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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忆,男,1964年4月10日出生,北京通州人,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学士、北京大学法学院法律硕士,现任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曾在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担任主持人。著有《青春的敌人》《香港百年》。
从思想到行动,从文化到科学,从人性的恢复到个性的解放,80年代之于中国现代化有着不容忽视的意义。作为那个年代年轻、激情、热血的亲历者,80年代北大学子们的思想与生活,理想与现实,毋庸置疑都是具代表性和典型性的。《刻在灵魂深处:80年代之北大记忆》选取北大这个中国现代思想*前沿的窗口,汇聚一百余篇80年代北大学生的回忆文章,希望藉此以小见大,映射当年中国社会的整体风貌。
《刻在灵魂深处:80年代之北大记忆》是20世纪80年代就读于北京大学不同院系的一百多名学子的青春回忆。藉由北京大学这一前沿阵地,辐射出彼时彼地中国社会的整体风貌。是一部有活力、有内涵、有深度的纪实性青春文学。
武安君轶事研究孔庆东脉脉未名都是水,燕园谁谓英雄?北京大学这120年的历史,对我们1983级的学生来说,可以分作两段,即前85年,和后35年。前85年的英雄,已经被吹得如同学五食堂的包子,肥白虚胖,本来就没多少馅儿,再吹就只能改懒龙了。而后35年的英雄,却英华内敛,雄才安处,仿佛更深夜静的沙子龙,只有天上的星月,恬淡地观赏着他的五虎断魂枪。幸而有个孔和尚,忙里偷闲,偶尔为他们写点外传。今天写的这人,大大滴有才,加之行事旷古奇葩,如果不是过来人,不但很难理解他,而且很难理解我的写法。故而几次动笔,均嗒然而废。无奈只好隐去其名,研究点他的轶事。借战国名将白起之爵号,称之武安君也。当年我们北大中文系1983级文学班,拥有省级高考状元八人,盛况空前,很可能也是绝后。这武安君乃我班八大状元之一,而且是状元中的状元,572分。阿忆说我很重视考试分数,其实别人的分数我倒记不清楚,但这武安君的分数,跟我们黑龙江省文科状元的分数一样,所以我这黑龙江省第二名,便轻轻记在心里了。虽然各省市的分数不好简单比较,甲省的400分,也许相当于乙省的450分,但状元这东西,是谁也不敢小觑的,阿Q老爷爷说过:“状元不也是**个么?”如今的高考状元,受人关注的程度,已经不那么邪乎了。一是招生制度的改革,使得很多优秀学子,不必死拼高考卷面那十分八分。二是如今的学习成绩,跟各种从小到大的补习辅导密切相关,也就是说,离不开相对优越的家庭条件。而三十、四十年前的高考,基本上拼的是个人的裸实力,因此古代科举制度下“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奇迹,屡见不鲜。著名演员英达、英壮兄弟回忆他们上北大时,说个别南方同学,肩上扛着一卷凉席,就来报到了。有的读者可能不信,我们班的武安君,就属此类南方大侠也。他们的地理成绩应该不差,但因为不曾来过北方,甚至可能连县城都没去过两回,所以对北京的冬天,是**缺乏想象的。幸好党和国家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新生,学校的后勤部门自会帮他们解决一切。武安君自称从小生长于一个苗寨里——我怀疑他有点吹牛,是为了吓唬我们这些城市生,通过生活条件的落差,凸显他的奋斗能力之强。那时候说自己的出身苦,功能就跟今天说自己是马云的私生子差不多。但看他初来北大的行止,又让人不得不信。报到那天,我很快就跟东北同乡还有京津鲁豫同学混熟了,接着是几位普通话也不错的哥们。然而有一位同学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却谁也听不懂。津门才子罗文华问他:“您从哪儿来呀?”他说:“俺威!”我听懂了,安徽!便问他:“安徽什么地方啊?”他说:“ten沉!”我又听懂了,“哦,桐城!”再问他:“您怎么称呼?”他说:“活蓝身!”我替他翻译:“何兰生。”老何就这样加入了班集体。罗文华看我的翻译能力如此强大,就拉着我在楼道里挨着宿舍串门。串到对面楼道水房门口,迎面走来一个中等身材、黑瘦黑瘦、目光炯炯的男生,手提一个脸盆,斯斯文文用南方普通话问道:“请问,活在喇里?”这回罗文华也听懂了:“河在哪里?你找河干什么呀?”那位男生扬起脸盆说:“打水。”我和罗文华顿时惊呆了。到北大来读书,居然还要到河里去打水?眼前活生生的这一课,似乎比全部地理书还要更有力地告诉我们:祖国有多么辽阔!我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往水房里一指:“那不是有自来水吗?”“自来水?哦,对呀,自来水。谢谢!”那位男生压抑住尴尬,略一点头,神态自若地转身走进了水房。这就是我**次见到武安君,南方某大省文科状元。高考后,省报隆重报道了他,除了刻苦学习、博览群书,还有长跑、游泳等卓越事迹。按他的知识体系,显然应该知道城市里有自来水的,显然应该知道北京人不可能到河里去打水的。但他初来乍到,可能一时没有倒过来“地差”,也可能是故意恶搞我们一下,显示他是个苗寨里出来的“乡下人”。不过从他的那份镇定,我确实看到了一丝学霸的气质。随后的一些天,武安君在吃喝拉撒、起床睡觉等各方面,都传出了一些美谈。同学们在谈笑之余,不禁萌生了很多敬意。我们班这些人,在各自的中学里,在各自的省市里,都是学霸。但越是高级学霸,就越不愿意显示自己“爱学习”,一定要招猫逗狗、打牌下棋、身怀杂艺、不务正业,才算真牛。而只有武安君,把大学当做“高四”,心无旁骛地继续苦读、继续长跑。那些形容一个人如何刻苦学习的成语,例如凿壁偷光、囊萤映雪、头悬梁锥刺股什么的,放到他身上,基本都是合适的。武安君是世界上*会科学安排时间、*严格遵守时间的人。一天24小时,每分钟做什么,包括散步和休闲,他都是有计划的。我怀疑明年的这一天做什么,他今年都安排好了。比如他每天11:50准时走向食堂,他说,这是康德每天去吃饭的时间——我到图书馆查了一下,康德是每天只吃一顿饭,时间在下午一点之后。后来只要看见他提着餐具袋出门,所有人就知道快12点了。再后来看见他,很多人就会条件反射地产生饥饿感。我也经常在那个时间去食堂,因为那个时间可以利用师傅的心理多打些饭菜。但我发现武安君除了我这个理由和他那个康德的理由之外,很可能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可以不排队,尽量节省时间。有一次他很斯文地愤愤不平道:“哼,吃一餐饭,就要发费我两个15分钟!”而半个小时,他是可以读十来页康德的。为了**限度节省时间,武安君走路是*科学的。一是步伐适中,二是步履轻捷,三是永远走直线。不论对面来的是什么人,武安君一律目光炯炯、目不斜视、目中无人地直走过去。对面的人不是提前避开,就是在*后一瞬间紧急闪开,所以,武安君前进的路上永远没有对手,真是遇佛杀佛、遇鬼杀鬼!北大很多学子都对这位黑瘦黑瘦的怪人印象深刻。我跟其他系的同学说起武安君,人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往往脱口而出:“哦,就是那个不给人让路的人!”武安君不在我们宿舍,但我算是跟武安君交往不错的,有一次我问他:“你怎么不给人让路呢?”武安君却讲了一个我在杂志上读过的歌德的故事。歌德有一次迎面遇见了他的对手,那人叫道:“我从来不给傻子让路!”歌德却侧身一让说:“我跟您正相反!”那人就得意扬扬地过去了。这个故事显示了歌德的机智,但我却不明白这跟武安君的不给人让路,有什么关系。武安君面色黧黑,黑中透着青色的杀气,我给他取了个调侃的外号:青面兽。武安君大概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就把头发留长了,全部向后梳,想梳成***那种发型。然而他的头发却硬如鲁迅,梳到半路,绝不屈服,根根向上直立。他用力压到后脑,过一阵就反弹立起。我想起一首古代民谣:“发如韭,割复生;头如鸡,割复鸣。”武安君这头发,连倒下都不肯,跟他这个人的性格是完全一致的。于是,武安君就跟他的头发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梳拢与反梳拢的战争。大概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他的发型有点影响市容,或者直立着,或者蓬松着,或者半直立半蓬松着,就跟晚明和南明的乱世似的。然而武安君以强大的意志,坚韧不拔地天天镇压着、疏导着。我想起***的教导:“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到了大三大四,他的头发终于被逐步改造成功了,一律宾宾服服,整齐地向后梳去。为了奖掖归顺,武安君给头发上抹了一些亮而不俗的头油。这样,显得他的面庞比较开阔,神色也比较俊朗。慢慢地,有些外系同学不再叫他“那个不给人让路的人”,而是叫他“中文系那个***”。武安君的生活是井井有条的,也是艰苦朴素的。他的床上冬天都不铺褥子,只铺一条床单。在放枕头的地方,铺一方枕巾。他说这样不但睡得香,而且可以保持身材笔直,没有颈椎病。他的被子非常薄,薄得如同一条毯子,起床后就叠成三角形,因此他的床,非常线条化、图案化,看上去近乎毕加索的作品。他的衣服不多,但都叠压得非常板正,一双廉价的皮鞋,擦得跟头发一样亮,仿佛要去参加舞会。但我跟他从本科到研究生同学多年,却没见他去过一次舞场。大学里的女生,很快就统一成一口流利的京腔普通话。而部分何兰生那样的男生,坚持说方言。武安君倒是努力说普通话,但总是不标准,显得怪腔怪调。他的说话特色,一是永远与众不同,二是尽量说书面语,不说口语。比如上体育课,老师点名,别人都喊“到”,“在”,“有”,轮到武安君,他轻轻地,但是却非常清晰地发出一声:“嗯。”后来大家都学他,嗯成一片。轮到武安君,他又改成了:“介里。”体育老师从来不计较中文系的这些洋相,因为北大的体育老师都希望从中文系这里多搞点掌故,好去别处炫耀。时间长了,教我们体育的陈老师,也学会了“介里”。武安君每天读书10万字以上,跟我差不多,但他读的大多是古今中外的经典,我读的杂书比较多,所以他的学问质量更高。很多同学有意跟他交流,但他的说话方式,往往使谈话无法进行。比如有一次,我想找个轻松话题,跟他聊个天。我就点着自己脸上的小红豆对他说:“我这两天吧,你看也没吃啥大鱼大肉,脸上长了个红豆。”武安君端坐床边,和颜悦色道:“这是男子青春期常见之现象。”谈话戛然而止。武安君似乎对群体有着本能的距离感,但他并不给群体捣乱,而是非常慈祥地俯瞰着群体。他是我们班始终拒绝入团的两人之一。他除了**次新生聚会,双手插兜,眼望天花板,唱了一首老气横秋的《青春》之外,基本上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新年晚会,郊外踏青,我和其他学生干部,都专门去邀请他。虽然知道他不会参加,但如果不邀请,他也许会很严肃地给我们上课的。我一邀请,武安君很高兴,但很矜持,和蔼地一挥手,对我说:“你们好好完吧!”我就明白我的任务完了。比我们低两级的85级文学班,颇有一些才女。她们入学后,听说83级有一位大学阀,遂结伴上门,慕名请教。一位才女问:“师兄,您怎么看《百年孤独》?”武安君抬手,向后一捋***的头发,双目炯炯,盯住小师妹问道:“《百年孤独》?请问,你问的是哪一个版本?”师妹语塞,面面相觑。武安君接着道:“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一共有六个版本……”说着用手在空中切了六下。这群入学不久的小妹妹,听得云里雾里,再也不来叨扰。因此,武安君读书期间,不曾受过恋爱问题的打搅,充分保证了他的学业精进。但武安君*精彩的节目是个人鉴定。期末同学们的自我鉴定,汇集到我们宿舍,我总要朗诵武安君的大作,舍友皆欢呼赞叹。首先,武安君的字体是天下一绝,每一横、每一竖,都不肯顺顺溜溜写到底,一定要弯弯曲曲、写得一波三折。其次,我相信普天下之人的自我鉴定,都是用**人称写的。但只有武安君的自我鉴定,是用第三人称写的!比如其中一次是这样开头的:“每天,从北京大学32楼,走出一个年轻人——尽管他看上去已不再年轻……”系里负责学生工作的董老师,两次对我举着武安君的鉴定说:“孔庆东,你看他写的什么玩意儿!你为什么不把关?”我说我又不是班长,系里的事儿我还忙不过来呢,再说我们都认为他写得很好啊。董老师说,这就是资产阶级自由化!转眼到了考研的季节。武安君学富五车,认为中文系没多大学问,他要考哲学系。正好我去哲学系办事,那边有几位老师认识我,就跟我打听武安君。说他昨天报名,教务老师问他:“你的字怎么写得奇奇怪怪啊?”没想到武安君冷冷答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人家觉得武安君有精神病,正在考虑是否通过他的报名资格呢。我一听,赶紧说了一大堆好话,说此人是我们班**才子,这就是他独特的幽默方式云云。武安君也真是有幽默感的,这也许是被我们宿舍给诱导出来的。我们宿舍大,住着十个人,也有几个手不释卷的读书种子,另外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比如我和阿忆,也读书、也打牌、也搞社会工作,还要抽空谈点恋爱什么的。武安君偶尔到我们宿舍视察一圈,看看我们读什么书。比如有一次,他看见跟他一样拒不入团的老宋,坐在桌旁一边泡脚,一边在读德文版的康德,不禁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读得懂么?”老宋其实也读不大懂,但也是一个倔脾气,就随口反击道:“那是你哦。”武安君受了刺激,对我们宿舍愈加谦卑。有一次,竟然被我们拉着坐下来打牌了。武安君极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打升级的基本套路。但是有一个小规矩忘了告诉他,一般都是边打边教的。就是某人出了四张同样大小的牌之后,其他人要缴纳四张主牌。有些地方叫“瓮”,有些地方叫“炸”。这种情况比较少,但偏偏此时出现了。武安君的牌本来很好,但是听说要无端损失四张主牌,武安君顿时很悲愤,一拍桌子,斯斯文文地骂道:“卑鄙!”我们霎时间笑作一团。此后直到毕业,“卑鄙”就成了我们互相打趣的口头禅。武安君越来越觉得我们宿舍很有趣,有时也来加入我们的恶搞。但他一加入,往往就真把我们搞蒙了。有一次罗文华对他说:“老孔和老宋这两个恶棍,读了几本破书,经常欺负我。”武安君伸手虚拍,做抚慰状,一本正经、又神神秘秘地说道:“据我观察,姓孔的,与姓宋的——有矛盾!我们要利用姓宋的,来控制姓孔的!”罗文华差点笑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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