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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化文,男,1930年8月27日生,北京人。195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后在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工作,历任教员、副教授、教授。中国民主同盟盟员。现任《中华大典?民俗典》主编,全国古籍保护工作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华再造善本工程编纂出版委员会委员,中华书局点校本“二十四史”修订工程委员会委员,中华书局《文史知识》杂志编委,北京大学图书馆善本部《版本目录学学刊》顾问。主要著作有《汉化佛教法器服饰略说》、《佛教图书分类法》、《汉化佛教与佛寺》等四十二种,论文三百余篇。
《退士闲篇》是著名学者白化文先生对民俗文化、古典文化趣谈的结集,共计31篇。“退士”为退休知识分子之谓,“闲篇”意在沉潜往复从容含玩。本书之涉猎广泛而有趣,或谈如意的形制与使用,或谈唐代的风筝与用典者笔下的纸鸢之别,或言樱桃在唐代与科举、与男女情爱的联系,或细究电视片中沙僧、鲁智深等人使用的“禅杖”与明代版画中的不同之处,事事各有所妙,物物各得其神,意趣纵横且极具文化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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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章选读麈尾,是魏晋清谈家经常手执的一种道具。直到唐代,还在士大夫间流行。宋朝以后逐渐失传。近现代的人没有见过实物,往往顾名思义,把麈尾认为与马尾拂尘是一类东西;或见古代图画中有之而不识,把麈尾看成扇子。其实,考古与文物界,早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傅芸子先生发表《正仓院考古记》之时,对麈尾的形制已经了然。近年来的文物与考古的报告、论文、著作中也多有提及。可是文献界与文物界有时脱节,1979年出版的《辞海》下册4728页“麈尾”条的解说是:“拂尘。魏晋人清谈时常执的一种拂子,用麈的尾毛制成。”实际上,麈尾形如树叶,下部靠柄处则常为平直状,所谓“员(圆)上天形,平下地势”(陈代徐陵《麈尾铭》);副以长毫,所谓“豪(毫)际起风流”(梁宣帝《咏麈尾》诗)。它有点像现代的羽扇,可不是扇。但是,麈尾绝不像拂尘,这是肯定的。拂尘的形制、用途与麈尾大不相同。据说,麈是一种大鹿。麈与群鹿同行,麈尾摇动,可以指挥鹿群的行向。“麈尾”取义于此,盖有领袖群伦之义。魏晋六朝清谈家习用麈尾。善于清谈的大名士,才有执麈尾的资格。那是不能随便交与他人,特别是交与侍从代为掌握的。而“拂尘”,在我国魏晋以至隋唐时期,一般是侍女等人手执,是侍候主子时拿的东西。这是它们之间的本质区别。这点区别非常要紧,关系到人的身份。开国元勋、大名士王导有一篇《麈尾铭》:“道无常贵,所适惟理。谁(《艺文类聚》作‘勿’)谓质卑,御于君子。拂秽清暑,虚心以俟。”(见于《北堂书抄》卷一百三十四,《艺文类聚》卷六十九,《太平御览》卷七百零三)麈尾本来的用途似乎是“拂秽清暑”,大约兼有拂尘、扇子的功用,可是,“御于君子”,经清谈名士手执以后,身份倍增。谁还敢说它“质卑”呢?所以陈代徐陵《麈尾铭》引申王导的话说:“拂静尘暑,引饰妙词。谁云质贱,左右宜之。”对清谈,一般人也有误解,认为不过是高谈玄理的闲聊天。实际不然。魏晋清谈是一种逐渐形成的正规的学术讨论。它的特点是:一、参加者必为“名士”。至少是准名士,具有名士默认其有候补资格者。二、有一定内容。早期有才性同异的讨论,所谓“四本论”。中晚期间及佛经。通贯整个清谈时期的主要内容是以老庄哲理为核心的某些命题,如“声无哀乐”、“三教同异”、“言尽意”之类。三、有一定辨论方式,主要采“主”“客”问难方式。先由主提出一项讨论的内容并简单叙述自己的见解,称为竖义或立义。然后一客或数客问难。有点像现代的课堂讨论。也有自为主客的。此种方式虽不一定严格遵守,却是实有的。四、清谈时,主与客,特别是“竖义”的“主”,必执麈尾做道具,以助谈锋。《晋书》和《世说》记载,孙盛与殷浩谈论很久,端上饭来也顾不得吃,彼此大甩麈尾,尾毛都落在饭上,最后吃不成。《陈书?张讥传》记载,陈后主在钟山开善寺使清谈家张讥“竖义”(大约是竖的佛经中的义),取麈尾未至,临时找松枝代替。可见,麈尾是清谈必备工具,所谓“君子运之,探玄理微”(东晋许询《白麈尾铭》),有似乐队指挥的指挥棒。名士、清谈、麈尾,三者之间实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后世又称清谈为“麈谈”,良有以焉。现在,在我国国内,只能看到图像中所绘的麈尾。其中以“维摩变”中维摩诘居士手执的麈尾为最常见。“维摩变”是南北朝以还首先中国化了的佛教画,据《维摩诘所说经》所绘。维摩诘意译“净名”等)简称“维摩”,是毗耶离城富有的、文化水平极高的居士,深通佛法。他以称病为由,与释迦牟尼佛派来问病的文殊师利(智慧第一的菩萨)论说佛法,“妙语”横生。维摩有清赢示病之容,又智辨过人,时出妙语,胜过出家的佛弟子,很受南北朝清谈名士的欢迎,把他看成同调。画面上的维摩,正是以清谈名士的风貌为模特儿的,所以总是画他手执麈尾。见于南北朝的,如,云冈第一、二、七洞之维摩,均为五世纪产物;龙门宾阳洞中洞正面上部右面的维摩,时代约为六世纪初;还有,天龙山第三洞东壁南端的维摩,也是这一时代的产物,都很典型。敦煌莫高窟内则更多,从南北朝到隋唐都有,约六十馀壁。如莫高窟276窟西壁隋代画维摩,220窟东壁初唐画维摩,103窟东壁盛唐画维摩,都可称代表作。这些维摩均手持麈尾,作答文殊问难论辩姿势。特别的,是334窟龛内南北壁初唐画维摩,麈尾是由充任“近事女”(高级和尚和居士的侍女)的天女代执,可算例外。初唐时,清谈的流风馀韵已近消歇,有这种出格的画面配置也不足怪。中国伏地器物对佛教的影响,于麈尾可窥见一斑。儒释道高士均执麈尾,争当名士,于此等画面中可见端倪。更典型的是图画中清谈名士所执的麈尾。传世唐代孙位《高逸图》,已经承名世先生考出,实为《竹林七贤图》。其中的阮籍形象亦复如是。七贤以嵇、阮为首,看来阮籍执麈尾是有象征性的,也隐寓有竹林清谈领袖之意。此外,传世唐代阎立本《历代帝王图卷》中的孙权,也手执麈尾。从而又可看出,麈尾虽是清谈所用的名流雅器,但因它能显示一种高雅的领袖身份,所以,名士平时自然可以手执,另一些虽非名士但够某种领袖资格的人也可以拿。当然,从名士集团的角度看,多少算是通融,有点现代某些大学发“名誉博士”学位的味道。阎立本给孙权手里安上麈尾,大约就是出于这种设想。另据《晋书?石勒载记》,石勒出身贫苦,后来成为一方军阀。王浚是贵族名士出身,军阀中的老前辈,他派人远道送给石勒一柄麈尾。这是承认给予石勒一种新身份的表示。石勒把它挂在墙上,对之下拜,以示谦虚不敢当。可以与之对比的是云南昭通后海子霍承嗣(字“承嗣”,名残缺,有人考证是南中监军霍弋)墓中壁画,墓主执麈尾,显示出是西南地区老牌大军阀,所以不管他是不是名士,仗着长期担任高级官员的身份,就敢执麈尾。石勒刚占有地盘不久,地位尚未巩固,加之出身低微,别人祝贺他,他有自知之明,作出低姿态。可见麈尾在显示人的身份方面所起的作用了。麈尾实物,日本正仓院现存数柄,是唐代之物,都很华丽。有镶牙漆木柄的,有镶玳瑁檀木柄的,显示出贵族用具的风貌。貌。《晋书?王衍传》记载,大清谈家王衍常用的是白玉柄麈尾,他的手和玉柄同样白皙温润,有一种病态美,历来为名士所称道。《陈书?张讥传》记载,陈后主造了一个玉柄麈尾,认为当时配拿它的只有清谈家张讥,就把它赐给了张讥。这两则故事说明,华贵的麈尾在那时是很名贵的,极受重视。大名士王濛病重时,在灯下转动麈尾看来看去,长叹不已。王濛死后,另一大名士刘惔把犀麈尾纳入其棺中。麈尾与名士,真可谓生死与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