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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才,男,1979年出生,本科、研究生均毕业于浙江大学土木系。爱好读书、写作,长期坚持记录生活点滴,力求准确描述自己所见所想。
《土木六年半——记一段1997~2004年我在浙江大学上学的日子》是作者对自己本科及研究生在之江学院、浙江大学求学期间的校园生活的记录和回忆,用作者的话说是随笔性的记录,内容较为务实,贴近生活,文字基调朴实,真实反映了作者难忘的青春记忆。本书不仅生动鲜活地展现了1997年至2004年浙江大学的学生生活风貌,同时,也反映了广大70后大学生的生活特色和青春印迹,能够引起一定的读者共鸣。本书是作为浙江大学建校120周年的礼物,既是呈现给作者及其老师同学和广大浙江大学学子的纪念性读物,同时也可以作为回忆录、青春文学面向更多普通的大学生读者。
青春在人的一生中只有一次,而青春时期比任何时期都*强盛美好。——
前言让时间回到20世纪末。1997年7月7日的上午,当17个省份的少年拿起笔开始答题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三天内、五场考试中,他们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把他们引向一个叫作“浙江大学”的地方。或多或少的偏差,他们在人生旅途中到达的很可能将不会是同一个站台。在全国几百万的考生中,随便抽取30个人的概率,再计算在全国几百个高校的几十个系的几个班中,随便抽取一个班的概率,两者相乘,在这个几乎为0的概率中,诞生了浙江大学建工974——必须承认,我们的相遇纯粹是一种幸运。每一个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竞争的胜利者,所以每个人都有义务去珍惜自己的生命;每一个建工974的同学都是那场高考的胜出者,虽然今天看来,这种胜利不值得一提,但不可否认,是我们的胜出将我们联系在一起,我们找不到理由不去珍惜生命中的这个纽带。没有我们,依然有建工974,但是没有了我们的建工974,必然是一个完全不同的974。我们从来都应该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来享受生活所赋予我们的全部,包括我们的长辈、父母、兄弟、姐妹、邻居、友人、爱人,不能遗漏的是还有浙江大学建工974。我曾经想着,如果不是上大学,我现在在干啥呢?或许我已经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的父亲,在某个工地上干着一天两百块钱的活儿,晚上带着满身的粉尘和疲倦回去,叫老婆赶紧做饭,对女儿大吼怎么没把弟弟带好,然后咬开一瓶啤酒,点上一支烟,愁眉不展地悲叹着日子的艰辛,满怀着对儿子考大学的期待。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在那场考试的一个多月后,我就拿到了浙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两个月后,我打点好行李,在母亲深情的目送下,离开了湖北省,第一次乘了火车,来到了浙江这个陌生的地方。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湖北这个我曾经生活了18年的家乡,在后来的日子里只是个驿站,每年我都以一个过客的身份出现,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而我上大学的这个地方竟然成了我儿子的家乡。人生很多时候是多么的偶然啊,不可预测,但却是可以改变的。我大概是我们班最后一个到的,因为我到了那天的晚上就开班会了。我带着一个高中生特有的兴奋和眼光期待着漂亮女生的出现,介绍第一个我期待第二个,介绍第二个我期待第三个,介绍第三个我期待第四个,——结果发现没有第四个,第三个就是最后一个,于是焦虑的我再次开始偷偷地按顺序再端详一番,就像你考试的时候,第一题不会你想着赶紧做第二题,第二题不会做你想着赶紧做第三题,第三题不会做想着赶紧做第四题,翻开试卷的背面,发现没了,一共就三道题,第三题就是最后一题,于是,你只能硬着头皮回头从第一题再看看会不会做。我在313室靠窗的床的下铺坐下,聆听着班主任韩皓的讲话。突然从上床吊下一条腿,一个特点:毛特多,那茂密的样子可以用凶猛来形容。我那时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觉得只有长大了腿上才有这么多毛,想,天啊,这人怎么现在就那么多呢,这要长大了该到何种程度,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同龄人的腿。一直到现在,我腿上的毛都没有我当初看到的那条腿的毛多。这说明这纯粹是个人特点,跟年龄无关。前几天海啸贴出了他的结婚照,发现他头发少了不少,同学们有说是3型,有说是M型,有说是W型。大家知道这人是谁?戈鸣。人的头发和腿毛的总量大概是恒定的,头发多了,腿毛就少,比如我;头发少了,腿毛就多了,比如戈鸣:所谓“上帝对谁都是公平的”这个原则简直适用在各处。班会结束的时候,我们确定了班长、学习委员什么的,至此,建工974算是成立了。第一次考试,我担心考得不好会被发配原籍,得从头再来一次高考。“从头再来”?说起来豪迈,可轮着谁也不乐意。不过,结果出来后,一颗心落地了,自己虽然考得不好,但比我差的人也很多,开始那会儿的忧虑纯粹杞人忧天。不过考试结果也让我知道高手如云,居然有老刘(书江)这样会拿100分的人,他也因此成为我后来感叹的对象。开学后有一次海啸说她是温州人,——我很深刻地记得她第一次班会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苍南人……,我很奇怪,怎么苍南变成温州了?我脑子里,温州可是很遥远的富庶之乡,无数人在那里打工,跟不知名的苍南有什么关系呢?后来我终于明白苍南是温州的一个县。钟栋说他同学去上海了。我在想,天啊,上海这样的地方随便就这样去了?我根本不敢相信上海距离杭州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来,大二实习的时候第一次去上海,到站的时候,我那种大开眼界的激动心情难以言表。现在动车开了,杭州到上海就更容易了,我再也不会感到惊讶了。有人说去苏州旅游,我很早就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据此推断苏州大概和杭州是非常近,结果发现苏州比上海还远,而且居然不是浙江省的,是江苏省的。江苏在我的印象中,就是经常大水漫天,老百姓成天背着袋子到我们家那边乞讨的,苏州怎么能是江苏的呢?再后来知道南京是江苏省的省会,我简直崩溃了,因为南京可是六朝古都,怎能和江苏混在一起?作为典型的应试教育的产品,我开始补充自己的常识。现在,我的常识远比我学到的专业知识更丰富,我说起长三角的情况比湖北省的要清楚得多。我时常觉得,我真正的认知是从大学才开始的。说起实习,我想起那次去上海住的地方。同济大学在一个杂乱、闷热、晚上虫子多的宿舍招待了我们,我们怎么都睡不着。对此我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同济这么干太不够意思了,直到工作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同济大学的学生。他说他们来杭州实习,浙江大学提供了一座游泳池边上的宿舍,杂乱、闷热、晚上虫子多,他们怎么都睡不着,——我听着目瞪口呆,这感觉也太一致了,要不是我有同样的遭遇,都有点想替浙江大学对同济大学说不好意思了——后来受不了,十几个人到边上的旅馆里开了个房间挤着睡。我可以想象一群少年光着膀子挤在凉风习习的宾馆里痛骂浙江大学的情形。浙大用来招待同济的兄弟的宿舍就是7舍,几乎是最差的一幢了,大白天也黑乎乎的,显得阴森森的,正好招待来自远方的客人。我们浙大、同济感情就是好,专治对方各种不服。每想至此,我都忍不住要笑。每次回家,家里的那些街坊邻居都会问我在学校里有没有谈恋爱,我每次都很诚恳地表示没有,她们——主要就是大姐大婶之类——每次都很惊讶地表示电视上大学生不都是要谈恋爱的吗!我不得不告诉他们电视上的那些内容还能信啊,电视还讲孙悟空七十二变化呢,全是捏造和扯淡啊。那些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老实说,我们的大学生活是有那么一点累,这个源于我对高中生活的反弹。我原以为高中生活结束了,也就意味着开始自由的学习了,我真的没料到接下来的四年很多时候也要在应试中度过,这给了我们很多约束,也给了我们很多自律的好习惯,在未来的日子中,我们常常会感到这种痛苦,并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而是你该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日子过起来很长,想起来很短,四年就是一个幼儿园从托班到大班的时段而已。毕业的时候,我们并没有传说中的那种要死要活的分别场面,大概通讯手段日趋先进的现在,距离感也弱了,更没有那种毕业即分手的那种想经历但没机会经历的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炫耀的过往情事。我们差不多一半人都要上研究生,毕业不过就是一个中场休息而已。刚上研究生的时候,我们同班的同学在一起常常喜欢开玩笑,说要就一件事写一篇论文,似乎上了研究生就可以写论文,两三年过去了,我发现自己依然是这个专业的门外汉,于是在万般遗憾中带着一个硕士文凭离开了求是园。研究生毕业了那真是毕业了,余涛那时候在香港读博士,他给我发消息说没想到一转眼发现你们都成了硕士。隔着网络,我想象着他满脸的不屑,冷静地跟他说:“这有啥,我们头发还在,有些人成博士的时候头发可能没了,一定得小心。”他立马离线,估计就怕听到这句话,索性逃之夭夭。余涛还在浙大的时候和老邵整天一起着急,为什么读个博士那么容易掉头发呢?得抓紧时间啊,一定得赶在脑袋上还有头发之前通过答辩。所以,两个人在科研之余一起试用红花牌养血生发胶囊。不料,被我们发现了,然后异口同声地说是对方用的,自己蹭一蹭而已。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毕业了,他俩的导师用穿过了他们的黑发的手撩过博士帽的流苏的时候,两个人都暗自庆幸了一番。班上该毕业的都已经毕业了,不管是本科、硕士还是博士,都已经离开浙大了,如同1997年之前一样,四散在各地,建工974就此从浙大真正的消失,轻轻地来了,又轻轻地走了。后来的我们为人夫为人妻为人父为人母,三十而立三十儿立,等到我30岁的时候发现儿子真的会站立了,我终于明白古人说这话的远见卓识,这话意味着已经不再年少。我很清楚,我们并不是一个处在回忆的年龄,很多事儿还需要时间去过滤,而要想80岁的回忆更加丰满,现在还得继续把日子过好。但,在走过了一段岁月之后,回头去看看自己曾经律动的青春,也挺好。这样在我们的未来可以告诉我们的儿女,你们如何才能拥有一个比父辈们更加灿烂的明天。张伟才9708117建工9742011年6月22日一初入之江学院上大学是我第一次乘火车出远门,在火车上,我激动地想象着未来将成为我的母校的学校的样子,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识过大学是什么样。在我想象中,开学这么几天浙江大学应该满足这么几个条件:校舍崭新;美女众多。提起光辉岁月,很多人可能觉得这词用得太夸张了,似乎非得要横刀立马、有舍我其谁的霸气才算得上。我们普通人,文不能安邦定国,武不能上马平天下,不敢在枪林弹雨中玩命,也无法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哪有什么像样的光辉岁月?不过就是生命中最难忘的一段日子罢了。黄家驹写给曼德拉的那首歌,也不是说曼德拉叱咤风云的时候才算光辉,罗本岛上做苦力的那段日子也算啊。一个18岁的少年,上大学之前,连湖北省省城武汉都没有去过,突然有一天要带着众人的艳羡跑到杭州上大学,无论如何,未来的日子都可以算得上是光辉四射:第一,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龄,我将开始在远离父母的环境中开始独立的生活,度过四年时光,当时我并不知道我会花上六年半;第二,这是我成年后表现自己独立能力的最好机会,我将用自己的标准来选择我喜欢的人作为朋友;第三,这是一所很多人都想去但没能去的大学,我所在的武穴中学也就我一个人逮住了这个机会。那个时候浙大还不是现在这个暴发户的姿态,很谦虚的一个大学,谦虚到我很多亲戚听说我考上了大学,都会进一步问考上什么大学,我回答“浙江大学”后,他们“哦”一声后会继续问“浙江什么大学”,我必须解释“浙江大学”就是这个大学的名字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并再次关切地询问:浙江大学是不是重点大学?浙江大学在哪里?我常常很是扫兴,我也算是费了三年工夫才考上的好不好。我有个发小考上了“北京理工大学”,我的亲戚也知道,带着同情和遗憾的口气告诉我,“她可是考到北京去了啊”。浙江给我们那里的印象就是“温州、义乌、宁波”,我们是劳动力输出省份,无数的亲戚都在浙江打工,但从来没有人知道“浙江大学”。我比他们幸运,我乘上开往杭州的火车的时候,手里不仅拿着火车票,还拿着浙大的录取通知书。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无趣,我那么多亲戚中,还是有两个人听说过浙江大学,他们都上过高中,其中有一个甚至说“浙大是南方的清华”。我当时还没听过这说法,一阵得意,“北乔峰、南慕容”,获得跟慕容一样的地位让人有那么一丝不快,但也是和威名赫赫的乔帮主相提并论啊。1997年湖北省高考是先报考志愿,后参加高考,可见,我对浙大完全是主动的,完全不像是有些人考得不好委屈自己跑到这里的。而我为什么报考了浙江大学呢?很偶然,就是当初从一本杂志上看到一个排名。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到这本杂志,反正在很角落的地方就看到了,说浙大全国第三,前两名是清华和北大。当时我正在为填报志愿犹豫不决,北大清华有点不敢,别的地方又心有不甘,看到这则消息,真的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估计排名的风气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那时候还只是个参考,也没人关注,除了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白痴”。慢慢地就愈演愈烈了,大家都开始看重这个,学校也就越来越看重。再到后来,广东有个武书连,也发布大学排名。我的天啊,把浙大越排越高,常常超越清华或者北大,估计连潘校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是我爸送到学校的。在火车上,我激动地想象着未来将成为我的母校的学校的样子,要知道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识过大学是什么样。在我想象中,开学这么几天浙江大学应该满足这么几个条件:1.崭新的校舍。到处都是欢迎新同学的动人场面,绿树成荫的校园,一些充满朝气的青春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过,背着大书包的同学匆匆赶往图书馆,既有一些卿卿我我少儿不宜的场面,也有几个同学和老教授在某个雕塑前认真地讨论问题,总之,一定得有高校的范儿。球场上全是打球的,老师早就告诉我们了,到了大学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按照武穴的说法就是“把头剁掉玩都没人管你”。2.美女要多。在家里别人问我你到哪儿上大学,我说杭州,别人就会以羡慕的眼光看着我:哇,苏杭出美女啊!我强忍着心中的暗喜,故作淡定,表示“大学还是以学习为主吧”,美女有没有,都无所谓。对于第一个条件,我期待了很多年。我的小学是在一个小村子里上的,初中是在一个镇子里上的,高中到了县城:总的来说,两大特点:地方小,同学土。大学应该大有改观吧?再说那些宣传资料上都这么写的,浙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有图书馆,有竺校长的两个问题,还有西湖荷花胜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对于第二个条件,至于美女,这不是我说的,但是从心里讲我的期望还是挺高。我记得大一的时候潘一和老师给我们上《大学生成才导论》,第一节课让大家介绍自己为什么来上浙江大学时,相当一部分人都提了“美女”的话题。然而,等校车带着我和我爸来到之江学院,傻眼了,除了绿树成荫真的特别浓烈外,别的和电视看到的都不一样。也确实很热闹,但基本都是那些和我一样兴奋异常的新生,在丛林中的平地上,矗立着几幢三四层的房子。这就是我泱泱大国的堂堂学府?女生有两个特征:少,并且惹人注意的不多。这话说出来可能会惹很多97级的女生不高兴,但是反正也快毕业了,忍了这么久,我不想再忍了。先说之江学院。据说以前这里是浙大三分部,不知道是“三分部”名字给人感觉不好,还是在这里待久了的无线电系的师生抗议,反正后来不知道是路校长还是潘校长灵光一现,决定把这里改为浙大的基础部,所有大一新生都先到这里过一年。潘校长大笔一挥,“浙江大学之江学院”八个隽永挺拔潇洒俊逸的大字至今仍在大门口。我后来回去逢人就讲,我们潘校长不仅人长得帅,字也写得好。我一开始没明白基础部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道基础的意思就是给你一个高中的环境让你进行大学的学习,于是你得保持高三的那个劲头继续革命化的学习,为将来的学习打下扎实的基础。于是高中对大学的所有向往在这里被几根树枝抽得支离破碎。这里没有宽广笔直的马路,没有高大林立的教学楼,所有的地方都是蜿蜒曲折、高差层叠,也看不到一丝电视上常常传播的喜气洋洋的场面。我们只能安慰自己这里的草坪很小、但树木很多;校园冷清、但蚊虫却很闹腾;女同学少,但男同学多;这里离城里远,不热闹,但我们在景区,空气很好。我第一次写信给同学,告诉她我在什么地方,通讯地址是“杭州六和塔之江学院”,她带着高中生的口气安慰我“我以为你考上了浙江大学,没想到去了六和塔之江学院,不过这也没关系,我相信,人不管在什么环境中,只要努力耕耘,一定会有一分收获”。我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潘校长为我们选的这地方。没有人会料到,当这里的高四生在一年后离开这里转入“老和山职业教育学院”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人都会不顾一切地爱上曾经让他们感到失望的这里,而且在他们未来的日子里常常思念这里,会带着他们的同学过来看看,骄傲地向他们介绍那里的红墙绿树、春花秋月。更加让人没想到的是,多年后,无数的人会在网络上不停地传播这里的照片,告诉别人,这里才是中国最美的大学,这里荡漾着大学该有的丰韵。之江学院最有名的建筑应该是求是堂。新修的,最气派的一幢建筑,但奇怪的是它的功能主要是食堂,估计当初造了这幢楼,每个系都想要,校领导要端平这碗水,彻夜难寐,终于拿出“民以食为天”的古训,决定做食堂,使得其他人都信服。食堂门口墙上是捐建者查济民先生题的三个字:求是堂。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查济民先生什么来头,但后来很多人都说查济民先生和查良镛先生都是海宁查家的,一下子对“求是堂”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高中生多多少少都看过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至少偷偷地练个一招半式的降龙十八掌,都期望自己内力深厚。刚上大学时发现身边有个“求是堂”,心里自然认为其地位等同少林寺的“罗汉堂”,顿时一阵自豪。回去跟高中同学吹嘘说,我们学校有个求是堂,是金庸他们家修的,上面的“求是堂”三个字不知道是不是“一阳指”刻的。可惜的是,从来没有江湖大侠跑去求是堂喊着“小二,给我来两斤上等牛肉和三斤上等好酒”,只有穷学生跑去说“师傅,给我来二两粥和两个包子”。开学的时候,我们就是在这里排队报到的,办各种手续、交学费,我一边给工作人员递厚厚的票子,一边看到这么窗明几净、带着那么多桌椅的食堂,暗自高兴,想着居然有这么好的吃饭地方,那胃口得多好啊。我们中学食堂里,很暗,害得我常常分不清大肥肉和萝卜,一不小心就中招,也没有凳子,全都是站着吃饭。高中生为了考大学,哪有时间坐着吃饭,全都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要么在教室里,要么在宿舍里,要么在报刊亭前,塞满了肚子就行。两相对比,这都必须是我第一个记住的建筑。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把这里叫作求“食”堂,我觉得这意思是对的,特贴切,但是没有“是”这么酷,找不到江湖的感觉,查济民先生估计是不大肯改。之江学院第二有名的建筑应该是10号楼。我表弟说他刚到科大时,学长告诉他科大另外一个校区有个熊猫馆,他当时以为科大有些搞生物学的人要研究大熊猫,养几只也不稀奇,——科学家嘛,这么干也正常。周末,他特地跑到那个校区去看熊猫,问人家熊猫馆在哪儿,人家笑翻了,告诉他熊猫馆是女生楼。之江学院的熊猫馆就在10号楼。理工科学校女生本来就非常少,而且校领导考虑不周,把外语系、建筑系这些女生大户全都放在本部,所以之江学院的女生数量就特别的寒碜。10号楼依山而建,底层一排房子用作理发室、洗衣房、宿管办什么的,只有二层以上才是住人,估计就这样还可能没住满。我们认为,住在10号楼后面山上的男生最幸福,他们每天吃饭都要经过10号楼,可以和女生共一段很长的路,而且那是一个很大的坡路,她们走得又慢。熊猫馆拒绝对外开放,一般人都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儿,特神秘。我们系180人,女生就17个,分到我们班一共才三个(这还算幸运,六班才分到两个呢),和五班、六班的人住一起。本来要是有什么事儿还可以去帮帮忙,进去看看,可是在这种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对于不那么积极脸皮不那么厚的男生来说,女生稍微有点事儿,哪里轮得上,早被人家抢走了。那时候还流行男女生结对“联谊寝室”,一般人都没机会实践,因为资源真的很稀缺,先别说土木系一整层的男生宿舍对那两个女生宿舍虎视眈眈,再考虑一下力学系一个女生都没有、竞争起来完全没有底线,就知道找一个“联系寝室”有多么难。要出去开拓其他系的资源那就更难了,因为全校土木系名声在外“又土又木”,没几个女生真的喜欢这样的男生。我们本来也有机会进去看看,因为为了解决这种尴尬局面,解密女大学生的宿舍长什么样,宿管会在1997年底的时候举办一次抽取幸运宿舍男生参观女生宿舍的活动。我们宿舍还真的有幸抽到了,但后来要自己联系宿舍,相当于熊猫馆的门票有了,但是进去还有一道关卡,我们没有钥匙,还是看不成。这下傻眼了,我们几乎不认识女生,以至于悲惨到没有联系上女生肯让我们参观的境地,而且,宿管办也不打算给我们派一个。这就好像说你考上了大学,兴高采烈了一阵子,却发现没钱上学,还找不到绿色通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错失。我们这帮废物甚至在尝够了自由恋爱的痛苦之后,开始怀念包办婚姻了。去女生宿舍参观这个愿望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实现。10号楼虽好,但是终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之江学院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8号楼,因为我就住那儿的8-314。8号楼从外表看,红砖清水墙面,非常古朴,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当中,特别安静,适合读书。但是因为前面是树,后面是山,里面黑咕隆咚的,哪怕是白天,也必须开灯。我当时从食堂过来,被人领到宿舍的时候,这个鲜明对比让我难以相信。吃饭和睡觉都那么重要,为什么差异那么大呢?宿舍里面是木地板,走起来砰砰响,活像日本鬼子进村了。没有阳台,衣服就晾在走廊上,有时候不舍得花一毛钱到楼下去脱水,就直接挂上去。大家都喜欢集中在周末洗衣服,于是一到周末,整个走廊全是衣服,好多在往下滴水,湿漉漉的一片。本来之江学院树就多,大太阳也感觉不到热,所以室内基本上没有干燥过,尤其是南方梅雨季节来的时候,整个宿舍都弥漫着一股潮气和霉味。1997年入学那会儿不是每个宿舍一部电话,而是一幢楼一个,家里人要给我们打电话只能打到楼下,楼下大爷打宿舍的传呼器,传呼器坏了就扯着嗓门喊,得到消息我们匆匆忙忙下去接。有一次,我洗好衣服在宿舍休息,传呼器响了。我接了,楼下老头用含糊不清的普通话喊了个名字。我也没听清,以为是自己,很久没接到家里电话,内心非常希望就是找我的,赶紧飞奔下去。湿滑的地面,让我最后一节楼梯连摔四级。我顾不得疼,赶紧爬起来,抢着去接电话。长途电话可贵了,我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可拿起来一听,找CXH,我当时气坏了,愤怒地挂了电话,对老头大吼一通,然后才一瘸一拐地爬上三楼,躺在床上半天起不来。那时候就想着:以后一定要住个有阳台的房子。到那年年底,之江开始安装201电话,就没这么麻烦了。浙江大学可能算比较早在宿舍装电话的,我过年回家跟一个南航的同学说宿舍有电话,他死活不相信。现在我住在有阳台的宿舍里打电话,感觉特别的幸福,就差电话那头配个女孩子了。8号楼其实是之江学院的战略要地,扼守在食堂和教室两大重要场所之间,不仅如此,它的后面有一条路,是女生到教室的必经之地,黄金宝地。每天之江学院15%的异性的美丽倩影从这里经过,其中说不定就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因为这个,闲着时分,就有人趴在窗台上看看有没有美女经过。每当有人看到某个有几分姿色都会高喊一声:快来,有个女的过来了,长得真的很漂亮的。于是,众人就趴在那里静静等候那个女生的到来。如果只有一个人说:这也算美女?你这审美急待提高啊!那人就会不断争辩,如果大家都认为确实不咋的,他就会解释说:刚才太远了,而且我没戴眼镜,没看清,不过刚才有一个走过去了,真的很漂亮,不骗你们。那时候特别流行什么“浙大美女一回头,钱江桥断潮倒流,浙大美女二回头,哈雷彗星撞地球,浙大美女三回头,乔丹改打乒乓球”这一类的顺口溜。课桌上全是这些,大部分男生一边在唱这些,一边想,要是真的有女生愿意和我谈恋爱,钱江桥断潮倒流、哈雷彗星撞地球、乔丹改打乒乓球,又有何妨?8号楼的前面是个浴室和厕所,这边是男生楼,就没设女厕所,但根据习惯,一般厕所都是成对出现,所以不知道内情的外面女生看到男生从浴室出来,那基本就认定隔壁是女厕所,会犯一些原则性的错误。比如我的室友CXG,一次去上厕所,还没到,突然从后面杀出一个女生,大概是憋坏了,三步并作两步,嗖的抢在他前面跑进厕所去了,吓得他目瞪口呆,赶紧逃回来。还有一次,我和一个同学一起去厕所,居然看到一个老太太在里面。我当时犹豫着,想着是蹲下去还是回去憋着。我那个同学毫不介意,坦然大方地走了进去,蹲下来。他看我犹豫着,安慰我说:“唉,老太太,怕什么啊。”我惊恐不已,赶紧跑回来给大家讲这刺激的一幕。大家哈哈大笑,纷纷表示对他的勇气佩服万分。这个厕所不仅给别人造成不便,哪怕是我们自己,也吃足了苦头。楼下老头,很凶,冬天的时候,有人不巧晚上要上厕所,常常不给开门,可恶至极。听说有一回把人憋急了,警告他再不开门就拉他门口了,他才骂骂咧咧地起来开门。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就是这么管理宿舍的,而且就造了那么个厕所。据说女生宿舍带卫生间,她们听说我们这边上个厕所还要到宿舍楼外面去,都惊讶得瞪着眼睛好像没厕所就过不下去日子一样。我们则满不在乎的样子,告诉她们哥们儿还不照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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