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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省吾(1856—1933),名绳格,以字行,号无闷山人,又号养石叟、待晓庐,镶黄旗汉军人,在清朝时曾任二等侍卫。著有《燕市货声》《燕市商标录》《北京礼俗小志》《燕城花木志》《北京岁时志》《燕城胜迹志》等书。
《一岁货声》由北京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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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房的人,都相安无事,那所小楼上的凉台上,时常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在玩。独自时,就打毛衣什麽的,两三个人时,便很活泼的有说有笑。时常挂在她嘴边的一句是『乖乖咙底冬』!住那瓦房的人,每早要把马桶放在门口,刷了晒,晒了刷,好像在显示自己的财富。住那茅棚的人,时常用不知是一种什麽油烧菜,又臭又辣,余味裊裊,能够绕鼻三日。
在这一堆形形色色的房子间,有一条巷,巷裹的灰尘倒不多,但车过处,飞起丈把的灰,倒也不足为怪。下雨时,时常看见有几只鸭子,悠哉游哉的在泥浆裹洗澡。
巷裹一天到晚过着许多小贩,从早上的卖烧饼油条的,到深夜的卖糕卖馄饨的,嘈杂的耳边乱叫。『烧饼,油条,油条,烧饼。』『糕!糕!』机械的,反复的叫着,真是卖什麽吆唤什麽。
高兴时,倒也不暇理会这些,有时心裹不大耐烦,翻翻桌上,一本英文书,两部中文书,正在刷马桶,有声,有色,有味。不知那家在烧菜,烧菜的油香,钻进我的鼻孔,我闻着象是橡胶鞋掉在火炉裹似的一股气味,我喉咙发痒,鼻子发酸,要打一个喷嚏,可是打不出来。于是卖烧饼的来了,锦上添花,『烧饼,油条,油条,烧饼。』机械的吆唤,好像我今天要不得不回隐北平。
我是舍弃了北平的,可是,我不要,却有人正在等着要它。当我回忆起北平的时候,北平已经不是我的了。回忆裹的事物,是蜜糖,是醇酒,北平究竟是安静甜美的所在。
北平的女人,像水一样的活泼,像柳丝一样的温柔。说起话来,是那样的温雅动人,我没有听过夜莺叫,但我还要听夜莺叫干吗?她们清婉的喉咙,就再放不出一声沙哑的『乖乖咙底冬』!
北平的空气是安静的,坐在小屋裹,就不会有嘈杂的声音,在这种安静的空气裹翻跟斗,闻到的是新鲜的空气,绝闻不到什麽烧胶皮鞋气,踏翻马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