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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晋(1966—),本名武卫东。山西太原人。著有长篇小说《宋词的覆灭》《玄奘》《鲛人》《鲛典》《唐朝》等,中篇小说集《天文学者的爱情》,短篇小说集《聊斋时代》《景耀》,诗集《隔绝与持续》《月壤》,散文集《飞鸟时代》,文化专著《红门巨宅――王家大院》《二十四院的风度》等。曾获2000年度山西新世纪文学奖。
这是一个讲述变化的小说。长期被母后把持朝政的皇帝建文,在宫中无聊地度过他的一天又一天。直到从文官李表那里知道了海上鲛人的传说,萌发了捕捉鲛人的欲望。于是开始了漫长的航海。
《鲛人》以诗化的语言叙写诗人心中的故国和历史,以唐宋传奇“柳毅传书”为引线,上入宫闱,下达民间,连接皇权的内陆与皇权不可知的异域海疆。是一部充满想象力的小说,全篇浊浪排空,海风劲吹,相形之下,皇权笼罩下的内陆日薄西山。每个人的世界或许永远都在寻找之中。
1.元年根据骰子学,皇帝也会被罚站。虽然,骰子由官方监制,中心红铅铸珠的重量标准为壹钱;掷骰者必须为九品等级,并且一律为左撇子——这些规矩由皇家天文苑的观象术士提出。最终被皇帝首肯。这一年以前,骰子尚未成为世俗的赌具。相反,它是帝国法律所必需的众多器具中的一种——它负责取代那些细碎的惩罚条款,比如,凌迟为六点,罚站为一点。众所周知,骰子没有零点。这就是说,每个人都是有罪的,问题只存在于,你的罪值不值得触动那个左撇子。让他死了最好,让他的左手烂掉,或被仇家一刀砍去;我们太需要一个牺牲者了——几乎每个州县的人都这么想。但是,幸亏局面还很稳定,我想,任何有罪者都不愿碰上一位惩罚高手吧?幸亏那些被诅咒的掷骰者们活得还好,才使得那位精于点数的高手一直被闲置于宫中,整日无所事事,被迫陪着太后猜大小,每天输去自己的俸禄。(他夜晚化妆出宫,再以同样方式把银钱从街头巷里赢回来,使一个至高无上的帝国法律象征沦为肮脏的赌具,任何一个人——屠户、妓女、强盗、小偷、乞丐、织工、染匠、伙计、奸商、落魄者、望风者、花柳病人,左手右手齐上——都开始在堂外嘲笑那些庄重行事的法定掷骰人了,直笑得皇帝莫名其妙。像他这六点,你小子命也无了,还不将输下的银钱快快拿来!)……就是这位宫中高手的一掷,造成了皇帝的被罚站。建文站在御花园里已经有两个时辰。晷针就在他身边,左边第三个刻度下是一条卵石小路,路的终端是三层的石阶,石阶前方越过拱门的阴影,是更多的卵石小路,它们交叉着穿过花圃与树荫,在夕阳下泛起五彩。最值得注意的是,视线的传递并不曲折:太后一边掷得起劲,一边朝这里看上一眼。这个帝国里只有太后有权惩罚皇帝,比如今天的罚站,她允许他随便选择地点,但必须让自己时刻能看见。建文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罚站。在法律的诸项惩罚里,他最厌恶的就是罚站。一个人无所事事地站在那儿,受罚的却是看到他的人——凭什么他可以不去耕种?凭什么他可以不去搬运货物?至少,应该给他肩上放一头牛吧?尤其站在通衢,大家还得小心绕开他走,原本说笑着的脸上换成深深的疑惑;他为这个城市引来了许多不相干的内容。没有条文规定阴天可以取消骰子上的一点,这个夏天几乎天天都是阴天。大家反而愿意长久地待在大街上——他甚至可以与众多的熟人聊天、打招呼。如果是女子,她很乐意哺乳,这样可以使前面风吹不着的地方自然而然地耗散暑气;并且,阴天,有助于人们滋生艳羡之心,因为法律规定,闲于市衢一个时辰以上者,要接受骰子的一掷。谁也不清楚皇帝究竟喜欢哪一样,对他来说,杖责才是有趣且合理的——如果有谁掷出三点,建文一定会相信,这一刻是吉时。上一次被罚站是两个月前。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上午被送进宫里,负责清理皇帝一向杂乱的文案,下午便哭着要投井。宫人把她送交太后。太后摸着骰子问她,回答说被人弄了。又问是哪一个,这才吞吞吐吐交代出皇帝来。既然是皇帝,又有什么羞耻的,入宫之前难道没有人给你讲过吗?是讲过的,却没说这么快,也没说在大白天。讲过了便行了,投什么井。太后拿起骰子丢下去,一点。她叹了口气,你去井台边给我站着吧,三个时辰后回房歇着。奶奶啊,小女孩号啕起来。随后对建文的斥责里,太后也感到了愤怒。但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皇帝并不承认有过劣行。那么多的女人,他说,每人手里有一枚骰子,丢出六点的还占六分之一呢,看着她们丢完一轮,我都犯困。太后的人去找小女孩时,她已经在井台边睡着了。对她来说,这个夜晚来得真早——你耍无赖不行的,你弄了我,就要赐我一枚骰子。她从瘦小的怀里抽出上午的内裙。难道没有人听见吗,太后说,让太医来。皇帝可以做任何事,但就是不能说谎。掷骰高手在太后的注视下拿起骰子,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扔在地毡上。太后又叹了口气,挥挥手说,你自己寻个地方站着吧,我也不想再看你一眼。事实上皇帝根本没有认罚。他利用这一时辰把小女孩重新弄了一遍,直到她像一只被窒息大海拍上岸的螃蟹摇晃着离开。你妄想要一枚骰子吗?他拈起朱笔在她左脸画了个一点,右脸画了个斜三。给我滚去,不许洗掉,永远。两个月的光阴已足以使脸上的骰子灰暗了,建文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被罚站。只是年老的太后有些怅然若失,她多么想要一个三点啊,这样她就会合情合理地摁住他,扯下他的裤子,啪啪一阵,打回二十年的岁月来。然而那位输得一塌糊涂的家伙垂头丧气掷下去,骰子在黄昏的天光里打了个慢弧,极不情愿地躺下:一点。2.沉湎于小说里的王后柳毅站在大海边时惊呆了:晚霞,遮蔽天地的晚霞,竟然是这样的庞大和旷远。海水被压得极低,甚至,被团状的霞彩挤压到了边缘;一切艳红而鲜亮——像有种气息突然将自己缩小了似的。他不禁回过头来寻找海眼。那个送他到来的幽深且狭小的通道,却无从见到痕迹。他狐疑地想:难道,我是被降到某个子宫里了吗?令人窒息的红色……它是孤独的对立面,但比任何色彩更理解孤独。那般广大的红色海洋……这是一本魔书吗?你会耐心、平静地读下去吗,像你刚开始那样?湿润是夏天里常有的感觉,那些晚霞使你的内心出现了——湿润?还是这个懵懂无知,不知从哪个黑洞子里钻出来的主人公?……最早,他翻过墙头,我在端详这一片红色,叠合的红色,一直渗入最底层;不,不,那个花园不像大海,一张床更谈不上;十六岁,还是十七岁,只有这一点符合它的深广,比此时的光线还虚。柳毅在徘徊中发现一个老翁。他不像先祖,也不像一个父亲。与海水同时现形的一般只有不可知的化身,某种意义上他就是那条引领自己前来的通道。您知道,柳毅恭敬地问,您知道龙王的小女儿在什么地方吗?老翁笑着说,老夫怎会知道,这儿真的有龙王吗?那么,柳毅想了想说,老伯,您知道我的爱人在哪里吗?你在哪里,快出来啊……建文哥哥,快出来啊。晚霞和小说的边纸一样苍白,小孩子的影子在宋体字的笔画间藏来躲去。没有谁会想真的隐藏起来,那时我躲好了,现在,你来找找看……你就是有意露出羊角小辫,现在,谁来找找看?我的爱人,广大有时是孤独被赞美;到哪儿去找呢?捉住你了,这是我的花园,你还能藏到什么地方。大海也是你的吗?那你藏藏看好了……湿润,阴雨会在明天出现。太热了,来,帮我拿了小褂。让我看看你的胸前,就一下……什么呀,看这么久。嘻,它真像骰子上的一点。一点,一点,你为什么总是掷出一点?大家都公平的,王后也不例外,实际上,你的骰子核心是水银,你看不出来吗……它真像一点……呸,若是六点我才不做你的皇后呢!你如今哪里是在找爱人,简直就像在找一头又一头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