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我喜欢辽阔的地方》毕淑敏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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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毕淑敏,国家一级作家、心理咨询师、主治医师。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当代极具实力和影响力的女作家,其作品优美精炼、充满哲思,被誉为“文学界的白衣天使”。1952年生于新疆伊宁,1969年入伍,在西藏阿里高原部队服役11年,1980年转业回北京。著有《毕淑敏文集》八卷,长篇小说《红处方》《血玲珑》《拯救乳房》《女心理师》等。获得过庄重文文学奖、百花奖、当代文学奖、陈伯吹文学奖、北京文学奖、昆仑文学奖等。

【编辑推荐】

本书系毕淑敏“四弦散谈”之成长篇:毕淑敏作为一位作家,她的阅读生活、成长经历、创作历程本身充满了传奇。一位作家的成长、阅读和创作史,就是她的生命史。本书节选的这些出自作者笔下的“生命日记”,将会给很多读者提供一面观照己身的镜子,无论你是否有志于成为作家,她的故事都足以打动和激励你,循着更宽广的方向拓展自己的人生。

【名人的书评】

《四弦散谈》——毕淑敏写给青年的人生启示录;一套四种,独家定制心灵处方,温暖灵魂的读物;关注:心理与健康、教养与关系、经历与成长、生命与死亡;近年来毕淑敏作品中极具权威、用心的精选集。我喜欢辽阔的地方,它会让人谦逊,清耳悦心。我在那一刹做出了一个决定——要向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星学习,可以微弱,但要有光。人生*的纷扰,是找到意义和价值。这题目在我17岁的时候,已经悄然作答。——毕淑敏“聪慧的女子”“内科医师”“作家”“心理医生”,这四个角色如同演奏人生之歌的四根弦,毕淑敏将其拨弹成一曲意涵隽永、和谐悦耳的雅音——或喜悦或低沉,或畅快或徘徊,你也许闻之陌生,或也心有同感,无论何种感受,这“四弦散谈”的谐音都足以唤你心弦与其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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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你的墓志铭》

★《教养的关系花园》

★《心理医生附耳细说》

【我喜欢辽阔的地方的书摘】

我喜欢辽阔的地方,它会让人谦逊,清耳悦心。我的青年时代在藏北高原度过,那里曾经埋下我的悲伤与欢乐。它们如最初的精神之冢,不时继续掩埋新的心绪。许多年过去了,某一天心灵重返旧地,翻掘遗骸,我惊奇地发现,哀伤已经化为晶莹琥珀,欢乐变成巨蚌,养育出了珍珠。

这一切,让我感觉人的经历多么神奇!

16岁时,我在西藏当兵,阿里有九个月的冬天,剩下的三个月,既不是春天也不是夏天和秋天,它是在冬天的底色上,间或涂抹着几道其他季节的无常岁月。偶尔不飘雪的晴朗冬夜,深蓝如水。逢我值夜班,到了后半夜,困倦不已。我会走出烛光摇曳的值班室,仰望星空。极端寒冷的空气给我注入钻石般的清冽,极目远眺,雪山如蜡,星河灿美。

我在那一刹做出了一个决定——要向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星学习,可以微弱,但要有光。

从那时起,我似乎从未真正年轻过。没有放浪形骸的为所欲为,也几乎没有肝肠寸断的爱恋情愫,有的只是迅疾奔突的行军和日复一日的躬身诊疗。每天每天,每年每年,在世界之巅戍边一十一载。不变的星辰不变的峰峦,同样不变的还有弥漫一切的白色,看飞雪的且歌且舞,医素不相识之人的病痛生亡。

人生最大的纷扰,是找到意义和价值。这题目在我17岁的时候,已经悄然作答。

我有一个柔和的童年,我却在很长时间懵然不知。我本以为所有的人,在他们婴幼时代都该如此,我只是其中一员。我后来才知晓,人的放松和宁静,很大一部分来自安全的早期经验。我得到过许多无条件的喜欢和爱,我要感谢我的父母和师长,让我知道自己虽然渺小,但仍是有价值的存在。

我一生的经历,所有的琥珀与珍珠,结成一串,沉重坠挂在我的颈项间。它们断裂了,跌落在我的文字里,愿与同样喜欢辽阔风光的你分享。

离太阳最近的树

30年前,我在西藏阿里当兵。

这世界的第三极,平均海拔五千米,冰峰林立,雪原寂寥。不知是神灵的佑护还是大自然的疏忽,在荒漠的皱褶里,有时会不可思议地生存着一片红柳丛。它们有着铁一样锈红的枝干,凤羽般纷披的碎叶,偶尔会开出谷穗样细密的花,对着高原的酷寒和缺氧微笑。这高原的精灵,是离太阳最近的绿树,百年才能长成小小的一蓬。到藏区巡回医疗,我骑马穿行于略带苍蓝色调的红柳丛中,曾以为它必与雪域永在。

一天,司务长布置任务——全体打柴去!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高原之上,哪里有柴?

原来是驱车上百公里,把红柳挖出来,当柴火烧。

我大惊,说,红柳挖了,高原上仅有的树不就绝了吗?

司务长回答,你要吃饭,对不对?饭要烧熟,对不对?烧熟要用柴火,对不对?柴火就是红柳,对不对?

我说,红柳不是柴火。它是活的,它有生命。做饭可以用汽油,可以用焦炭,为什么要用高原上唯一的绿色?

司务长说,拉一车汽油上山,路上就要耗掉两车汽油。焦炭运上来,一斤的价钱等于六斤白面。红柳是不要钱的,你算算这个账吧!

挖红柳的队伍,带着铁锨、镐头和斧子,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红柳通常都是长在沙丘上。一座结实的沙丘顶上,昂然立着一株红柳。它的根像一柄巨大章鱼的无数脚爪,缠附至沙丘逶迤的边缘。

我很奇怪,红柳为什么不找个背风的地方猫着呢?生存中也好少些艰辛。老兵说,你本末倒置了。不是红柳长在沙丘上,是因为有了这棵红柳,固住了流沙。随着红柳的渐渐长大,流沙被固住的越来越多,最后便聚成了一座沙山。红柳的根有多广,那沙山就有多大。

啊,红柳如同冰山。露在沙上的部分只有十分之一,伟大的力量埋在地下。

红柳的枝叶算不得好柴薪。它们在灶膛里像闪电一样,转眼就释放完了,炊事员说它们一点儿后劲也没有。真正顽强的是红柳强大的根系。它们如盘卷的金属,坚挺而硬韧,与沙砾黏结得如同钢筋混凝土。一旦燃烧起来,持续而稳定地吐出熊熊的热量,好像把千万年来从太阳那里索得的光芒,压缩后爆裂出来。金红的火焰中,每一块红柳根,都弥久地维持着盘根错节的形状,好像一颗傲然不屈的英魂。

把红柳根从沙丘中掘出,蕴含着很可怕的工作量。红柳与土地生死相依,人们要先费几天的时间,将大半个沙山掏净。这样,红柳就枝丫遒劲地腾越在旷野之上,好似一副镂空的恐龙骨架。这时需请来最有气力的男子汉,用利斧将这活着的巨型根雕与大地最后的联系一一斩断。整个红柳丛就訇然倒下了。

连年砍伐,人们先找那些比较幼细的红柳下手,因为所费气力较少。但一年年过去,易挖的红柳绝迹,只剩那些最古老的树根了。

掏挖沙山的工期越来越漫长,最健硕有力的小伙子,也折不断红柳苍老的手臂了。于是人们想出了高技术的法子——用炸药!

只需在红柳根部,挖一条深深的巷子,用架子把火药探进去,人伏得远远的,将长长的药捻点燃。深远的寂静之后,只听轰的一声,再幽深的树怪,也尸骸散地了。

我们餐风宿露。今年可以看到,去年被掘走红柳的沙丘,好像做了眼球摘除术的伤员,依旧大睁着空洞的眼睑,怒向苍穹。但这触目惊心的景象不会持续太久,待到第三年,那沙丘已烟消云散,好像此地从来不曾生存过什么千年古木,不曾堆聚过亿万颗沙砾。听最近到阿里的人讲,红柳林早已掘净烧光,连根须都烟消灰灭了。有时深夜,我会突然想起那些高原上的原住民,他们的魂魄,如今栖息在何处云端?会想那些曾经被困住的黄沙,是否已飘洒到世界各处?从屋顶上扬起的尘雾,通常会飞得十分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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