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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峰:
冰峰,原名赵智。内蒙古包头人。先后任《与你同行》报社社长,包头市作协副主席,《微型小说》月刊社社长、主编,《人民文学》编辑等。1985年开始发表作品。200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文学创作二级。出版诗集《红色鸟影》《出门看山》,散文诗集《蓝色的雨季》,小说集《温柔都市》,长篇报告文学集《晴空万里》,随笔评论集《与生活对话》等。
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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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微型小说界选家从全国2016年发表的微型小说中精选而成,视域广阔,旨在检阅当年度微型小说的创作实绩。
94个风格迥异的故事。故事里有在爱情、婚姻中迷失的男女,也有被贪婪和仇恨吞噬的生命;有光怪陆离的官场沉浮记,也有暖人心扉的亲情话题……
刘国芳、凌鼎年、周海亮、刘正权、李伶伶、杨汉光……近百位作家的作品,题材丰富、语言凝练,凡片段、凡场景,均有精彩呈现,短小精炼,具有张力。
本书由微型小说界选家从全国当年发表的微型小说中精选而成,视域广阔,旨在检阅当年度微型小说的创作实绩。
遗产继承
凌鼎年
李政在娄城的政府机关工作,副科长,按行政级别是副股级,属机关里最低的一档级别。但李政很满足,他认为自己不是当官的料,做个副科长也就可以了,至少不是大头兵了。多年来,他一直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早上去上班,晚上按时回家,没有夜生活,也很少有应酬,循规蹈矩,安分守己,日子无波无澜,不咸不淡地过着,平平常常,安安静静。
有一天,他突然接到新西兰一家律师事务所寄来的挂号信函,请人翻译后才知道:他的一位远房亲戚临终前指定李政为遗产继承人,他将继承一家羊绒店,从信上看,这羊绒店有300多平方米,不算大,也不算小。羊绒店值多少钱,信上没有说。不过,李政知道新西兰的羊绒是很有名的,国内不少土豪很喜欢新西兰的羊绒制品,老值钱呢。
李政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运降临到自己的身上,真是做梦也要笑出声来。
长期的机关生活,使李政养成了嘴巴严的习惯,他在单位里照样上班,不露风声,不动声色,但常常请假,去律师处咨询相关问题,去办理出国事宜。
可他老婆娟子的嘴就没有那么严了。娟子恨不得逢人就讲,讲他老公要去新西兰继承遗产了,说不定再过半年几个月的,她也要跟老公移民新西兰了。
娟子的小姐妹们好羡慕啊,开始叫她“富婆”,让她出血请客。娟子想老公马上就要继承大笔遗产,鸟枪换炮是早晚的事,请客就请客。
这一吃一请,消息在娄城很快传开了:李政与娟子夫妇马上要移民新西兰,要成土豪了。甚至有人还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明年我们到新西兰旅游,住你家里怎么样?”
娟子一口应承,说:“没有问题。”
李政向有关方面提交申请,按部就班地办理着去新西兰继承遗产的相关手续,如身份公证,领护照、办签证,买飞机票等。
有了心事,日子就过得慢,好不容易熬了三个月,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妥,准备出国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临走前两天的傍晚,李政接到新西兰警方的电话,说了一大通他听不懂的英语,好不容易请来翻译,最后弄清楚:因店主过世,店堂关门打烊,只有一个老头照看,因电线老化,短路起火,而羊绒是易燃品,待看店的老人发现,为时已晚,等消防车赶到时,大火已窜上了屋顶,竟把那300多平方米的羊绒店烧了个一干二净,所有资产在这场大火中焚烧殆尽——也就是说:李政没有遗产可以继承了,一切都白忙活,白开心了,一把火把李政烧回到了人生的原点。
李政只好重回机关上班,但此后,他似乎变了一个人,整日愁眉不展,他无法忍受这种大喜大悲的打击,逢人便诉说自己的不幸,像当年的祥林嫂似的。“那可是一笔很大的财产啊,我一辈子的薪水可能还不及它的零头呢……”
同事们原先都嫉妒得要命,现在一起怀着无比轻松的心情陪着他叹气。唯有李政的顶头上司张科长非但不表同情,反而认为他自寻烦恼。“在一个你从未到过的地方,有一家你从未见过的商店遭了火灾,你有必要这么沮丧,痛心疾首吗?”
“可那是我的商店啊!”李政带着哭腔。
“你不是和从前一样,什么也没有失去吗?”张科长说道。
“300多平方米的房产,还有店里的羊绒制品,怎么说都是笔不小的财产,都应该是我的,现在轻飘飘一句什么也没有失去!轮到你,能接受吗?”李政反问。
“你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原先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不就啥事没有了?”张科长还在劝慰他。
李政认为人们说风凉话容易,说安慰话容易,假如轮到自己头上,可能还不如他呢。总而言之,心疼!
李政看到老婆比自己更伤心,才理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从此后,李政家几乎没有了往日的恬淡、和睦,李政夫妇也没有了从前的笑容。
一年后,李政就一病不起,有人说他得了忧郁症。也许吧。
鹅鹅鹅
顾景江
裴场长改了三次户口,最后一次改的又到了退休年龄,不得不退了。再改户口,不中了,幼儿园一毕业就参加工作,鬼都不信。
老裴回到家,又抡又摔,整天没有好脸色。儿女们怕他作践出病来,特地买下一湾河汊,拦出十几亩水面,投放一千多只鹅苗,供他放养,散心。儿女们哄他说:“老爸耶!如今您又是场长啦!瞧,管理一千多员工呢!”
老裴被眼前这一片,绒球般,白花花涌动的小东西给迷住了。他又有了乐模样。他还真的融入了这个环境。整天提食喂水,梳毛打理,亲昵得很,日出日落挺有意思的。
随着鹅苗渐渐长大,老裴发现这些生灵们,也是一个“社会”。这个“社会”很复杂,也很无序——它们恃强凌弱,溜须拍马,拉帮结伙,偷奸耍滑,林林总总很像人类。老裴决定实行改革,让它们在制度下生存,在等级中成长。他要打造出一批新时代的“样板儿鹅”。
老裴首先把鹅们分成三拨,一处水面一拨,三处水面划为三个分场。每个分场各选出头鹅若干名,任命为分场场长、副场长。他又把一部分大鹅舍,隔离成若干小间舍。抓来能嚷善叫的鹅,塞进其中一间,定名“宣传科”;擒来能咬善啄的鹅,丢进另外一间,定名“保卫科”;提来能吃好喂的大肥公鹅,任命为“后勤科长”。如此一番精心安排,一个机构庞大的鹅场机关诞生了。老裴,在落日的余晖中吹着口哨,欣赏着那一溜明晃晃的“科室牌”,和满院子哏嘎乱叫的白鹅,心里那叫一个美。他又找到了拥有权力那种感觉。
老裴手下那三个分场可不是随便划分的。那是根据一整套考勤制度弄出来的。一分场是一等鹅,产蛋率高,伙食优厚;二分场自然是二等鹅,食物配给略逊一分场;惨就惨在三分场。这些鹅,大部分是瘸、呆、病、瞎。甭说产蛋率上不去,就连平时吃食,也抢不上槽。所以,它们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老裴的治场理念是:优中取优,点中选点,以点带面。他采来野花编制了一些花环,用来套在“模范鹅”的脖子上,以示荣誉。一分场佩戴花环的鹅叫“产蛋能手”,享受“飞行员伙食”标准;二分场佩戴花环的鹅叫“先进生蛋者”,享受“机关小食堂伙食”标准。三分场如能出现佩戴花环的鹅,必定称为“后起之秀”。它将被隆重调往二分场。这时候,被调离的鹅一定引项高歌:“哏哏——嘎!哏哏——嘎!”音儿磁,声儿颤,美不胜收。
老裴每日背着手,踱着鹅步,巡回在三个“分场”和“机关科室”之间。有一天,他看到“后勤科长”正霸着三、四个母鹅,轮番踩蛋。他一来气,顺手折下一截树枝追打“后勤科长”。边打边骂;“你这臊根!就显你年轻——就显你雄壮,干这号事也不背着点儿人,光天化日,拥妻揽妾,成何体统。我关你禁闭!”老裴说着,拎起大鹅“嗖”地一声,投进附近的老母猪圈。母鹅们隔着栅栏斜着眼瞧了一会儿“后勤科长”,咯咯笑着走开了。羞得“后勤科长”冠都红了,一头扎进猪槽子里,不敢抬头。
老裴那一整套“从严治场,细化管理”政策,推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发现,养殖场的经济效益并没有提高,鹅们的产蛋率反而下降了。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一分场的那些“模范鹅”、“功臣鹅”们,整天吃得好睡得香,体态逐渐臃肿,行动越发懒散。它们,产蛋吃力,且皮软,形怪。最使老裴光火的是:三分场那群“废物”,轻易不下蛋,偶尔下个蛋,还自个儿急忙转身吃掉了,留下一处处残壳、碎皮。老裴这个气呀!他急中生智,摸出一盒火柴杆,将那批自食其蛋的鹅们上下喙掰开,用火柴棒支起来。口中骂道;“畜生!让你们嘴馋。我再抽去你们两成伙食。”开嘴鹅们在“服刑期间”,只能喘气,不能进食,一个个痛苦地摇着头,晃着身子回圈舍了。
老裴惩罚他的“员工”之后,余怒未消,悻悻地回到房间喝闷酒去了。他喝醉了,睡着了。那些支着火柴杆,“受刑”的鹅们一夜之间全死掉了。老裴酒醒后气得抓耳挠腮。他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用脚踢着死鹅,愤愤地说:“奶奶的,这科学改革咋这么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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