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读欧随笔》张中山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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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中山,笔名若白,商州人,1965年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主要从事党政工作。曾任《商洛日报》总编辑,陕西省有突出贡献专家,陕西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三部。

【编辑推荐】

这是一本关于欧阳修研究的学术随笔文集。欧阳修是宋代著名文学家、“唐宋八大家”的中坚人物,同时又是一位颇有建树的政治家,是范仲淹领导的“庆历新政”的积极推动者和参与者。本书作者将欧阳修置于北宋中期的历史大环境下,对其为人为文为政进行了全面评析,视角独特,观点新颖,在欧阳修研究方面,多有创获。

【名人的书评】

【读欧随笔的书摘】

1.序

“六一风神”慧眼看——《读欧随笔》序

杨乾坤

“六一风神”,本是明人茅坤对欧阳修文风之评价,因欧公晚年号“六一居士”,文又直追史迁,故有是称。然而“风神”亦指风度和神采,遥想欧公当年,其文才天下宗之,其史才天下赏之,其吏才天下钦之,三才合一,何尝不可解之曰:“六一风神”。

我兄张中山先生,学养深厚,对文史研究有素,且为睿智之士。其思之精,思之深,常超乎尘垢之外,即以对欧阳修研究而言,何尝不是如此。数十年来他因对欧公知之爱之,故常引欧公之诗文以为谈资,谈赏既久,进而有研究之意愿。然而兄在商洛市文化局和《商洛日报》社主政期间,政事纷繁,无暇顾及,退休之后,复还自然身,遂于无梦居中,研究起欧公:披阅倾读,倚南窗以寄傲;细读精析,恒兀兀以穷年。攻疑克难,见观点之新锐;妙笔生华,骋雄辩而立言。

今正果修成,编辑成帙,计20余万字。欧公在文学上的领袖地位,在史学上的精深造诣,在政治上的卓越建树,皆昂然于其中,我知其字字得来之不易也。因为对欧公之研究,古贤今人涉及者众,涉及领域亦多,故要于此中再蹚出一条路来,自见了戛戛其难;先须有慧心接触体验之,以见欧公之超然;复得有慧眼观察研究之,以见欧公之伟然。中山先生正是以慧眼而观“六一风神”的。

在中山先生的笔下,欧公既是政治家,又是国之柱石。欧公伟矣,既见其为政之思想、务本兴农,以图国家之强盛;敢于担当,以见许国之公忠;加强吏制,以握强国之机柄;不见治迹,以掌天下之大同。又见其为政之主张:宽简便民,以擎理政之大念;不事风采,以图行事之干练;养才择吏,以图吏制之精悍;兼听博采,以图决事之稳健。

于是见了欧公以身许国之精神:敢上罢宰相吕夷简之疏,因其昏庸误国也;敢作《与高司谏书》,让高若讷“直携此书入朝,使正予罪而诛之”;敢于贡举之时,对尚为险怪奇涩“太学体”者痛加排抑;敢于“立殿陛”之前,与天子争是非。出使河东,使天险麟州而存宋之版图;出使河北,提出对契丹(即后来的辽国)防患于未然;推动庆历新政,半年上奏札70多篇,篇篇见肝胆也;仕宦四十年,上奏札250多篇,篇篇见忠贞也。至于欧公为官之态度,则是胸怀宽阔,而见其气概;反对因循,而见其刚坚;行事忠贞,而见其高尚;身处逆境,而见其达观。先贬夷陵,而夷陵治;再贬滁州,而滁州治;复历扬、颍诸州,而诸州治;知开封府,而京师又治。在台谏,则敢“横身当众怒”;做官员,则敢“孤忠一许国”。此种果敢之气,刚正之节,千古而下,亦是感佩人心。今之视昔,亦犹后之视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足见中山先生之慧眼卓识也。慧眼卓识,再经大手笔经营,“六一风神”更是了得。在中山先生笔下,欧公的文坛领袖风采更是灿然。欧公是宋代文学的巨擘,其文、其诗、其词,都对宋代文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晚唐五季至宋,统治文坛的是四六文。此时的四六文已发展到另一极端,浮艳华丽,内容空虚,而文质卑弱;至庆历年间以孙复、石介为代表的士人反对四六文风却又大倡一种所谓的“太学体”,词涩言苦,险怪奇曲,风行一时。欧阳修力斥这种浮艳四六时文和“太学体”,推动并领导了宋代的古文运动。其措施有二:一是以行政手段强硬入手,以主持嘉祐二年(1057)贡举之机,采取断然措施,对作文遵从“太学体”的士子,一概不取,使得“场屋(科场)之习从此遂变”;一是以自己的创作实践力矫之。欧公通过近千篇古文的创作业绩,创作出大批自然条畅、博采众长的古文,“天下翕然师尊之”。以其巨大之影响,又经苏轼、苏辙、曾巩、王安石等大批人士的力推,历经30余年,终于彻底纠正了文风,为宋代古文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并影响了后来近千年的古文创作,以此观之,欧阳修功莫大焉。三代秦汉之文,涉魏晋而弊,至唐韩愈氏振起之;唐之文,涉五季而弊,至宋欧阳修又振之,挽百川之颓波,息千古之邪说,使斯文之正气,可以羽翼大道,扶持人心,此两人之力也。《宋史·欧阳修传》的这段评论,可谓的评。

欧公的诗作有860多首,平易晓畅,其风格对宋诗的发展影响巨大。中山先生自觉将欧公的诗论与创作实践相联系,认为其诗的特点就是率真随意,以散文句式入诗,以古文章法写诗,以议论入诗,这些诗句带来了平易晓畅的优点,显然也带来了浅白直露之不足。虽然,瑕不掩瑜也。欧阳修的诗风,逐步奠定了有别于唐诗的宋诗面目,以文学史角度去审视,应该说宋诗是对唐诗的突破和发展,在这方面,欧公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欧阳修的词作有260多首,使用词牌达70多个。他将词的创作,贯穿于其创作之始终,并将词自觉地提升为文学的主要体裁之一的地位。中山先生认为,欧阳修在宋词发展中是位标志性的人物,其对宋词发展有三方面的贡献:将词提升到文学的主要体裁的地位,将宋词的发展成熟推向一个新的高峰,为宋词取得与唐诗并驾齐驱的历史地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大大开拓了宋词的题材范围,使词突破了“艳科”的藩篱,而与诗一样,承载起全方位多角度反映社会生活等各方面的文学功能;为宋词豪放派开辟了门径,使词从“艳科”向社会化扩大,从柔媚向阳刚播迁,终使词在婉约与豪放之间和谐发展,而取得了卓越的文学地位,欧公是一位开山式的人物。

将欧阳修的文学成就作深入研究,研究的结果令人耳目一新,中山先生之慧眼,若非洞悉欧公之作,何能至此!

孟子曰:“观水有术,必观其澜”,中山先生正是以慧眼而观“六一风神”的。细检《读欧随笔》中,人所已道,则见其所道之精警,醉翁之乐足典型也;人所未道,则见其所道之精妙,碑志文字不可忽也;人所易道,则见所道别开生面,友谊如山之重也;人所难道,则见其雄辩滔滔,论欧公前后思想之变化是也;人已涉猎者,则见其匠心独运:“庆历改革的积极推动者”,见解之深邃也;独具个性特色的《新五代史》评说,见解之精准也;人未涉猎者,则见其独有会心,《秋声赋》诣意之探秘也;史事联系今日现实之借鉴也。凡此种种,中山先生皆以慧眼观之,然后烂熟于胸中,而衍以成文。每下一义,或有水到渠成者,而大抵煞费筹思;每发一论,或有出口成章者,而大抵厚积而薄发;每有一悟,或有妙手偶得者,而大抵经过熟虑;每成一篇,或有下笔立就者,而大抵费时旬月直至累月。看来字字皆心血,我兄辛苦不寻常。以十余载之努力,研欧不已,积数十年之学问,终于有成。而《读欧随笔》即将付梓,我谨向中山兄祝贺。欧公千载而下,又逢识者,大是幸事;中山兄思接千载,而观“六一风神”,大是雅事。幸者,知欧公名垂之不朽;雅者,知中山兄研欧而有大成。幸雅相合,《读欧随笔》必将自立于书林也。谨为序。

2016.7.16西安

2.书摘

欧阳修的生平和他所处的时代

欧阳修,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自称“六一居士”,江西庐陵人,生于北宋真宗景德四年,即公元1007年。

欧阳修是我国古代一位伟大的文学家,他不仅文章写得好,诗也写得好,词也写得好。文学史上著名的唐宋八大家,他是一个中坚人物,宋代的王安石、曾巩和三苏都是他的门生,他是名副其实的北宋文坛领袖。同时,他也是史学家、经学家、金石学家和著名的政治家。他主持编撰的《新唐书》和独立撰写的《新五代史》,历来以“言约事丰”“事信言文”而受到史学界的称赞,甚至有人认为,他在史学上的成就毫不逊色于他在文学上的成就。他对《诗》《书》《易》《礼》《春秋》等先秦经典的研究,不惑汉唐人的传注,独辟蹊径,自成一家。在金石学研究方面,更是独树一帜,被后人称之为金石学之鼻祖。因此,可以说欧阳修是一个全面的文化人,无论在北宋文坛,还是中国文化史上,他都是一棵大树,一座大山。

欧阳修出生于一个小官吏家庭。他的父亲欧阳观,做过绵州推官、泰州判官。推官判官都是州官的幕僚,级别较低。欧阳修4岁失怙,他母亲郑夫人带他投奔在隨州做官的叔父欧阳晔。欧阳晔也是小官,家贫。不过郑夫人出身于江南大户人家,能识字断文,因此就在家里教欧阳修识字读书,并经常给他讲他父亲为官清廉、忠孝仁厚的故事。这些对欧阳修性格的培养、人品的形成,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欧阳修的青少年时代,基本上是在隨州度过的。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他参加科举礼部考试获第一,殿试获甲科第十四名,被授“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与西京留守推官”,从此正式走上仕途,这年他24岁。欧阳修走上仕途的第一站,遇到的环境很好。西京留守长官钱惟演,是一位真宗朝的老臣,也是西昆诗人集团的主要人物,他十分爱惜人才,待僚属非常宽厚仁爱,再加上通判谢绛,也是一位文章高手,通明豁达。当时在钱、谢幕府里集中了一大批文学之士,梅尧臣、尹洙、杨子聪、张应之、陈经、王几道等等。特别是诗人梅尧臣(字圣俞)和古文家尹洙(字师鲁),都是诗文高手,和他们成为至交,对欧阳修的诗文创作影响很大。他曾在《记旧本韩文后》中说:“举进士及第,官于洛阳,而尹师鲁之徒皆在,遂相与作为古文。”当时整个社会上的文风是以杨亿、刘筠的“四六文”为正宗,号称“时文”,以此“取科第,擅名声,以夸荣当世。”但他毅然抛弃作“四六文”,认为尹师鲁文章“简而有法”,于是走上以古文创作为宗旨的道路。

这里有一个故事,他到洛阳第二年,钱惟演在官署造了一座双桂楼,落成时就让谢绛、尹洙和欧阳修每人写一篇记,结果谢绛写了500多字,尹洙只写了380多字,而欧阳修写了近千字。欧阳修感到自己的文章不如尹、谢的文章好,就连夜改写了一篇,结果比尹洙的文章还少了几个字。尹师鲁称赞他:“欧九真是一日千里!”古人作文是以言简意赅为上,不像我们今天,看谁能写大块头文章。从此欧阳修文名大振,为世所称道。在西京做推官三年,是欧阳修一生最为得意的三年,也是他青年才子“诗酒风流”的三年。景祐元年(1034)三月任满回京,被王曙推荐进入学士院,做馆阁校勘。“校勘”虽然还只是准馆阁成员,但是这是仕途十分重要的一步。在宋代馆阁是“清华切要”的机关,从校勘到校理,再到修撰、知制诰、翰林学士,就是走向权力的最高层参政、宰相的途径。这时欧阳修28岁。正在他仕途顺遂时,仁宗景祐三年(1036),朝廷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权知开封府的范仲淹上书批评宰相吕夷简把持朝政,用人尽出私门。结果惹恼了仁宗,就把范仲淹贬到饶州去了。这时年轻正直敢言的欧阳修,认为范仲淹为官清廉,立朝有本末,理在范仲淹一边,不该被贬,就给谏官高若讷写了一封著名的信《与高司谏书》,痛斥高若讷作为谏官,不仅不替范仲淹辩诬,反而“落井下石”,真是“君子之贼”“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尔!”读过这篇文章的人,都会被欧阳修写作的技巧、论辩的周密、语言的尖锐泼辣、正气逼人的风范所震撼。当然,结果不难想见,一个小小的低级官员,是斗不过宰相的。欧阳修当即被贬为峡州夷陵县令,那时他还不足30岁。

这一贬就是6年,先后知夷陵、乾德两县。仁宗康定元年(1040),欧阳修调滑州武成军判官,不久回京,复位馆阁校勘。庆历二年(1042)又出任滑州通判,次年三月回朝知谏院。当了谏官,这正是欧阳修正式展示其政治抱负的时期。谏官是干什么的呢?他说:“天子曰是,谏官曰非;天子曰必行,谏官曰必不可行。立殿陛之前与天子争是非者,谏官也。”“宰相、谏官系天下之事,亦任天下之责。”这就是欧阳修心目中谏官的形象和职责。这期间,欧阳修向仁宗皇帝写了大量的上书,分析天下形势,陈述朝政缺失,提出改革朝政的一系列建议,充分表现了一个“以身许国”“公忠谋国”的直臣形象。从仁宗庆历三年到庆历五年(1043—1045),他积极投身于范仲淹领导的庆历改革斗争,而且始终站在斗争第一线,撰写了许多著名的论战文章。《准诏言事书》《本论》《原弊》《朋党论》等,都写于这一时期。他的这些政论文章,为范仲淹的庆历改革提供了有力的思想武器,也显示了欧阳修改革勇士和政治家的风采。然而由于仁宗的软弱动摇,由于既得利益集团的势力庞大,庆历改革一年多就失败了。庆历五年(1045),欧阳修被贬知滁州。从这次被贬到仁宗至和元年(1054)被召回京,首尾十年。中间他历知滁州、扬州、颍州和南京(商丘),从不足40岁到近50岁,已是满头白发,两眼昏花,令仁宗感到吃惊。然而具有戏剧性转折的是,自此以后的十多年,欧阳修却是官运亨通,他越是要求急流勇退,越是不断升官,由翰林学士主持了修编《新唐书》,嘉祐二年(1057)主持礼部贡举,不久又接替包拯权知开封府八个月,嘉祐五年(1060)拜枢密副使,第二年又拜参知政事(副宰相),这期间在翰林苑六年,在参政岗位首尾八年。到英宗朝由于健康原因,他不断上表请解除“机务”,再加上“濮议之争”,英宗治平四年(1067),神宗即位,在他的再三请求下,罢参政,出知亳州,又知青州、蔡州,神宗熙宁四年(1071)六月,六十五岁的欧阳修正式被批准致仕(退休),古代是七十致仕,他算是提前退休了。第二年七月在颍州的家中去世,终年六十六岁,谥“文忠”。

北宋共167年(960—1127),欧公诞生时,北宋立国47年,欧公去世以后55年北宋被金灭亡。欧公正好生活在北宋中期。他从政四十二年,仁宗朝三十二年,英宗、神宗朝十年。这一时期正是所谓“百年无事诏书稀”的和平时期。其特点:一,经历了太祖、太宗两朝,结束了五代及平定十国的战乱局面,北方的契丹经过真宗景德元年(1004)的“澶渊之盟”,解除了对宋的威胁,西部边疆的西夏王朝羽翼未丰,尚不构成威胁,相对来说,国内处于和平发展时期;二,从宋太祖、太宗起,先后采取了一些与民休息、鼓励农民发展经济的措施,经济有所发展,人口增加;三,改革完善了科举制度,社会中下层士人有了进身的机会,加上太宗、真宗、仁宗三朝崇儒佑文,重视知识分子,社会政治环境比较宽松,言论较为开放。因此,出现经济文化繁荣的局面。中国古代从宋代开始真正实行文官执政。

但是,事物总有两面性,在一片繁荣升平的局面背后,便出现了:一,人们因循苟安,社会管理疲软,特别是官员因循保守,不思上进;二,贫富两极分化,农村土地兼并日益严重,阶级矛盾日趋尖锐;三,实行募兵制,优待兵士,又不加强训练,因此,兵冗将弱,毫无战斗力,据有关资料,国初太宗时,军队约22万人,但到仁宗庆历年间就达140万之多,大大加重了人民的负担;四,科举取士过多,再加上繁多的恩荫任子,官吏队伍迅速扩大,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超编太多。据有关资料,太宗时全国官员不足万人,仁宗时增加近一倍,后来多达24万人。这样兵多官滥,严重增加了国家财政负担,加重了对人民的剥削,激化了社会矛盾。到仁宗庆历时,西夏王朝李德明的儿子李元昊势力迅速扩大,不断威胁宋王朝,从宝元二年(1039)至庆历初起,宋王朝对西夏作战屡屡失败,北方的契丹也频频发出南下的威胁,因此宋王朝每年都要向西夏、契丹输送几十万两的白银以及大量的丝绢、茶叶等,以求苟安。这样从景德到庆历的四十年中,人民的赋税增长了近四倍。仁宗庆历三年(1043)又连续发生京东(山东)王伦兵乱,京西商州张海、郭邈山领导的农民起义;河北保州也发生兵变;西南(湖南、广西)一带又出现蛮洞叛乱。

面对如此形势,欧阳修在《准诏言事书》中指出:“从来所患者夷狄,今夷狄叛矣;所恶者盗贼,今盗贼起矣;所忧者水旱,今水旱作矣;所赖者民力,今民力困矣;所须者财用,今财用乏矣。陛下之心,日忧于一日;天下之势,岁危于一岁。”这就是欧阳修所处时代的大概情况。

欧阳修不仅是作家,更是官员,是政治家。他一生做官从县令、知州直做到副宰相,主要是从政。他在政治上有两大重要表现:一是积极促成和参与范仲淹领导的“庆历新政”;二是宋仁宗死后,他协助宰相韩琦,顺利实现英宗即位的过渡。他的文章诗词基本上是他政治生活的一部分,是政治生活的反映,不了解他的生平和所处的时代,就无法充分了解和理解他作品的深刻内容,因而也不能真正了解欧阳修

欧阳修的治国理政思想

欧阳修是北宋政坛上一位头脑始终清醒的政治思想家,也是一位以身许国、刚正不阿的忠臣。他出身寒微,来自社会底层。自从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科举入仕,先后经历了洛阳幕府推官,夷陵、乾德县令,滑州通判,入谏院为谏官,积极参与范仲淹领导的庆历改革。庆历改革失败,他被贬为滁州知州。此后又先后为扬州、颍州知州,应天府南京留守司事,在外十年。至和元年(1054)夏,再次入朝权判吏部流内铨,旋改唐书局,迁翰林学士。嘉祐二年(1057)主持科举,得人甚多,为奠定北宋诗文革新影响深远。次年权知开封府,历时不足一年,专修《唐书》。嘉祐五年(1060)为枢密副使,次年改参知政事。在二府首尾八年,参与赞立英宗、神宗。英宗治平四年(1067),神宗即位,他出朝先后知亳州、青州、蔡州。熙宁四年(1071)致仕归颍,五年(1072)去世。在谏院期间曾以朝廷要员出使河东、河北巡察民情,处置北方边防事务。至和二年(1055)还曾以使臣身份出使契丹。他一生仕宦四十余年,曲折艰辛,阅历丰富,勤学善思,深知当世事务,亦洞悉时政之弊。从庆历初年至致仕,先后向朝廷写了近250篇奏章,既有具体人物、事件的批评建议,又有对国家时政方针的分析评判,充分体现了他的政治思想和为政主张,其中许多见解和主张,直到今天看来仍不失其积极意义和借鉴价值。

反对吏风“因循”,要求“按察官吏”。由于长期的和平安逸环境,到北宋中期,“因循”成为官场的极大弊病。欧阳修在《奉答子华学士安抚江南见寄之作》一诗中,对当时官吏的“因循”之风做了十分形象生动的描绘:“天下久无事,人情贵因循。优游以为高,宽纵以为仁;今日废其小,皆谓不足论;明日坏其大,又云力难振;旁窥各阴拱,当职自逡巡;岁月寝隳颓,纪纲乱纷纷。”所谓“因循”,通俗一点说就是守旧懒惰,为官不为,得过且过。因此,在他的诗文中,“因循”二字出现频率最高,抨击也最力。

治国之要在治吏。这是古今有政治远见的政治思想家的共识。吏风好坏不仅直接影响民风世风,而且关系着国家的兴亡。所以,庆历三年(1043)欧阳修一入谏院,就呈上第一道奏章《论按察官吏札子》,说:“今兵戎未息,赋役方烦,百姓嗷嗷,疮疫未复,救其疾苦,择吏为先。”其时,官吏队伍现状却是:“年老病患者,或懦弱不材者,或贪残害物者,此等之人布在州县,并无黜陟,因循积弊,冗滥者多,使天下州县不治者十有八九。”他要求朝廷“特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中,自三丞以上至郎官中,选强干廉明者为诸路按察使”进行按察考课,并提出具体按察之法。但是当轴者并没有按他的建议施行,而是让各路现任转运使兼按察使。这实则是敷衍应付之举。于是他再上《论按察官吏第二状》,说:“臣初乞差按察使者,盖欲朝廷精选强明之士,窃闻朝议以所选非人,故不遣使。今所委转运使,岂尽得人乎?其间昏老病患者有之,懦弱不材者有之,贪赃失职者有之,此等之人自当被劾,岂可更令按察?”然而欧阳修的满腔热情和愿望,并未唤起当轴者的重视。不久他又上第二道奏章:《再论按察官吏状》,说:“臣自初忝谏官,于第一次上殿日,首曾建言,方今天下凋残,公私困急,全由官吏冗滥者多,乞朝廷差按察使,纠举年老、病患、赃污、不材四色之人,以行澄汰,仍具陈按察之法,条目甚详。如臣之议,盖欲使使者四出而天下悚然,知朝廷有赏善罚恶之意,然后按文责实,甚恶者黜,有善者升,中材之人尽使警励。”“奈何议者惮于作事,惟乐因循,只命诸路转运使就兼其职。”又说,这些人有的就是应该按察的对象,有些人借口繁忙不肯尽责,结果只能徒具虚名,使“生民蠹病,日益可哀”。他特别强调那些“不材之人,为害深于赃吏”,他们“不能驭下,虽其一身不能乞取,而恣其群下共行诛剥,更无贫富,皆被其殃,为害更深,纵而不问”。这种人“大者坏州,小者坏县”。又说:“民之得失,不独上赖朝廷,全系官吏善恶。”“若外官不澄,则朝廷无由致治。”其语恳意切,拳拳之情溢于言表。

欧阳修关于整顿吏制的主张,与范仲淹庆历改革提出的“明黜陟”是完全一致的。可惜庆历改革仅一年左右就夭折了,因此,欧阳修关于整顿吏治,改变官吏“因循”之风的主张也就无果而终。

说到范仲淹和欧阳修,不能不涉及宋仁宗。欧阳修的一生,政治活动主要在仁宗朝,仁宗对欧阳修的忠诚敢谏也是比较赏识的,不能说是昏君,但其性多疑、耳根软、缺乏励精图治的精神,只能算是一个守成的庸主。因此吏制的“因循”之弊始终是北宋中期的痼疾。

批判损农“三弊”,疾呼“务本兴农”。农业在自然经济的社会中,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它不仅指农业生产,还包括农村社会和农民的生存状况。欧阳修继承了古代先贤关于农为“天下之本”的思想,十分重视农民、农业和农村社会的情况。大约在明道、景祐初年,他就写了一首政论诗:《答杨辟喜雨长句》,表达了他的农本思想:“吾闻阴阳在天地,升降上下无时穷。环回不得无差失,所以岁时无常丰。古之为政知若此,均节收敛勤人功。三年必有一年食,九岁常备三年凶。纵令水旱或时遇,以多补少能相通。今者吏愚不善政,民亦游惰离于农。军国赋敛急星火,兼并奉养过王公。终年之耕幸一熟,聚而耗者多于蜂。是以比岁屡登稔,然而民室常虚空。遂令一时暂不雨,辄以困急号天翁。赖天闵民不责吏,甘泽流布何其浓。农当勉力吏当愧,敢不酌酒浇神龙。”

景祐三年(1036),年仅三十岁的欧阳修,写了一篇《原弊》,专门分析当时农村社会状况。文章开宗明义:“孟子曰:养生送死,王道之本。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故农者,天下之本也。而王政所由起也。古之为国者,未尝敢忽。”然而现实情况呢?“而今之为吏者不然,簿书听断而已矣。闻有道农事者,则相与笑之曰鄙。夫知赋敛移用之为急,不知务农为先者,是未原为政之本末也。知务农而不知节用以爱农,是未尽务农之方也。”农民的生存现实呢?“今乃不然,耕者不复督其力,用者不复计其出入,一岁之耕供公仅足,而民食不过数月。甚者场功甫毕,簸糠麸而食秕稗,或采橡实蓄菜根以延冬春。夫糠核橡实,孟子所谓狗彘之食也,而卒岁之民不免食之。不幸一水旱,则相枕为饿殍。此甚可叹也!”之所以出现农村凋弊,民生疾苦如此,根本原因是有三弊:“有诱民之弊,有兼并之弊,有力役之弊。”尤其是“诱民之弊”为害最深。所谓“诱民之弊”,一是国家纵容优礼佛道,于是许多青壮劳动力离开农村去当僧侣,过着“坐华屋,享美食”的不劳而获生活。据《宋史纪事本末》卷22,宋真宗天禧末年(1021),全国僧侣多达40多万。二是荒年招募青壮年当兵。此项政策自从宋初就开了先例。意在防止荒年发生民变。据宋人晁说之《嵩山文集·元符三年应诏封事》记载,宋太祖曾对宰相赵普说,此法“可以利百代者,唯养民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以后遂成为宋代的“祖宗家法”之一。于是一遇灾荒饥年,州县官吏就到乡村去招募厢兵禁兵,甚至用尺度量其高低,凡是身体健壮者就招收为厢兵或禁兵,而且招得多还有赏,这些人一旦为兵就过着“终身安佚而丰腴”的生活。结果留在田亩中的只有老弱病残者,造成田园荒芜,农村凋弊。由于上述“诱民之弊”,更加剧了农村土地兼并,少数大户占田及百顷,招养客户,客户为生存又向主户以几倍利息举债,造成穷者愈穷,富者愈富。“主百顷而出税赋者一户,尽力而输一户者数十家。”从而又带来国家税赋流失。所谓“力役之弊”,就是余下的少数自耕农户,还要负担繁重的公役伕差,实在承受不了,“则贱卖其田或逃而出”。

针对以上三弊,欧阳修在《通进司上书》中提出借鉴古代垦荒、屯田的经验,鼓励农民开垦荒地,尤其是京西不耕之地甚多,督责游手好闲子弟复归农亩,国家给以帮助支持。再就是十几万乡兵“其去农未久,尚可复驱还之田亩,使不得群游而饮博”。他在《本论》中提出排佛固本,使佛教僧徒返回田亩。其三,国家应“量民力而制国用”,不能“量国用而取之民”,切实减轻人民税赋。其四,庆历四年(1044)他出使河东归来以后,还给朝廷写了一道奏章《请耕禁地札子》,建议朝廷允许北方与西夏、契丹接壤的沿边四州军边民耕种过去被禁耕之地,每年可得粮食数百万石,既可以阻止西夏、契丹侵占,又可减轻内地每年输边供给之困。他的这一建议被搁置多年以后才实行。

还应特别指出的是:欧阳修主张宽简便民的施政观念。他实是一位清官循吏,仁民爱物,体恤民情。在他写给朝廷的奏章中,直接涉及民生疾苦利害的就有数十篇。如:《论乞赈救饥民札子》《论救赈雪后饥民札子》《论乞止绝河北伐民桑柘札子》《论救赈江淮饥民札子》《乞罢上元放灯札子》《论孟阳河开掘坟墓札子》等等。庆历四年他奉命出使河东、河北,先后向朝廷上了70多篇奏章,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直接关涉农民利害的内容。至和二年(1055)他先后三上《论修河状》,希望灾年不要兴大役,虚费民财民力。总之,一遇灾荒他就向朝廷上书建议赈灾救民,发放粮草或减免赋税,节用爱民,不做无益害有益之事。他在《本论》中说“上之治下,简而不劳”。在《论慎出诏令札子》中说:“每出诏令,必须合于物议,下悦民情。”朱熹《朱子考欧阳文忠公事迹》中引欧阳修话:“凡治人者不问吏材能否,施设何如,但民称便,即是良吏。”朱熹说:“故公为数郡,不见治迹,不求声誉,以宽简不扰为意。”有人问欧阳修为政宽简而事不废弛是何原因?欧公的回答是:“以纵为宽,以略为简,则弛废而民受其弊矣。吾之所谓宽者,不为苛急尔;所谓简者,不为繁碎尔。”“理繁而得其要则简;简则易行而不违。唯简与易,然后其力不劳而有余。”这也就是今天人们常说的“要有为有不为”之意,实则也是一种领导艺术。欧阳修这些宽简便民主张,出发点和归宿点就是为了“务本兴农”。

革除“三冗”之患,以解“财用困乏”。北宋到仁宋时期,冗兵、冗官、冗费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也是困扰朝廷长期不得解决的纠结。所谓冗兵,前面已提到荒年招募厢禁兵的情况。欧阳修在康定元年(1040)的《通进司上书》中说:“今三十万之兵食于西者二岁矣,又有十四五万之乡兵不耕而食其民,自古未有四五十万之兵连年仰食而国力不困者也。”在庆历二年(1042)《准诏言事上书》中又说:“今沿边之兵七八十万,可为多矣。”这已是宋初全国兵力的两三倍了。所谓冗官,就是官吏队伍空前庞大,冗员甚多。他在《再论按察官吏状》中说:“今天下官有定员,而入仕人无定数,既不黜陟,冒滥者多,差遣不行,贤愚同滞。每有一缺,众人争之,争得者无廉耻之风,不得者腾怨嗟之口。滥官之弊,近古无之。”宋代入官途径主要有三:一是科举入官。从宋太宗时开始,不断扩大科举录取名额。据姚瀛艇《宋代文化史》中论述:“唐代每年录取不过二三十人,最高额也只有咸宁四年(673)的79人。而宋代太平兴国二年(977)即增至为109人;景祐元年(1034)再增高至501人,宣和六年(1124)竟达805人,超过唐代开元全盛日二十九年所取进士总和。”而且唐代科举及第之后并不立即授官,还要经过入仕考试才能授官。比如著名文学家韩愈进士及第后经过长达十年、三次入仕考试都未能录取入仕,后来只得去给军阀张建封当幕僚。但是,宋代只要科举及第,立即就授官入仕。这就使官吏队伍迅速扩大。再是荫补入官。此法也称为“任子”“世赏”制度。规定凡是中高级官员按品级高低,其子孙、本宗及异姓亲属,甚至门客,皆可补官,而且机会很多,这成为科举之外重要的入官途径。其三是在职官员还可以向朝廷举荐选拔社会闲散士人为官。这几种情况就是欧阳修在《再论按察官吏状》中指出的“入仕之人无定数”现象。而且宋代实行的是文官执政,官吏待遇都比较优厚。因此,庞大的军队和官吏队伍,国家的财政负担可想而知。再加上朝廷动辄大兴土木,虚耗国力民财,冗费之巨,国家“财用困乏”就成为必然之势。

如何解决“财用困乏”问题呢?欧阳修先后提出多项建议和主张。一是要强农固本,节用爱民。他在《原弊》中说:“上之用物者有节,民无遗力,国不过费,上爱其下,下给其上,使不相困。”二是精练兵卒,裁减冗员。在《准诏言事上书》中说:“减冗卒之虚费,练精兵而速战,功成兵罢,自然足矣。”三是整顿官吏队伍,澄汰“冗滥之官”。在《再论按察官吏状》中说:“去冗官,则民之科率十分减九。”四是国家不与商贾争利。在《通进司上书》中说:“利不可专,欲专而反损”;“夺商之谋益深,则为国之利益损”;“今为国之利多者,茶与盐耳”;“欲诱商而通货,莫若与之共利”。建议要“不惜其利而诱大商”“不惜其利而诱贩夫”,只有“诚能不较锱铢而思远大,积朽之物散而钱币通,可不劳而用足矣。”盐、茶历来是国家专控专卖,不允许私商经营。欧阳修根据宋代商品经济迅速发展的现实,能够与时俱进,打破传统旧制观念,提出允许大商小贩经营盐、茶,促进商品流通,是了不起的卓识远见。五是停止大兴土木,以减虚费。他在《论罢修奉先寺等状》中说:“方今民力困贫,国用窘急,小人不识大计,不思爱君,但欲广耗国财,务为己利,恣侵欺于官物,图酬奖之功劳,讬名祖宗,张大事体。”于是要求“便行寝罢”。

改革朝政管理,明赏罚求实效。这是关于领导方法和领导艺术的问题,或谓之帝王御国之术。宋仁宗朝,朝令夕改,互相矛盾;官吏有功不赏,有过不罚或乱赏乱罚;只图形式不讲实效的问题,十分普遍,甚至有点随心所欲,任意行事。欧阳修在《准诏言事上书》中把它概括为“三不”,即:“一曰不慎号令,二曰不明赏罚,三曰不责功实。”他说:“此三弊因循于上,则万事弛慢废坏于下……若号令不信,赏罚不当则天下不服。故又须责臣下以功实,然后号令不虚出,而赏罚不滥行。是以慎号令,明赏罚,责功实,此三者帝王之奇术也。”

然后他详细分析了朝廷不慎号令、不明赏罚、不责功实的表现和危害。说:“言多变则不信,令频改则难从。今出令之初,不加详审,行之未久,寻有更张。以不信之言行难从之令,故每有处置之事,州县知朝廷未是一定之命,则官吏或相谓曰‘且未要行,不久必须更改’,或曰‘备礼行下,略与应破指挥’。旦夕之间,果然又变。至于将吏更易,道路疲于送迎;符牒纵横,上下莫能遵守。中外臣庶,或闻而叹息,或闻而窃笑,叹息者有忧天下之心,窃笑者有轻朝廷之意。”对于不慎号令,他在《论讨蛮贼任人不一札子》中举了一个典型事例,湖南发生蛮族暴乱,朝廷在短短几天之间先后差遣5个“令专了蛮事”官员,而且5人“不相统制”,这该以谁的意见为准?确实荒唐可笑。在不明赏罚方面,欧阳修说:“用人之术,不过赏罚。然赏及无功则恩不足劝,罚失有罪则威无所惧,虽有人,不可用矣。”对此他在《论慎出诏令札子》中,也举了一例典型。说朝廷下诏“褒美陕西转运使卞咸”,此人在陕西有劣迹,“至今西人怨谤不已”,朝廷“善恶不分,无所激劝”。关于不责功实,在《准诏言事上书》中说:“自兵动以来,处置之事不少,然多有名而无实”,如招募的兵不少,但“其间老弱病患、短小怯懦者不可胜数,兵额空多,所用者少,是有点兵之虚名,而无得兵之实数也。”就是这样的兵,“又无训齐精练之法。此有教兵之虚名,而无训兵之实艺也。”再是兵器“铁刃不刚,筋胶不固,长短大小多不中度。造作之所但务充数而速了,不计所用之不堪,经历官司又无检责。此有器械之虚名,而无器械之实用也。”总之,只图形式、数量不求实际。因此,他建议要“慎号令,明赏罚,责功实”。他还在《论乞令百官议事札子》中提出:“凡军国大事”,要“集百官参议”,认为这样既可防止决策失误,又可避免朝令夕改,使上下难以适从;同时在廷议中还可以发现人才。这就很有些集思广益、民主决策的意识。在《论按察官吏状》中,建议明立“黜陟之法”,奖优罚劣。在《论军中选将札子》中,提出用比武淘汰法,选出精明强干的将领,然后士兵严格训练,虽不能以一当百,也要以一当十。他在出使河北权知镇州时,给朝廷建议《乞置弓弩都作院》,并亲自主持制造兵器,“选得专一监官,柬择精好工匠,制定工料法式,明立赏罚”,责其完成。这一切清楚地表明欧阳修为政的慎密严谨,求真务实的思路和作风。

除上述几个方面以外,在军事、外交、教育、人才选拔等方面,欧阳修都提出了许多颇有见地的主张。对于北方契丹、西边西夏的威胁和侵扰,欧阳修始终是坚定的抗战派,反对朝廷一味奉行“币帛买和”的做法。在他为朝廷写的奏章中,涉及契丹、西夏的奏章,就有数十篇。他认真分析契丹、西夏的关系及军力国情,审时度势,提出战略对策。如鉴于与契丹有“澶渊之盟”的协定约束,只要不给对方制造借口,就可以“精选材臣,付与边郡,使其各图御备”“完城垒,训兵戎,习山川,蓄粮食”,严加防犯就可以(《论河北守备事宜札子》)。但是,对西夏的不断侵扰,则要坚决抗击。在《言西边事宜》的两篇札状中,他主张利用其与契丹的矛盾,选择其薄弱环节,集中力量,出奇兵速战,以挫其锐气,逼其就和。在与契丹、西夏的外交关系上,《论契丹求御容札子》中,他提出“明信义,重曲直,酌人情,量事势”的四项原则,体现有礼、有利、有节的斗争策略。教育方面,他在《议学状》中说:“建学校以养贤,论材德而取士,此皆国之本务。”倡议国家特创新学,“立三舍”,分步骤从德、材、学三个方面培养人才,避免仅凭科举一卷定终身之弊。在选拔人才上,他主张“不限资例”“唯材是举”。鉴于朝廷选拔人才实行举荐制,他在《准诏言事上书》中提出:“大凡善恶之人,各以类聚。故守廉慎者,各举清干之人;有赃污者,各举贪浊之人;好徇私者,各举请求之人;性庸暗者,各举不材之人。朝廷不问是非,但见举主数足,便行改官,则清干者进矣,贪浊者亦进矣,请求者亦进矣,不材者亦进矣。”因此,他提出“举官当选择举主”,才能避免贤恶混杂的状况。而且在《论台官不当限资考札子》中,进一步提出要朝廷“重定举官之法,有不称职,连坐举主,重为约束,以防伪滥,庶几称职,可振纲纪”。这都是具有远见卓识的思想。

总之,欧阳修的治国理政思想和主张,内容丰富,涉及到政治、经济、官吏制度、外交策略、领导艺术各个方面,其中许多观点,至今仍不失其积极意义和可借鉴的价值。但是,由于他一生始终处于侍从和辅助的地位,不像韩琦和王安石等,处于当轴地位,独当一面。因此,他的治国理政思想和主张,并未能尽为当轴者接受和采纳。就他本人的政治实践而言,也只能在其有限的范围,尽量做到“宽简”“便民”“不扰”而已。他在晚年写给焦千之的信中说:“一从吏事,便为礼法所绳。若居人下而欲有设施,则世事难如人意,便当屈伸取舍,要于济务。此非独小官,自古圣贤尚以为难,所以前世一节之士以贫贱为易守也。”(《书简》卷七)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惋惜和无奈,也为我们准确地把握和理解欧阳修庆历五年(1045)以后的变化提供了一条重要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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