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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现代诗人、散文家。浙江海宁人。新月派代表诗人在剑桥两年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
《四季志摩》描述了在风花雪月四季的轮回中;邂逅自由、爱和美的诗行;《四季志摩》是徐志摩经典诗歌全收藏;权威版本,独家呈现。
几年前,关于徐志摩,我说过一句狠话:学写新诗而不心仪徐志摩者,如同不秉烛而夜行,临深渊而不知惊悚。
还记得当年说话时的情形。
一天下午,在我家的客厅,客人是一位年轻的朋友,跟一位比他还要年轻些的他的朋友。两位都写诗,也写些散文之类的东西。不知怎么的,话题转到徐志摩身上,我问那位更年轻些的朋友对徐诗的看法,对方说:还有点意思,意思不大,现在没人学那一套了。也是中午在外面有应酬,喝了两杯,劲儿还没过去,我当即说了上面那句话。是说给那位更年轻些的朋友听的,脸却朝向稍年长些的那位朋友,毕竟我跟他更熟悉些。不料那位更年轻些的朋友并不买账,这就又引起了我下面的一番话。
近百年来的新诗运动,以实际成绩而论,基本上是失败的。说成绩而加上 实际 这样的前缀,是说在民众间的流传,这是一个最实际的标准。这里的民众,非是指真正的老百姓,而是指普通知识分子。诗既然常与歌连用,就应当像歌一样能够吟唱,不说吟唱了,看上几遍能记在脑子里,要引用了能随口说出来,该是起码的要求。不是说一首长诗要你全背出来,总该有两句精彩的句子吧?以此标准而论,能流传两句的,就该说是优秀的诗人了。我能记得的,也就这么几位——
艾青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海子的: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再往前数,还有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能有两句记住的,或许还该加上胡适的《蝴蝶》,闻一多的《静夜》,戴望舒的《雨巷》,数来数去,也就十来八个人,三二十句诗吧。这么一点成绩,能说是怎样的成功?
然而,独有徐志摩是个例外。如果说新诗运动基本上是失败的,徐志摩个人则是成功的。说整个新诗运动,成全了他一个人都不为过。别人有两句诗,一小节,能让人记住已然是了不起的成绩,他是整首整首的,好多人能背下。我就听一位写评论的朋友,完整地背下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能背下《沙扬娜拉》的就更多了。说到这里,我跟那位年长些的朋友,一起背起来: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徐诗能让人记住的名篇名句,不止于此。就是那些未必好记的诗篇,一念起来,也会让你顿时坠入那徐氏独有的诗境里。有这种感觉的,绝不是十个八个人。他的诗,整体说来,清新,雅致,感情真挚,音韵自然。无论是怜老惜贫,还是伤时忧世,深层里涌动的是家国情怀。纵是写男女私情,无论高尚还是卑下,无论亲昵还是怨怼,全都出自一腔至诚。不囿成规,不惮物议。最难得的是,他的诗,大都写于上世纪二十年代,借鉴西诗而能纯然以中国风格出之,以一人之力独辟草莱故而立起新诗的法度。这样的诗人这样的诗作,后世的写诗者怎能不尊之为楷模,奉之为圭臬?也正因此,我才说,写新诗而不心仪徐志摩者,如同不秉烛而夜行,临深渊而不知惊悚。
原本想端起架势,写篇洋洋洒洒又端端正正的序文,终是学无根基又生性浅薄,拉拉杂杂写下来,竟写成了散文——散的文。好在啰里啰嗦,总算把要说的意思说了七八成。还有两三成,不妨也说了。
新诗运动是失败的,成功者是徐志摩,要写新诗,该取法以徐志摩,这样的意思,近年来我在几个地方都讲过。为了强调徐诗的意境之美,音韵之美,还将徐诗的名句,比如《再别康桥》里的句子,跟前面列举的几家的名句作了对比。那些名句,有的是因果句式,难说有多少诗意;有的只能说还有些哲理,有点义愤,更像是格言而难说是诗句;有的简直莫名其妙,只能说因意象的强烈反差,给人以巨大的想象空间也给人以巨大的震撼。记得某次在青岛一所学校里演讲,我当场用 为什么……因为…… 的句式,一连造了好几句所谓的诗句,引来一片哄堂大笑。还有一些刻薄话,不说也罢。
这几年,我的许多关于徐志摩的言论,探本求源,寻根究底,均肇始于客厅里的那场谈话。 也还有点意思,意思不大 ,一想起那位更年轻些的朋友的这句话,还有说话时的那种不屑的口吻,就由不得蹙额叹息。有时直后悔,当时怎么能那么从容地跟他们高谈阔论,而没有将之赶走了事。有时又疑心,这两个小鬼头,说不定是捏凑好了,一起来套我的话的,否则明明知道我写过《徐志摩传》,编过《徐志摩全集》,怎么敢在我面前对志摩先生如此的不敬?
不管他们是真是假何所居心,只有我知道,这样的言辞这样的口吻,绝非这位更年轻些的朋友所独有。甚至不是普通知识界所独有。我为这位短命也苦命的天才诗人所做的弘法之业,还远远没有尽头。正因了这个缘故,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的朋友,邀我编一本 徐志摩诗选 ,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下来了。可惜隔着五百公里的路程,电话里看不见我庄重而欣喜的面容。
这种编法——翻一下目录就知道了——是我想了几想才确定的。千万别说多么的新奇,多么的诡异,不管是赞颂还是指斥,都会让我羞愧。新奇或诡异,要的是聪明,而这恰是我最不具备的。我只是顺着常人的思路,略加变通罢了。普通的选本,以写作时间编排,其原理(原始的理由)与此并无二致。拆开了看,一年里头写下的诗,粗分不就是四季,细排不就是十二个月?我不过是将一年复一年写下的诗,以月与季为单位,拢在一起罢了。这当然也是因为,徐志摩写诗,不过十个年头,全部诗作不超过二百首,若是他写了三十年,写了几千首,怕就不能用这个办法了。
至于更深一层的理由,也不是没有。时令与行事,与情感的关联,古人早就有一套一套的说辞。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四季之农事也;春思夏忧,秋愁冬苦,四季之情感也。征诸古代的典籍,《礼记》里有《月令》篇,不难寻出可资佐证的词句。最能说明物候与情感之关联的,该是《诗经·小雅·采薇》里的句子: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有人说这是《诗经》里最好的几句。其往也,情感和悦,杨柳依依;其归也,饱经忧患,雨雪霏霏。是触此景而有此情,还是有此情而眼前的景也带上了情?问不来古代的诗人,可验证的有我们四时的感受。既然时令与行事,与情感有这样微妙的交互影响,将同一物候节令的诗作,排在一起,体味其诗意之由来,揣摩其结体之用心,不也是赏析的一个途径?
徐诗满共不足二百首,这里选了一百五六十首,可以说,稍有可取者,都选在这里了。底本用的是我编的《徐志摩全集》里的《诗歌卷》。书里的中文注释,出自我手;英文部分,是编全集时请复旦大学英文教授谈峥先生做的,我没这个本事。增补的一首佚诗,是赵国忠先生发现的,即那首《写下你的句》。
设想是好的,做起并不容易。
四季是农历的分法,对应的是农历的月份。若换成公历,差了一个月左右。比如春季,对应农历的月份,一、二、三月,清清爽爽;对应公历的月份,就成了二、三、四月,还不一定准确。诗人写诗,若有落款,几乎全是公历的月日。细细揣摩,难以处置的,只是一、四、七、十这四个月份的诗作。而这四个月份的诗作,有的并没有季候特征,哪个月里写下都是一样。
症候一明,就好下药了。我的办法是,四季下面,系公历的月份,即春季下面是公历的一、二、三月,其余类推。只是将一、四、七、十这四个月里,有物候特征的诗作,归到相应的季节里。比如《北方的冬天是冬天》,写于1923年1月12日,题目上有冬天字样,就归入冬季了。事实上这个日子,也确在冬季。
还有说明的是,四季只是个大致的归类,不可能篇篇坐实。四季本是农历的分法,这里只能以公历的月份来分。也有例外,比如《北方的冬天是冬天》,写于1923年1月12日,因为题目上有冬天字样,就归入冬季了。至于每首诗的时间的确定,有写作时间的好办,没有的,只能以发表时间为准了。无月可归的,
揣情度理,粗略判断,放在某季的末尾。
但愿这样的选法,能得到朋友们的认可,给没读过徐诗的朋友一点指引,给爱读徐诗的朋友一点欢喜。
韩石山
2011年5月12日于潺湲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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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沈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沈默,
沈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十一月六日中国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