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驴长老》樵声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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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樵声,本名刘光宗,男,1954年出生,河南省焦作市博爱县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焦作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编辑推荐】

每一个地域文化,都需要文化的自省。《驴长老》一书,是老怀庆府的文化担当。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位“心慈、智高、言慧”的和尚妙聪。这部作品以博爱月山寺反复被毁而后重建的史实为依托,以血肉丰满的人物和生动的细节,描述了怀川人民如何清末到新中国成立的43年中国极乱之世,历尽离乱、创伤、苦辛,终于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的故事。这部书观念正派,对现在民众对清末民初至新中国建国这段历史的认识之乱,思想之驳,有廓清的作用。当下中国,功利主义甚嚣尘上,抗战时充满理想,有家国情怀的人,已经不再,对他们的理想、情怀进行回溯,非常有必要。

【名人的书评】

【驴长老的书摘】

第一章古刹风云一一九〇六年,即清光绪三十二年。豫之西北,太行山南麓,百里怀川中段,一个叫月山的地方,有座金代古刹,名叫月山寺。月山峰峦起伏,长满了翠柏。山外竹林连绵如海,房舍掩映其间。衔接村落的一条条竹巷,时而幽深,时而豁然,热天遮日头,冷天避雨雪,老婆婆串亲戚,小媳妇走娘家,身上连雨丝雪片都沾不着。章九酬、冯冠彰邂逅驴儿的那条竹巷,南去可经西庄、七方最后进入清化镇,北去可经花园,前、后桥几村,上月山。三月的月山很美,山道旁一枝枝荆条泛出嫩绿,林隙间光裸的连翘枝干冒出了一簇簇黄艳的花儿,漫山遍野的柏树前几天还一派灰蒙,几天工夫就变得油绿油绿。万木葱茏中,月山寺被当阳峰、凤鸣山、虎啸山三面环抱,阁檐、殿脊、亭角,在阳光下闪着一道道眩目的光,木鱼轻唱,风铃叮咚。一干神采各异、体态彪悍、仿如金刚罗汉的僧人刚从山门涌出。他们簇拥着一个年逾花甲、又瘦又矮的干瘪老头儿——清了住持。清了身着黄格网透褐红底色袈裟,深眼窝,高颧骨,长着一对三角眼,相貌古怪而坚硬。他的肩头有棱有角,袈裟水瀑般垂下,空空荡荡的,好像里边裹着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几根已经风干的朽骨头。这时,章九酬带着队伍已来到山门前。他身高体壮,长方面庞,通天虎鼻,厚嘴唇,两道剑眉间英气外溢,罡气十足。冯冠彰身材微硕,圆胖脸膛,弯眉大眼,嘴角上翘,笑容自带,满脸福相,一副商人派头。一旁还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美少年,饱额、大眼、白脸,一身西洋打扮,白色衬衣,藏青吊裤,后脑勺还拖着一条乌亮乌亮的辫子。清了率众僧迎上前去,合十揖道:“贫僧有礼,悦迎同知大人和冯会长驾临寒寺,幸甚,幸甚,阿弥陀佛。”章九酬哈哈笑了几声,声若洪钟:“长老不必拘礼。”冯冠彰笑着对清了频频点头,十分恭敬。三人寒暄之间,清了一眼瞅见美少年闪着大眼正好奇地盯着自己手上拨捻着的念珠,于是问:“这位公子是……”“哦,这是京城的翁公子。”章九酬笑着回罢清了,对那少年说:“来,小公子,见过长老,他可是吟诗联句的高手。”翁公子原本只顾看清了手里的念珠,一听说他精通韵律,马上眼睛一亮,上前鞠了一躬:“拜见前辈,晚辈有礼了。”说罢退后恭立一旁。清了看在眼里,捋了把胡须说道:“我说呢,原来是京城来的!小小年纪,落落大方,显然是教化有成,如果贫僧没猜错的话,公子必是贵胄子弟。”章九酬笑了:“长老好眼力,实不相瞒,公子乃京都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翁宴辞老前辈的公子。”清了马上说道:“翁公子天庭丰,地阁润,目秀眉清,儒雅灵秀,一看便知上承祖德,后继优学,将来必是栋梁之材,身居庙堂之高。”章九酬含笑点了点头,说:“托长老的吉言,我这里代翁老前辈谢过。”接着又打趣道,“长老如此待见小公子,给你做徒儿如何?”清了顿时眉开眼笑:“哎哟章大人!恁开这样玩笑,老衲我当真了你可别后悔!”章九酬听了哈哈大笑。清了见其笑得开怀,突然语气凝重地说:“只怕是太可惜……”章九酬不解地问:“咋了?”清了微微一笑,一板一眼地说:“要说这可惜,一是可惜章大人和公子的令尊会舍不得,舍不得他仙界神瑛坠尘世,舍不得他光耀门庭念落空;二是可惜贫僧我清了会舍不得,舍不得用这山门野寺损其贵,舍不得用这晨钟暮鼓耗其心;三是可惜我大慈大悲的佛祖会舍不得,舍不得他是股肱栋梁无庙堂,舍不得他有济世才华难堪用。章大人你说说,这岂不是太可惜?且还是天大的可惜?”章九酬听完清了的三个可惜,遂感慨道:“长老虽是玩笑,却顶得一篇好文章,个中道理,颇有意味。”清了慌忙拦住章九酬:“不敢,千万不敢,即兴闲话,怎敢妄称文章?更沾不上一个好字!小公子若能不负教化,成日后一介英才,为天下谋些福祉,老衲倒是求之不得。”说完,还悄悄看了翁灏元一眼。章九酬暗想:“张口社稷、闭口苍生,哪像一个空门中人……”清了看了一眼章九酬,合十笑着说:“请,请两位大人和公子方丈用茶。”章九酬回过神说:“哦,长老请。”行走之间,章九酬问:“妙聪师父不在?”清了回道:“他去嵩山少林誊写些经文,以厚寒寺经藏。”当清了陪着章九酬步入寺院时,太阳已爬上了凤鸣山,把月山满月形的山坳尽照无余。整个月山,像尊巨佛。当阳峰,像佛首一样坐落在月山坳的最北端。东边的凤鸣山和西边的虎啸山则像其左膀右臂。怀抱之内,麒麟岭在左,月山寺于右,互为依傍,旋合一体,颇像太极图的交尾阴阳鱼。麒麟岭系虎啸山支脉,起于北,抻于南,最南端是凤皇台。传说此处落过凤凰,开山鼻祖空相的灵塔就坐落于此。当阳峰北靠群山,俯瞰山坳,往南依次是大士阁、毗卢殿、大雄宝殿、天王殿和山门,一层层错落下去,碧绿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如阶瀑般流下,最后从山门一泄而出,铺成广场,蔚为壮观。广场南端临崖建有石雕护栏,西起麒麟岭,东至凤鸣山,东南角的豁口往下是云梯。九九八十一个石阶斜抻沟底,与掩映在柏林里的山道衔接。护栏内侧矗立着一面丈余高、四丈宽的影壁。背靠影壁北眺,寺院的殿脊廊檐层叠交错,绿辉煌煌,唯大士阁与瞭望楼之间的藏经楼楼顶孤领风骚,金黄独俏,仿如楼内的数万册佛经禅典的灵光,正穿透屋顶射向天际,光芒远烁。章九酬是月山寺的常客。在清了的陪同下,他先到大雄宝殿上了香,后从龛台后门出去,往左行至东廊,南下进了方丈。章九酬刚要入座,回头不见了翁公子,遂问冯冠彰:“小公子呢?”冯冠彰立马要回去寻找。清了揖十回道:“大人们莫虑,刚才路过空相碑时,我见他驻足细看,于是贫僧就差徒儿觉慧陪他,估摸他们一会儿就会回来。”章九酬说道:“哦——有劳长老了。”清了说:“哪里哪里,小公子这样来日的人杰,于未冠之年惠至寒寺,实乃佛门之幸,就算烦劳些,也是心甘情愿!”章九酬呵呵一笑,随口说道:“大觉者夸少年期许来日成神器辞惊雅客。”清了听了,遂赞道:“同知大人出口即妙言,好一副上联!”冯冠彰插嘴说:“长老可不能有来无往,也和一句吧!”话音刚落,翁灏元就进了方丈。清了微微一笑说:“我试一试,只是不要见笑。”随和道:“小灵童敬老衲妄谈今时亦谶言笑慰愚僧。”章九酬马上由衷言道:“长老真不愧是圣手,字工、韵齐、意巧,九酬领教了!”冯冠彰也一旁夸赞道:“厉害,长老果然厉害!”方丈内顿时笑声潮起。雅雅联韵,徐徐茶香,和不远处悠悠入室的鱼歌经诵,顷刻间弥漫了方丈每个角落。过了片刻,翁灏元冷不丁又冒出一句:“真好!”众人看看他,他正凝神于迎门墙上的一副中堂。中堂的中幅,是真草隶篆一百个“悟”字,左右两联写着:空心教无悟,相意禅有宗。章九酬遂问:“好在何处?”翁灏元脸一红,腼腆地欲说又止。清了看了一眼翁灏元对章九酬说:“这里曾来过不少官宦后裔、书香子弟,像小公子这般年纪就夸奖此联的,老衲还真是头遭遇到……”章九酬赞许地点点头。少顷,翁灏元又将目光投向了清了手里的念珠。清了见状暗想:“这孩子……有佛缘?”老友隔久不见,自然话多。素斋茗茶,手谈代语,转眼几个时辰已过。当章九酬和冯冠彰告辞了清了准备下山时,太阳已沉到了虎啸山后边。清了陪同章九酬刚出寺院大门,就见一头毛驴从寺前广场东南云梯口攀跳了上来,后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他高个头,挺鼻梁,紫铜脸,眼不大但有神。一身布衣,上缀三五处补丁。补丁杂色,但不扎眼,还把一身上下衬托得既干干净净,又清清爽爽。清了对一个小沙弥吩咐道:“觉慧,快去看看,问那施主有何事。”觉慧十二三岁,身材小巧精瘦,“哎”了一声就朝庄稼汉跑去,简单说了些什么,然后拢着驴脖折回来。“长老下山……不不,是驴儿……”觉慧走到清了跟前,磕磕巴巴地说,“上庄姜行的春生,误把他的盐放进了咱的褡裢,然后叫人撵来拿。”“这不是竹巷那头驴吗?”冯冠彰笑着瞟了一眼驴儿,然后说,“呵!两条腿撵四条腿,够他呛!”“他追到半路,怕自己拿遭路人误会,所以才一直跟到了这里。”觉慧说过,从褡裢里取出一只绣有白色佛字的杏黄色荷包,交给清了。冯冠彰夸道:“这玩意儿,好精致。”章九酬不动声色,瞄了荷包一眼。清了看了眼章九酬,对冯冠彰说:“过奖了,那是妙聪的手艺。”说罢,将话题又转到了驴身上,“说起这头驴儿,贫僧甚慰。有时它一天下山几趟,来回路上,从没受过惊扰。山寺与货栈一般是账单结算,偶尔使用银两,也从未少过厘毫。一则是佛佑山寺,二则是民风淳朴,驴儿才得了‘驴长老’这个雅号,可见法轮有度,功德无量,阿弥陀佛……”翁灏元高兴地上前拽住了清了的袈裟,“长老长老,那驴儿是自己上下山?”清了立刻抚住翁灏元的发辫,笑笑说:“是的,小公子!这驴儿极有灵性,只要把购单放入褡裢,说一声去吧,它便会自己下山,采得货物后自回山寺。”翁灏元兴奋起来:“真有趣!还是个长老!”说罢,遂松开袈裟,走上前围着驴儿转圈看,并编顺口溜道:“长老长老并不老!你才几岁就说老?嘴上胡须没一根,岂敢自称驴长老?”翁公子即兴打油,引得众人大笑。清了见翁灏元只顾驴儿,看看那汉子又问觉慧:“我咋看着他眼熟?”“他是刘子彦。”觉慧说。“哦。是铁算盘?”清了问。“是的长老,正是他。”觉慧回道。“那就让他拿去吧,不要难为他。”清了嘱咐。“铁算盘?”冯冠彰感了兴趣。“是妙聪首座的俗家弟子,打了一手好算盘,方圆数十里无人不晓。”清了回道。“好大的招牌!这么说妙聪师父就是金算盘啦?”章九酬呵呵笑了。清了随之一笑,说:“惹大人笑话了,阿弥陀佛……”翁公子正看驴儿,一听说铁算盘,又嗖地窜了回来,拽住章九酬衣角问:“什么铁算盘,算盘还有铁的吗?”章九酬原本想把话题引到妙聪身上,但清了偏偏绕过妙聪,把驴儿说得很周全,于是回过头抚住翁灏元的脖颈,说:“铁算盘,意思是说那庄稼汉算盘打得好。”翁灏元听了又问:“他会凤还巢、凰展翅吗?”章九酬见翁公子问起没完,就将话引开:“这些,住持长老最清楚,干脆把你留下来,好好讨教如何?”说罢,他又转头对清了说:“长老莫怪,公子生性好奇,请包涵。”清了呵呵一笑:“无妨无妨,童言无忌。”然后又对翁公子说:“那汉子是上庄的一个庄户,是妙聪的俗家弟子,师父教得好,徒弟也上心,所以练了一手算盘绝活。那驴儿也是妙聪调教的,经年久了,便闻名乡里。加之他还会灸脉、丹青和词律,不少人慕名来访,熟些的就直呼其名,陌生的就称养驴长老,时间一久口传多了,这养驴长老四个字,偏偏把养字省了去,于是妙聪就成了驴长老。又由于驴长老名字里有个驴字,不详内情的,还以为长老就是头驴呢,所以才闹出这人驴混淆的故事来。刚才觉慧是一时口误,才用他师父的绰号喊了驴儿。”翁灏元乐了,看了看清了和驴儿,满脸的好奇跟喜欢。章九酬笑着说:“公子还不赶紧谢谢长老?”翁灏元有点羞涩还未开口,清了就揽过了话头:“不用、不用,贫僧还想请教小公子呢!”并笑问翁灏元:“小公子,能给老衲说说百悟图那副联吗?”众人看来,这显然是个难题。没想到翁灏元大出众人意料:“长老在上,晚辈就以此补失礼之过,好吗?”清了一颤双眉,遂瞪圆了三角眼,说:“后生可畏!再好不过!你可是抬举老衲了!”翁公子大人似的一挺前胸,侃侃而道:“空心教无悟、相意禅有宗,是副藏首嵌尾联。我看了碑文,首者:空相,乃月山寺开山鼻祖的法号。其大致是说,空相乃真空之体相,是超出一切色相的境界,其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尾者:悟宗,乃喻示禅界法理悟是根本。顾名思义,是说定要懂得有相之世间万物本无定态,所呈之表相皆缘于性空,所以事无常态,相缘真空,悟则知空,空而能刚,刚则识相,继而能为天下公而教化不悟,为社稷稳而普度苍生,而所有这些,全都强调一个悟字,所谓百悟图,是……是说这真草隶篆一百个悟字,相变是法,悟是本宗,乃既固本宗又善法变的意思。”翁灏元讲到此处,戛然止住,不仅众人惊诧,就连章九酬也觉意外:“学过佛法?”冯冠彰连连咂嘴,道:“太了不得!太了不得!”唯清了反而安静下来,问:“没了?”眼里还莫名其妙地闪出了泪星。“没了。”翁灏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不不,还有,有请长老和前辈们原谅晚辈谬释,不吝指教……”众人听翁灏元说的还有,是一套谦虚话时,除了清了,全都不约而同地笑了。清了擦了把眼角,双手合十胸前,感慨地说:“稚稚童子,竟将百悟图释得如此之透,真乃神童!我月山寺要是有小公子……常来,那该是多大的造化!阿……弥陀佛……”清了最后一句佛语,语调特别,仿如他唱了“阿”字去别处转了一圈,回来后才唱的“弥陀佛”三字。章九酬马上从清了说的“小公子常来”品出,他并非仅是喜欢小公子,虽一时没想好说什么,但仍为清了对小公子流露的真挚高兴。他来之前就想好,准备在清化城处理公务期间,把翁公子托付清了照看,好让公子吮吮月山的灵性。现见清了待见公子,自然十分高兴,然正当他准备开口之际,突然咔嚓一声,半空响了一声炸雷,使整个月山都发抖了,把所有人都惊了个趔趄。峰峦翠微间,顿时云坨竟至,化作大雨倾盆,刹那间就把满山的柏树浇了个透湿。奇异的是,仅仅转眼工夫,老天便云收雨住,只留下山门广场依旧干嘣嘣的滴雨未落。众人浑身上下,连点潮气也没沾。乍暖还寒之季,偶尔远来春雷小唱,并不稀罕。但碧天朗朗且还是落暮时分,转眼间雷彻头顶,猛雨如注,还真的少见。奇异的天象,使所有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有翁灏元不顾这些,口里蹦出一句句清亮的话语,提出要跟刘子彦去看打算盘,并连连问章九酬:“可以吗?可以吗?”章九酬看看浓云速散的天空和湿漉漉的柏树,又看看脚下的干地面,心神游移地说:“中、中,好……”清了见状,忙喊:“觉慧,快!你去喊住那刘子彦,就说小公子要去他家,叫他一定好生伺候。”说罢看了看天空,抚着翁灏元的发辫,并将其往怀里搂了搂,仿佛怕谁伤着他的罕世宝贝。章九酬纳闷地看看清了:“慢着!”然后喊住小沙弥觉慧,“等我到了山下,再告诉他不迟。”清了对章九酬笑了笑,缓缓松开翁公子,说:“真不好意思,贫僧不该代大人应允的……大人和小公子一路走好……”“长老保重,告辞。”章九酬不温不火。“阿弥陀佛……”清了垂首合十最后说。章九酬一行下了云梯,疾步远去。清了驻足于云梯口目送。他花白的双眉有点下垂,眼睛眯得像睡着了,雪白的胡须铲子似的朝前挺着,柔软的胡梢迎风飘舞。章九酬在山脚下赶上刘子彦,说翁公子想去他家小住,学打算盘。刘子彦既高兴又惶恐。在他看来,这干人等,连粗手大脚的兵士也都是吃皇粮的,个个都是贵人,更何况穿了一身洋装又玉人般的翁公子呢,于是脱口而出:“好好!好……”但底气很显不足,“大人在上,俺庄户人家,只怕慢待了小公子……”“哈哈,那倒不怕!”章九酬边说,边朝京城方向揖了拱手礼,“小公子的父亲乃国之良相,当今鸿儒,不会难为你的。”“给!”冯冠彰随手抛给刘子彦一个银袋子,“接好了!这是十两银子!伺候好了,爷我另有犒赏!”刘子彦哗啦一声接住银袋。章九酬吩咐手下:“你们去两个人,把公子送到地方再回清化。”然后对冯冠彰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走!”遂策马喊了一声,“驾!”率众疾奔而去。章九酬走了,月山寺又恢复了它日常的宁静。清了住持却把一颗心悬了起来。原来,章九酬月山之行并非闲游。他是三个月前去的京城,向朝廷汇报有关革命党怀川谋事情况。总理衙门见他精明干练,遂将怀川外资企业与地方矿域之争事宜一并交与他,并折报光绪皇帝御准。去京城之前,章九酬从怀庆知府廉惜芝那儿曾接到河南巡抚转来的朝廷密牒,要他暗访缉拿孙文乱党怀川总召集、月山寺首座妙聪。不承想他两次密派捕快赶到月山捉拿,都扑了空。离开北京后,还在途中,他就又得到朝廷快马追来的通报:乱党准备在广东潮州起事,除了在怀川筹集了大批银两,还从天津口岸进口了一批枪械、弹药,已先由水路运至道口,然后又经道清铁路运抵怀川,就近藏匿,正准备转运广东。他一回到怀川,首先到清化接洽商会,安排好与英商福公司的谈判事宜,马上就上了月山。因为他知道,要想发现并截获乱党的银两和武器,必须首先盯住妙聪。按说,章九酬是月山寺的常客,不仅跟妙聪性情相投,且交情也不薄。但他报国之心甚切,在此等大是大非面前,不愿有丝毫懈怠。赴京归来,有家不归,假闲游月山以探虚实,才是他的用心所在。可惜的是,月山之行没能使他如愿以偿。但作为亲领皇命专处矿域之争的他,也不能久留。因为到了晚上,英商福公司和怀庆地方煤炭企业,要在清化城的燕宾楼谈判。二章九酬去了清化。刘子彦领着翁公子一进村,马上招来不少人看热闹,坊间立刻被搅得沸沸扬扬。对庄户孩子来讲,除了翁灏元拖在脑后的辫子,全身的装扮无一不是新鲜玩意儿。看热闹的孩子中,刘子彦大儿子达文也在其中,十三四岁模样,黝黑、精瘦、大眼。他跟着翁公子瞅了一阵,然后旋风似的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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