地,亦覆盖在他的心上。所谓情义,终究抵不过利益。
那一年,元勰在松林之中十步成诗,唯有皇帝听出了潜藏在这其中的真正含义。兄弟俩相视一笑,心灵相通。原来生于帝皇家,也能拥有如此纯粹的手足之情。手足,手足……这个植根于他心灵的词,束缚了他一生。回头所见,早已物是人非。
那一年,萧统缠绵病榻,久久凝望着天边那一丛丛被夕阳染得火红的云。他是那样温和善良的君子,却被有心之人冠上了谋害君父的罪名。他无从分辩,正如同他从来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那一曲悲伤骊歌,诉尽了人世间多少的离愁别恨。
那一年,高长恭在战场上指挥若定。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亦染红了那个狰狞可怖的面具。他笑着昂首,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享受这份温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使他的心不再冰凉。无奈,他所要的,从来也不曾得到过。
那一年,在盛开的桃花树下,李恪舞动长剑,一曲剑舞,震惊众人。他一生清白狷介,俯仰无愧,临了却陷在了这天下尽知的冤案之中。好在,他相信命运,也相信因果。一舞罢,桃花落。他嗤笑,长剑划过脖颈,染透遍地落红。
那一年,在冰天雪地的巴州,李贤提笔写下一首打油诗。正是这首诗,送他去了不归路。在权力的诱惑之下,虎毒亦食子。母亲,母亲……生养之恩,李贤当以血偿还,只愿生生世世,你我再无瓜葛。天伦悲剧,几时能休?
这一年的我们,饮罢清茶,平静地看着那一年他们的故事。不愠不伤,唯有那一声悠长的叹息凝结于空中,经久不息。
流光易逝,长歌一梦,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历史的年轮飞速地转动着,握不住的是时光,留得住的却是那一曲曲用生命谱写而成的凄美挽歌。
郁馥2016年9月1日时光荡不尽千古风流*章一载赴亡,遗恨古今*章一载赴亡,遗恨古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是秦始皇的长子,才德兼备的大秦公子。万马齐喑里,他喊出了诤语阵阵。寂寥边陲中,他犹记得*初的信仰。一朝为奸人所迫,他举剑自刎。不为忠孝,只为那不可侵犯的人格尊严。
一
登山远眺,碧天白云,峰峦如聚,绿树成荫,清新之气迎面拂过。耳畔时时回荡着那美丽的诗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千年逝去,追忆昔时,心依旧禁不住隐痛着。
秦国公子,名唤扶苏。
他的父亲,是御宇海内,千古一帝的始皇。
两千多年前的阳光,是否亦如同此刻照于我身上的那般温暖?是否可以在落日晚霞的香草佳木旁遇见这样一位女子,唱着这一曲悠扬婉转的《山有扶苏》?想来,那景象必然是袅袅曼妙的。
我无法想象那个怀揣着一统江山的美好希冀的君王初为人父时的心境,大约,是一种忐忑的欢愉吧。那双拿惯了刀剑的双手是怎样小心翼翼地怀抱着他的爱子?孩子很安静地躺在秦王的怀中,秦王的脸上所浮现的是鲜见的温柔。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再平凡普通不过的父亲。一如这咸阳城中每一户人家的男主人一般。
可惜,在那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终不能让他只是这般奢侈地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彼时的秦国正稳稳地占据着霸主之位,并且秋风扫落叶般地推倒了六国防备坚固的城墙。这位十三岁登基,经历了种种磨砺的君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看着那闪着荣耀的天下共主的宝座,无法掩饰地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该笑呀!他成了千年来的*位皇帝。皇帝,他细细地咀嚼着这个由他新创的名号,他喜欢这个名号!多么好听!那是属于他的时代,属于他的荣光!他说,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那样的自信!那样的霸道!
那一年,扶苏十六岁。
十六岁的大秦公子,是这般神采奕奕,文武兼备,生于皇室,却又有着一颗天生的悲天悯人之心。战争的硕果,尽管丰盛,却是苦涩。当胜利者摆开那丰盛的宴席一品佳肴的时候,可否会想起那被征服者正面对着皑皑白骨,咽下苦涩的泪珠?
扶苏掩卷自思。北风其凉,雨雪其雱。他的心,也像窗外这冰天雪地,凛冽极寒。他的忧心太重,思虑过深。安享富贵,纸醉金迷的贵族生活注定无法属于他。他只是在期待,期待盗窃不作,外户不闭的那一天。会有那么一天吗?无人可以给他答案,就连他自己,亦是迷茫的。唯有等待,等待时间去慢慢医好那些伤痛的灵魂。
只是他不知道,正在他遥望苍穹,祈求平安的八九年后,在中原大地上所发生的是怎样的一场浩劫!甚至比战国时代在刀光剑影下的血肉之战更为残酷。
二
焚书坑儒。这是史家给这场灾难所起的名字。
那是文学史上*次大规模的浩劫。时至今日,依旧可以想见当时那种草木皆兵的恐惧!那是侵入骨髓的疼,疼到一触碰,便是钻心。熊熊烈火中所燃烧的不只是列国经典,也是一段段历史,没有历史的国家是脆弱的,不懂历史的国家是可怕的。秦灭六国,所征服的不过只是土地,没有降服的是更为重要的人心。
他们不需要历史,他们的历史,就是秦国的历史。始皇傲慢而固执地想道。
满朝大臣纵有顾虑,却不敢言半句反对之语。始皇独断,李斯擅权。万马齐喑,大秦王朝,那是死一般的沉寂。他们不知道,星星的怒火已然种进了百姓的心田,所缺的,不过是几根助燃的枯草而已。扶苏的心几乎是要被那滚滚的忧思淹得喘不过气来。他要救那颗心,要救他的国,他的父,亦要救这天下的万民。
他是那样毫不留情面,一针见血地向始皇谏言。废除峻法,与民休息。他说的是那样简单直白。可每一个字,都如同那磨得光溜的长剑,紧紧地扼住了始皇的喉颈。他几乎是用难以置信的惊异眼神望着扶苏。习惯了一言九鼎,习惯了群星捧月,哪能就这般轻易地容忍反对的意见?何况那样貌似是义正辞严的意见还是出自这个他给予了无限希望,打小就宠信非常的儿子。
始皇走下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宝座,上下审视着扶苏。*次,那样用心。岁月的荏苒,时光的匆匆,扶苏的容貌出落得益发昳丽俊朗。黝黑的眼睛中闪着稳重而沉毅的光芒,只是为臣为子,他到底还是不敢直视父亲的面庞的。低头所见,不过是脚下的方寸之地。
秋风吹过,扫落墙边一片金黄。侍从们安静地立在一旁,天气渐凉,哆嗦的双腿不听使唤地抖动着,不知是咸阳的天过分地凉,还是见惯了杀伐的他们过分地惶恐。他们缩着脖子,带着些微视死如归的心境迎接着始皇的雷霆之怒。南飞的雁结队成群而过,发出了嗷嗷的鸣声。
始皇伸手轻轻抚拍着扶苏的肩膀,却只是无比平和地说道:“朕不愿意再听到这样的话,尤其是出自你的口。”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半分的喜怒。说完,便转身大跨步地离去。他特地拖长了那个“朕”字。天下,唯他一个人有资格用这个字。他在提醒他,也在提醒自己皇权不容轻觑的强势。哪怕他是天子之子,亦无法逾越半步自己的本分。
三
寂寥的大殿,阴郁的天。不经意地轻咳一声,四周已传来了阵阵回音。是大殿太空旷,还是他的心太空旷?扶苏终究是蹉跎不安的,为臣之忠,为子之孝,孰轻孰重?他始终无法掂量出来。他所害怕的是到了*后,他既无法做到忠,也无法做到孝。
他不懂得进谏不是靠着满腔的热血和勇气就可以打动人心的。让一个父亲低头难,让一位君主低头则更是不易。他的率性是危险的。可他不知道这危险,也不知道如何去保护自己。他不知是怀着怎样的五味杂陈回到自己寝殿的。侍从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尽管公子的性子向来是再温文尔雅不过的,可这依旧无法冲刷掉飘浮在他们心头的忧心。
他感到泄气极了,也失望极了。对自己的泄气,对父亲的失望。或者相反,或者都是。谁知道呢?他不会用迁怒去缓解他内心那汹涌翻转着的波涛,所做的也不过是捧着一卷卷厚重的竹简细细翻看。从正午的阳光到夜晚的星辰,席地坐久了,双腿便由不得生出一阵酸麻,深秋森寒,再起身时,竟没有站稳。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方想唤人去生上些炭火来,才觉四周空荡,这才记起自己早就打发了他们下去了。他从不喜在读书时身边站着人,侍从们都晓得这规矩。所以尽管心下担心,却不敢违了公子的意。
好在,他到底还是静下了心。他不后悔对父亲说了那些话,他也不管这些话会不会让父亲感到愤怒和难堪,会不会就这样失去了父亲的信赖。他认定了自己是对的,他也的确是对的。他*还不确定的是,他是否要再次将这些他认为是对的话去说服他的父亲。他不会忘记父亲强忍着火气拂袖而去时扔下的那句话。反复掂量,还是没有个决定。他的优柔寡断绝非是因着他自己的荣辱得失,只是珍视着他与始皇的那份父子亲情。这个“孝”字始终都是锁在他脖子上的那个枷锁,沉甸而不容摘除。
四
乌云蔽日,天上忽落下了几滴雨珠。多变的天不觉让人心生厌烦,坐于书台前,我的目光顺着钻入衣领的风的方向向外移去。大雨压弯了那两棵长得甚好的槐树,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感到疼痛?用手拨开了飘散到面颊上的几缕头发,伸伸懒腰,低头翻看史书:
始皇有二十余子,长子扶苏以数直谏上,上使监兵上郡,蒙恬为将。
扶苏到底还是没有将始皇的警告听进去,直面君父,依旧是那样直言不讳地批判秦朝的律法国策。他说亲眼所见大秦治下的百姓是多么地人心惶惶,繁重的赋税是怎样榨吸着百姓的血肉。他说得如此激动,仿佛他不是衣食无忧,身享富贵的王朝长公子,只是平瓦败屋下的贫民。贫民自是不敢讲这话的,而他,却敢。
始皇震怒。为政数十载,灭六国,定法度,焚诗书,坑书生,每每都是这般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哪容得下这样的反对之声。是爱子又怎样?是太子又怎样?太子?不错。即使他没有发下诏书,可他心里知道,满朝公卿大臣也都知道,长公子早晚都得是大秦王朝的二世皇帝。
可是,这就能成为扶苏恃宠而骄的资本了吗?就能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目无君父,不知轻重的狂谬之语吗?始皇可以容忍一次两次,他会认为这是他年轻气盛,亦或是道听途说,受了哪个尚未清除干净的儒生的蛊惑。可是他无法容忍他一次又一次地犯着他的忌讳。他毕竟是越三皇超五帝的千古之圣呀!
众臣们伏拜屏息,唯恐略响一些的呼吸声都会引来始皇的注意。始皇重重地一甩衣袖,霹雳的怒火比焚烧典籍时那真实的火焰还要猛烈地灼烧着人的肌肤!这声音振聋发聩般地响彻了云霄。扶苏似乎是全然地不在意,他倔强的目光毅然地视向了前方,朗声道:“臣求陛下废止严法,休养恤民,薄征缓刑。非此,则天下危矣!”
这一次的四目相对,他却没有再回避。始皇亦有些震惊于这目光中的凛然不惧。只要他肯低头,哪怕是出于敷衍的认错,这一次,依旧可以不了了之。始皇如是想着。他所需的不过是一个让他走下来的阶梯,他甚至已然迈开了脚步。始皇的心,扶苏是明白的,可他却不愿违了自己的意。众臣皆在心中惋惜呐喊,那唾手可及的天下王座,公子竟这般轻易地让与了旁人。
此时,却唯有丞相李斯的心波澜不惊,甚至还藏着些连他自己都未必所知的庆幸。扶苏继位,他必无立锥之地。
“从今往后,朕再不想看到你!”始皇怒极。他的话说得很重,仿佛是亲手斩断了父子君臣间的情分,犹如一盆凉透了的水从头浇灌到了扶苏的全身。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得手心生生的疼。面上却是如常,恭敬守礼地一叩首。始皇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茶鼎,刚想喝上一口,便极不耐烦地将它砸到了地上。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心腹赵高道:“拟诏,派长公子监军上郡。”
匈奴彪悍,屡犯边境,大秦刚得一统,根基不稳,尚没有实力真正与之正面相抗,不过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监军上郡,几乎就是将扶苏送到了骁勇善战的匈奴兵的铁蹄之下。从小养尊处优,长于京都的公子能够抵挡得住吗?可始皇却管不了这些。
或者是借匈奴人的手除去公子也未可知吧。已有大臣面面相觑,在心中如是想着。想着想着,便又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深深地哀叹了一番。
不过,并无人可以揣摩到这位喜怒不定的强势天子此刻真正的心思。他大约的确是反感于扶苏屡屡与他政见相左的谏言,不过若是他有心要置扶苏于死地的话,又何必去绕这么大的弯子呢?始皇的果决是在战争的血与火中炼就的,他不会在意背上逼杀亲子的名声。他所在意的是这个他早已认定了的皇帝是否是太过于妇人之仁了。他需要长大,需要历练。
战场,大概是*能锋利性格的地方吧。
五
延绵万里的长城巍峨雄壮,每一块的砖瓦上都凝结着一段辛酸的故事。扶苏背手立于城墙之上,俯瞰着远方。黑夜中,大秦的江山依旧锦绣富丽。曾经,他想过也许有朝一日他也会如同他的父亲那样,享受着执掌江山的权力。可这绝不是他的野心,只是因为他从小受到的灌输,来自周围人,更来自他的父亲的灌输。
而今,这片山河再不可能属于他了。扶苏苦笑了一下,可是,这样也好。当一位将军,总好过禁锢在咸阳宫室中无所事事的富贵公子。至少,此刻,他的心不再如昔时那般压抑矛盾。
“露重天寒,公子回营去吧!”扶苏回身,月光散在蒙恬那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庞上。这位令“胡人不敢南下牧马,士不敢弯弓抱怨”的大将军手握长剑,关切唤道。三月有余,当夜深无人,士卒安歇之时,扶苏总爱一人登高而立。他会独自去想许多的事情,得到的,失去的,喜的,或忧的。不知不觉中,又已是过了半个多时辰。
“劳将军忧心了,走吧。”扶苏轻握住了蒙恬的手臂,并排下了城墙。两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扶苏刚毅,蒙恬爽直。三个月,足以让他们建立起忘年的深厚情谊。蒙恬父子为秦国兴盛立下过大功,故而与始皇也是关系密切,对扶苏公子之名已是如雷贯耳了。虽早想结交,一来是因为长年领兵在外并无空暇,二来也是顾忌着君臣身份之别,便只是在心中存下了几分好奇。而如今能够共守上郡,也算是缘分了。
蒙恬也是一早就听得了种种流言,他想扶苏必然会是义愤的,不甘的。因为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偏偏就不是。扶苏公子真的是名不虚传。当他面对着军士慨然训诫时,那是傲然铮铮,而待他请教自己军中巨细杂事时,那又是谦和婉婉。他不知道这样的一位公子如何会失了皇帝的意。若真是只为了不能接受扶苏的屡屡谏言的话,那也未免是太失天子的气度了。以臣论君,即便是没有说出口,那也是不忠。蒙恬明白,可他,还是如此想了。
春夏秋冬很快就在天地间轮回了三次。这一年,扶苏刚过而立。将兵三年,与士卒同食同卧,同甘共苦。他早已不曾记得彼时的咸阳宫殿是何等的精英灵秀,也不再去想他的父亲和兄弟姐妹。他的眼里心中,唯有那坚固的长城万里,唯有那些与他休戚与共,共守边关的军士们。那不是他的寡情,只是三年,足以让他变得更加坚忍澹泊。
当年的几度直谏或者真的是毁了他的政治前程,可是,他依旧是无悔的。如若不是因为他的直谏触怒了父亲,他又何尝能知道征战沙场,为国拼杀的士卒们的生活是怎样艰辛困苦!他喜欢做这样的一位将军,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会用他的全部力量去保护这个国家的安定,他不会让大秦的土地沾上丝毫匈奴人的足印。
始皇总是固执地认为扶苏的性子过柔,若真是如此,扶苏又怎会在匈奴兵进犯之时面不改色,勇而不惧,又怎么能在军中树立起如此威望呢?他只是珍存着一颗悲悯天下的善心。对父亲兄弟,也对士卒百姓。士卒们敬他信他,因为他不仅有着不输一位打小从军的真正将军的智慧和魄力,更是在于他的这份礼贤下士,一视同仁的善心。甚至于当扶苏与他们一道席地而坐,杀猪烤羊之时,他们真的忘记了他是生于帝皇家的公子。
“陛下近年来只知遣人遍寻长生之药,绝口不提太子之事,公子,您不为自个儿考虑吗?您真的想在边关军营中待一辈子吗?”厚厚的云层包裹着圆月,随着清风慢慢地飘动着,虽是闪亮,却不大让人看得真切。蒙恬执着酒杯微微地抿了一小口,酒香醇厚,虽已下肚,香气却依旧停留于口中久散不去。他这话是对扶苏而言,眼睛却如痴地凝望着那通往咸阳的悠长的古道。他与扶苏早已是无话不谈,这话虽是对上峰的逾矩,但也是对知己的一片殷殷关切。
“将军是嫌扶苏这监军做得不够格,要赶扶苏回去吗?”扶苏将酒一饮而尽,豁然一笑,说道。他信赖蒙恬,如兄如父般的信赖。蒙恬是安邦定国的王佐之才。只是,这个王不是他而已。
“公子说笑了,公子天性纯善,心怀天下。若得即位,是万民之幸!”蒙恬回神,真诚说道。他从未去想着若公子登基,他能得到的是什么。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浮于身外的富贵荣华。他不过是觉得扶苏适合。一位连受伤的普通小卒都会亲自过问的公子怎会不是贤明仁厚的一代贤主?
“将军醉了。”扶苏再无过多的话语,唤来远处两个守夜的卫士送蒙恬回去,自己则独自一人走往归营之路。那条路并不长,却足够让他静静思索。心怀天下?他情不自禁地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又有何资格去心怀天下呢?他不过是被父亲遗忘了的儿子而已。他看不清自己,他不晓得自己是否真如蒙恬说得这般好。也许,只是挚友间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偏私也未可知。
他想或者父亲多年来锲而不舍的执着追寻真的可以感动上苍,能够落下长生不老的仙丹灵药。这样,也许能天下安定。他至今仍是不赞成始皇奉法家为正朔,一味施用严法的治国方略。不过,不可否认,始皇的确是令人敬而生畏的,他自有能力有威魄去压制住百官黔首。罢了,何苦又去费着心力想这些呢?月落乌啼,该是安寝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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