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阿根廷]塞萨尔·艾拉CesarAira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6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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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这位博尔赫斯的嫡系传人,这位奇异隐士般的塞萨尔·艾拉,已经渐渐形成了一个文学传奇:他每天都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咖啡馆写作,像爵士乐手那样完全即兴,绝不修改;他只写不超过五万字的中篇小说;他极其多产,迄今已出版近百部作品;他的题材天马行空,从科幻到侦探到伪传记到书信体,几乎无所不包;而且,虽然他行事低调,认为“作家不应该像妓女那样四处兜售自己”,但还是赢得了一批像《2666》作者波拉尼奥、著名摇滚乐手兼作家帕蒂·史密斯之流的精英粉丝。波拉尼奥更是推崇他为“当代极少数*伟大西班牙语作家之一”。

mily:"TimesNewRoman"`>——《波士顿先驱报》

“人物、地点和事件,在这些小说中骤然闪亮,变得无比清晰,令人大呼意外……福克纳是惊雷,贝娄则是闪电。”

——《纽约时报书评》

【编辑推荐】

本书由《我如何成为修女》以及《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两部中篇小说组成。《我如何成为修女》是一部*接近作者自传的小说,从一个名叫塞萨尔·艾拉、自认为是普通小女孩的六岁孩子视角出发,讲述了发生在小主人公身上的一系列奇趣事件,生动勾画出这一想象力丰富、充满活力、孤僻而自由的儿童形象,同时细致表现阿根廷小城生活风貌。《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以19世纪一名德国风景画家在智利、阿根廷采风时所遭遇的奇异经历为主线,在叙事同时,也表达作者对艺术的反思。这两部中篇被公认是他的*之作:时而如论文般精密严谨,时而如LSD般迷幻缤纷;时而如大海般平静壮阔,时而如闪电般将你击中。

【名人的书评】

◆博尔赫斯嫡系传人经典作品

◆《2666》作者波拉尼奥*推崇西班牙语作家之一

◆阿根廷重磅文学大师,拉美文学传奇

【风景画家的片段人生的书摘】

尽管鲁根达斯习惯于让大自然激励自己前行,尽管他已经允许自己将行程一推再推,但他现在必须继续前进。这并不仅仅是出于现实的催促。多年来,这位画家已经在脑海中渐渐构筑了阿根廷的神话。在阿根廷的门口徘徊了一个月之后,他渴望深入境内一探的急切愿望愈加强烈。

启程的前几天,埃米利奥·戈多伊组织了一次短途旅行,造访城南十里格[1]外的一座畜牧场。在这些风光如画的景点之间有一座小山丘,从那里可以向南眺望山麓和森林的全景。根据当地人的说法,在这些栈道中经常出现印第安人。他们从那个方向前来发动突袭,之后门多萨的庄园主们发起报复,在追击这些印第安人的途中他们看到了壮观的景象:冰封的群山、湖泊、河流,还有无法穿越的森林。“您应该把这场景画下来……”鲁根达斯已经不是*次听到这样的建议了。数十年来不管他去哪里,总能听到这句话。对这类建议他已抱有怀疑的态度。谁能知道他应该画什么?广袤的潘帕斯草原近在眼前。以他在艺术上达到的高度,他感到真正的艺术驱使他前往另一个方向。尽管如此,戈多伊的描述还是让他浮想联翩。想象中的印第安冰雪王国是如此神秘而美丽,以至于任何一副画都无法将它描绘出来。

而与此同时,他能够画出来的则完全是另一幅出人意料的景象。在他雇佣向导的过程中,他见到了一件让他十分震撼的东西:一架用来穿越潘帕斯草原的大马车。

这是一件庞然大物,大到让人相信任何自然的力量都无法将它撼动。鲁根达斯*眼见到它时,呆呆地盯了它许久。看着这台大家伙终于开动起来,他仿佛发现了大草原蕴含的魔力。第二天他回到了货物装卸站,又过了一天,补给了纸和石墨。画这些马车既简单又不简单。鲁根达斯注视着它们缓缓启程。它们的速度如蜗牛般缓慢,慢到只能以每天或每周行进的距离来计算。对于一位以画蜂鸟而闻名的画家来说,描绘速度的另一个*也并非是自相矛盾的事。鲁根达斯把这个问题留到以后,因为在旅程中有的是机会观察大马车的动态。现在他关注的目标是卸了货的那些空车。

由于只有两只轮子(这也是这种马车的特点),在空车状态下它总是向后倾斜,而车辕则以四十五度角斜着指向天空;车辕的前端像是没入了云层中;它足够栓十对公牛,可见其长度。它坚实的车体为了承载大宗货物而进行过加固;对它来说整幢房子,加上里面的家具和住户,都不算太大。两只牧豆树[2]制成的轮子如摩天轮般硕大,辐条粗壮如房梁,中心是上满了油的青铜轮毂。在画它的时候必须在它边上画上一个人,这样才能准确体现出它的尺寸之大。鲁根达斯需要寻找这样的“配角”。在排除了那一大批维护工之后,他选择了马车的驾车人。这些驾车人都是些“大人物”:由于工作的重要性,他们算是这个行业中的“上层社会”。他们的双手必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掌控着这超级马车(还不算车上那些价值抵得上一位达官贵人全部家当的货物):在门多萨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直通道路上以每天大约两百米的速度行进,大概需要一辈子才能走完。从他们的眼神和一举一动中,这些驾车人经过一代代传承而来的令人崇敬的耐心体现无疑。考虑一个实际的问题:“重量”和“速度”是两个关键的变量;载重越小则速度越快,反之亦然。显然,这些运输者在面对这片大草原时,选择了“重量”。

突然地,这些马车出发踏上了旅程。一星期后,虽然他们也就走出了咫尺之遥,但的的确确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远端。鲁根达斯无法对朋友掩饰自己像孩子般急切的心情,渴望沿着大马车的轨迹启程。他感到出发的时机到了:骑着马快步沿着这条路前进,赶上前一个地质年代,或是在神秘的宇宙起源之前出发的马车(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然后超越他们,迈向真正的未知世界。

沿着马车的轨迹他们上路了。这是一条直通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道路,然而对鲁根达斯来说*重要的不在终点,而是在途中,在那不可思议的阿根廷腹地。在那里终于出现了能够挑战鲁根达斯的画笔的景色,迫使他创造新的技法。

和戈多伊一家的告别相当感人。主人们问鲁根达斯:“以后还会回来吗?”但是,他的行程表中没有这一项: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出发前往图库曼省,从那里往北用数年时间穿越玻利维亚和秘鲁,*终返回欧洲……但也许有一天他会沿着自己在美洲的足迹原路返回(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想法),再看一遍现在看到的一切,再说一遍现在说过的话,再遇见一次眼前那些微笑的脸庞——还是同样的笑脸,既没有变年轻也没有变老……艺术家的想象力使他幻想出这第二次旅行,像是体形对称的大蝴蝶的另一只翅膀。

他们带上了一名老向导和一位年轻的厨师,还有五匹成年马和两匹小母马。他们终于可以摆脱那些脾气暴躁的骡子了。天气依然炎热,而且还越来越干燥。经过一星期缓慢前行,安第斯山以及那些山麓上的树林、河流和飞鸟都已经被抛到身后。对付不听话的俄耳甫斯[3]的一个好办法就是将身后的一切全部抹去。现在,回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在大草原上,空间的概念变得渺小,甚至只存在在精神层面上。在逐渐适应环境的过程中他们没有拿起画笔,而是估算着走过的路程。每当他们超过一架大马车,就会产生一种一下子跳过几个月的心理作用。

他们适应了草原上的新生活。在一片广袤中,路面上的一些小隆起不断指引着前进的方向。他们开始有规律地进行狩猎。晚上老向导会讲一些故事作为娱乐活动。他简直是当地历史的一本活字典。由于一些原因(肯定是因为他们当时没有开始作画),鲁根达斯和克劳斯整日在马背上谈论着艺术和历史的关系,一个此前他们也多次聊过的话题。现在他们差不多能把之前的零散论点结合起来了。

他们已经达成共识的一个观点是,历史的好处在于让人知道万物都是怎么来的。自然界中或者文化界中任何一个场景,无论包含多少细节,都不会显示出它是如何构成的,以什么样的顺序出现的以及组成这场景的各要素间的因果联系。所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会产生那么多故事:因为人类需要知道一切事物的由来。鲁根达斯从这一点出发进一步思考,得出了一个相当矛盾的结论。他假设,如果所有的故事都不再流传,事实上也不会少了什么。这一代人,或者未来的下一代,仍然可能经历和过去曾发生过的相同的事件,而无需别人把这些故事讲给他们。就算在这样或那样的情况下人的行为是大脑思考的主观结果,但占统治地位的还是事实本身。甚至,即便没有故事流传,过去的事件也可能在将来重现得更为精确。和这些传说相比,更值得流传下去并发挥其优势的是可以使人们能够自发地重构过去所发生的事件的一套“工具”。人类*有价值的创造都是值得重现的。“工具”的核心在于其风格,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艺术比那些长篇大论更有价值。

在空荡荡的天空下,有一只鸟儿滑翔而过。地平线上停着一架大马车,像白昼中的一颗星。如何重新创造出这样一片大草原呢?无论如何,早晚都会有人重现这次旅程。这让他们变得有时谨慎,有时大胆;谨慎是为了避免犯一些错误使这趟旅程无法被重复,大胆是为了让这趟旅程像一场有价值的探险。

谨慎和大胆形成了一对微妙的平衡,就如同他们从事的艺术一样。鲁根达斯又开始后悔没有见证印第安人的暴动。也许他应该再等上几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怀念,怀念那件*后没有发生的事和它可能会带来的影响。这是否意味着印第安人在这趟行程中扮演了一个角色?至少他们一次次的突袭就是历史的缩影。

鲁根达斯依然在拖延开始工作的日期,直到有一天他找到了比原先更多的促使他开始创作的理由。在火炉边一次偶然的谈话中,老向导向他们澄清了这样一个事实:他们仍然没有到达阿根廷潘帕斯大草原,虽然现在所处的地方和那里非常相像。真正的潘帕斯草原要到圣路易斯[4]才会开始。老向导认为这两个德国人显然对“潘帕斯”有所误解。鲁根达斯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是有误解,但事情本身并不那么简单,也不该那么简单。他动用他所学会的所有词汇仔细地询问着向导,难道所谓的“潘帕斯”比现在正在穿越的这片草原更广袤?他不相信,不相信有什么能比地平面更宽广。但是,向导用他这样严肃的人身上很少见的得意的微笑向他们保证自己说的没错。关于这个问题,鲁根达斯一直和克劳斯聊到很晚。在繁星下他们点起了雪茄。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什么正当的怀疑理由。如果存在着“潘帕斯”(同样他们也没有理由怀疑它的存在性),那它就在不远的前方。在融入一片宽阔平坦的大草原三个星期之后,告诉他们真正的草原更加宽广无疑是在挑战他们的想象力。由此他们也可以理解当地人对现在这片草原的不屑——向导竟然用“多山”一词来形容这段路。一张光洁的桌子、一潭平静的湖水、一片铺开的广袤土地,这片草原给他们带来如此的印象。然而现在,他们不得不给自己提个醒,真正的大草原还不是眼前这个样子。这是多么奇妙,多么有趣的事。在向导看来,圣路易斯近在咫尺,他们还是满怀如此强烈的渴望。随后两天,他们继续行进,小山丘像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到达了蒙尼哥特山和阿瓜艾迪昂达山[5]。第三天,他们进入了空荡荡的原野。险恶的自然环境震撼了这两个德国人,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随行的两位高乔人[6]同样也为之震惊。老向导和年轻的厨师细细低语,前者甚至数次下马抚摸大地。他们开始意识到这片草原竟然没有草,简直连草的影子都见不到。刺菜蓟光秃秃的,不长一片叶子,像是海里的珊瑚。显然这片地区正被干旱肆虐,而且没有人知道干旱会持续多久。土地干涸开裂,然而他们不能确定地上是否积了一层尘土,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一丝风。这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听得到马蹄声、说话声甚至是呼吸声造成的回音,令人毛骨悚然。他们时不时看到那位老向导在焦虑地听着,于是他们也依样画葫芦。然而,除了心理作用造成的微弱的嗡嗡声外,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老向导似乎有所怀疑,但模糊的恐惧感使他们没有去问他在怀疑什么。

在这片恐怖的空虚中他们继续行进了一天半的时间。空中没有一只鸟儿飞过,而地上也没有豚鼠、美洲鸵或兔子,甚至连蚂蚁都销声匿迹。大地遍布着像是由琥珀拼成的光秃秃的结痂。终于,当他们到了一条河边补充淡水时,向导证实了自己的怀疑。这个疑团在河对岸体现地更加显著:那里不仅寸草不生,而且一大片树木(绝大多数是柳树)的枝条上见不到一片叶子,像是严冬突然降临开玩笑般地把它们的叶子全部拔光了一样。满眼都是矗立着的青紫色的骨架,纹丝不动。这是多么让人印象深刻的景象。并非只因为叶子全部掉落了,也由于这片大地全是清一色的硅土。

是蝗虫。向导*终揭示了谜底:这种《圣经》中的害虫来过了这里。如果说向导有意拖延了揭开谜底的时间,那是因为他想得到确认。他此前仅仅听闻过被蝗虫肆虐过的样子,却从没有亲眼见过。他也听别人说过蝗虫成群结队行动的场景,但他选择不说,因为那听上去令人难以置信;虽然在看过蝗虫肆虐的结果后,任何想象都不会夸张。克劳斯想到了他的朋友抱怨错过了印第安人的突袭,便问他这次是否也遗憾自己来得晚了。鲁根达斯在想象这样的场景:绿油油的草原在一片带着嗡嗡声的乌云席卷而过后,瞬间变得一无所有。这能成为绘画的素材吗?不能,除非有一种动态的画。

他们沿着自己的方向继续行进,没有一点耽搁。追寻这群蝗虫的方向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受灾的范围实在太大了。他们能做的只有快点到达圣路易斯,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好好享受一番。这些都是宝贵的经历,虽然他们每时每刻都在错过一些东西。空气中的微微振动都会形成像是预示末日到来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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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种古老的长度单位,常见于欧洲和拉丁美洲,表示一个人徒步或骑马行走一小时的距离。各国对“里格”定义不尽相同。在阿根廷,一里格约合5196米。

[2]一种生长在美洲的植物,黑色且相当坚硬。

[3]希腊神话中阿波罗之子,擅长弹奏七弦琴。妻子死后,他用琴声感动了冥后珀尔塞福涅,俄耳甫斯获准将妻子带回人间,条件是途中绝不能回头看她。俄耳甫斯带着妻子一路前行,在即将回到人间的时刻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结果他的妻子又坠入了死亡的深渊。

[4]阿根廷中部的一个省份,首府为圣路易斯市。

[5]阿根廷圣路易斯山脉中的两座山峰,位于阿根廷中西部,海拔分别为2105米和2150米。

[6]指生活在阿根廷潘帕斯草原的原住民,是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结合的混血民族,多为牧民,善于骑马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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