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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些感情,来得很平淡,却也刻骨绵长。他和她,从一封求教信开始,慢慢萌发情愫。不在身边的日子,彼此的思念越加强烈。他在别人的眼中,是战士,是导师,是文豪;她在别人的眼中,是少女,是学生,是进步分子……但在彼此的眼中,他是她的小白象,她是他的小刺猬……他们谈时事、谈生活、谈理想,谈得都是与情无关的事,却又事事关情。他说:“我可以爱!”她说:“我不寂寞。”他是鲁迅,她是许广平。这是他们的书信,也是一个关于爱情、关于生活的故事。
一、超值附赠
附加别册,收录未编入《两地书》的北平——上海通信。
附赠书中人物关系图谱。
附赠鲁迅书稿手迹复制件一份。
二、热点:女性安全学术造假婚姻问题章莹颖案引发女性安全问题VS鲁迅评论女性生存的艰难
学术行为不端,毕业论文重复率高VS鲁迅畅谈教育问题
当今社会大谈“情商论”VS鲁迅论“性急”的人容易吃亏
三、“百科全书”式情书集,像《查令十字街84号》一样好看。
这里有爱情,有民风,有时政,有文学,有思想,有人性……
一封求教信引发的爱情,让她在鲁迅的生命里绽放光彩。
四、真实的鲁迅:相思病磨叽跳槽泼尿
鲁迅其他的作品都在写别人,只有《两地书》是在和别人一起写自己。物价、税收、公务员考试;应聘、营销、托人找关系……这些有可能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鲁迅也同样经历着。
五、《见字如面》倾情推荐、陈丹青等人喜欢的书
陈丹青:鲁迅是百年来中国*好玩的人。
沈嘉柯:鲁迅之可爱,在于百年后读来,仍然那么贴近生活,没什么套话,嘴硬心软,讲话直,说的都是一些实在话。
Vista看天下:鲁迅,中国互联网永远的梗王。
序言
这一本书,是这样地编起来的——
一九三二年八月五日,我得到霁野,静农①,丛芜三个人署名的信,说漱园②于八月一日晨五时半,病殁于北平同仁医院了,大家想搜集他的遗文,为他出一本纪念册,问我这里可还藏有他的信札没有。这真使我的心突然紧缩起来。因为,首先,我是希望着他能够全愈的,虽然明知道他大约未必会好;其次,是我虽然明知道他未必会好,却有时竟没有想到,也许将他的来信统统毁掉了,那些伏在枕上,一字字写出来的信。
我的习惯,对于平常的信,是随复随毁的,但其中如果有些议论,有些故事,也往往留起来。直到近三年,我才大烧毁了两次。
五年前,国民党清党的时候,我在广州,常听到因为捕甲,从甲这里看见乙的信,于是捕乙,又从乙家搜得丙的信,于是连丙也捕去了,都不知道下落。古时候有牵牵连连的“瓜蔓抄”,我是知道的,但总以为这是古时候的事,直到事实给了我教训,我才分明省悟了做今人也和做古人一样难。然而我还是漫不经心,随随便便。待到一九三〇年我签名于自由大同盟,浙江省党部呈请中央通缉“堕落文人鲁迅等”的时候,我在弃家出走之前,忽然心血来潮,将朋友给我的信都毁掉了。这并非为了消灭“谋为不轨”的痕迹,不过以为因通信而累及别人,是很无谓的,况且中国的衙门是谁都知道只要一碰着,就有多么的可怕。后来逃过了这一关,搬了寓,而信札又积起来,我又随随便便了,不料一九三一年一月,柔石被捕,在他的衣袋里搜出有我名字的东西来,因此听说就在找我。自然罗,我只得又弃家出走,但这回是心血潮得更加明白,当然先将所有信札完全烧掉了。
因为有过这样的两回事,所以一得到北平的来信,我就担心,怕大约未必有,但还是翻箱倒箧的寻了一通,果然无踪无影。朋友的信一封也没有,我们自己的信倒寻出来了,这也并非对于自己的东西特别看作宝贝,倒是因为那时时间很有限,而自己的信至多也不过蔓在自身上,因此放下了的。此后这些信又在枪炮的交叉火线下,躺了二三十天,也一点没有损失。其中虽然有些缺少,但恐怕是自己当时没有留心,早经遗失,并不是由于什么官灾兵燹的。
一个人如果一生没有遇到横祸,大家决不另眼相看,但若坐过牢监,到过战场,则即使他是一个万分平凡的人,人们也总看得特别一点。我们对于这些信,也正是这样。先前是一任他垫在箱子底下的,但现在一想起他曾经几乎要打官司,要遭炮火,就觉得他好像有些特别,有些可爱似的了。夏夜多蚊,不能静静的写字,我们便略照年月,将他编了起来,因地而分为三集,统名之曰《两地书》。
这是说:这一本书,在我们自己,一时是有意思的,但对于别人,却并不如此。其中既没有死呀活呀的热情,也没有花呀月呀的佳句;文辞呢,我们都未曾研究过“尺牍精华”或“书信作法”,只是信笔写来,大背文律,活该进“文章病院”的居多。所讲的又不外乎学校风潮,本身情况,饭菜好坏,天气阴晴,而*坏的是我们当日居漫天幕中,幽明莫辨,讲自己的事倒没有什么,但一遇到推测天下大事,就不免胡涂得很,所以凡有欢欣鼓舞之词,从现在看起来,大抵成了梦呓了。如果定要恭维这一本书的特色,那么,我想,恐怕是因为他的平凡罢。这样平凡的东西,别人大概是不会有,即有也未必存留的,而我们不然,这就只好谓之也是一种特色。
然而奇怪的是竟又会有一个书店愿意来印这一本书。要印,印去就是,这倒仍然可以随随便便,不过因此也就要和读者相见了,却使我又得加上两点声明在这里,以免误解。其一,是:我现在是左翼作家联盟中之一人,看近来书籍的广告,大有凡作家一旦向左,则旧作也即飞升,连他孩子时代的啼哭也合于革命文学之概,不过我们的这书是不然的,其中并无革命气息。其二,常听得有人说,书信是*不掩饰,*显真面的文章,但我也并不,我无论给谁写信,*初,总是敷敷衍衍,口是心非的,即在这一本中,遇有较为紧要的地方,到后来也还是往往故意写得含胡些,因为我们所处,是在“当地长官”,邮局,校长……,都可以随意检查信件的国度里。但自然,明白的话,是也不少的。
还有一点,是信中的人名,我将有几个改掉了,用意有好有坏,并不相同。此无他,或则怕别人见于我们的信里,于他有些不便,或则单为自己,省得又是什么“听候开审”之类的麻烦而已。
回想六七年来,环绕我们的风波也可谓不少了,在不断的挣扎中,相助的也有,下石的也有,笑骂诬蔑的也有,但我们紧咬了牙关,却也已经挣扎着生活了六七年。其间,含沙射影者都逐渐自己没入更黑暗的处所去了,而好意的朋友也已有两个不在人间,就是漱园和柔石。我们以这一本书为自己记念,并以感谢好意的朋友,并且留赠我们的孩子,给将来知道我们所经历的真相,其实大致是如此的。
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六日,鲁迅。注释:
①霁野、静农、丛芜:即李霁野、台静农、韦丛芜,他们都是未名社成员。
②漱园:即韦素园,未名社主要成员,翻译家。
*集 北京(一九二五年三月至七月)
一鲁迅先生:
现在写信给你的,是一个受了你快要两年的教训,是每星期翘盼着听讲《小说史略》的,是当你授课时每每忘形地直率地凭其相同的刚决的言语,好发言的一个小学生。他有许多怀疑而愤懑不平的久蓄于中的话,这时许是按抑不住了罢,所以向先生陈诉:
有人以为学校的校址,能愈隔离城市的尘嚣,政潮的影响,愈是效果佳一些。这是否有一部分的理由呢?记得在中学时代,那时也未尝不发生攻击教员,反对校长的事,然而无论反与正的那一方面,总是偏重在“人”的方面的权衡,从没有遇见过以“利”的方面为取舍。先生,这是受了都市或政潮的影响,还是年龄的增长戕害了他呢?先生,你看看罢。现在北京学界上一有驱逐校长的事,同时反对的,赞成的,立刻就各标旗帜,校长以“留学”,“留堂”——毕业后在本校任职——谋优良位置为钓饵,学生以权利得失为取舍,今日收买一个,明日收买一个……今日被买一个,……明日被买一个……而尤可愤恨的,是这种含有许多毒菌的空气,也弥漫于名为受高等教育之女学界了。做女校长的,如果确有干才,有卓见,有成绩,原不妨公开的布告的,然而是“昏夜乞怜”,丑态百出,啧啧在人耳口。
但也许这是因为环境的种种关系,支配了她不得不如此罢?而何以校内学生,对于此事亦日见其软化:明明今日好好的出席,提出反对条件的,转眼就掉过头去,噤若寒蝉,或则明示其变态行动?情形是一天天的恶化了,五四以后的青年是很可悲观痛哭的了!在无可救药的赫赫的气焰之下,先生,你自然是只要放下书包,洁身远引,就可以“立地成佛”的。然而,你在仰首吸那醉人的一丝丝的烟叶的时候,可也想到有在虿盆中展转待拔的人们么?他自信是一个刚率的人,他也更相信先生是比他更刚率十二万分的人,因为有这点点小同,他对于先生是尽量地直言的,是希望先生不以时地为限,加以指示教导的。先生,你可允许他么?
苦闷之果是*难尝的,虽然嚼过苦果之后有一点回甘,然而苦的成分太重了,也容易抹煞甘的部分。譬如饮了苦茶——药,再来细细的玩味,虽然有些儿甘香,然而总不能引起人好饮苦茶的兴味。除了病的逼迫,人是*不肯无故去寻苦茶喝的。苦闷之不能免掉,或者就如疾病之不能免掉一样,但疾病是不会时时刻刻在身边的——除非毕生抱病。——而苦闷则总比爱人还来得亲密,总是时刻地不招即来,挥之不去。先生,可有甚么法子能在苦药中加点糖分,令人不觉得苦辛的苦辛?而且有了糖分是否即*的不苦?先生,你能否不像章锡琛先生在《妇女杂志》中答话的那样模胡,而给我一个真切的明白的指引?专此布达,敬候
撰安!
受教的一个小学生许广平。十一,三,十四年。
他虽则被人视为学生二字上应加一“女”字,但是他之不敢以小姐自居,也如先生之不以老爷自命,因为他实在不配居小姐的身分地位,请先生不要怀疑,一笑。
二广平兄:
今天收到来信,有些问题恐怕我答不出,姑且写下去看——学风如何,我以为是和政治状态及社会情形相关的,倘在山林中,该可以比城市好一点,只要办事人员好。但若政治昏暗,好的人也不能做办事人员,学生在学校中,只是少听到一些可厌的新闻,待到出了校门,和社会相接触,仍然要苦痛,仍然要堕落,无非略有迟早之分。所以我的意思,以为倒不如在都市中,要堕落的从速堕落罢,要苦痛的速速苦痛罢,否则从较为宁静的地方突到闹处,也须意外地吃惊受苦,而其苦痛之总量,与本在都市者略同。
学校的情形,也向来如此,但一二十年前,看去仿佛较好者,乃是因为足够办学资格的人们不很多,因而竞争也不猛烈的缘故。现在可多了,竞争也猛烈了,于是坏脾气也就彻底显出。教育界的称为清高,本是粉饰之谈,其实和别的什么界都一样,人的气质不大容易改变,进几年大学是无甚效力的。况且又有这样的环境,正如人身的血液一坏,体中的一部分决不能独保健康一样,教育界也不会在这样的民国里特别清高的。
所以,学校之不甚高明,其实由来已久,加以金钱的魔力,本是非常之大,而中国又是向来善于运用金钱诱惑法术的地方,于是自然就成了这现象。听说现在是中学校也有这样的了。间有例外,大约即因年龄太小,还未感到经济困难或花费的必要之故罢。至于传入女校,当是近来的事,大概其起因,当在女性已经自觉到经济独立的必要,而借以获得这独立的方法,则不外两途,一是力争,一是巧取。前一法很费力,于是就堕入后一手段去,就是略一清醒,又复昏睡了。可是这情形不独女界为然,男人也多如此,所不同者巧取之外,还有豪夺而已。
我其实那里会“立地成佛”,许多烟卷,不过是麻醉药,烟雾中也没有见过极乐世界。假使我真有指导青年的本领——无论指导得错不错——我决不藏匿起来,但可惜我连自己也没有指南针,到现在还是乱闯。倘若闯入深渊,自己有自己负责,领着别人又怎么好呢?我之怕上讲台讲空话者就为此。记得有一种小说里攻击牧师,说有一个乡下女人,向牧师沥诉困苦的半生,请他救助,牧师听毕答道:“忍着罢,上帝使你在生前受苦,死后定当赐福的。”其实古今的圣贤以及哲人学者之所说,何尝能比这高明些。他们之所谓“将来”,不就是牧师之所谓“死后”么。我所知道的话就全是这样,我不相信,但自己也并无更好的解释。章锡琛先生的答话是一定要模胡的,听说他自己在书铺子里做伙计,就时常叫苦连天。
我想,苦痛是总与人生联带的,但也有离开的时候,就是当熟睡之际。醒的时候要免去若干苦痛,中国的老法子是“骄傲”与“玩世不恭”,我觉得我自己就有这毛病,不大好。苦茶加糖,其苦之量如故,只是聊胜于无糖,但这糖就不容易找到,我不知道在那里,这一节只好交白卷了。
以上许多话,仍等于章锡琛,我再说我自己如何在世上混过去的方法,以供参考罢——
一,走“人生”的长途,*易遇到的有两大难关。其一是“歧路”,倘是墨翟先生,相传是恸哭而返的。但我不哭也不返,先在歧路头坐下,歇一会,或者睡一觉,于是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倘遇见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来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我料定他并不知道的。如果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再下来,倘它竟不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缚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了,但也不妨也咬它一口。其二便是“穷途”了,听说阮籍先生也大哭而回,我却也像在歧路上的办法一样,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但我也并未遇到全是荆棘毫无可走的地方过,不知道是否世上本无所谓穷途,还是我幸而没有遇着。
二,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我不劝别人牺牲什么之类者就为此。欧战的时候,*重“壕堑战”,战士伏在壕中,有时吸烟,也唱歌,打纸牌,喝酒,也在壕内开美术展览会,但有时忽向敌人开他几枪。中国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这种战法是必要的罢。但恐怕也有时会逼到非短兵相接不可的,这时候,没有法子,就短兵相接。
总结起来,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袭来的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算是乐趣,这或者就是糖罢。但临末也还是归结到“没有法子”,这真是没有法子!
以上,我自己的办法说完了,就不过如此,而且近于游戏,不像步步走在人生的正轨上(人生或者有正轨罢,但我不知道)。我相信写了出来,未必于你有用,但我也只能写出这些罢了。
鲁迅。三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