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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人,原名胡辉。著有散文集《河床上的大地》《真实与戏拟》《新疆纪行》,艺术随笔集《怎样读一幅画》《有画要说》《画廊札记》,长篇小说《伤害》《秘道》《预感》,人物研究《凡•高和燃烧的向日葵》,诗集《你交给我一个远方》等。作品曾获2015年湖南十大文艺图书奖,广东省有为文学奖•诗歌类金奖。现居深圳。
在这本随笔集里,著名诗人、作家远人通过对托尔斯泰、巴尔扎克、雨果、卡夫卡、博尔赫斯、福克纳、加缪、朱生豪、傅雷等作家作品的阅读,审视文学与人生的关系,提炼出不与他人重复的阅读感想。全书视野宽宏,语言酣畅,既表达了作者对世界经典大家的多层次理解,又能给读者带来丰富的阅读启迪,从而获得精神的享受与升华。
书稿为作家远人对自己研读经典作品的独到心得的梳理和结集。作者对经典作品的阅读十分广泛,也具有相当的深度,写作中摒弃大而化之、面面俱到的一般性介绍,往往从小处着笔,抓住一位作家的某个侧面,一部作品的一个细节进行深度开掘。对于相当一部分传世经典,作者不但能从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进行全面的赏鉴,也常能提出独特的问题并进行分析,启迪读者的思考。作者本身为诗人、散文家,风格平实大气,视野开阔,分析问题时交错横向和纵向的维度,因而也不乏淋漓之感。
后记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文字为业。回想起来,却是很早就喜欢读书。尚念小学时,我几乎每天中午都到家门外的街道图书室看图书。那个图书室我至今记得清楚,面积二十平方米左右,除了进门右边有个柜台,剩余地方都摆满没有椅背的长条凳,每条凳上可坐三四人不等。室内安静,都是坐着看书的人。柜台后是一老太太。她每天坐在那里,等看书的人进去,然后将看书人点到的图书从柜台内拿出来。一分钱看一本,特别厚的书就两分钱看一本。所谓书,都是连环画。我那时不睡午觉,每天的午休时间就在图书室度过。看连环画,是我们这代人的共同记忆。我那时还有个蠢蠢欲动的想法,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完成一本连环画。每页的画是我来画,每幅画下面的文字是我来写。一本连环画完工,我就讲完了一个故事。那时我不会知道,编织故事,太需要精力和阅历。那个想法让我不自觉地仔细揣摩图画下的文字是如何组成的。连环画上的文字不同于课堂上的语文课本,课本文字总觉枯燥,连环画上的文字让我觉得无比生动,所以从童年起,我就无意识地喜欢上课外阅读。到后来,连环画退出时代,我的阅读对象成为一本本货真价实的书籍。果然,文字的世界令人着迷。它使人不断想象画面。这些画面永远不会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出现,也不会在我面前出现。这是脑中的画面,只让我一个人凭空虚构。或许,阅读的魅力之一就在于有这些虚构。虚构无法脱离文字,文字的魅力便进一步吸引我。终于有一天,我开始动手写故事。*初的故事只是故事,没多少深意。年齿渐长后我感到写出的文字单薄。为得到我想要的厚重,我开始阅读一些故事之外的传记和思想类书籍。这是另一种阅读,它让我开始理解一些东西。记得20世纪80年代,也是我少年之时,有个流行一时的口号叫“理解万岁”。那时我不以为然,现在来想,觉得真是所有人想达到的境界。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很少,做到也难。哪怕一些事实,只要换角度看,就立刻变成问题。如何解决问题,除了自己对生活有体验之外,更深的理解恐怕还得从阅读中找。阅读可以让一些想法逐渐清晰,让一些问题得到解决。尤其对写作的人来说,阅读的重要性还在于补充,至少我们能知道,前人写了些什么,同代人又说了些什么;历史有些什么究竟,现实又有些什么问题;我们该如何理解历史,又该如何理解现实;我们该如何理解写作本身,又该如何理解阅读本身。书籍不一定能给出*终答案,却能触动和加深内心的感受。这些都是让我不断写下去的理由和推动力。当阅读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后,出于习惯和约稿,我写下了一些和阅读有关的文字。这本书整理的不是全部,它们都是我在阅读中产生的一些想法和感受。想法是需要拿出来交流的。我谈到的某些观点不一定能让每个人接受。不接受是正常的,说明它们和读者产生了碰撞。我喜欢这种观点和思想上的碰撞。碰撞会产生另外的线索,会让我在另一条线索提供的另一种视角中,理解阅读的更多含义和启示。所以,对这本书给出批评的人,我在这里预先说声谢谢。远人2017年2月22日于深圳世间再也无傅雷一每次看到书柜中三十卷本《巴尔扎克全集》时,我心里便不禁涌上一股惆怅。这套人民文学出版社从1984年开始出版的全集*卷的*篇小说是《猫打球商店》。译者郑永慧。郑永慧先生译笔不差,我仍觉得遗憾的是,这里出现的本该是傅雷先生的译作。傅雷生前*后一部译著就是《猫打球商店》(傅译名为《猫儿打球号》)。按该“全集”出版思路,有傅雷翻译的,一律收傅译本。可惜傅雷这部译竣的书稿永远不知佚失何处。对热爱傅译的读者来说,这个遗憾是不能弥补的了。喜欢上傅雷,还是1989年*次读到罗曼•罗兰的小说《约翰•克利斯朵夫》。我那时不知傅雷是谁,因耳闻过这部小说,在书店看见,就买下了。克利斯朵夫的故事将我吸引得废寝忘食,打开书便无法放下,捧阅的第世间再也无傅雷一天就熬了一个通宵。小说故事吸引我尚在其次,一种隐隐的阅读感受是,除了那些人名是外国名字外,我几乎像在读一部文采斐然的中文小说,而且,我从未见识过哪个中文小说家有如此优美的文笔,似乎每个字都充满扑面而来的汉语魅力。到今天我仍然想说,*个让我在文学作品中感受到现代中文魅力的,不是哪位汉语作者,而是傅雷的译著。二读克利斯朵夫时我还忽然想起,中学课本中有《守财奴》一文,该文也是出自傅雷翻译的奥诺雷·德·巴尔扎克著作《欧也妮•葛朗台》片段。我当时在课堂上就模糊觉得,读到的文字像来自一位文笔好到极处的中文写作者。这就是傅雷的译笔功夫,确实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岁月流逝,人生的大河中开始浮起回忆的岛屿……”这样的句子给我的感觉不是在读译文,而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国人以自己的经历写下对人生的感受。我那时分辨不出译文好坏,只需文字优美就行。那时也不会去想,所谓优美,在语言层面上究竟蕴含一些什么意思。*次读译著就撞上傅雷,是我的幸运,也无意间让我对译文质量有了较高要求,即使这种要求来得不知不觉。后来再读其他人翻译的罗曼•罗兰,一种明显不如傅雷译笔的感受就十分强烈。我不懂法文,当然无法比较。事实是,我们不论面对谁的译文,也就是在面对中文。汉语的表现力人尽皆知,如何表现,无不取决于行文者的修养内涵和语言造诣。即使读本土作家写的著作,也有文笔高低之分,翻译著作自然如此。读完罗曼•罗兰,我又进入巴尔扎克的世界。我承认,如果不是傅雷,我不可能读完多达二十四卷的全部《人间喜剧》。能读完它,首先是巴尔扎克的文学世界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他将人物交叉出现在各部著作中的手法就令当时的我感到新奇,我很想知道每一个人的结局。更重要的是,我在读过《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幻灭》《赛查•皮罗托盛衰记》《夏倍上校》等傅雷的译本之后,产生了是否还有谁可以超越傅雷译笔的疑问。读完《人间喜剧》之后,我肯定地告诉自己,没有!其他翻译巴尔扎克的翻译家不论多么出色,没有一个能超越傅雷!连比肩也达不到!这就是我作为一个读者的感受。似乎只有在傅雷笔下,巴尔扎克才在汉语里还原成一个真正能用汉语再现的文学巨匠。在原著任何一个地方,傅雷都可以将汉语随意对置,其他翻译家的译本虽能感受巴尔扎克给我们的独特气息,那些气息却缺乏了一点内在自如度。我们读是能读到准确的语言表达,语言背后的灵魂涌动却又很难体会。即使译文没什么错误,其他译者就是无法像傅雷那样,给我们原文与译文统一到无窒碍的浑然天成之感。无窒碍,也就是傅雷所说的“理想的译文仿佛就是原作者的中文写作。那么原文的意义与精神,译文的流畅与完整,都可以兼筹并顾,不至于再有以辞害意,或以意害辞的弊病了”。另外他还指出“译文必须为纯粹之中文,无生硬拗口之病”。话说起来简单,一旦真正动手,会发现那是无比艰难之事。那些逐字逐句的机械翻译我们在今天读得实在太多,“生硬拗口”的译文也随处可见。这点并不需要读者一定得懂原文,既然读者面对的是中文,那么中文就应给读者“流畅与完整”的感受。我们读到的不少译文“流畅”是“流畅”,就是缺乏从内在透出的气韵。汉语历来讲究的就是气韵。做不到气韵贯通,我们就可以说那些译文不是好的译文,更不会是“理想的译文”。三傅雷的译文给我——也是给我们——的*感受就是气韵的一以贯之,仿佛在傅雷翻译时,原作者将自己的内心也给了傅雷,因此读傅雷译本,是在读一种饱满的文字,仿佛原著中的风景是傅雷亲眼所见,原著中的情感是傅雷亲身所历。能做到这点,就在于傅雷从数十年的翻译经验中深刻体会“传神达意,铢两悉称,自非死抓字典,按照原文句法拼凑堆砌所能济事”。体会来自实践。傅雷的实践令人钦佩,他对“传神达意”的要求近乎苛刻,否则他也不会将《高老头》重译三次,连上百万字的《约翰•克利斯朵夫》也推倒重来,至于伏尔泰(傅译服尔德)的《老实人》译文,前后修改也达不可思议的八遍之多。无论哪部著作,傅雷的翻译态度都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严谨。字字推敲之功,才有句句传神之效。当年巴尔扎克出版著作时总是不断修改校样,导致排字工颇不耐烦,傅雷译文同样如此,“校订如初译”的苛刻也使为傅雷译著发排的印刷厂大为头痛。这不是每个翻译家都能做到之事。我们可以想象,在傅雷不断重译的过程中,内心是如何与原作者走近乃至重合。唯其如此,译文才能在读者眼里焕发出精益求精后的神采。傅译本的神采之甚,竟让我觉得《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那样的书,不是出自巴尔扎克,而是有过法国生活经历的傅雷本人所著。傅雷取得的翻译成就当然不是精通两种语言那么简单。精通某种外语的人太多,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傅雷。后来读多了关于傅雷的种种书籍,我慢慢体会到,傅雷不仅态度端严,语言精湛,还在艺术的触类旁通上下足了功夫。为求翻译所需知识,傅雷视野涵盖了政治、经济、哲学、科学、历史、绘画、雕塑、建筑、音乐,以致天文地理、医卜星象等,一旦遇上疑难,便“驰书国外找到了专家说明,因为国情不同,习俗不同,日常生活的用具不同,自己懂了仍不能使读者懂(像巴尔扎克那种工笔画,主人翁住的屋子,不是先画一张草图,情节就不容易理解清楚)”。这些平易而令人不免惊骇的话让我忽然理解,在谨严之外,傅雷本人学识还具有超越翻译之上的博大精深。这点在《傅雷家书》中随处可见。正因境界与艺术素养出众,傅雷才能在译著之余,撰写出《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贝多芬的作品及其精神》《独一无二的艺术家莫扎特》等在今天仍有价值的一系列专著雄文。没有深厚的音乐、美术修养,傅雷翻译的罗曼•罗兰又如何能成为今天的名著名译?要摘录傅雷的某段译文,不如读读他迻译的一封罗曼•罗兰给他的复信。信不长,傅雷的译笔却力透纸背,“……夫吾人所处之时代乃一切民众遭受磨练与战斗之时代也;为骄傲为荣誉而成为伟大,未足也;必当为公众服务而成为伟大。*伟大之领袖必为一民族乃至全人类之忠仆。昔之孙逸仙、列宁,今之甘地,皆是也”。暂且撇开这段文字的政治含义,不论当时还是今日,有谁觉得是在面对一段译文?我们又当然知道,没有罗曼•罗兰的原信,傅雷笔下也无从出现该文。寥寥数十字,让我们见足傅雷在两种语言间的驾驭功力。我甚至觉得,罗曼•罗兰的法语原文也未必有此古朴的苍劲之感。四读到傅雷文字,不免想到今天的译著市场。现实会令人气馁地发现,今天还有几人愿意像傅雷那样对翻译孜孜以求?傅雷用自己的一生行为为后世树立了翻译的标杆。标杆的一头是永不满足的译品追求,另一头是从不懈怠的求精治学。在傅雷眼里,准备工作不充分,决不可动笔。在他翻译巴尔扎克名著《幻灭》时,先是用几个月时间来每天温三百至四百个生字。即便如此,年过五旬的翻译家仍是感到“天资不够,只能用苦功补足。我虽到了这年纪,身体挺坏,这种苦功还是愿意下的”。从动笔到完稿,《幻灭》的翻译耗去傅雷三年半时间。即便创作一部长篇小说,三年半时间也绰绰有余了。我不知道傅雷的言行对今天的翻译家有何影响,我们司空见惯的是,无数连翻译经验都不足的人竟可以在出版社或书商的约稿下,立刻上马,匆匆交出译稿了事。如果是通俗文学倒也罢了,令人惊异的是,一些新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刚一问鼎,市场上便迅速出现该作家的成套译本。*令我无法理解的是,有些译者还在序言里坦承,在接受翻译任务之前,对该作者尚无半分了解。我不禁生疑,这样的译本会有质量吗?译者能译出原作者的内蕴吗?翻译不是简单的文学转换,原作者的生平尚不明白,原著的内涵尚不明白,出来的效果也许就南辕北辙。傅雷翻译巴尔扎克,是因为他结合巴尔扎克的生平和作品,深刻理解到“巴尔扎克不愧为现实派的大师,他的手笔完全有血有肉,个个人物历历如在目前”。当人民文学出版社约请他翻译《红与黑》时,傅雷竟还“一时不想接受”,原因是觉得自己和司汤达“似乎没有多大缘分”,因而“且待有空重读原作后再说”。结果是他终于没动手翻译这部名著。现在有几个译者会像傅雷那样,选择首先在面对原著和原作者时产生精神的相吸?现在有几个译者会像傅雷那样认为“自己笔下特别枯索呆滞。我的文字素来缺少生动活泼,故越看越无味”?有几个译者拿到自己不了解的原著待译时会像傅雷那样“栗栗危惧,觉得没有能力表达出来”而自感“畏缩得很”?又有几个译者会像傅雷那样对“出版社指定的书”感到“我不敢承担,便是自己喜爱的作品也要踌躇再三”?五也许,今天市场化的出版界已经注定不会出现傅雷这样的译者。那些以市场化为借口的出版商和翻译者忘记了,1949年后,不拿国家一分钱工资的知识分子除巴金之外,就只有傅雷了。翻译稿酬成为傅雷一家的全部收入。他曾在给时任上海市委宣传部长石西民的信中坦言,“一旦停止翻译,生计即无着落”。当傅雷后来遭遇不公正对待、生活陷入困窘之后,仍断然拒绝另用笔名出版译著的建议。有为人的气节,必有为文的气节。这是傅雷作为那一代知识分子代表留给后世的精神肖像。今天的翻译家们大都不会有傅雷那样的生活窘境,却再也出不了傅雷这样的翻译大家。理由可以找出很多,不可忽略的一点是,为市场进行翻译,又不肯对市场和读者负起责任,被一切借口所掩盖的,是不是我们这时代的某种精神失落了?傅雷的译著我早已熟悉,我今天的阅读也早离开了罗曼•罗兰和巴尔扎克。有时在灯下,我还是会偶尔翻开傅雷译著,不为再读那些著作,就为从文字中品读里面透出的傅雷精神和刚峻人格。也许,我们今天失去的,已经不可挽回地失去了。世间再也无傅雷,不仅是翻译界的悲凉,还是读者对这一代学人感到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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