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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白马少年,衣襟带花》云鲸航创美工厂出品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云鲸航,原名潘云贵,当红90后人气暖男作家。十四岁开始发表文字,多篇文章入选全国各地中学语文配套教材及试卷,已出版《人生海海,素履之往》《白马少年,衣襟带花》《亲爱的,我们都将这样长大》等十部作品。曾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大奖、新蕾青春文学新星选拔赛全国总冠军、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叶圣陶教师文学奖等。
入选《中华文学选刊》“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受访的青年作家,被媒体推荐为10位当红的90后暖男作家之一、中国70位极具影响力80、90后作家之一。
《白马少年,衣襟带花》是90后十大暖男作家之一云鲸航的青春纯美散文集。作者以清新细腻的笔触描摹生活,书写青春时期独特的成长体验,直抵青少年内心世界。文风清新柔美又极具深情,所记录的人与事引人入胜,感人至深。每篇文章都由作者精心挑选,字里行间纯美至极,是青少年美文阅读的优秀读本。
1.冰心文学新作奖得主,新蕾青春文学新星选拔赛全国总冠军!中国70位极具影响力80、90后作家之一!
2.2020年中国诗词大会全国总冠军彭敏倾力推荐,鲁迅文学奖得主张楚、魏微推荐。
3.入选90后作家排行榜,与张皓宸、苑子文、苑子豪、卢思浩、周宏翔等人并称10位当红的90后暖男作家。
4.第十七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第四届《人民文学》全国高校文学征文一等奖、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5.随书附赠唯美海报及精致明信片,献给这世间永远的少年!
6.入选《中华文学选刊》“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受访的青年作家!
7.云鲸航个人经典语录在网络疯传,被央视、豆瓣、人人网、红袖添香、中国新闻周刊等媒体平台转载推荐。
8.曾任高校文学教师,台湾中山大学文学博士在读,勤奋与温暖一直是个人标签,为青年学生树立人生成长的榜样!
9.云鲸航作品多次入选苏教版、人教版中学语文配套教材,并被选为全国多地中学语文考试现代文阅读试题,研究生入学考试文论写作试题。
10.《白马少年,衣襟带花》献给世间永远的少年,此书书写纯真年华的美好,少年求学时代的喜怒哀乐,有对理想的追求,对友情的追忆,对美好年华的怀念。
序言少年入梦来,岁月已成海
教室窗外便是西子湾了,每到傍晚,海峡被夕阳浇透,一条极细的海平线缝合着水天。白帆点点,轮渡往来于鼓山和旗津,海潮覆岸,岸上有一爿南亚地方遮阳蔽雨的骑楼,人声鼎沸,烟火袅袅。高耸苍翠的椰树在晚风里密语,沙滩上有孩童追逐嬉戏,留下一路天真的脚印,仿佛时间作的画。船只赶在入夜前归来,养精蓄锐,等待明日的出发。航,是我眺望西子湾时脑海常浮现的字眼,也是我的原名,虽然如今已不被人提及,但它却如故人渡海而来,由西岸到东岸,与我重逢。在我出生前,父母就为我取名“云航”,“云”为家族字辈,“航”为故乡长乐简称,亦作远扬之意,满怀他们对我人生的希冀。可惜在乡下填报户口信息时,工作人员弄错资料,姓名一栏竟录入陌生的字眼,“航”字变为“贵”字。第二天,父亲来到派出所讨要说法,得到的回复是:“孩子名字已经上了电脑,没法改了。”新的名字不断被这世界叫响,“航”逐渐成为我的小名,只居于家人和亲戚口中,而我习惯了被叫做“航”的日子,在这字庇佑下过着虫鸟欢鸣、自由洒脱的童年。直到十三岁那年,我要去中学报到,开始正视现在这个名字。那天早上,自己一睁开眼睛,亲人们像做好约定一样,不再以“航”为名唤我,取而代之的是户口本上的名字“云贵”。他们像生了病,集体失忆。母亲说我要变成一个大人了,不能再用小名称我。我知道这是成长的代价,自己要去接受并习惯这世界一夜之间的改变。后来,时间一年又一年路过了我,我差点也都快忘记曾经被人叫做“航”的时候了。那时岁月可真够好的,自己总满怀着爱想象着这世界,觉得石头会疼,动物们会说话,只要内心赤诚就能感天动地。周围的人一唤我的小名,我就想成为一艘船,出发,远航,在风的指引下,前往世界的每个角落。事实上,我的青春大抵也为“航”字做了注解。十九岁离开故乡,先是去了东北雪城读了四年本科,接着来到西南山城念研究生,三年硕士毕业后在当地一所高校教书,一待三年又过去了。此刻,命运又将我送回这东南海滨,在海峡东岸与书相伴。始终在为梦想而活的人,时时感知自己步履未曾停下,仍往世界大步走去。是在某一天讲课间隙,想到这三年的生活都在这里兜转,我不经意间便对学生说起自己要离开这里继续读书的想法。我渴盼知识、真理和单纯的人事,迫切希望自己能恢复学生的身份。于是在这半年,我迎来了与理想对接的*后时刻。一个人下课后就往图书馆跑,背书,做题,看笔记。从超市搬回几箱咖啡,忽而累到极点,欲睡,就灌下一瓶咖啡提神,再翻会儿书。也随手抓来过期的面包吃,喝昨日烧过的水。偶尔孤独如深海,涌上心头,就跑出门吹一会儿风,再回来。有时也像疯子似叫喊几声,大笑,又大哭。看见窗外盛大绽放的烟花,什么节日都已想不起来,只觉得这些绚烂的花火是为自己盛开的,是庆祝着生命中不屈的时刻。或许所有因梦想而滚烫的灵魂,都有过这样相似的记忆。这条路走得委实不易,自己除复习外,便时刻关注招生动态,费心于和所报导师的日常联络,向已成功入学的前辈讨要经验,也忧心忡忡于别人所说的种种情况。而家人对我的看法也成为沿路障碍。父亲说我快三十了,找对象*重要,顺便提到我的发小又生下几个孩子。母亲说我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偏让自己过得这么苦,真是读书读傻了。我说,你们别骂我了,我就用这一年做这件事,没结果也认了。父母亲用农民特有的目光看着我,眼神里充满朴素的忧虑,说我是真傻。我明白,走上这条路,需要自己一个人满心承载未来的星光和此刻长途上的黯淡,有过的不安和难堪,都得吞下。所有的风来了,便迎风吹着,所有的桥塌了,便撑船自渡。但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对我说,你只管努力往前,命运自会带你去一个不错的地方。没有忘记离对岸接收申请审核材料截止的前两天,自己在大半夜拨打顺丰快递员电话的情景,几乎是带着哭腔,央求他来收件。等待的过程如坐针毡,也想到如果没有人前来接收,我将面对怎样的结果。足足准备了一个月的材料都将因此失效,而成为一堆埋葬希望的废纸。当快递员喊我下楼,由他亲手接过约有五公斤重的纸箱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可以松口气了。我对快递员诚挚地说了几声谢谢后,他骑上摩托,飞驰而去,他身影远去的方向,连接着我的未来。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七日上午,陆生联招会开放录取结果查询系统,当看到自己以第二名正取生的身份被台湾中山大学中文系录取时,想起往昔朝暮,不禁落泪。曾经被苦难刺出的伤痕此刻都被光芒抚慰,我兑现了在学生面前说过的话,完成了三十岁前读博的心愿。生命像矿石,在挫折的熔炉里锻造,过程煎熬不堪,索性*后还是被浇铸成自己理想的铁器模样,牢固,坚硬,又显些锋利。那些焦灼,失落,彷徨,等待,都因“努力”二字而在人生重要的节点上得到命运的眷顾。今年是我在文学创作的长途中一个值得纪念的节点,从十四岁开始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到现在,光阴打马而过十五年。少年时写作,纯粹是为青春期无法排解的情绪寻找一个出口,使自己不至于在略显压抑的应试教育阶段发疯。现在呢,自己要成为一个作家的理想更加强烈,尽量用文本去记录、思考人在时代复杂语境下的来与去、孤独与失落、困境与悲哀、价值与意义,而不再简单呈现个体的情绪或现世明艳的表象。写作是生命另外一种远行的方式,透过灵魂这艘在人世浮沉的船只,独行踽踽。《白马少年,衣襟带花》和《人生海海,素履之往》两本书是我对这十五年的一次回眸,是我告别青春的隆重纪念。书写这些散文的过程,似从古井中打水,水桶丁丁咚咚触碰着生活的壁垣,我缓慢而小心翼翼往上提,保存了大部分生命中真实的时刻。清洌的泉涌逐渐从井中上来,我重新瞥见那时生活的样貌,时而觉得父亲那有力的臂膀又举起了年少的自己,时而又觉得母亲就在身旁,如往常一样踩着缝纫机的踏板,给我缝制新年的衣物,而我在一旁笨拙起舞,脸上有贫穷与悲哀都无法挡住的欣喜。自己始终是个活泼泼的少年,眼里有星辰,有宇宙,有旷野,有每一个出发的步履所踩出的亮光。我常借着这些记忆里的微光,观照原乡上矗立的一切,文本努力符合内心期待,呈现单纯、质朴与诚实的面相。很多东西,如果你不去记录,不去在乎,历史不会替你记住,那些往事像夏日的溺水者,突然就在激荡的水花中消失了。我让它们变得稍微丰富一些,除轮廓外还能留有能让自己辨识的面目。此刻窗外夜色已深,我朝海望去,渔火星星点点,等这一夜过去,我要开始生命新的航程了。我给自己一次重新去活的机会,从现用名中取出“云”字,加入一个与海相关的“鲸”字,再找回那一个在记忆中蹲坐太久的“航”字,组成“云鲸航”这个笔名,作为一次纪念、一次新的出发。想到这一生可能就这样远航,去看这广阔世界,在无法回头的时间之旅中,餐风饮露,隔水呼渡,完成生命的一次次蜕变,挺好的。一直记得朋友D在我离开内地前送我的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电影《心灵捕手》中的一句台词:“成功的含义不在于要得到什么,而在于你从那个奋斗的起点走了多远。”我珍惜号角声起远航的时刻,也珍视用心付出后被这世界善待的时刻,那些在暗夜里艰辛蜕变的过程永远闪耀出璀璨天光。愿今夜星光,地久天长。愿你煮茶看花,余生欢。
云鲸航于台湾中山大学文学院
站在台风里的爸爸
家住沿海,盛夏时节常有台风吹袭而至。当我回想起小时候,好像很多故事都发生在台风天。龙眼树上的果实掉得满地都是,很多小孩跑出去捡,能捡满一麻袋回家;叔公赶着山羊回来,途中有几只不慎掉进山谷;山上水库放水,村里人兴冲冲赶到河边去捕大鲤鱼;家中的黄狗“飞龙”无故失踪……这些事都在风云莫测的光阴里发生着,然后等待台风过境后,一切又恢复平静。那时候,我家在观音路4号,那是一座很破的宅子,墙壁是用很大的石板立着围起来的,有很多缝隙,小虫子都喜欢往里钻。有一个后院,长方形,但是特别小,里面栽着一棵番石榴树、一棵栀子树和一地芦荟兰草。我幼童时期的世界只有这般大。台风过境时,整个宅子有种被大风掀开的感觉。瓦片飞着,相互碰撞,掉到地上变成碎片。院子里的树木花草都使劲摇晃着枝叶,好像一群被苦难折磨的人。父亲头戴橙色的安全帽,披着一件黑色雨衣,爬到屋顶上,用各种材料添补漏雨的地方。父亲那时很瘦,好像风再大一点就能把他吹走一样。但他只神情专注地加固屋顶,像枚图钉钉在艰难的日子里拔也拔不下来。母亲也试图爬上去,被父亲吼退了。我们在底下看着,母亲两手抓在一起,神情紧张,不断喊着:“要小心啊,小心……”父亲在风中低头铺着被吹掉的瓦片,用锤子在木板上敲敲打打。大风刮着他的身体,雨水湿了他的脸庞。他忙完后下来,进屋脱下雨衣,喝了一碗母亲熬的姜汤后,那张通红而紧绷的脸方才松弛下来。屋檐滴落着雨水。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去世了,读高一那年奶奶也不在了。他们离开的时候都在台风天。大风肆意地刮,大雨淋漓地下,父亲站在悲伤中没有眼泪,只想着如何扛起整个家迈向人生的下一步。祖辈在世时,家族中的人聚在一根花梗上,各怀各的目的,佯装和睦。当风吹来,花瓣纷纷散落,表面平和的家族也就呈现出诸多问题,迅速解体。奶奶离开的那个夏末傍晚,天空阴沉,黑暗弥漫。尚且年轻的父亲两鬓平添许多白发,他一夜间老了。因为家中拮据父亲不得已向大姑借了笔钱操办丧事,而大姑生性吝啬,在奶奶刚下葬不久就打来几通电话要钱。接电话的都是母亲,她拿起话筒没说一句话,*后用尽所有力气挂断了电话。在那个瞬间,我*次真切感觉到贫穷的可怕。当晚台风过境,风雨大作,门前的番石榴树剧烈摇晃。父亲冒雨出门找工友借钱,深夜归来。我没睡着,见父亲开门时,风雨和他疲倦的脚步一起迈进屋子。他一阵咳嗽,飞出的口沫在黑暗中同雨点一样白亮。第二天台风过去了,大姑和表哥来要债。父亲把钱还给他们后什么话也没说,进了屋。金钱与时间铸造出一把透明却锋利的剪刀,亲人之间的血缘纽带大都被其剪开,变成细屑,掉落满地。本以为那些和台风相关的故事可以被时间淡化、消磨掉,直至有天退出我的记忆,但它们断点续传,一点点又连成了线,刀刻般清晰。我读初中以后,我家终于从观音路搬到了池头路。新家很大,是父亲买下家族地皮建的,因为积蓄有限,我们家还欠着叔叔地皮的钱。入住新家不久后,一场夏天的台风就来了。那个漆黑的傍晚,乌云沉下来,远处山林中的树冠像巨浪一样掀着。叔叔喝醉酒后在自家女人教唆下来我家要钱,父亲说暂时没有。他便从身后亮出一把菜刀冲了过来。父亲没有退缩,他推开母亲,赤手空拳迎了上去。父亲身手敏捷些,很快夺下叔叔手里的菜刀,一把扔到地上并对着叔叔和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群喊道:“你放心,我家不会赖别人一分钱!过些天就把钱还你。”风刮乱了人们的头发,昏暗中,粗大的雨点密集坠落,像石子一样打在我们身上,地面溅起一片雾蒙蒙的水花,雨声响彻世界。叔叔走了,人群散了。我们一家呆立在门口,像是配合这厄运演出了一幕触目惊心的话剧,落幕后再无一丝力气。窗外,滂沱雨势未曾减弱,柔软的花朵被打落在地,一瓣一瓣,像光阴的死者。经过父母亲几年起早贪黑地努力,我们家的外债全都还清了。后来我到重庆读书,这座终日水雾弥漫的城市没有海,也没有台风。这里道路崎岖,草木葱茏,天空总是蒙着一层纱布,让人看不分明。一天秋夜,刮起大风。我梦见了父亲。梦境里的一切似乎还是小时候,父亲一点都不老,面带微笑,没有白头发,真年轻。他在旧家门口把我拦住,说台风天不准出门。我对他做了个鬼脸,咯咯地笑起来。然后他竟然把我安置在凤凰牌自行车前面的横杆上,把车骑得飞快,带我买了好多零食。我在车上一边吃一边兴奋地喊“爸爸!爸爸!”后来刮来一阵大风,我和父亲连同自行车一道飞了起来,越来越高,底下的房屋、马路、河流都变得很小很小,像玩具模型。父亲好像骑着云,我好像是坐在云上,我们不断被风推着前进,飘过了闽江,又过了台湾海峡,向着一个发光的出口飞去。醒来后,我能想起来的只是其中支离破碎的片段,里面有远去的故乡,有父亲终日奔波的身影,有这个男人被时间吸完全部营养后的满头白发,这些都让我眼眶泛红。我忍受不住思念的潮涌,打电话回家,正好是做工回来的父亲接的。我说重庆起风的时候好像我们那边的台风。父亲在电话里说:“要记得多穿点衣服,平常要吃饱点,别太节省,家里不缺那点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话像母亲一样絮絮叨叨。我在电话这边点点头,应着“嗯,知道的,放心吧”。末尾,父亲问起我回家的日期。我说大概一月七八号。父亲没听清又问了我几遍。“是一月,一月七八号!”我提高了音量,对他喊道。父亲在电话那头小声说着:“哦哦,知道了,是一月,*近耳朵不太好了,听不清电话的声音……”时间,它夺走了父亲年轻的身体,磨损了他的听觉、视觉,直至有天停止他的心跳,然后父亲就开始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睡眠,在幽深的林间,在黑暗紧闭的尘土之下,在一个冰冷透明的世界。青春的沙漏翻来覆去计算着时间,我们走过许许多多地方,流连过无数景色,却总是忘记回头看看那一道*初的风景。父亲在我的忽视中悄悄地老了。危地马诗人阿斯图里亚斯说:“种子用秘密的钥匙把坟墓打开,我的父母永远生活在风、雨和飞鸟的心中。”有些故事,风是吹不散的。有些人,风是吹不走的。我的父亲是活在风雨和飞鸟心中的人。因为这个人,我知道了生命的韧性,明白了奋斗的可贵,懂得了一种属于男人的责任与爱。隔着岁月经年,我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个人站在台风深处,于黑暗中,为我擎起人生的光源。那封信里只写着五个字母亲一直在抱怨我没给父亲写过一封信。每次当邮差敲门时,父亲总是欢喜地从他手中接过我寄来的信件,但每次却只从白色的信封上看到收件人写着母亲的名字。明媚的阳光下一行黑色的钢笔水,字迹醒目。父亲失落得像个没有收到礼物的小孩。我一直跟母亲解释道:父亲是个大男人,不会在意这些东西。而事实,并非如此。我是应该为自己的辩解感到羞愧,因为这样的解释会让母亲无言,更会让父亲伤心。大人的内心同样栽植着一株敏感的花草,对于孩子的一言一行,他们其实都会在意。但只怪,父爱太过深沉,往往容易被人忽略。像低处的尘埃,深藏在繁花一样葱郁浓密的缝隙间,无人可知。父亲很普通,也很健壮,年轻时头发旺盛得像一树不透光的叶子。他在南方种水田,不时也会跑去帮人家整修坟墓以赚得一些额外收入。年幼的遐想里,总觉得父亲还会有其他的职业,比如坐在村委会的一张办公桌前翻看账本,或是身处某个工厂车间里触碰飞扬的火花,抑或是在我去学堂的时候会一个人在家里看些诗集然后写诗。实际上父亲依旧很平凡。他只会种田,做石匠,安分守己。年幼的奇思怪想严重地偏向唯美主义,而不忍触及生活中真正艰辛的人事。但父亲时常也会客串一些其他的角色,比如搬运工,帮人搬家,搬砖块,抑或是搬棺材。那些用红漆或是黑漆刷上的棺木,像一个长长的盒子,关上的一刻,无尽的哀伤、思念与忏悔都掩盖其中,成为一种难以抬起的重量。我并不赞同父亲客串这样的角色,因为在年少的时光里,同伴看我的时候,眼里总是灰色。像从空中落下的雾霭,在掌心盘旋,终究留下潮湿的印迹,看不到白昼明亮的光线。有一次,母亲与我一同默默无声地做好晚饭,饭菜直到冰凉,父亲才打电话回来:“××家有人过世了,今晚就要下葬,我现在正在帮忙,晚点回来。”那晚母亲拖着寂寞的身子回卧室睡去,却不知怎么地把房间的门给锁了。等父亲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他到我房间,没有开灯,只轻轻唤我,让我跟他一起睡。窗外起风,有些凉意渗透到屋里。父亲捋了捋被角,把多的部分盖到我这边。幽深的黑暗中,我对他说:“爸爸,我不要你经常这样……”“快睡吧。”父亲只说了这一句,接下来就是沉默。我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在这夜中无比清晰。若用颜色来定义爱的话,曾经的自己喜欢用深红来定义母爱,而父爱,更多的只是浅白。母亲对红玫瑰的喜爱甚于其他的花卉。我时常会见到她一个人站在露天阳台上为自己的爱花喷水,除草。她不时弯下腰,神情专注,像对待自己的恋人或者孩子,无微不至又小心翼翼。那时母亲若是看到我,便会唤我的小名,直招呼我过去。然后她会把我揉进怀里,吻我的小脸。细长发卷的发丝在清风里起伏,时而会轻柔地飘到脸上,遮挡了视线。在看不分明的世界里,我一直觉得母亲的爱和玫瑰一般香。“航,妈妈很爱你的,你要听妈妈的话哦。”温润的嘴角上扬到好看的弧度,珍藏在小耳朵里的话语,总也不会被岁月偷走。玫瑰欲开欲拢,花苞里包裹着深情,闻到心海里,总能记起母亲和春夏曼妙的景致。母亲说她的记忆很好,再久远的事也能想起。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她总是知道我所喜欢的果汁是什么口味,总会在我快上学的时候把摊在桌上的钥匙放进书包的*里层然后交给我,总会把我搁在床头多时的破损衣物拿去缝补,哪块破了用什么样的方式补,她都记得。比起母亲,父亲的脸却总是一成不变,连纹路、颤动,都保持一贯的小幅度。雷霆大发时亦是如此。父亲不抽烟,对于这点我很庆幸。但是他爱喝酒,并且会喝得一脸醉醺醺,走路轻飘,忘乎所以。我不赞同他与酒精的狂热爱恋。每次当玻璃樽被父亲端起,准备灌入他粗壮的喉管时,我总会替母亲发些牢骚:“爸爸,喝酒不好。”父亲没有理会我,只是鼻翼的肌肉微微颤抖,然后把杯中的酒更快速地倒入嘴中,一饮而尽,我知道他很生气。我是*次发觉自己的力量这么微弱,像在雨夜里踉跄行走的小火光,无人在意。印象中,父亲时常也会拿着竹鞭扬过头顶,又唰地落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发红的印迹像斑马线清晰可见。对待稍微犯点错的孩子,这位身材健硕的男人从不姑息,总是严词厉句,然后大打出手。而母亲时常也会违抗她所深爱的男人,把我护在她娇弱的身后。所以幼年起,我爱母亲甚于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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