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蒲氏的背影》林那北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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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林那北,福建福州人。当代著名作家,现为福建省作协副主席,《中篇小说选刊》杂志社社长、主编。已出版长篇小说《我的唐山》、中篇小说集《唇红齿白》以及散文集16部,作品多次入选《新华文摘》《散文选刊》《读者》《青年文摘》《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等。

【编辑推荐】

本书是作家林那北是散文集,女性笔触,构思精巧。围绕丝绸之路,分“丝一样的路上”“路上人影绰绰”“路上有几缕表情”三大板块,既有丝路当年风烟的想象,人物群像描述,更还原了丝绸之路沿线地域有关的家族故事,“蒲氏的背影”是一个典型。以故事构思散文,精巧、集中而显得真实。

【名人的书评】

本书是当代著名作家林那北关于丝绸之路的散文精选。林那北的散文既有婉约之美,又有豪放之气,一泻千里,顶天立地。她擅长用诙谐表达庄重,用谐谑维系尊严,这种功力不是一般人能够具有的,所以她的散文书写就具有了非凡的气质:以矛盾结构矛盾,以悖论解构悖论,以想象冲击想象,精密,精细,精深,精致,重要的是——好看。

【蒲氏的背影的书摘】

和树在一起

有福州这座城市之前,榕树肯定已经先期抵达了。是风和鸟将种子带来,然后温暖湿润的泥土中有生命开始孕育、蠕动、发芽、长叶,终致繁茂盛大郁郁葱葱。

“……沙墟阴欲暮,郊色淡方闲。孤径回榕岸……寥寥分远望……”,这是唐朝一位叫陈翌的户部员外郎登上城楼时写的诗。1000多年前的福州,宽广仅232步,北起鼓屏路小山阜,南至虎节路口,东起丽文坊,西至渡鸡口,也就巴掌大小。诗人来了,长衣宽衫,行色匆匆。晚风渐起,将城墙外沙洲泽国上一片起伏连绵的榕树沙沙吹动。多美的树啊,树冠如云,枝干似铁。深深吸一口气,都是故乡温暖的气息沁入心脾。

正是在唐代,福州已经有了“榕城”的称呼,延续至于今。

那个蔡襄,我们知道他是北宋的著名书法家,与苏轼、黄庭坚、米芾并称“宋四家”。一个舞文弄墨的人,满肚子都是锦绣文章与颜筋柳骨,但是走出书斋,他仍然目光炯炯。1045年,他以右正言、直史馆出知福州。33岁,正是一个男人生命的巅峰时期,一腔抱负不为朝廷赏识,鼎力协助范仲淹进行“庆历新政”的改革又遭失败,心灰意冷,不如归去。归到家乡闽地,能做什么呢?修复东湖,奏减重税,还有,他脑中灵光一闪,居然提倡在福州至漳泉的驿道旁种植榕树,这是由官府组织、有计划地进行人工种植榕树的开端。长亭外,古道边,一株株绿油油的榕树列队成行,摇曳在风中,抚慰了天涯沦落人的孤寂,也呼应了春风得意者的欣喜。如果从空中往下看,夹道绵延的榕树便宛若饱蘸墨汁粗粗划出的一撇一捺,那是作为书法家的蔡襄在大地上恣意龙飞凤舞出的一个大作品。

20年后,建瓯人张伯玉坐到福州太守的位置上了。也是个口无遮拦的犟书生,也得罪过高官强权。这样的人别指望宦海仕途能走得顺利,但不要紧,有酒喝有诗作,甚好,“张百杯”与“张百篇”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据说,范仲淹曾以其敢言清廉荐于朝廷任职;又据说“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深为其文章精美叹服。一个放任不羁的大才子,在安徽、浙江等地捧一顶小乌纱帽辛苦辗转,62岁,老了,终于不再指望仕途的腾达辉煌,这时候,他从绍兴“移知福州”。正是大旱之年,到任的路上烈日烤花他的老眼,上下颠簸的轿子几乎要烧起来,热啊,真热啊,汗如雨哗哗而下,眼前一黑突然昏厥。手下连忙将他抬到路边树阴下,刮痧灌水掐人中。醒了,张伯玉醒了,睁开眼,他看到幽深的绿,优雅的绿,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啊,铺天盖地庇出一片透彻的清凉,于是榕树进入张伯玉的心中—只是一个传说罢了,流传在福州市民中的传说。但是张伯玉对榕树真的情有独钟,上任没几天,他即下令编户浚沟7尺,干什么?种植榕树呀。治平年间福州府人口大约有30万,城内城外种下的榕树就有上万株。“两岸酒市歌楼,笙歌从柳荫榕叶中出”,“榕叶满川飞白鹭,醉吹横笛坐榕荫”,一幅幅多么美好的生活图画啊。张伯玉仅活了65岁,也就是说“移知福州”仅3年,他的人生就走到尽头。人去了,树却留下了,几年后“绿荫满城,暑不张盖”。榕树成了福州的一个诗意化身,婆娑树枝摇出万千风情,这个偏于东南一隅的小城便因此有了别样的韵致。

杨桥路环岛曾立一尊张伯玉的青石雕塑像,不大,却醒目,塑像后面两株粗壮的古榕戎装将士般一左一右守卫着。这是一座城市对一个人的怀念,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温情怀念。可惜前两年环岛拆除,塑像不知被迁移何处。但那两株古榕还在,摊手摊脚地竖在路中央,再豪华的小车、车中坐着再大的官,都必须从它们身旁绕开。经过百年风雨洗礼之后,古榕如同一位阅尽沧桑的老人,睿智而仁厚,从容而闲淡,让人仰望着,怀想着,有敬意丝丝缕缕献上。

许多福州人对于榕树的印象,最深刻的应该莫过于南门兜环岛内的那一株了。天空是宽阔的,土地是宽畅的,横平竖直的路围绕着她向四处辐射而去,她伫立在福州市中心,宛若一个城标。我们的城市发端于冶山,即现在鼓屏路、钱塘巷一带,然后慢慢往外扩展蔓延,直至公元907年闽王王审知建“夹城”,才将南门兜这一带归入市区,有森森的城墙威风耸立。有树吗?树种在瓮城内,不是王审知时代种下的,而是在后来,在明朝,大概是哪位守城将士寂寞难耐或者诗情盎然时的杰作吧。就是从那时起,风沐雨浴,她开始蓬勃了,根须曳地、枝叶日盛,终成参天大树。1927年城墙拆除,修建马路,这棵榕树于是傲然站到了路中央。城市在自己向前行进中悠然迈动一个步伐,不经意间也改变一棵树的命运了。那时候树下有桌有椅,让往来的行人背靠大树好乘凉。后来又赫然立起那块刻着“请用国货”四个大字的著名石碑,那是1928年抵制日货时“福建促进国货公会”一群热血青年的作品,爱国正气令人肃然起敬。1969年12月,南门兜马路扩建时,树被砍掉,环岛中心光秃秃的,老百姓心里也空落落的。树呢?榕树呢?这样的询问一而再地提出,连一拨拨从海外归来的华侨也再三问起。于是1972年福州市园林处一恢复,马上就从福州军分区大院内移植了一棵8米多高的榕树。

华林路福建省政府大门外的环岛中心也有一棵榕树,树已经有1000多年的高龄了—这个数字是不是要让很多每天从旁经过的人大吃一惊?树原来是与华林寺连在一起的,北宋乾德二年建寺的时候就同时种下了树,种在寺门外,1986年华林路拓宽,树被移了十几米,移到环岛中心,砍去两个主干,重新修剪整形。老话说人挪活树挪死,但这株被挪动的古树却越发生机勃勃了。再从它身边经过时,抬眼看一看吧,看看优美的球状树冠,看看翠绿的老叶新芽,历经1000多个春夏秋冬后,斗转星移,多少世事都早已被雨打风吹散,它却仍然向天空迈出如此青春的步履。

一棵榕树究竟有多少寿命呢?上百年,上千年,永生永世。这真是一种奇特的树,虽然主干一般难以存活200年以上,但它身上可以不断萌生气根,气根入地又茁壮成新的枝干,渐渐取代了老朽的主干,就这样生生不息、前赴后继。

鼓楼斐仙宫内的那棵大榕树据说在唐朝时就种下了,如今树身需11个人才能合抱。站在她的面前仰望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肃然起敬。仿佛面对一个神秘的庞然大物,她历过沧桑,沐过风雨,神闲气定又神秘莫测。我看到不时有人恭敬地给她上香,袅绕的雾气中她越发显出仙风道骨。2002年8月中旬,中央电视台“走遍中国”节目组特地来福州将她摄入镜头,那些来自北方的电视人围着她牵起了手,惊奇而且兴奋,啧啧赞叹之声此起彼伏。一株古老的树,一株吮吸了1000多年日月精华的树。可惜树干被砍掉几处,截断处犹如伤口苍凉地裸露着,使整棵树失去了和谐与完美。

斐仙宫旁的省工交大院曾是明清时期的总督衙门,后来又为省政府所在地,福建省人民政府办公地点直到1969年才搬离该处。附近的老人说,以前大院里的树可多了,多得几乎看不见天。现在偌大的院子里仅遗留4株榕树了,她们稀疏冷清地站立在那里,显出无助与几分无奈。大院门口本来还有一左一右两株大榕,90年代初期一场台风把她们双双刮倒,树倒下时据说庞大的根部将半条马路都掀起来了,相当惨烈,那情景很多人至今想起,还有几分怵心。

树体树形保持最完好的是福州北郊森林公园内的那棵榕树,据说她正是在张伯玉倡导植榕的治平年间种下的。因为避开闹市,罕有人迹,所以无拘生长了近千年,冠幅达1330米,为全市榕树之首,于是被称为榕树王。2002年8月,这棵一向长势良好的树突然出现大面积落叶,顿时上下惊动,省林业厅厅长亲自出面,组织了省市20多位专家会诊。原来是树四周地面铺了砖,导致积水。地面铺砖是为了方便游客参观,但是榕树不舒服,榕城的榕树王不舒服,这就是个大问题了。一夜之间地砖全拆了,又上了药灭了虫,这么一番侍弄之后,榕树王渐渐恢复了生机,枝头又冒出新叶。

赤道至北纬28度左右的大部分地区以及南半球的大洋洲其实都是榕树安身立命的好场所。有一点土,一点水,它便开始了津津有味的生命之旅,攀在墙头、骑在岩上,甚至缩在小瓮小罐中成为盆景。索求极少,绽放的却是一年四季的青翠。很显然,榕树不是福州的专有,不是只有福州这块土地才能为榕树提供迎风招展的舞台。但还有哪个城市或者乡村也以“榕”作为自己的别称、昵称呢?没有。一座城市与一种树的牵手,说到底也是因了一个缘分,所以她也就理所当然地拥有了与众不同的尊贵地位。如果说内河像是我们城市的血脉,那么榕树则像是我们城市的骨骼,她古朴、庄重而且苍劲,就这么伫立着,穿过我们的生活。

和树在一起,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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