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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子,河南光山人,1983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1983-1988年在中央电视台工作。1988年秋自费赴美留学,入纽约市立大学城市学院英语系研究生院研读英美文学。长期居住纽约,在中文报纸工作,历任编译、编辑、编辑部主任、主编。业余写作,以散文、随笔、书评及影评为主,作品散见于国内、港台及海外报刊及多种海外作家选集,并有大量翻译作品发表,包括当代美国诗歌和散文。2004年出版散文集《垂钓于时间之河》(海外流散文学丛书,赵毅衡主编)。
《空杯(精)》为作家、翻译家张宗子先生近年散文随笔集。本书分四辑,辑一“满目山河”,以物事书感言;辑二“纽约片段”,记述的是作者在纽约的生活,以及在纽约所见的人事,其中《画家老汪》等篇已仿佛小说,读来十分动人;辑三“过去的东西”,是作者回忆从前的事情,过去的东西,从少年到离国的那段岁月,另有若干篇书评影评乐评也归入其中了;辑四“旧茶”收入的多篇文章,实为一个作品,它们一起构筑出了作者细腻多感、洞明淡定的灵魂世界。
注满前的杯子冲虚无物,饮后的杯子,仍然是空。空是完成,空是期待,空是两次充盈之间的短暂休息,一头连着往事的回味,一头连着未来的希望。中流容与,前瞻后顾,是犹豫,是彷徨,又是逐渐引满的弓,在无限的敬畏中蓄势待发。旧茶不去,新茶无法注入。这是禅宗的洒脱;旧茶之曾经存在,岂能遗忘?这是凡人的执着。空杯是一个姿态,一个张开双臂、准备承受的姿态。空杯是挥手告别,是尚未开始的拥抱。未来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然而那曾经注满杯中的,包括被遗弃和被拒绝的,使我们的现在百味俱陈,莫可名状。——张宗子
起初我在曼哈顿四十街交第五大道处上班,顺路常去四十六街的HMV看唱片,遇到减价,挑上一两张。古典音乐部设在地下室,隔音,贴墙的沙发座舒服,营业员选放的多是冷僻的曲目,听着新鲜,而他们的音响实在好,又开得那么肆无忌惮,让人听着痛快。午饭后,溜出去一会儿,一张张唱片细细翻看,一天的上班缩减为对去的期待和事后的回味。和在布莱恩特公园一杯咖啡在手的闲坐一样,同是在忙碌而日日重复的工作中寻得的一点乐趣。但好景不长。两年的工夫,HMV关门大吉,所有存货清仓处理,从一折开始。打折到百分之二十的时候,买了一套卡拉扬指挥、施瓦茨科普夫主唱的《玫瑰骑士》。到百分之三十的时候,厂牌稍好的唱片被一抢而空。美国人的一窝蜂购物病真是没救,有些很烂的版本,只因为打折,大家都去抢,买回去,扔在角落里,一辈子不会听。我特别想要的曲目不多,连续去了几天,只拣得两张哈恰图良,纯粹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再以后,只好去林肯中心的塔楼唱片店。塔楼地段好,是家超级大店,唱片种类多,卖得贵。寻常时间,宽敞的大厅里顾客寥寥。他们也放音乐,但声音开得低,曲目更巴洛克一些。我仍旧看得多,买得少。买,也多是买廉价版,旧版,买分量足的双张,好在细微的音质差别我不在乎。看上去财大气粗的塔楼,去年也关了。在那之前的夏天,我无事在家,闲逛时见到他们招人的广告,颇为动心。做一家唱片店的售货员,天天在唱片堆里转,钱多钱少问题不大,感觉舒服。如果不是机票已买好,要回国了,兴许真会去应聘呢。唐人街往南的J&R,据说唱片便宜,但我没去过,从来提不起精神去,也许以前跑移民局往那一带跑得太多,早已厌烦了。各大书店的古典音乐唱片基本是应景的,很难挑到自己想要的,在这种情况下,只好把目标转向联合广场附近的“学院唱片店”,一家二手唱片店,相当有名吧,因为顾客看起来多是熟客,塞得满满的货架上也不乏好东西。除了便宜,更吸引人的是能找到几十年前的旧版。听旧版,觉得踏实。很多烦恼都是自己惯出来的,不仅仅是买唱片。和其他的烦恼比,唱片真好比一场不痛不痒的感冒。不可能的事情千万别去招惹,除非你愿意把失望当作嚼过的甘蔗反复咀嚼,而且能从残渣中品咂出幸福。有时候我差不多就这样劝慰自己了:管它呢!难道这不是你心中之至爱吗?难道它不值得?难道它不美?愚蠢的憧憬也会使人常葆纯真之心和智慧,使人免于湮灭在无穷尽的琐屑的生活细节中,这样的烦恼不是应有的代价吗?诚然如此。诚然如此。可哪里是个头啊?没有尽头,根本就没有。戏演完了,总得收场。收场之后,一无所有。他们可以从头再来,我们不行。我们不是没有本钱,但上帝不会永远站在我们这一边。住在隔壁的老太太喜欢歌剧,时常在家放唱片。我多数时候听器乐,歌剧偶尔也放。多年前某一天,在走廊上,她笑眯眯地说,昨天你放的歌剧真好听。真好听?不可能,那是瓦格纳。我想,她一定是在委婉地提醒我,声音太吵了。我因此废弃了大喇叭不用,改在电脑上听。后来知道,她真的喜欢歌剧,她放唱片的时候,走廊里也是听得到的,只是我一直没留意。喜欢瓦格纳,有何不可?昨天像影子一样亦步亦趋,从来没有渐行渐远以至彻底消失。无数的昨天,彼此重叠,像女人佩戴的硕大的耳环,清晰地晃,清晰地响。目光总是比已经到达的地方更远,时常超出个人的能力。相对于天真的愿望,我们能够做到的,我们有勇气做到的,实在少得可怜。相对于愿望,一生不够,加上来生,还是不够。世上的事,总归要带点无奈、带点哀伤的色彩才美好?才不落俗套?最难逾越的障碍,是不能成为自己希望的那个人。说实话,人的未来毫不神秘。如果说二十多岁时还存在着多种可能性的话,三十岁以后,残余的悬念全部揭开了,剩下的无非是按照既定的路往前走。所谓而立之年,就是一切都已确定的意思。在那之前,人还只是一个姿态,盘弓欲发,还在犹豫,憧憬,不知道该把箭射往哪一个方向,射多高,射多远。在那之后,垂手收弓,有人踌躇满志,有人四顾茫然,但大势既定,具体的结果能有多大意义?我们的确无法预见未来生活无数细节中的每一个,但那有什么关系呢?细节带来的,无论欢喜还是失望,都有限。P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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