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蒋子丹自选集》蒋子丹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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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蒋子丹,女,祖籍湖南,1954年出生于北京。高中毕业后做过出版社校对员、文学编辑、湖南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1988年迁居海南岛,先后任《海南纪实》编辑、《天涯》杂志主编、海南省作家协会主席、广州市文联专业作家。主要著作有小说集《黑颜色》《左手》《桑烟为谁升起》,散文集《一个人的时候》《当悲的水流经慈的河》《一只蚂蚁领着我走》,以及长篇小说《长大不容易》《囚界无边》。部分著作被译为英法日文在境外出版。

【编辑推荐】

蒋子丹的小说深刻而锐利,语言机智而酣畅,在中国当代女性主义小说中独树一帜,她的小说创作中所显示出的开创精神,为当代女性主义小说创作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本书精选和节选了蒋子丹的代表性作品,包括长篇小说《囚界无边》《长大不容易》,中篇小说《桑烟为谁升起》《风月@E时代》《从此以后》,短篇小说《左手》《绝响》《黑颜色》《没颜色》,散文《彭师累了》《复数史铁生》,随笔《一个人的时候》《当悲的水流经慈的河》《你看你看鹿的眼睛》等,全面反映了蒋子丹的小说创作成就。

【名人的书评】

★第二届上海文学奖、中国当代女性文学奖获得者蒋子丹创作精华全景展现。

★蒋子丹亲自编选的权威读本!全面展现蒋子丹三十年的创作成就。

★王蒙亲自作序并诚意推荐!

★《蒋子丹自选集》精选了蒋子丹的代表性作品,包括长篇小说《囚界无边》《长大不容易》,中篇小说《桑烟为谁升起》《风月@E时代》《从此以后》,短篇小说《左手》《绝响》《黑颜色》《没颜色》,散文《彭师累了》《复数史铁生》,随笔《一个人的时候》《当悲的水流经慈的河》《你看你看鹿的眼睛》等。全面展示了蒋子丹的创作特点和艺术成就。一本书读懂蒋子丹!

★书内配有多幅蒋子丹在不同时期和场景下的珍贵插图,在文字之外展现一个更鲜活、更生动的蒋子丹。

★随书附赠精美书签。

【蒋子丹自选集的书摘】

序言

王蒙

新华文轩集团在做一套当代作家的自选集,*批将出版阎连科、梁晓声、刘醒龙、张承志、王蒙的自选作品,目前签约的则还有熊召政、王安忆、蒋子丹、方方、池莉、蒋子丹等同行文友,今后还将考虑出版港澳台及海外华语作家的自选作品。好事,盛事!

现在的文学创作并没有太大的声势,人们的注意力正在被更实惠、更便捷、更快餐、更市场、更消费也更不需要智商的东西所吸引。老龄化也不利于文学作品的阅读与推广,因为老人们坚信他们二十岁前读过的作品才是*好的,坚信他们在无书可读的时期碰到的书才是*好的,就与相信他们*次委身的情人才是*美丽的一样。新媒体则常常以趣味与海量抹平受众大脑的皱折,培养人云亦云的自以为聪明的白痴,他们的特点是对一切文学经典吐槽,他们喜欢接受的是低俗擦边段子。

孟子早就指出来了,“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他强调的是心(现在说应该是“脑”)的思维与辨析能力,而认为仅仅靠视听感官,会丧失人的主体性,丧失精神的获得。因为一切的精神辨析与收获,离不开人的思考。

当然,耳目也会激发驱动思维,但是思维离不开语言的符号,而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是思维的艺术,是头脑与心灵而不仅仅是感觉的艺术。文艺文艺,不论视听艺术能赢得多多少百倍更多的受众,文学仍然是地基又是高峰,是根本又是渊薮。文学的重要性是永远不会过时与淡化的。

当代文学云云,还有一个问题,“时文”难获定论,时文受“时”的影响太大。学问家做学问的时候也是希罕古、外、远、历史文物加绝门暗器,不喜欢顺手可触、汗牛充栋的时文。

但读者毕竟读得*多*动心动情*受影响的是时文。时文而晒一晒,静一静,冷一冷,筛一筛,莫佳于出版自选集。此次编选,除王蒙一人而外都是文革后“新时期”涌现的作家,基本上是知青作家。知青作家也都有了三十年上下的创作历程与近千万字的创作成果。几十年后反观,上千万字中挑选,已经甩掉了不少暂时的泡沫,已经经受了飞速变化与不无纷纭的潮汐的考验,能选出未被淘汰的东西来,是对出版更是对读者的一个贡献。以*批作者为例,阎连科的作品扎根家乡土地,直面历史现实,古朴淳厚,力透纸背。梁晓声身体的不幸造就了他的悲天悯人,深邃追问,碧落黄泉,振撼通透,沉潜静谧。刘醒龙对于长篇小说的投入与追求,难与伦比,乡土风俗,哲思掂量,人性解剖,一以贯之,未曾稍懈。张承志更是富有思辨能力的好手,亦叙亦思,有描绘有分解,他的精神空间与文学空间纵横古今天地,耐得咀嚼,值得回味。我的自选也忝列各位老弟之间,偷闲学学少年,云淡风清,傍花随柳,作犹未衰老状,其乐何如?

我从六十余年前提笔开写时就陶醉于普希金的诗:

我为自己建立了一座非人工的纪念碑,

……所以永远能和人民亲近,

我曾用诗歌,唤起人们善良的感情,

在残酷的时代歌颂过自由,

为倒下去的人门,祈求宽恕同情。

……不畏惧侮辱,也不希求桂冠,

赞美和诽谤,都心平静气地容忍,

看到文友们的自选集的时候,我想起了普希金的诗篇《纪念碑》。每一个虔诚的写者,都是怀着神圣的庄严,拿起自己的笔的。都是寄希望于为时代为人民修建一尊尊值得回望的纪念碑来的。当然,还不敢妄称这批自选集就已经是普希金式的纪念碑,那么,叫路标石就好。几十年光阴荏苒,总算有那么几块石头戳在那里,记录着时光和里程,记忆着希冀和奋斗,还有无限的对于生活、对于文学的爱惜与珍重。它们延长了记忆,扩展了心胸,深沉了关切与祝福,也提供给所有的朋友与非朋友,唤起各自的人生百味。

新狱医叫沈白尘,医科大学刚毕业自愿到看守所来当差,受到副所长修丽的热烈欢迎。

修丽语重心长地对小沈说,既然来了就要塌下心来,做好本职工作,别像前任小戴一样,从来到走没有一天消停过。沈白尘则表态说,一定不辜负领导希望,脚踏实地做一个好狱医。

眼看没了下文,告退又嫌太早,沈白尘正发愁不知说什么,一个女看守门也没敲就闯了进来,大呼:修所,不好了,女监二号仓陈山妹吞钉子自杀了。

修丽闻之一惊,立刻站起来,拔腿就走,但很快又调整了节奏,回身拿起帽子戴上,说:走,去看看。

沈白尘紧张得不行,跟着她就跑,修丽反身道:慌什么?多待上几天你就知道,这不过是嫌犯们的老套路。

沈白尘跟着修丽,一路小跑进了女监区二号仓,发现里边的气氛十分紧张。

二号仓十来个女犯,围着一个满地打滚、大声呻吟的中年妇女,个个仓皇失色不知所措。看见管教来了,齐刷刷让开一条路,脸上的表情分明像看见了救星,顿时松快了不少。

修丽边走边对沈白尘说:她叫陈山妹,用柴刀砍死了丈夫,案子目前还没发审。

沈白尘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自杀现场,见过谋害亲夫的女人,没想到上班*天,就让他亲眼看到了。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陈山妹满头大汗,面色青黄,破着嗓子以凄厉的声音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见不着他们,我还活个什么劲呀……我的孩子……

修丽面容严峻,口气咄咄逼人,冲众女犯喊道:哪来的钉子?她怎么会有钉子?!

女犯们互相推推搡搡,谁也不敢出头答话。

修丽回过头,又冲着身边的看守,用同样咄咄逼人的口气问:是谁值班?谁?!

一个女看守走上前去,敬了个礼回答:报告副所长,是我值班。

修丽干脆利落道:说说情况。

女看守说:女二放风时间,我看见院子里有点脏,让她们顺便扫扫,回仓不到十分钟,就出了这件事……我认为……

修丽显然不想听分析,只想问情况:扫地的时候有谁跟她在一块儿?

一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青年女子,被别人推到修丽跟前。作为知情人,她反倒显出一种事不关己的淡然。

修丽看了一眼她的号牌,说:92号,你就是那个刚回国的海归朱颜?

对方点头称是。

修丽的态度稍许温和了一点,说:朱颜,你是知情人,知情就得说,别吞吞吐吐的。

朱颜一点也不吞吞吐吐,口齿清晰简明扼要地说:我被分配跟她一块儿扫地,她说扫把坏了,叫我去找看守。我刚来没几天,凡事都得听别人吩咐,当然得去找人。我推测可能我一转身,她就把扫帚上的钉子拆下来,藏在兜里了。

沈白尘一听,就知道这个叫朱颜的女子不光有文化,还很有法律经验。一通简单的陈述,把事情经过说得清清楚楚,也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被分配、叫我去、刚来、听吩咐、推测、转身……一个个关键词之间的联系,逻辑性够强,倾向也够清晰,简直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修丽显然也听出了这里面的道道儿,对朱颜说:不愧是律师出身,好口才。

朱颜受到表扬,仍然淡然处之,不为所动。

倒是沈白尘听了很是惊诧,这个刚回国的海归,还是个律师,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没等他再往深里想,人堆里有个穿号服的女人,顶着一颗彩色的头钻了出来。那女人文着黑眉毛、蓝眼线、大红嘴唇,头发也是*流行的挑染,黑黄栗桔四种颜色掺杂,一绺深一绺浅,乱糟糟的看着闹心,再加上穿着件蔚蓝色马甲号衣,猛看上去,整个一只山寨版大鹦鹉。

只见那鹦鹉不问自答道:报告政府,本来应该我跟陈山妹一块儿去扫地,不巧今天老朋友来了。我打小就有痛经的毛病,每个月到了日子,痛起来能要命,好几次差点晕过去,医生说我是巧克力囊肿,卵巢的问题。您说说,一个痛死人的病,怎么还给起了巧克力这么个好听的名字?简直莫名其妙……

修丽见她二百五兮兮,说话不搭调,就呲她道:我看你才莫名其妙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鹦鹉听出修丽不待见她,忙说:我是想报告政府,不是我偷懒,实在是有特殊情况。要是我跟她一块儿扫地,准定不能让她吃了钉子,给政府添这么大麻烦。对付这些事,我比朱颜有经验。人家朱颜是高贵圈里人,懂得自我珍惜,哪能知道劳动人民命贱,不把命当回事,人穷,活着也没多大乐子,一想不通就喝农药、抹脖子、投河、上吊,没个准儿……

修丽说:哟,看样子你倒想当劳动人民代言人了?你是劳动人民吗?

鹦鹉并不恼,死皮赖脸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反正干我们这行也是自食其力,不靠政府靠自己。

修丽见她越说越离谱,打断她说:安莺燕,行了行了,给我闭上你那窟窿。下次记住了,没问到你,就别插嘴。你都二进宫了,又不是不知道规矩,再乱插嘴,还这么胡说八道,看我怎么罚你!

鹦鹉假装害怕的样子,说:报告政府,安莺燕牢记您的教导,下次不敢了。

对鹦鹉的表演,大部分女犯都像看把戏似的,看得津津有味,唯独朱颜斜着眼睛看她,脸上满是嫌恶的表情。

修丽不再跟鹦鹉纠缠,吩咐女看守道:快!到后边菜地里拔些韭菜,烫软了来喂。

女看守应声而去。

修丽俯下身子,面对满地打滚的女犯人,口气温和地说:陈山妹呀陈山妹,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要是你真心疼你的孩子,就得活着出去呀!一审都没开庭呢,你自己先死了,你的孩子还指望谁呐!

陈山妹听言,停住片刻,接着更加伤心大气地哭嚎起来:活不了了,活不了了,自古杀人就得抵命,我怎么还出得去哟……我的儿,我的肉,你妈前世作了什么孳,这一世命咋这么苦呀!

修丽站起身命令小沈,去医务室叫将要调离的狱医戴汝妲准备灌肠的东西,再回来帮她。

沈白尘得令拔腿就跑,一是因为情况紧急,二是修丽果断干练的劲儿,叫他不敢怠慢。

修丽的临场表现,比起办公室里那个显得无知和固执、让他轻视的妇女,几乎判若两人。

沈白尘再度回到现场,手里七七八八拿着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表,还有一个用来写医嘱的夹子,都是他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来的。他一边急慌慌跑,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别毛毛躁躁,像个没见过场面的娃娃鱼,得沉住气,一切严格按程序走。

抢救已经开始。两个女看守一头一尾,按住陈山妹的头和小腿,让她不能动弹,修丽用筷子夹住一大撮绿油油的熟韭菜,死命往陈山妹嘴里塞。

陈山妹看来是真不想活了,拼命对抗看守们的抢救行动,大嚎大叫奋力挣扎。

她一个劳动妇女,正当身足力健的年纪,连牛高马大的丈夫都杀得死,要整住她谈何容易。修丽的韭菜一挨到她嘴边,就被她连咬带吐地弄到了地上。

修丽屡败屡战,一边喂一边骂:你也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要不是看着你冤深似海,我才不管你这不知好歹的短命鬼呢。

陈山妹置若罔闻,继续拼命抵抗,一个大力挣扎,挣脱了被摁住的腿,猛地往上一抬,不光踢翻了修丽手上的韭菜,还碰到了她的鼻子。一股深红的鼻血,滴滴泣泣洒了下来,一会儿就把修丽的警服染得斑斑驳驳。

两个女看守不敢放手,其余的女犯人不敢上手。修丽只得叫了暂停,找来纸巾,搓个条条把鼻孔堵住,然后将袖子往上捋捋,准备重整旗鼓。看到沈白尘过来,修丽如同看到了救兵驰援,再看这位救兵,手里丁零当啷拿着一大嘟噜没用的东西,又好气又好笑,冲他直嚷:又不是在医院看门诊,量血压、测体温、写医嘱,全都多余。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韭菜喂到她肚子里,裹住钉子头防止刮破肠胃。

沈白尘对她的说法,显然疑大于信,看着她迟迟不知动手。

修丽不想再多解释,只说:你尽管上手来帮我喂,行不行等会儿再看效果。

沈白尘哪见过这阵势,心里着实乱了方寸。可是眼下作为女人堆里*男子汉,他也不能让人淡看喽。为了显示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沈白尘有意放慢节奏,仔而又细地挽着袖子,借此镇定自己的情绪。

修丽等得不耐烦,大声催促道:救命如救火,你磨磨蹭蹭干吗呢?一个小伙子,利索点,别跟个老娘儿们似的。

沈白尘用眼角的余光一瞟,发现围观的女犯,听了这话一齐窃笑,只不过碍于身份,努力掩饰而已。这不是让他当众出丑嘛。沈白尘满腔的怨气没法发泄,把脸冲得又红又热,刚刚对修丽有所改善的印象,又归了原,甚至比原先还要坏几分。作为领导,这个女人不光无知,不光固执,还这么没教养,这么粗鲁。沈白尘私心里用这样的言语评价修丽,强忍住心中的不快,远远伸出手,代替修丽去喂韭菜。

不料就在此时,陈山妹忽然发力,大嚎大恸,将塞进她嘴里的韭菜,和着口水吐了沈白尘满身满脸。沈白尘本能躲闪,却撞到了修丽受伤的鼻子,刚刚止住的血,又哗哗淌下来,比刚才还要汹涌。沈白尘那个狼狈劲儿,可想而知。

修丽看在眼里,情知不能靠他,叹口气说:你要这么爱干净,又怎么干得了这一行?

说罢,修丽干脆把鼻子里的纸巾给揪了出来,抡起膀子将衣袖在脸上一胡噜,血迹没擦掉,反而把自己弄成了血呼滋拉的大花脸儿。只听她发了狠地命令两个女部下:灌!你们给我摁住喽!今天不是她活,就是我死。

修丽下了蛮力,用手肘死死顶住陈山妹的前胸,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放手。陈山妹也拿出了鱼死网破的决心,紧咬牙关,嘴唇都被咬破了,就是不松口。*后修丽狠狠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趁她开口喊叫的当儿,将两根筷子横卡在她的嘴里,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地上抓起韭菜,连土带泥,一股脑儿填进她的喉咙。

一场抢救与反抢救的恶斗,终于在沈白尘的眼皮子底下结束了,他忙不迭清理擦拭身上脸上的残渣,脑子里乱哄哄的。

修丽接过部下递过来的凉毛巾,满不在乎地擦着脸上带血的汗水,把每一寸白色都染成了红色。

沈白尘以为接下去修丽就该训斥陈山妹了,没想反听她很细心地吩咐看守道:等会给她灌过肠,排下便来,要认真查找排出来的钉子,看看是不是完整,然后用标本袋封起来备案……哎,先洗干净再封呵……这一两天还得特别注意她大便的颜色,如果颜色发黑那就是肠胃有出血点,要立即报告。

全都安排好了之后,她又转过头,对瘫软在地的陈山妹说:你呀,就歇菜吧!没到时辰你想死也死不了,阎王老子不收你。

沈白尘在一旁看得清,听得真,内心又开始矛盾起来,不知道到底要如何评价自己这位领导。

正在打扫战场,戴汝妲举着一桶调好的灌肠液亭亭袅袅走过来。修丽见此很不对心思,黑着脸说她:哎呀我的大小姐,现在是什么时候?救命呢,你还在这儿走台步!

小戴显然不怕她损,莞尔一笑说:你不是刚把韭菜喂进去吗?哪儿那么快就能拉出来?再说这满满一桶水,走快了怕洒出来。

修丽拿她没办法,挥挥手叫她快过来。

小戴走到修丽跟前,压低声音,口气带些惊慌,抑或是故作惊慌说:张所回来了。

修丽听了,似乎心里有点发虚,嘴上还要硬撑着:他回来又怎么样?又没人虐待她,是她自己活腻了。

人跟人见面的感觉,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有的似曾相识,有的一见如故,甚至一见钟情,还有的见而生厌,抑或见而生疑。总之,因人而异各个不同。现在设想一下,要是两个美女相见,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特别是两个美貌相当,身份悬殊的美女相见,那结果会不会格外不同。

有人说,美女跟美女交往,要么是铁姐闺密,要么是冤家对头,在交往中假如发生变化,一定是脱胎换骨地本质变化,要么从冤家对头变成了铁姐闺密,要么从铁姐闺密变成了冤家对头。说来说去,反正美女跟美女的交往,其关系总是非此即彼,非亲即仇,非白即墨,没有中间地带和过渡颜色。举个大家正在关注的例子,影星章子怡和美国女富豪邓文迪、京城名媛赵欣瑜之间,就是从铁姐闺密变成冤家对头的典型。据观察,这个规律适用于一切美女,名流与非名流概莫能外。

看守所的狱医戴汝妲算得上一个美女,而且在这个灰色地带是一抹靓丽风景,备受老少爷们儿呵护。一般而言,美女都有美女脾气,受呵护的美女脾气更加任性,这是不争的事实。

话说戴汝妲举着一桶灌肠液到了女监二号仓,因为步态过于婀娜多姿,被顶头上司修丽给修理了一番,本来阴晴不定的心境,又被一片飘来的乌云笼罩,堪比山雨欲来的旷野,又幽暗又空旷,*难将息。

虽说当着修丽的面儿,戴汝妲莞尔一笑,摆出并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边笑边在心里开了骂腔:装什么大姐大?耍什么威风?就算你喂韭菜喂得再好,也不能把陈山妹的肠子缩短呀,吃进去的东西,没有三两个小时哪里拉得出来?我到底耽误了哪门子抢救,这不是没碴找碴吗?

人受了闲气,肯定得找地方发泄,美女受了闲气更是如此。以戴汝妲的身份,想找个适合的男友难上难,想找个出气筒那可是唾手可得。只见她用眼睛在那些蓝马甲中间一扫,马上就发现了一个目标。

此人就是朱颜。

实话说,论长相朱颜还比不上戴汝妲精致,可是人的气质好,准定能给美貌加分。

这朱颜出身大牌教授家庭,本科还没读完,就去到美国留学,拿了法学硕士学位之后,被人拉回国内来当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本想工作两年再接着攻读博士学位,谁知道回国没多久,被一笔不大不小的银钱往来所累,让曾经*铁的闺密、现在*恨的仇人告了官,以至于锒铛入狱。

要说这朱颜的个性也不知道有多强。为了捞她,朋友们上下跑动,花了银子,通了路子,给她办了取保候审,她却执意不受,非说那笔钱本来就是自己的,这一点原告心知肚明,只不过钻了她索取方法不当的空子,让案由得以成立。倘若跟原告私了,好像她朱颜真的理亏,那个见财起心,不顾二十年亲如手足的情谊,置她于死地的小人,反而得了便宜卖乖,两头沾光。这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事情。

于是,朱颜坚持要在牢里待着,等待开庭审判,以便得到一个机会,与那个无情无义的无耻小人贴身肉搏,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破她的画皮,澄清事实真相,哪怕玉石俱焚,在所不惜。用朱颜自己的话说,她要把看守所当成职业强化训练基地,不夺得一个A的好成绩,绝不罢休。她不能容忍自己靠蝇营狗苟的手段混出这个门去,一定要正大光明地获取无罪释放的判决,让那个小人*终受到良心谴责,一辈子不得安宁。

但凡狱中之人,多少有点形容猥琐,哪怕在外边曾经呼风唤雨,进得这二尺宽的铁窗,也得容颜失色,威风大减。唯有这朱颜,心知自己的案子谈不上重大,甚至谈不上犯罪,在里边待着,与其说是接受惩罚,不如说为惩罚他人创造条件。成竹在胸,精神面貌当然差不到哪儿去,再兼有多年的良好教养垫底,想不在这群女犯中脱颖而出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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