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活着,就得有点滋味儿》汪曾祺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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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汪曾祺,江苏高邮人。中国当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京派小说传人,沈从文的入室弟子。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zui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zui后一个士大夫。"

汪朗,祖籍江苏高邮。资深媒体人,美食家。汪曾祺长子,其文颇具家学渊源,在谈吃讲古的间隙总咂摸出些微言大义。

【编辑推荐】

《活着,就得有点滋味儿》:本书是汪曾祺和汪朗合著的散文集,同时收录汪朗多篇未出版的“食之轶事”。内容分为三辑,辑一按地域论述美食,讲述各地美食的精髓和有趣的见闻。辑二论述口感独特的美食,借酸甜苦辣咸说尽人生百味。辑三论述美食文化、渊源,忆苦思甜,追古溯今,启发美食之外的人生思考。全书精装四色印刷,特别收录汪曾祺精美书画。汪曾祺把写字、画画、做饭这生活中Z平常的事儿,让读者能深切感受其中独有的味道和乐趣。汪氏父子隔空对话,娓娓道来生活中那有滋有味的小故事。

【名人的书评】

读汪曾祺的文字,让你觉得生活是美好的,就像他淡泊的人生态度一样,总是在zui后给你一种深入内心的人生感悟。

1.精选汪曾祺经典篇目《五味》《鱼我所欲也》《昆明菜》《桃花源记》等,更有汪朗首次出版的《面之雅俗》《臭鱼掇拾》《且说全家福》等。汪氏父子娓娓道来生活的本来“滋味儿”。

2.首度曝光汪曾祺等老一辈文人“吃货团”的发起函资料。

3.随书赠送汪曾祺不同时期的三张还原名片。

4.特别收录汪曾祺私人画作,四色印刷,精美装帧。

5.“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一尝。”

6.贾平凹、余秋雨联袂推荐!

【活着,就得有点滋味儿的书摘】

老头儿(代序)

看杂书写杂文之外,老头儿(“老头儿”是家人对汪曾祺的昵称——编者注)还喜欢吃杂食,自称是个杂食动物。他生在高邮,住过昆明、上海、北京,还跑了不少地方,对各地的吃食都很有兴趣,都想品尝一番,特别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去内蒙古,专门要试着生吃羊肉。他晚年去云南,就想尝一下傣族的苦肠——牛肠里没有完全消化的青草,傣族人生吃、做调料、蘸肉。当地人怕同去的作家接受不了,只做了一个苦肠加肉蒸丸子,让他觉得很不过瘾。

老头儿看重的是平民化的杂食,是一般百姓的“吃儿”。他在北京京剧团上班时,经常会跑到附近的小饭馆,吃一碗卤煮火烧,来二两二锅头,觉得挺过瘾。到了外地,也四处踅摸各种杂吃。有一年他和一帮作家到广西桂林,放着宾馆的大菜不享用,非和贾平凹到街头吃小饭馆,zui后相中了老友面,好像就是酸笋肉丝面。以后两人一走进小馆子,贾平凹就高叫一声:“两碗老友面!”爸爸对贾平凹印象不错,除了觉得他有才外,还因为两人曾经是“面友”。

在家里,老头儿也常常做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炒麻豆腐、炒疙瘩皮、羊头羊蹄、热汤面就臭豆腐……全是北京平民吃的玩意儿,上不得大雅之堂。前些年,市面上还没爆肚卖,他就自己买个生牛肚,吭哧吭哧洗上半天,还得把牛肚里外都撕去一层,只留下中间部分,然后自己配制调料。折腾两三个小时,zui后满打满算能爆出一笊篱成品,还嚼不烂。他倒是吃得挺来劲,用假牙一个劲儿磨蹭,一边还说:“爆肚就是不能嚼得烂。”有这回事?

老头儿也会做上几样拿手菜,在朋友中间有点名气。

一个是煮干丝。这本来是扬州的名菜,但他进行了改良。原来的大煮干丝只用鸡汤,zui多俏些冬笋丝、火腿丝,比较清淡。他做的煮干丝还要添加冬菇、干贝、海米、虾籽、鸡丝等提味,煮的时间也更长,还要略加一点儿酱油,因而味道更为醇厚。一次他受作协之托在家中招待聂华苓,做了一道煮干丝,结果客人把碗里的zui后一点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让他很是得意。还有一次,朱德熙来家里吃饭,一大碗煮干丝还剩一小半,他就对夫人何孔敬说:“你不吃了吧!”随即把碗抱过来,吃了个底儿朝天。朱伯伯平时很谦和,对夫人也很好,但真碰上合口的东西就不管不顾了。真有意思。

老头儿常做的还有拌菠菜、冰糖肘子、腐乳肉、汽锅鸡、水煮牛肉、腌笃鲜等,都有相当水平。他做的菜南北杂陈,不拘一格,往往因时而异。一次,台湾女作家陈怡真到北京,指名要吃汪曾祺做的菜,老头儿参加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时和陈怡真相识,而且得到她不少帮助,自然不能推辞。除了煮干丝、冰糖肘子几样保留节目外,这次他还做了一道烧小萝卜,陈怡真吃了赞不绝口。当时是春天,北京小水萝卜刚上市,正是zui好吃的时候,他烧的时候又加入了干贝,味道自然鲜美。到了秋天,市场上刚有鲜玉米卖时,他便会买些回家。别人要挑籽实饱满的,煮着吃出数,他却专拣嫩的买,玉米粒中要有一团白浆才好。买回之后,将玉米粒剥下,与猪肉末、青辣椒同炒,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香。若是再加上云南的干巴菌,味道更棒,清香中混杂着一股干巴菌独有的异味。这道炒青苞谷本来是昆明的家常菜,但是能在北京吃到的人不多。

除了“三杂”之外,老头儿肚子里还有不少东西,能画两笔画,能写两笔字,新诗旧词也都能写上两句,还会唱几段昆曲,这里就不多说了。

老头儿的“三杂”对他的文学创作多有裨益。他住蒲黄榆时,经常到一家小酒馆喝酒,啃兔头,还结识了一帮酒友。后来他把酒馆里的见闻写成了一篇小说《安乐居》,很有味道,还拍成了电视剧。《安乐居》中写了一帮酒友,有木材厂下夜看门的老吕,做过小买卖的老聂,文化馆的“画家”,当过厨子的瘸子,扛过麻包的老王,还有一个久居北京的上海老头。老头儿把每个人都描画得活灵活现。上海老头的话很特别,在地道的上海话中往往掺杂一些北京语汇,甚至用一些北京的歇后语:“那末好!武大郎盘杠子——上下够不着!”他把这些北京语汇、歇后语一律上海话化了,北京字眼,上海语音,挺绝。上海老头自带酒菜,一顿酒要跑好几家酒馆,对此还有一个妙喻:“啊!我们吃酒格人,好比天上飞格一只鸟(读如‘屌’),格小酒馆,好比地上一棵树。鸟飞在天上,看到树,总要落一落格。”这只鸟喝完酒,收拾好筷子,盖好小饭盒,拎起提包,和其他酒客打个招呼后,飞了。他走后,有的酒客问:“他说什么?喝酒的都是屌?”每次看到这里,我都忍不住发笑。这个老头儿,一肚子坏水。老头儿写小说不怎么会编,一般都是根据真人真事加工出来的。如果没有泡酒馆吃兔头的经历,不可能写出这只“鸟”来。

老头儿吃兔头还有一个收获。一次酒客们在老头儿不在时聊起老头儿,有一个老者说,别看那个老头儿不言不语,肚子里有货。一看那双手,就是个写文章的。老头儿听说后很得意,向我们显摆了好一阵,同时也惊异于江湖之上确有高人。

有一篇小说编的成分比较多,就是《金冬心》。冬心先生是扬州八怪重要人物金农的号,老头儿对他很感兴趣。他曾经和我说起过金冬心的捷才:一次某盐商参加宴会,席间行令赋诗,诗句中须带有飞、红二字,盐商没什么文化,居然说了一句“柳絮飞来片片红”,众人皆说不通,弄得盐商很没面子,此时金冬心站出来说,此乃元人咏平山堂的诗句,并随口吟出全诗:“廿四桥头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夕阳返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为盐商解了围。而这首诗其实是金农自撰的。事后,盐商送了金冬心一大笔钱。我听了之后觉得这个金冬心确实不一般,有“夕阳返照桃花渡”做铺垫,“柳絮飞来片片红”不但通,而且很有画面感。

口味汪曾祺

“口之于味,有同嗜焉。”好吃的东西大家都爱吃。宴会上有烹大虾(得是极新鲜的),大都剩不下。但是也不尽然。羊肉是很好吃的。“羊大为美。”中国吃羊肉的历史大概和这个民族的历史同样久远。中国羊肉的吃法很多,不能列举。我以为zui好吃的是手把羊肉。维吾尔、哈萨克都有手把羊肉,但似以内蒙为zui好。内蒙很多盟旗都说他们那里的羊肉不膻,因为羊吃了草原上的野葱,生前已经自己把膻味解了。我以为不膻固好,膻亦无妨。我曾在达茂旗吃过“羊贝子”,即白煮全羊。整只羊放在锅里只煮四十五分钟(为了照顾远来的汉人客人,多煮了十五分钟,他们自己吃,只煮半小时),各人用刀割取自己中意的部位,蘸一点作料(原来只备一碗盐水,近年有了较多的作料)吃。羊肉带生,一刀切下去,会汪出一点血,但是鲜嫩无比。内蒙人说,羊肉越煮越老,半熟的,才易消化,也能多吃。我几次到内蒙,吃羊肉吃得非常过瘾。同行有一位女同志,不但不吃,连闻都不能闻。一走进食堂,闻到羊肉气味就想吐。她只好每顿用开水泡饭,吃咸菜,真是苦煞。全国不吃羊肉的人,不在少数。“鱼羊为鲜”,有一位老同志是获鹿县人,是回民,他倒是吃羊肉的,但是一生不解何所谓鲜。他的爱人是南京人,动辄说:“这个菜很鲜”,他说,“什么叫‘鲜’?我只知道什么东西吃着‘香’。”要解释什么是“鲜”,是困难的。我的家乡以为zui能代表鲜味的是虾子。虾子冬笋、虾子豆腐羹,都很鲜。虾子放得太多,就会“鲜得连眉毛都掉了”的。我有个小孙女,很爱吃我配料煮的龙须挂面。有一次我放了虾子,她尝了一口,说:“有股什么味!”不吃。

中国不少省份的人都爱吃辣椒。云、贵、川、黔、湘、赣。延边朝鲜族也极能吃辣。人说吃辣椒爱上火。井冈山人说:“辣子冇补(没有营养),两头受苦。”我认识一个演员,他一天不吃辣椒,就会便秘!我认识一个干部,他每天在机关吃午饭,什么菜也不吃,只带了一小饭盒油炸辣椒来,吃辣椒下饭。顿顿如此。此人真是个吃辣椒专家,全国各地的辣椒,都设法弄了来吃。据他的品评,认为土家族的zui好。有一次他带了一饭盒来,让我尝尝,真是又辣又香。然而有人是不吃辣的。我曾随剧团到重庆体验生活。四川无菜不辣,有人实在受不了。有一个演员带了几个年轻的女演员去吃汤圆,一个唱老旦的演员进门就嚷嚷:“不要辣椒!”卖汤圆的白了她一眼:“汤圆没有放辣椒的!”

北方人爱吃生葱生蒜。山东人特爱吃葱,吃煎饼、锅盔,没有葱是不行的。有一个笑话:婆媳吵嘴,儿媳妇跳了井。儿子回来,婆婆说:“可了不得啦,你媳妇跳井啦!”儿子说:“不咋!”拿了一根葱在井口逛了一下,媳妇就上来了。山东大葱的确很好吃,葱白长至半尺,是甜的。江浙人不吃生葱蒜,做鱼肉时放葱,谓之“香葱”,实即北方的小葱,几根小葱,挽成一个疙瘩,叫做“葱结”。他们把大葱叫做“胡葱”,即做菜时也不大用。有一个著名女演员,不吃葱,她和大家一同去体验生活,菜都得给她单做。“文化大革命”斗她的时候,这成了一条罪状。北方人吃炸酱面,必须有几瓣蒜。在长影拍片时,有一天我起晚了,早饭已经开过,我到厨房里和几位炊事员一块吃。那天吃的是炸油饼,他们吃油饼就蒜。我说,“吃油饼哪有就蒜的!”一个河南籍的炊事员说:“嘿!你试试!”果然,“另一个味儿”。我前几年回家乡,接连吃了几天鸡鸭鱼虾,吃腻了,我跟家里人说:“给我下一碗阳春面,弄一碟葱,两头蒜来。”家里人看我生吃葱蒜,大为惊骇。

有些东西,本来不吃,吃吃也就习惯了。我曾经夸口,说我什么都吃,为此挨了两次捉弄。一次在家乡。我原来不吃芫荽(香菜),以为有臭虫味。我家所开的中药铺请我去吃面,——那天是药王生日,铺中管事弄了一大碗凉拌芫荽,说:“你不是什么都吃吗?”我一咬牙吃了。从此,我就吃芫荽了。后来北地,每吃涮羊肉,调料里总要撒上大量芫荽。一次在昆明。苦瓜,我原来也是不吃的,——没有吃过。我们家乡有苦瓜,叫做癞葡萄,是放在瓷盘里看着玩,不吃的。有一位诗人请我下小馆子,他要了三个菜:凉拌苦瓜、炒苦瓜、苦瓜汤。他说:“你不是什么都吃吗?”从此,我就吃苦瓜了。北京人原来是不吃苦瓜的,近年也学会吃了。不过他们用凉水连“拔”三次,基本上不苦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有些东西,自己尽可不吃,但不要反对旁人吃。不要以为自己不吃的东西,谁吃,就是岂有此理。比如广东人吃蛇,吃龙虱;傣族人爱吃苦肠,即牛肠里没有完全消化的粪汁,蘸肉吃。这在广东人、傣族人,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们爱吃,你管得着吗?不过有些东西,我也以为不吃为宜,比如炒肉芽——腐肉所生之蛆。

总之,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对食物如此,对文化也应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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