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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华强,男,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成都外国语学校。先后在《诗刊》《星星》《散文诗世界》《四川文学》《剑南文学》《时代散文》《橄榄叶》等各种报刊发表作品三百多篇(首),近年散文诗曾十余次入选各种全国性年选本。出版有散文集《故乡故人》。
《母亲是棵乡下的树》这是一本关于孤独的散文集子。书中谈论亲情、友谊、久别的故乡、逝去的时光,文字里,无一不彰显着对生命、对孤独绵密的思考和体悟。这本书包括“时光碎片”、“故园亲情”、“人物影像”、“他乡旅迹”和“闲言碎语”五个部分。除了随笔“闲言碎语”部分基本与母亲无关之外,另外四个部分都有母亲的身影。文学的本源说有多种理论,我自然更信奉生命的原始冲动的观点,因为我知道,我生命的来处,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温情地看着我,使我始终想不停地表达,不敢懈怠。那是我母亲的眼睛。
◆在陌生的城市打拼,好容易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可母亲却植根于乡下,不肯在这个陌生城市生活;◆母亲不曾束缚我留在故乡,我亦无法勉强母亲来异乡;◆所谓母子一场,却只能渐行渐远,存在于彼此的牵挂之中。
用碎梦铺就的人生路(自序)
大学毕业那一年,我们没有享受到敲锣打鼓的欢*遇,而是被送瘟神一样给送出了生活学习了四年的大学的校门。那一年的八月,我在家里收到一封县教育局的信,信上通知我被分配到了老家那所区中学。从那时起,我在那所叫做万古中学(也叫大足二中)的地方工作,结婚,生子,磨过了六年的时光。
读中学时就开始做着文学梦,因此放弃了自己原本出色的理科而选择读文科;高中毕业时,高考志愿表上所填报的专业,基本上都是“中文系”。上大学读中文系倒也如愿以偿,但是四年大学却如白驹过隙倏忽而逝,毕业时,文学梦还仅仅是一个朦朦胧胧的梦而已。虽常提笔写点短小文字,由于阅历太少,见识浅薄,文思枯竭,到后来连自己都渐渐失去了兴趣。大四那一年,在《四川日报》上看到了一个《青年作家》的刊授广告,由于那时课业已经不多,便萌生了参加文学刊授的想法。照地址汇了报名费,不久便收到了一个“刊授学员证”。那年六月,因毕业便离开了成都。到了万古中学后,由于诸多原因,更因为那是一所偏远简陋的乡村学校,心情一直压抑消沉。直到那一年的年底,我才想起刊授这一码事来。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就给我的刊授老师写了一封诉苦的信。令人意外的是,大概半个月后,我收到了老师的回信,手写的钢笔字,编辑部稿笺纸,密密麻麻五大张。老师在信中给我讲述了她的人生经历:童年时和做小学教师的母亲一起生活在偏远的山区村小,生活非常艰辛;然后慢慢读书,慢慢成长,一步步从山里走出来……老师朴素真诚的言语,自然是在告诉我,不要太在乎环境,只要坚持,只要心中有梦,生活迟早要发生改变。特别记得她在信中的一句话——一个热爱写作的人,只要坚持十年,就一定会成为一个作家!在那个意志消沉的时期,这句话多少像一支强心剂,使我勉强维持住了差一点就要消失的文学梦。我永远记得,我的那位从未谋面的老师,她叫萧青,当时已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虽然后来我再也没有与她保持联系,但是我带上了她给我的真诚的鼓励和殷切的期望。
六年后我离开万古中学到了大足中学,文学梦虽然并没有多少成长,但是也一直藏在我的心底。在县城工作生活了九年半,结识了一群热爱文学的朋友,喝了数不清的烈酒,抽了数不清的烟,前前后后也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大概是2000年吧,家里有了电脑,便开始练习用智能ABC把我那些虽不成熟但却是心血化成的文字输入到电脑里去,把原稿就当废纸处理了。有一次请一个同事帮我修电脑时,他一不小心把硬盘上的文档删了个精光。那一次对我的打击真的很大,差一点就彻底放弃文学的梦想了。大概过了半年时间,在文友们的感染下,又才开始试着写点东西。
2005年初我来到成都,开始了异乡的生活,突然隔绝了以前烟酒无度的喧嚣,有了清静的寂寞和孤独,这正是后来我能够持续地写一些东西的绝好的前提条件。在平时繁重的教学之余,逐渐养成了较有规律的用文字记录内心的习惯,十多年下来,就积累了一些篇什,这便是我的*本纪实性人物传记式散文集《故乡故人》,还有近二十万字的散文诗,当然也包括我的这一本散文集《母亲是棵乡下的树》。
《母亲是棵乡下的树》是这本散文集中一篇文章的题目。我决定以此作为我第二本书的书名,当然有纪念我的母亲的用意。2006年我的母亲的突然病逝,是我永远平复不了的伤痛,个中缘由不忍述说。那篇文章是我在母亲还健在的时候写的,而母亲已经去世十二年,至今我也没勇气提笔写一篇关于她的文章,只在很多篇章里不断地嵌入“母亲”这个词语,表达我深沉的思念和无法言表的愧疚,而“母亲”这个词语就成了我不断写作的不竭动力。
这本书包括“时光碎片”、“故园亲情”、“人物影像”、“他乡旅迹”和“闲言碎语”五个部分。除了随笔“闲言碎语”部分基本与母亲无关之外,另外四个部分都有母亲的身影。文学的本源说有多种理论,我自然更信奉生命的原始冲动的观点,因为我知道,我生命的来处,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温情地看着我,使我始终想不停地表达,不敢懈怠。那是我母亲的眼睛。
这本书,是我近二十年碎梦的记录。无论是现实的脚步还是思维的旅行,无论走得多远,自始至终都与母亲与故乡关联在一起。它没有惊天动地的情节,也没有惊世骇俗的见解,但母亲是善良的,故乡是亲近的,因此我接受我的文字的朴素。
感谢散文家敬一兵先生在继《故乡故人》之后,再次为拙作写序,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以我俩的豪饮和疯狂抽烟来对先生表达感激。在此,也一并感谢给了我力量的萧青老师和所有鼓励关心我的人!
我将怀着无限虔诚的敬意,将这本书献给我的母亲!
2018-4-12
母亲是棵乡下的树
才六十出头的母亲身体瘦削,白发满头,看起来比同年龄的其他人要苍老得多。多年来就一直被头痛、甲亢、高血压、痔疮等疾病折磨,可她却总是硬撑着,从未停止过劳作。前不久听哥哥说母亲挑猪食去喂猪,突发头痛病而摔倒在猪圈旁。这消息着实让我惶恐且自责——母亲确实已经老了,老得让我们做子女的不能放心了。
父亲去世之前,一直是病魔缠身,因此母亲自然就承受了更大的生活重担。父亲四十三岁时病逝,从此失去丈夫的痛苦和抚养四个子女的重担就全部加在母亲的身上了。后来随着我们兄妹四人一天天长大,成家立业,当我们突然意识到要对母亲尽孝的时候,才猛然间发现母亲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村人基本上都很羡慕我的母亲,说她有一个在城里工作的儿子,说她随时都可以到城里去享清福,说她“一根田坎三节烂”,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我知道,母亲确实是以我为骄傲的,但母亲她就不愿意到城里来“享清福”——这又让村人很为她惋惜。
老家距我工作的县城也就不过五十里地。这么多年来,母亲进城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般就是在女儿的生日那一天来。即使来了,能住上一夜两夜的次数就更少了。她怕坐车,因为每次晕车都晕得她死去活来,到了我家中她基本上就像大病了一场,要半天才能缓过劲来;即便如此,只要一吃了午饭,她多半就要坚持回乡下了。在女儿还很小的时候,她曾到城里来住了一个星期;当女儿开学上幼儿园后,母亲就说要回家去看看她的猪,走了便不再回来——这是她在城里待得*长的时间。
她对老家院子里的人说——城里住不惯!院子里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母亲说,城里有啥好?每天出门关门,进门也关门,好久了,连对门家住些什么人都不知道,别说串门摆龙门阵了。有时在楼下碰到一个两个有点面熟的人,*多简单打个招呼,人家不摆我们乡下那些龙门阵。一早起来,三两下就把一家人的衣服洗了,守着三顿饭煮,剩下的时间就难熬,电视看久了也没意思。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要做事没事做,要说话没话说,这不难受吗?
我虽然并不想母亲回乡下去,但我理解她的这种心情。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们回家的次数也很少,一般也就在寒暑假的时候。即使回家,住的时间也很短。母亲总是要挽留,她知道挽留不住,就只好把早就准备好的各种东西诸如苕粉、绿豆、花生、土鸡蛋、腊肉等给你装上。我知道这不能拒绝,就背着上路。一路上我都会被一种复杂的情绪纠缠——我都三十好几,早已成家立业,母亲没有享受到我们做子女的创造的幸福,我还常常这样去拿走母亲辛勤劳动的成果——愧疚与自责如一条鞭子抽打着我的心。
由于各种原因,我从生活了多年的小县城来到成都,一下子离家有了几百里之遥。在这里我有了一套不小的居室,也有了不错的收入,我想,是该我真正报答母亲的时候了。于是打电话叫母亲来。母亲在电话那头总是说怕我们工作忙,她来也生活不惯,不愿意来。我以为她是一般的推托,只是怕增添我的麻烦,于是让回老家的本家兄弟接她来,结果她还是不愿意。有一次,她头天晚上都收拾好了衣物,第二天早晨她又改变了主意,于是我在茫然中感到有些失望了。而且我一想到母亲那杂病缠身的身体,就更加有些担惊受怕。无论如何我得把她接到省城来生活,除了生活方便好照顾她而外,至少也让她看一看真正的大城市是什么样子。
于是,学校刚刚一放暑假,我便赶回了老家。
这时正是重庆夏天*热的时候,我是走了四五里土路热得晕头转向回到家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钟。我以为母亲会站在门口惊喜地看到我的归来,结果家里只有十三岁的侄儿在做作业,他说婆婆一大早就到坡上去割苦蒿去了。于是侄儿飞跑了去叫她,不久,侄儿一个人回来了,说她还有一会才回来。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侄儿又去叫她,结果还是一个人回来了。直到午后一点多钟,她背了山一样高的一背兜苦蒿回来了。一见到我,她兴奋地说,街上有人收购干苦蒿,三块钱一斤,她已经卖了几十斤了。
看到母亲热得汗流浃背的样子,我的心情由回家时的兴奋一下子变成了一种苦涩,一种难言的痛在心中涌动。满头白发蓬乱,面色黄瘦,抓了一把蒲扇哗哗地扇,还一个劲地说别看太阳大,坡上的风也大,很凉快的。
我说:“妈妈,跟我到成都去吧!”
母亲有些为难的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不是我不领你做儿子的情,其实你两个妹妹也劝了我多次。我去了肯定是不习惯的,你们也忙,上班的上班,读书的读书,我去了还会给你们添麻烦。”
“就算是麻烦,难道我们做子女的不应该吗?”我说,“你这样在家里劳累,万一出了什么大事怎么得了?”
“会出什么大事嘛?我一辈子劳累惯了,你让我停下来说不定还要出大事。”母亲固执地回答我。
我沉默了,不知如何劝她。过了一会儿,母亲突然又说:
“乡下人啊,就像我们乡下这些树,你看,在这里长得好好的,你硬要把它搬进城里去,说不定还要栽死呢!”
不善言辞的母亲的这个比喻让我很震惊。
是啊,城里的树是城里的树,它们一排排规则地站立着,备受呵护,习惯了城市的天空和空气,习惯了喧嚣和动感,把它移到乡下可能也会死去。乡下那些树,或独自一棵,或几棵成堆,或大片成林;或田埂,或悬崖,或石滩,无拘无束地生长着;默默地承受着自然界无数次风霜雨雪的袭击,还是顽强地站立着,生长着;它们的一切形状都是自然的,没有半点人工施加的痕迹;它们也不寻求任何庇护,仅仅靠着脚下那一片并不肥沃的泥土无欲地活着;它们生长繁衍,绿荫如盖而不招摇,任人砍伐而无怨言;它们并不向往城市的天空和空气,并不羡慕城市的喧嚣和动感;踏着一个脚印,就可以固守终身。
我知道我无法说动母亲了。因为——母亲她的确只是一棵乡下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