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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卫二,生于南方,现在北方,一颗天上的星体,一个爱看电影的人。
他十年来只有一个职业,影评人。他以大胆、犀利的评论收到广泛关注和议论,本书是其静心创作的作品,希望给读者介绍一些真正美好的电影,提倡重归初心的电影生活。
我们身处电影票房的黄金时代,却往往只看到了电影的一种可能。
真正安静、美好、耐人寻味的电影,可能深藏在“爆米花大片”强势占领的院线之外。这是你的私人观影领域,用一张沙发为自己搭建一座沙发影院;在深夜里读一篇影评观一部电影,拓展生命的体验;若仍然怀念巨幕,也可以去找寻那些留住光影的公益影厅;跟随影单去找寻,生活的光亮。
独立之日,发现电影的多种可能。
2016年度风靡全国的影评佳作!贾樟柯暖心作序,卫西谛、魏小河诚意推荐。独立影评人木卫二初心之作,十年评论、8万豆瓣关注,写出ZUI想说的话,ZUI想推荐的电影。远离院线和爆米花大片,发现本世纪被人忽视的电影佳作。12间沙发电影院构成观影独立王国;49篇用心之作发觉时代电影精华;寻找6个留住时光的公益影院;寻找11份电影清单的生活之光。木卫二为你打造属于自己的观影生活,发现电影的诸多可能。全国首个专注独居生活的文化品牌“独立日”归来之作,窝在沙发享受电影时光。一如既往的品质装帧,让你怦然心动的精致礼物。
海报:
贾樟柯:独立之日,发现电影的多种可能
几年前,昆明“云之南纪录影像展”的负责人易思成来信,说他们的影展遇到一些资金方面的困难,恐怕难以为继。
看完信,心里有些难过。对一个热爱独立纪录片的人来说,我知道他所处的多重困境。就连最活跃的影评人都不是太了解这些电影的存在,更不要说越来越商业化的媒体。独立纪录片和公众之间缺乏最基本的沟通渠道。所以,这样一个影展在财务上的困难就很容易理解了。
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解决了财务问题,我和易思成商量,建议他请几个影评人来参与电影节。这样可以让这些纪录片获得评论的关注,他们如果愿意写文章,在网络或者媒体上发表,纪录片导演的创作也就有了必要的回应。现实总需要一点一点改变,如果连影评人都不关注,独立电影就很难获得公众的理解。思成觉得这是好主意,他提出了影评人的人选,我建议加上木卫二的名字。
我在北京电影学院学习了四年电影理论,转行当导演后一直也还关注国内影评的动态。2000年前后,新兴的网络,特别是论坛和博客,让爱电影的人突破地域的限制在网络空间重新聚合。那时候人们在“西祠胡同”里热烈争论,甚至“大打出手”。新旧交替时期,学院派文化分析式的研究及谱系式的评论式微,新兴影评人将“独立电影”在网络上主流化,与导演一起冲撞出一片话语空间。不久,《英雄》开启了中国大片模式,随之而来的是电影的市场化浪潮。随大片而来的商业宣传及营销模式,让掌握资本的制片人凭借资本的力量,与主流媒体迅速合流。那个年代开始有了“控制口碑”等专业术语,网络培育出来的第一代影评人散了,有人当了编剧,有人当了导演。
木卫二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读者视野中的。他从福建来到北京,似乎并不知晓中国电影深久的内部之争。应该说,他对这些毫无兴趣。他的工作背景是业已成熟的网络下载,对他来说中国电影只是电影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网络下载,以及他的年纪让他轻易进入一个没有世俗“国籍”的电影王国。他是福建人,对严浩的《似水流年》情有独钟。
这部影片拍摄于潮汕地区,这里靠近福建,有与他气息相通的河流、桥梁、语言与风俗。木卫二去到这些地方,拍摄照片,用微博发表出来,传达他的体感。这些体感在他的电影评论中非常重要,构成读者进入这些电影的感性通道。用文字描绘电影的美感,非常考验评论者的素养,符号化的盖棺定论,和掉书袋的考证类比都相对容易。导演的工作是将“词穷”的部分拍摄为影像,好的评论是将影像的意蕴还原于文字。
木卫二在评论锡兰(土耳其导演)的《远方》时写道:
“《远方》的弥足珍贵,更多体现于它与我个人生命经验的交会。从乡镇到县城,再到小城市和大城市,我像许多人那样,一步步往城市的中心旋涡走,经常思考着去与留,也一点点被城市改变。当年初看,我为表弟寄人篱下的委屈触动不已;如今再看,我对大叔的冷漠和迷茫深感哀伤。他在机场的鬼祟,伤人后的彻夜不眠,再到抽着劣质烟的神情,更加印证了表弟反驳他的那句话:“这个地方(城市)改变了你。”可事实上谁都看得出来,那张海边的长椅上,有过表弟的身影。正如表弟的身上,也有大叔过去的影子。烟雾弥漫着你的眼。”木卫二是豆瓣与微博的一代。豆瓣上能看到很多他的“火线影评”,特别是在国产电影上画的第一时间,他的评论都非常激烈,很多读者也是在这里了解他的工作。他会在社交网络谈电影、美食与旅行,这是人生多么美好的三样东西啊。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了看电影的云游生活。香港电影节、金马影展、上海电影节,他和朋友们猜测谁将终成大器,也会评出个人年度十佳。
在他的新书中,他的文字主要集中在三类电影上:欧美、日韩、华语。他在电影的世界中云游,也用国际标准考量华语电影。我们很容易对本土文化失望,也很容易放低对本土电影的要求。木卫二对内地导演的评论,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但这样的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犹如夫妻、家人或朋友。在木卫二的笔下,对内地电影的爱意并不缺乏,他写《推拿》:“我对《推拿》的喜爱,说到底与原著无关,与演员无关,甚至也与曾剑的摄影突破无关。在中国古诗词里,表情达意主要靠意象,我认为娄烨已经找到了这种诗情技巧。
电影的结尾,买菜归来,热水洗头,暮雪纷飞,并不新奇的三样事物,组合一起,却精细地描述了江南的冬天和日常的美感,情义暖暖,你我心知。”然而他终是有焦虑的,在电影营销的时代,他和他的同道们不得不讨论“红包影评人”的问题。他必须远离这些,方法只能是云游吗?
全媒体时代的木卫二,在《北京青年报》等传统媒体开有专栏,他仍然会把影评发布在豆瓣上,当然也会在自己的微博上转载。他和朋友也创办了影评公众号,他会用一切方法传达自己的声音、判断与愤怒。有人说,因为强大的营销,影评人的时代过去了。不过,正如独立电影是对僵化的创作机制、流水线生产以及僵化题材的反叛;独立影评,也是对这种摧枯拉朽的现代营销的抗争。
只有独立之日,你才会发现电影原来有这么多种可能。
2015年8月28日贾樟柯于北京
自序:这是生活,又像在演电影
一直到五六岁,我好像都没留下什么个人记忆。搞得这么不确定,无非那些记忆,多是外婆和父母讲过的故事。久而久之,它们变成了我应该有过的记忆。我没有出生在自己家里。父母婚后没有自己的房子,暂借了宗亲的一个小房间生活。
闽南有这么个民俗,如果在别人家生孩子,那么,房东一家的富贵兴旺,都会被这个小孩子抢走。没人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大概神明有这么说过吧。所以母亲临盆前,父亲带母亲到了一个叫老璋哥的远亲家里,准备生产。老璋哥一生未娶,没有子嗣,是个忠实的守庙人,掌管着功德箱。那时候,佛像们还不用担心半夜被歹人抱走倒卖,所以寺庙没有锁也没有铁门。像老璋哥这样的守庙人,只是早晚带上个门,做做样子。
我就在老璋哥的家里出生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会模仿《陈三五娘》的“三哥”“阿娘”,仿佛那样子,沙子会玩得更起劲。我还直喊爷爷辈的老人家为老汉,逗得别人开怀大笑。可是,我真不记得有这些事。
再后来,长大成人,我开始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记忆。
但人生故事,无非生老病死聚合离散,它们从不缺席。外婆做了个手术,拿掉了一小截肠子。像医生说的那样,能多撑五年,她也确实多陪了我们五年。再一晃眼,人生过去十几年。这中间,父亲走了。母亲白了头发。
大舅依然喜爱南音,不时参与一些红白喜事,能敲会弹,脸上还挂着平素的严肃。二舅前段时间被红火蚁咬了,这是2005年后,入侵泉州的外来物种。
在外漂泊了快二十年的三姨一家,终于回到镇上了。那个被妹妹描述为豪爽男子,在KTV高唱《海阔天空》的表哥,倒在了大海边上,死因不明。三姨返乡不久,忧疾去世。个头小小,有着闽南波西米亚气质的三姨夫,成了一名郁郁寡欢的守庙人。说起这些,有人直摇头,“看看他们,最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每年清明,去普济寺祭拜的路上,总要回想起少年时代。
我跟小伙伴经常踩着单车来这边游玩。如今,杉木生长,杜鹃花提示着春雨时节。山上的人家,屋后种着凤凰木和龙牙花,地上撒满了红色花瓣,就像天然生长的高大香烛,垂落着生命的灰烬。
外婆家被山体环拥着。后山顶有个突兀、像棺材板的大石头,不知打哪年开始,竹林悄悄把它盖上了。故乡的森林,四时浓绿,更见茂密,也更显神秘。小孩子对树上的果实都失去了兴趣,更不会往山里头跑。我多想告诉他们,山上不仅可以挖竹笋、采蘑菇,还有覆盆子、桃金娘。小时候,我还捡到过从大海那边飞来的明信片,上面有个新奇的“標”字。
时间不断往前,大山和森林都回到了过去,安宁而平静,彻底归属于先祖和亲人的无限生命。
和它们相比,始于一台松下录像机的电影故事,其实太过短暂。逢年过节,人生大喜,我上一中,家里还有乡邻,都会从寺庙里搬出佛公菩萨。有钱的请戏班子,没钱的找傀儡戏,名为谢神。有时候也放露天电影,大多无甚印象。自从有了录像机,它也被借去放片子。闽南的人们就是这么可爱,有事没事,都要感谢神明保佑。
这是生活,这又像在演电影。哪怕是已经消失的人,它都是生命的某种见证。我经常在睡梦中回到故乡,我在电影里总会看到过去。我怀念那些离我而去的生命时光,就像一场又一场的电影。
2015年12月5日木卫二于北京
沙发上的电影院
一直以来,我们都觉得看电影是太过简单的一件事,简单到不需要去专门讨论。但在不同时代的不同场合,看电影的形式和方式又是如此不同。
上世纪30年代,上海滩的观众可以同步观看到好莱坞的片子;“文革”时期,电影为了一小撮人的特殊福利;80年代,露天电影是很多人的记忆,也是群众影评的疯狂时代;90年代,分账大片重新定义了中国观众心目中的电影,但本土电影院又在不断凋敝;21世纪开始,观众重新回到了电影院,票房高攀,国产电影也借势抬头,一把火烧到了今天。
得益于网络发展和盗版“繁荣”,年轻世代的影迷熟知各路电影大师,阅片量数以千计。但如今,免费午餐越来越少,在网上看个视频都要办会员资格,乖乖付费。许多人嘴上骂着烂片、大烂片、超级烂片,进电影院的次数却一年比一年多。显然,看电影重新成了中国人的日常娱乐。即便票价高、片源同质化严重,然而,再也没有比看电影来得更经济实惠的娱乐消费了。KTV慢慢走向沉寂,年轻人喜欢说走就走的旅行,而进电影院,总还是能够常看常新,更迭话题。
对于看电影的私人空间界定,不同人有不同看法。同一张沙发,有人喜欢窝在自家房间,有人喜欢流行了十几年的咖啡馆放映,我却喜欢黑暗的电影院。有人喜欢就着爆米花、可乐、奶昔,有些人喜欢制造评论音轨,而有些人却像圣徒一样,不允许周围人有任何的声响动静。稍有不满,恨不得当场手撕对方。
所以,我又觉得,每个人可以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电影院”。它可能是一面墙,一张沙发,一台投影仪,从商场搬回来的家庭影院组合音响,再不然就是有着高清显示屏的一台电脑。它们的软硬件不尽相同,却可以让你在某个下午或深夜,身心投入,自我放松,享受与一部好电影的亲密私会。
流沙之下的历史
北宋年间,赵行德面对殿试的西夏考题无以为答。
心灰意冷的他远走西夏,途中遇袭,被编入军队打仗。
在一次作战中,他救下了回鹘公主。二人情投意合,无奈造化弄人。后来,在西夏与敦煌的对抗中,赵行德选择了拯救佛书文献。
2015年4月15日,傍晚,北京遭遇十三年来最严重的沙尘暴。北方的天空突然变成暗红色,大风提前宣告漫天沙尘的到来,杨柳脏絮更加肆意,无孔不入,空气中闻到呛鼻的沙子味—那是一种生机全无、痛苦绝望的味道。我走在新街口外大街上,赶去中国电影资料馆观看《迎春阁之风波》。
电影开始,背景是大西部,古装加动作,如同《龙门客栈》。踏进客栈的客人,总要在身上拍打几下。在电影院里似乎又可以闻到沙尘的味道。
这时候,我想起了《敦煌》。
《敦煌》拍摄于中日蜜月期的1988年,取景于敦煌,搭建了城池。这部电影慢慢消失在观众的记忆里,却一直留存在当地导游的解说词中。《敦煌》的价值和地位,不逊色于贝托鲁奇的《末代皇帝》。它们讲的都是国人自以为了如指掌,实际上却是大片大片空白的中国历史。
电影改编自井上靖的同名原著,好的地方是忠实于原著,枝干完全一样,没有任何调整,平铺直叙。就连讲述故事的节奏,俨然也是作家一笔一刀。自然而然,它坏的地方也在于这里,灰蒙蒙又慢悠悠的,就像沙漠的颜色一样单调,一切并不是奔着高潮大作战而去。井上靖的文字一直如是,它以风骨见长,没有辞藻华丽,也不太精于悬念设计。《敦煌》似乎也沿袭了这样的风格,反映在影像上就是朴实厚重,并无太多粉饰。这部电影有难得一见的古代战场设计,从阅兵到阵型,从冲锋到肉搏,从盔甲到武器,日本人表现出惊人的专业责任,绝不像港片那样,随随便便就一飞冲天,更没有张艺谋般的大红又大绿,个人取代真实。
井上靖的灵感,其实是来自于古卷上的一段文字:“伏愿龙天八部长为护助,城隍安泰,百姓康宁。次愿甘州小娘子,承此善因,不溺幽冥,现世业障,并皆消灭,获福无量,永充供养。”流沙万里,山河故人。这样一封无可考据的情书,在王朝覆灭和时间流逝中,铭记了人类永恒的爱情之美。所以,《敦煌》不仅是一部古装历史大片,它还包裹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没名没姓的甘州小娘子,叫汉人书生念念不忘。井上靖便塑造了一个赵行德,闯入北宋与西夏的历史纷争。神秘的回鹘公主,惊艳地出场,决绝地离去,令赵行德永生不忘。
赵行德历经了榜上无名,出走西夏,兵荒马乱中抄经转文。若以时间为计,与回鹘公主的相遇简直短暂到不值一提,脆弱到不堪一击——有如指间滑落的一捧黄沙,电影甚至没有一滴泪的煽情。只因赵行德一直是那个赵行德,他没有成为大英雄,而成了没有留在历史上的无名氏。但跟着他的命运轨迹摸索游行,我们窥见了流沙之下消逝的历史。
其他电影里,赵行德或应就此大彻大悟,遁入空门,另求解脱。如果这样拍摄,佐藤纯弥只会交出一部以敦煌为背景的感伤情节剧。保护回鹘公主失败后,赵行德很快承担了另一项更为艰巨的人生任务,保护经书。《敦煌》充斥了大量对文字、文化和文明的讨论,比如造字、识字、抄字,比如在那没名没姓的年头,不愿做一具没有名字的尸体。赵行德直接介入了西夏文字的影响传播,又参与了对敦煌文化典籍的保护。即便如此,他的命运依然只是流沙的玩物,不变的只有鸣沙山、月牙泉、莫高窟,还有那座沙漠中的敦煌城。
它既存在于历史想象当中,又穿越了时间,一直矗立至今。
李元昊说,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是我……他说对了,人们确实记住了他。然而,《敦煌》要写的并不是他,他只是一名配角,站在了赵行德的对立面。强硬派如他,在电影里却遭遇了愤怒而绝望的怒吼:杀!杀!杀李元昊!电影写的是失败者,柔弱的赵行德,抵抗不住命运的摆布。然而,他保持了崇高的道德精神和人性光芒,历经苦难,宛如孤独的星辰,深深吸引着昨日和今天的观众。
无论从历史、现实或是艺术角度来看,日本人都表现得比中国人更爱敦煌。借《敦煌》这部电影,他们不加掩饰地赞美敦煌,讴歌历史的瑰宝,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微妙的民族关系,似有所指。尚年轻的佐藤浩市,饰演北宋书生赵行德,他有一口白森森的好牙,就像胡金铨电影的石隽,举手投足有古板的书生气,但更见文弱。饰演回鹘公主的中川安奈,后来很少出现在其他电影当中,但能以这样的方式留存在银幕上,似乎也是演员生命的无上恩赐。中川安奈和高仓健同在2014年去世,他们终结了中日蜜月期的那些日本影像记忆。
这一切,就是历史的沙尘暴,来了又去。湮灭了演员,覆盖了电影。
水妖也有乡愁
克洛泽罗湖有茂密的森林,肥美的大鱼,家家户户住着木头房子,推窗就是湖光山色。可当地人却打不了鱼,除了种土豆,他们似乎无事可做。老人们领着养老金,能买到很多东西,但生活的感觉并不好。送信邮差丢了马达,恋慕的伊琳娜也走了。冲动之下他也想一走了之,就此离开这片大湖。但没出几天,他又背着行囊回来了。
老导演康查洛夫斯基的片子,此前我看过一两部,牢牢记住的就是改编自屠格涅夫作品的《贵族之家》,荡秋千的少女如诗如画,美不胜收。据说,当年的前苏联导演也遭遇审查之苦,大多只能托物言志,隐喻丛生。《贵族之家》的摄影过于出挑,拍得让我忘记了电影的志是什么,只记得了物美人美情更美。
《邮差的白夜》也是一部与“老”有关的电影,老邮差、没落的职业、衰颓的湖区。康查洛夫斯基在第一幕就交代了“旧日时光不可追”,黑白彩色老照片,搭着老式大自然生态桌布背景,以日常纪实手法,开始故事的讲述。影片所有演员都是非职业演员,从当地居民中遴选调教,这也是康查洛夫斯基惯用的创作方式。
邮差大叔有蓝色的瞳孔,镶着金色的牙。他的体毛是淡黄色,还有一身百搭不变的部队迷彩服。但跟生活在克洛泽罗湖的人们一样,他的人生却显得有些灰色,一成不变且百无聊赖。这是一部被时间抛弃的电影——尤其那些从墙角俯瞰的监控镜头,借导演的视角,侵入到为数不多的住户当中。
这里有念叨越南往事的老头、天天烂醉的老酒鬼、一天又一天的晨光日暮、无聊的电视节目。社会新闻常说,有人出门还开着电视机只为防盗,无生命的机器存在,倒成为有人活着的一种证明。
提及俄罗斯和前苏联电影,有个词被用了很多,那就是诗意。那什么是诗意,有人说,诗人常用很多话语来讲述一件简单的事情,《邮差的白夜》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又有一说,无论悲伤或寂寞,诗歌基本上并不直说,不说出来而由读者感受,是诗歌的基本要求。记者追问着康查洛夫斯基,神秘的英国短毛猫代表了什么,有受到普希金影响吗。老人家笑着回答,也有人觉得我的片名还受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影响呢。制造留白,让观众自己想象感受,这是多数好电影的共同特点。
《邮差的白夜》不仅拍得清新质朴,还有沁人心扉的静寂味道,有佳句也有华章。邮差带小朋友去追寻水上女妖,一老一少在船上对话,桨声虫鸣越来越清晰,背景有隐约的歌曲,水上倒映森林和阳光的影子。四周空无一物,吓得闭上眼睛的小朋友说自己看到了女妖。这一个段落有景有物有人有事,流传的女妖传说,以看不见的方式制造出万籁悉寂的神秘体验。邮差延续了女妖的传说,他也有他的童年。这段发生在遥远的俄罗斯北疆阿尔汉格尔斯克州的小插曲,让我瞬间回想起小时候那些隐隐绰绰的鬼怪传说,说到底了从没有人亲眼目睹,但耳闻而来的神秘恐怖,似乎只增不减。
邮差带小朋友进城,两人去吃冰激凌,邮差跟调酒小妹也是来回几番,终于满上了一杯最炫的伏特加。结果,他还是吃了冰激凌。出场一分钟不到的调酒小妹都表现得如此鲜活,便是《邮差的白夜》的闪光所在。更有导演貌似无心的一笔,就勾出了邮差的孤独窒息。他一夜无眠,孤灯独坐,火车轰隆。风一样的来,悄无声息的走。电影给了姐姐一个镜头,孤独的不止是乡村,也不只是一个人。
在那些重复的起床、穿鞋、打水、烧水、出门工作中,《邮差的白夜》暗示与观众,这部电影就像克洛泽罗湖面,几乎不会有大的波澜。邮差和他的摩托艇,像一把小刀,慢慢划开了这张平静的原乡画。邮差梦回孩时,校舍还有歌谣;邮差总看到蓝猫,神出鬼没,两眼带光。阿尔汉格尔斯克州有俄罗斯的太空发射场,以意想不到的超现实方式出现了,但邮差和老友,对此景象已经熟视无睹,心如止水。如果说,升空的火箭预示俄罗斯依然有利维坦一般的强权实力(可以参见萨金塞夫同在2014年拍摄的《利维坦》)。那么,《邮差的白夜》默默选择了无视,并且牵挂惦记着水妖的乡愁。跟随母亲离开的小男孩,带走了传说,邮差也失去了卑微又不可得的心上人。在这个离开背后,它似乎终结了湖区的未来。
《邮差的白夜》以不着痕迹的手法,讲述了人如何被遗忘和消灭。结尾的船上,老的老,小的小,他们似乎永远被搁置在水面上,不会有风浪,不会有终点。这运动但又像静止的一幕,透露出人生如水黾的悲凉,而整部电影,就是那水上的一片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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