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城市的月亮》谢复生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6 人气:

精校修书

女生小小说

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城市的月亮》谢复生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作者简介】

谢复生,原名福森,笔名子博、逸鹤、阿沐等,光山县人,1963年10月生,毕业于郑州大学中文系,先后供职于学校、基层教育管理机构、乡镇机关、县委机关和商务中心区管委会。其间从事过报刊编辑工作。系河南省作协会员、信阳市小说学会副会长、光山县作协主席。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尝试过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影视剧本等各类文学写作。创作、播映电视连续剧《壮骨雄浑》(三集,与人合作)、《土地无恙》(七集)、《曾山》(二十集,与人合作)及电视专题片十余部;出版大型报告文学丛书《走出大别山》(三卷珠江出版社)、散文集《风中的寻找与等待》等。

【编辑推荐】

时光如梭,一晃已五十出头,人生还有多少期待?想想,原来的作品散见于一些报纸杂志,有的丢失了,找不到了,不免有些可惜。遂决定将部分作品结集出版,算是对自己多年创作做一个总结和回顾,姑且留作茶余饭后孤芳自赏。

【名人的书评】

本书收录作者谢复生历年小说佳作,有些曾散见于报纸杂志,有些属偶得一笔,闲暇之作,遂决定结集出版,作为多年创作的总结与回顾。本书共收录《城市的月亮》《野糖》《月光遍地》等二十七篇小说,文字清逸,视角独特,在以笔为矛揭露冷暖万象的背后,更多地承载着作者对尘世的无限热爱与希翼。

【城市的月亮的书摘】

自 序

有想出书的念头,已经很久了。可是出书给谁看?这个想法也困扰了我很久很久。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许没有必要复杂化,也没有必要想许久。

可简单的问题其实也不简单。*,业余写作几十年,却未曾将整个身心投入进去,爱好而已,所以也没有写出一篇满意的作品,总觉好作品和代表作还在后头。第二,既然不是好作品,为什么要出版?对于读者而言不是浪费时间吗?也怕被读者看出自己的“小”来。第三,当下政治经济社会急速发展,早已进入网络信息时代,纸媒和传统意义上的实体书已遭冷落、被忽略,谁还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出版的作品呢?如果遭此不屑一顾,出书还有什么意义?

时光如梭,一晃已五十出头,人生还有多少期待?想想,原来的作品散见于一些报纸杂志,有的丢失了,找不到了,不免有些可惜。遂决定将部分作品结集出版,算是对自己多年创作做一个总结和回顾,姑且留着茶余饭后孤芳自赏吧!

本来,从文几十年,也认识了圈内不少名家,请人作序并不难,无非是请他们对我的作品评价几句、褒奖几句,我原是本色之人,又何必在意那样的风光呢?就这么交代几句足矣!

是为序。

谢复生

2017年5月

野糖

湾的后面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麦田里的麦秆儿开始转黄的时候,金蛉子从地上打个小洞爬出来,贴在门前的树桠上拼命地叫个不停,叫得人心里直发毛,夏天便来了。

在那些令大人们烦躁的晌午,我常常和几个小玩伴躲开大人的视线,往湾后面的田畈里跑。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埂一直跑到麦田深处的野塘边,急急地扯掉套在屁股蛋子上的裤衩儿,晾在太阳下,油然而生一种很舒坦、很爽气、很满足、很骄傲的感觉。捧一捧还有些微凉的水,在胸脯上飞快地拍几下,发一声喊,再一跃而下“扑通”“扑通”,野塘里就腾起一阵野鸭子般透心地叫:“嗷—嗷—”

其实,湾前就有一方很大的水塘,形状像葫芦。水塘里没有浮漂,也不长水草,水浑浊浊的,洗衣、洗菜、喂牛、放鸭子全在里面。紧挨着水塘下面是一条蜿蜒的小河,小河是紫水河的支系,也就是从紫水河分叉流过来的,没有名字。小河是从南面的一个叫刘河的小村子东旁向北流过来的,在湾南面一片隆起的土丘地貌下绕成了一个大大的“U”形,又从门前向东流去。小河里有杂草,有菱角,有浮漂,水很清澈,河两岸还长着粗大的水曲柳,浓阴阴黑森森的,是湾里*美的一道风景。但这两个有水的地方我们都不敢去,这在大人们的眼皮子底下,被看见了是要拧屁股蛋子的,小伙伴们只好躲到湾后面的野塘里去玩水。

野塘其实不野,是解放初期为了解决农田灌溉问题父辈们以战天斗地的精神,披星戴月用肩膀挑出来的人工塘。这样的水塘在田畈里分布很多,几乎连成了一片水泽,煞是好看。我们在野塘里比划水、打嘭嘭、仰肚儿、扎猛子,比谁游得远,比谁在水下沉的时间长。扎猛子是我们*喜爱的比赛,大家排着队爬到野塘边,偃卧在一棵老柳树上,肩并肩地一个一个往下跳。对着一塘静水深吸一口气,一头扎下去,在水下用手扒着泥巴使劲儿地往前冲,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钻出水面,然后平行地划到塘埂边站定,与接二连三地出水者比距离。

每次我们玩尽了兴,就爱划到水塘边去捉水虫儿玩。野塘里的水很清澈,很明晃,可以看见塘底长着好多水松和杂草,在水松和杂草丛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小水虫儿在游动:高个儿的水牛儿、长腿的水板凳儿、圆溜溜的水乌龟儿、长胡须的蚂虾……每次捉水虫儿,根宝*能耐,能一口气捉上几十只,然后用几根草皮藤子串起来拿到湾里去显摆,一些女娃们都追着他要几只。每到这时,我总是跟在根宝的屁股后面直眼羡。我胆儿小,不敢捉水牛儿、水乌龟儿、水板凳儿,只能捉些小螺丝、小蚂虾的,惹得菊子、桂花、荷香她们都不拿正眼瞧我,还羞我是胆小鬼、熊包蛋、假小子。女娃们在羞我的时候嘴巴翘得老高,一副鄙视和不屑的神情,可我一点儿也不恼她们,心里只狠狠地骂根宝是个小富农羔子!因为他人有能耐又善于夸张炫耀,湾里的玩伴都说他是“一个鸡蛋濮(沸)三碗”!

根宝虽然能耐,可长到十三岁上才开始在湾里的小学读一年级。湾里的小学校就一个班,是复式的。一个班里一二三年级在一起,湾里的冯老师教了这个年级,再教那个年级。那时,我和菊子、桂花、荷香已经离开湾里的小学校,到大队的小学校里读五年级了。根宝是长庚的独生子,人长得虽干瘦黝黑,却很皮实,小小年纪干起农活来跟他爹一样快捷、利索、把式。在长庚的媳妇儿王婶儿死的时候,根宝才三岁。王婶儿出殡那天,长庚也昏死了一回,从坟地里回来后,就把根宝抱去给福奶奶照护,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窝了五天五夜,谁也叫不开门。等到第六天头上,长庚从门里跌出来,人已经瘦成了一根柴。从那一天开始,湾里的人再也看不到往日那个爱说爱唱、勤快能干的长庚了。长庚成天裹着一身旧衣衫,蹲在一堵破败的土墙头下晒太阳,眼睛紧闭着,木木的,睡着了一般。

听福奶奶讲,长庚光杆儿了大半辈子。他的父亲,顺子爷爷是一个小货郎,卖了一辈子针头线脑,在湾里买下了几亩薄田,土改时就被划成了富农。这成分一划,人就分成了三六九等,长庚一家也就被打入了另类。顺子爷爷大半生在外面奔波,见多识广,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趁着天黑就挑着货郎挑子跑了。从此,顺子爷爷就再没音讯,没承想可怜了长庚和他娘,孤儿寡母被批过来斗过去的。长庚一晃三十几岁的男人了,也没能寻上个女人。长庚三十五岁那年,村外来了个年轻的讨饭女人,湾里的几个媳妇一搓和,她就成了后来的王婶儿。也算长庚命好,第二年王婶儿就生了根宝,正好和我同岁。这一年长庚三十六岁,所以根宝的小名又叫“双六”,取“六六三十六”之意,以示纪念。

长庚虽然常常被当作反面典型批斗着,可一有了空闲就喜欢亮几嗓子:

天上星多不成行,

地上人多未成双,

多情大哥独床睡,

怀春大姐守空房,

咋不两床并一床……

根宝的嗓音那叫一个好呦!让湾里的小媳妇小姑娘们听得脸都红了,王婶儿总在这时笑得很灿烂。在她心里,自己的男人尽管戴着“富农分子”的帽子,那份煽情、那份浪漫在男人堆儿里就是*棒的。

王婶儿老实厚道,怀着对长庚的感激过日子。那时,生产队里的活计很重,一年四季都有活干,她就干起了与男人一样的活计。这样一来二去的,王婶儿在湾里就有了些名头,被人们称为“妇女队长”。那个夏季的一天,雨水很大,她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扛起铁锨去秧田里放水。当时暴雨倾盆而下,雷电交加,前面一头还没有上笼头的小水牛在电闪雷鸣中惊恐地狂奔,王婶儿也兴奋地跟着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跑了很远,突然“咵”的一声炸响,她与小水牛一起来不及吭一声就訇然倒在亮滑滑的大路上,再无声息。

就在这一瞬间,可怜的王婶儿就没了。也不知道那一刻她兴奋地欢叫喊出了什么,是狂嚎?是呐喊?是宣泄?是*后的呼号?没有人能够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很短暂,几乎没有过上一天享福的日子。那年长庚三十九岁,王婶儿二十九岁。自那以后,长庚就一直郁郁寡欢,湾里再也听不到他那动听的嗓音了,后来他活到五十五岁得了癌症,也死了。

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刚满十五岁,高中毕业赶上了。我在省城读完五年的大学回到湾里探望父母的时候,土地上依然长着庄稼,可是湾里的人好像都变得比以前精神了。那时土地已经开始联产到户,福奶奶已经八十六岁了,虽然拄着拐杖走路,但看得出来身体还很硬朗。温柔的菊子嫁到了遥远的南方,老实的桂花嫁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漂亮的荷香也嫁人了,据说是一个很老相的做生意的男人。根宝因为在班里年龄大,老被人嘲笑,也因为没有钱,读到了初中一年级就辍学了,现在在野塘里养鼋鱼,已经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了。

我特地去看了看根宝。远远地就看见野塘边上盖起了两间红砖的瓦房,野塘里的水草没有了,水浑浊浊的,如湾前的水塘一般无二。塘周围被砌筑上红砖水泥的围墙,墙上拉起了一张覆盖了整个水面的大网。近处看看,网下的野塘中间隆起了一座小岛,很多老鳖爬到上面晒太阳。瓦房外一只肥大的黑狗号叫着,似乎想挣脱脖子上的铁链向我扑来。一个高挑纤弱的女人闻声从屋子里走出来,望了望西装革履的我,莞尔一笑,呵斥住那条黑狗,把我让进屋里。原来她是根宝新婚不久的妻子,我说我是根宝的发小,回来看看根宝,也看看野塘。她说她知道我,常常听湾里的人说起我的名字,说我很有出息,在省城里读大学,将来是干大事儿的,说得我脸上火辣辣的,都有些挂不住了。她又说根宝去县城送货了,等他回来就请我喝酒。我说我还有事儿,回来看看就要走了。

我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埂往回走,心里悲怆怆的。

如今,野塘已经不能游泳了,成了私人的领地。野塘被密集的人工饲养的鼋鱼们占领了,那些水牛儿、水乌龟儿、水板凳儿、小螺丝、小蚂虾们也应该是灭绝了。想起那年暑假,菊子、桂花、荷香在湾后面的田畈里挖野菜,我和根宝躺在一片紫云英田里仰望着蓝天白云,那些黄色的、蓝色的、红色的野花尽在眼前晃悠着,蝴蝶、蜻蜓在高杆儿野菜的枝头上停歇,有小鸟从空中飞过,牛在远处哞叫着,心里就空阔阔的,很舒畅。这时听到荷香喊起来:“快来人啦,菊子掉塘里了!”我翻身坐起来,菊子怎么啦?真的假的?我还在犹豫间,根宝已经箭一般地射了出去,一头扎进水里,溅起了很高的水花。我飞快地赶到了野塘边,菊子真的在水里扑腾着,手上抓着几根水草,根宝已经搂住菊子的后背向岸边游,我也跳到水里帮忙把菊子拖上塘埂。几个小伙伴围过来,根宝说:“别动,我来!”就坐在地上,弓起右腿,抱着菊子趴在他的膝盖上。菊子在他的腿上吐了几口水,一张白皙的脸蛋憋得通红,眼光迷离地看了看我们这群小伙伴紧张而焦急的面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们心里都很后怕,陪着她一起哭。那时,根宝箭一样射出去的镜头,让我想起了小学课本上,罗盛教抢救朝鲜落水儿童时边脱衣服边奔跑的插图。

那次回乡,我没有见到根宝。

时间很快,一晃我已经在省城的一家报社工作三十余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那天,我回老家去,根宝打来手机说:“我是根宝,我去车站接你。”我到了车站,没有看见根宝,一辆黑色本田车停在我的面前。车门被打开,一个硕大的身躯从车里挤出来向我招手,他说是来接我的,他就是根宝。其实,那时我已经认不出他来。根宝很富态,腆着大肚子,不高,看起来至少有一百八十斤重。我知道,那个干瘦黝黑又皮实的根宝再也不见了,那个在野塘里养鼋鱼,整天去县城鱼市送货的根宝也再不见了。

根宝的车在宽阔的马路上迅跑,大约五分钟就到了老湾。原来城市正在慢慢覆盖原来的乡村,当年去县城晴天凸凹不平,雨天泥泞难行的土路消失了,宽阔的水泥大道明亮而整洁,路边楼房林立,姿态各异,我几乎找不到当年那土墙瓦顶的祖屋庭院了。近些年,知道家乡的县城在迅速扩建,父母去了省城和我一起住居,弟弟新建了楼房,搬出了老屋。福奶奶十多年前走了,没能凑够一百岁,活到九十九岁的时候去菜地的路上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还是没熬过那一个漫长的冬天。

湾前的小河已经淤积了,河床高高隆起,与河沿的田地一般高低了。想起小时候在小河岸上守望着河滩在汛期被水淹没的情景,洪水一片汪洋,那座去往田畈的小石桥被淹没,只有桥头那尊用来测试水深的小石猴在水中挣扎,艰难地昂起头颅。这些关于故乡的记忆常常飘至我的梦中。门前的那个葫芦状的大水塘早已干涸,被正在轰鸣的推土机夷为平地,据说是一位本家的弟兄在外发达了,马上就要在这里建设一座“浅水湾庄园”。远处的田地里已经没有任何庄稼了,满眼都是荒芜的蒿草和一片片密集的树林。我说想去野塘看看,根宝说哪里还有什么野塘呀,野塘已经回填了,他正在那里开发一栋楼盘,大部分是正在建的农村花园别墅,叫作“幸福小区”。我很纳闷,那些河塘湖堰多好呀,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湾里有水的地方都已经消失,再也没有水了,生存用水只能靠开采地下水,浅水湾里连浅水也没有了呀!我知道,我们儿时在一条小水沟里就能捉到很多鱼的情景再也不会有了,那一片连着一片的水泽永远地消失了。

城市的扩张真是厉害,短短的时间里就吞食掉了千百年来大自然留给我们的生命之源,也侵蚀掉了父辈们挥洒血汗,造塘蓄水的辛劳成果。城市侵占了乡村,城市替代了乡村,城市化让现在和未来的孩子们不会再有我们儿时的快乐了。他们到哪里去下河摸鱼,下塘洗澡?到哪里去寻找开满紫云英花的田塍,去欣赏云卷云舒?到哪里去获得我们童年牧牛时的那份安恬与自由?野塘没有了,我的记忆出现了断裂。城市的喧嚣注定会袭扰我的父老乡亲,他们失去了土地,没有了职业,住在富丽的花园别墅里不知道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田野里没有了水稻和小麦,土地上建设起了城市,也许心灵与视野一样的空洞,也许心灵与视野都被阻隔,人的生命意义变得不可捉摸。

哦!野塘,我的野塘!

点击进入阅读:精选《城市的月亮》谢复生的书评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