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这边风景》王蒙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5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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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蒙,1934年10月生于北京,祖籍河北省南皮县。1953年开始文学创作,六十年来写了大量小说等作品。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部长。曾获得意大利蒙德罗文学奖、日本创价学会和平与文化奖,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与澳门大学荣誉博士学位、约旦作家协会名誉会员等荣衔。作品翻译为二十多种语言在各国发行。

【编辑推荐】

本书荣获:2015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2014年国家第十三届精神文明建设 五个一工程 奖、2013年首届 中国好书

这是一场跨越四十年的文学对话:当老年王蒙遇上中年王蒙

王蒙尘封四十年之作重见天日,雪藏缘由备受争议

这是一枚打开新疆的钥匙,一部原汁原味的新疆民族史志

【名人的书评】

【这边风景的书摘】

前言

我找到了,我发现了:那个过往的岁月,过往的王蒙,过往的乡村和朋友。黑洞当中亮起了一盏光影错落的奇灯。

虽然不无从众的嘶喊,本质上仍然是那亲切得令人落泪的生活,是三十岁、三十五岁、四十岁那黄金的年华,是琐细得切肤的百姓的日子,是美丽得令人痴迷的土地,是活泼的热腾腾的男女,是被雨雨风风拨动了的琴弦,还有虽九死而未悔的当年好梦。

也曾有过狂暴与粗糙,愚傻与荒唐……你仍然能发现作者以怎样的善良与纯真来引领与涂抹那或有的敌意,以怎样的阳光与花朵来妆点那或有的缺失。那至少是心灵感受与记载的真实,是艺术与文学的映照与渴求,是戴着镣铐的天籁激情之舞。

抬望眼,仰天长啸……四(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1974年开始写作本书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文章(杜康)。

——1974至1978写罢文稿

往事正(不)堪回首月明中。

——2012年重读并校订之

狼狈中,仍然有不减的挚爱,有熊熊的烈火。

我们相信过也相信着。我们想念我们的相信。只不过是真实,只不过是人生,只不过是爱情。在想念和相信中我们长进。也有天真与傻气盎然的仍旧的青春,却没有空白……

在年满七十八岁的时候我突然明白:我与你们一样,有过真实的激动人心的青年、壮年,我们的中国有过实在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与七十年代。

这是陈年旧事的打捞。

这是失忆后的蓦然回身——原来,原来是这样?

这是幽暗的时光隧道中的雷鸣电闪。

这是五十年前的大呼小叫的历史,四十年前的处心积虑、小心翼翼、仍然是生气贯注的书写。

这是偶然的发现与发掘。是偶然被文学与往事撞击的一记。

这是从坟墓中翻了一个身,走出来的一部书,从遗体到新生。

三十八岁时凡心忽动,在芳的一再鼓动下动笔开始了书稿,在写出来的当时就已经过时,已经宣布病危。作者也确认了它的先天的绝症,草草地将它埋藏。然后在房屋的顶柜里,像在棺木里,它的遗体安安静静地沉睡了四十年。

然后在我七十八岁时,它偶然地被我的孩子们所发现。

欢呼……

我说不,我说它已经逝世。

他们说:行。说:仍然活着,而且很青春。

虽然有过了时的标签,过了时的说法,过了时的文件,过了时的呐喊,过了时的紧张风险。

在过了时的框架中说的确实大致是当时想说的话。

重读?忘得这样彻底。几乎像在读一个老友的新著。虽然你们都说他的记忆力超常。我同时看到了懂得了他的忘记力超常。没有记忆的工夫,他还怎么爬格子?如果没有忘却的工夫,他还怎么高高兴兴地尽管活下去?

仍然令作者自己拍案叫绝,令作者自己热泪横流,令作者惊奇地发现:当真有那样一个一心写小说的王某,仍然亲切而且挚诚,细腻而且生动,天真而且轻信。呵,你好,我的三十岁与四十岁的那一个仍然的我!他响应号召,努力做到了 脱胎换骨 ,他同时做到了别来无恙,依然永远是他自己。

许多许多都改变了,生活仍然依旧,青春仍然依旧,生命的躁动和夸张、伤感和眷恋依旧,人性依旧,爱依旧,火焰仍然温热,日子仍然鲜明,拉面条与奶茶仍然甘美,亭亭玉立的后人仍然亭亭玉立,苦恋的情歌仍然酸苦,大地、伊犁、雪山与大河仍然伟岸而又多情!

如果你非常爱这个世界包括你自己,这个世界与你自己硬是会变得更可爱一些。当你非常要求信这个世界与你自己的时候,这个世界与你自己,硬是更可信一些。生命是生动的,标签指向正确与拥戴的时候,它是生动的,指向有错与否定的时候,生命的温暖与力量丝毫没有减少,更没有不存在。世界与你自己本来就是拥有生命的可爱可亲可留恋的投射与记忆。

万岁的不是政治标签、权力符号、历史高潮、不得不的结构格局;是生活,是人,是爱与信任,是细节,是倾吐,是世界,是鲜活的生命。可能你信过了梭,然而信比不信好,信永存。可能你的过了时的文稿得益于这个后来越来越感到闹心的世界的一点光辉与真实与真情,得益于生命的根基,所以文学也万岁。

版权页:

是的,快了,再有几个小时就到了。您是第一次到我们伊犁来吗?啊,太棒了!真是个美好的地方!我到过上海——了不起的高楼大厦,不过,人太多了。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人群使你头晕目眩。我到过广州(和您一样,我也是采购员),珠江边的阳光是多么灿烂!可在那儿,谁见过漫无边际的、耀眼的飞雪?分不清四季的一年,过起来有多么单调?哈哈……您笑了,您大概笑话我是坐井观天,也可能的。我想告诉您,我到过东北的三棵树,也到过海南的三亚,到过炼钢中心也到过停泊船舶的码头……一句话,哪里也比不上我们小小的伊犁,如果说祖国的边疆是一个金子的指环,那么,我们的伊犁便是镶在指环上的一颗绿宝石!

我早就闻名了,伊犁是个好地方。

对呀,正是这样。那些关内的汉族同志是怎么想象我们的新疆的?荒凉的戈壁滩,干旱的沙漠,峻峭的冰山,阿勒泰的奇寒中男人要带着木棍小便,边尿边敲;吐鲁番的酷热中县长要泡在水缸里办公……不错,让人们随便议论新疆去吧。但我们伊犁不是这样。如果坐飞机,看起来就更明显,一过门楼山口,进入伊犁范围,到处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碧绿!高山上是云杉密林,丘陵上覆盖着肥美的牧草,河谷地区,到处是纵横的阡陌,是庄稼,是果园,是花坛,白杨高耸入云,葡萄架遮住了整个的庭院……是这样吧?

呵……是的……

这是一九六二年五月初,在一辆长途客运汽车上。汽车正沿着傍山依水的山间河谷公路盘旋而下。公路两旁都是山坡,山坡上矗立着无数四季常青的云杉,显示一种庄严沉静的墨绿色。时而由峭壁的顶端,一股清澈的雪水,伸延倾泻下来,到山谷汇入永远奔腾不已的急流,击打着怪石,冲刷着积年的落叶,扬起朵朵银花,旋转跳跃而去。

这是从乌鲁木齐出发以来的第三天,也是旅行的最后一天。历来都是如此,头一天还没有摆脱上路的匆忙慌乱,记忆还留连在始发的城市,旅客们彼此也还生疏。第二天不免有些疲劳,路旁的景物相形之下又显得荒凉而且陌生,旅行似乎正在使你远离热闹与繁荣,接近坚硬与寒冷。而第三天,旅客们相互熟悉了,又都怀着一种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兴奋愉快的心情,你进入了绿洲,进入了房屋、店铺、人家、水、林木、牲畜与更多的声响。热烈的交流此起彼伏,笑声和话声交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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