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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菲,21世纪初迅速崛起的散文名家,1971年5月出生于江西上饶市饶北河上游的村落,1989年毕业于上饶师范专科学校,1996年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曾做过十七年报纸编辑。现从事教育投资,高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滕王阁文学院第三届特聘作家。散文作品常见于《人民文学》、《散文》、《天涯》等刊,并收入五十余种各类选本。有散文集《屋顶上的河流》、《星空肖像》、《怀揣植物的人-新散文八人选》、《炭灰里的镇》《生活简史》《亲爱的生活》出版。图书的特点与卖点:(最好分点写)1.本书作者是近年来迅速崛起的新锐散文名家。2006年,散文集《屋顶上的河流》(作家出版社)入选“二十一世纪中华文学之星”。同年获新散文网站2006年度奖。2007年散文《米语》获全国散文排行榜第四名。2010年,获首届在场主义散文新锐作家奖。2.本丛书“新乡土文学”是一套非常接地气的丛书,写乡村,写农民,对于三代以上都是农民的广大读者来说,非常值得一读。理解农民和乡村,才能理解中国。
这部书稿,是傅菲十年散文写作的总结呈现。从2002年始,作者致力于对故土枫林村勘探。像一个找矿的地质队员,扛着测量仪,打眼钻探,取土样,分析水文,观云识天气。每年坚持在枫林村住宿的时间在一个月以上。作家对诊所、理发店、旧小学、古树、老屋,都做过详细的记录。去多个残疾人和各种手艺人的家里闲聊,一坐就是半天。还和赌徒一起生活半个月。甚至守着一部村里的固定电话,守两天,看他们怎么接听电话。作家不停地发烟,于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农人的家里,把烟发给他们,只为看看他们餐桌上每天的菜肴。他还和猎人一起上山,在崇山峻岭间行走,头上戴着汽灯。他看人下葬,在出殡的前夜,看乡村道师做道场,通宵达旦。他陪木匠干活,帮他坐马扎。他说,“但我能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看到生活战车辗过的痕迹,或者说,他们是战车的本身。手是他们赤搏战的惟一武器。”他们的生活温暖而惨烈。作者深情地叙写这个赣北小乡村的人物和日常事物,融入话剧、口述历史、志怪、诗歌、新闻、歌词等新的元素,写乡村的生存状态、人们内心的挣扎,重新梳理乡村的伦理、思想脉络,力图写出乡村的肌理,呈现生活的原生态。这是一部枫林村的现代史。
1.首届在场主义新锐作家奖获得者傅菲十年散文写作的总结呈现。
2.一本结实厚重的触及灵魂的生命之书。
3.一本描摩乡土中国的精彩之作、沉痛之作。
写在前面亲爱的,你是知道的,我如此地痴迷黑色美石,它质朴、光洁,有时光长久的浸润,它的纹理有我熟知和热衷的沧桑。是的,于我生命而言,它就是我永生注目的枫林村:给我痛感和爱惜,给我方向以至于不再迷惑。从地理学上说,枫林村是南方普通意义上的河边小村,坐落在江西上饶县郑坊镇,处于信江支流饶北河的上游,两千余人口,生活水平低下,我在此生活到十六岁,前往外地读书并工作至今。事实上,枫林村是我精神坐标上的中轴原点——我从这里出发,又回到这里——它不仅仅是故园,心灵栖息之地,更多的是我眺望或审视这个世俗世界的井眼。假如你来这里,你会一时手足无措,到处是牛粪、垃圾、黑色的污水,看到鸡跳到灶台上,墙角上晒太阳的老人像一堆烂稻草,杂货店里一群人在挤压着赌博。现在,中国写乡村的散文不少,就我的阅读而言,我满意的作品不多(当然别人也不会满意我的作品)。中国是一个乡村密布的国度,河汊、炊烟、静谧的黄昏、低矮飘忽的雾岚,都是散文家衷爱或倾述衷肠的对象。但我厌恶这样的幻像化。原因是写作者以怀乡的姿态出现,以贵族式或乡村骑士的模样出现,没有贴近和深入泥土,蔑视底层人的生存状态和内心的挣扎,不了解底层人的荒凉和痛苦,抓不住底层人的骨骼也触摸不到血液,以至于显得作品虚假或精神贵族化——这样的写作是无耻的,他们甚至去讴歌底层人身心所遭受的折磨。他们不知道,其实生活是一把锉刀,锉开底层人的手、脚、脸,流出的血已经结出厚厚的痂壳。写得好的作家,也有,比如摩罗和梁鸿等。他们有批判的勇气。这部书稿,我倾注了十年心血。从二零零二年始,我致力于对我故土枫林村勘探。我像一个找矿的地质队员,扛着测量仪,打眼钻探,取土样,分析水文,观云识天气。我每年坚持在枫林村住宿的时间在一个月以上。你是理解我的。我要回到生活的本源。我对诊所、理发店、旧小学、古树、老屋,都做过详细的记录。我去多个残疾人和各种手艺人的家里闲聊,一坐就是半天。我和赌徒一起生活半个月。我守一部村里的固定电话,守两天,看他们怎么接听电话。我不停地发烟,于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农人的家里,把烟发给他们,只为看看他们餐桌上每天的菜肴。我和猎人一起上山,在崇山峻岭间行走,头上戴着汽灯。我看人下葬,在出殡的前夜,看乡村道师做道场,通宵达旦。我陪木匠干活,帮他坐马扎(注:坐马扎是人坐在木头上,固定木头,以便木匠斧头使力)。我曾写道:“但我能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看到生活战车辗过的痕迹,或者说,他们是战车的本身。手是他们赤搏战的惟一武器。”他们的生活温暖而惨烈。我想告诉你,我并不急于匆匆忙忙把我认知的枫林村了了完结。我持续地挖掘,持续地写。那时我怀有野心,以社会学的角度,以散文的形式,以解剖学的方法,以批判实现主义的态度,以纪录片的写实精神,去解构一个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过渡中真实的乡村,在城镇化的过程中,乡村即将土崩瓦解,但他们的思想却毫无准备,他们由此而衍生的矛盾还没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法。他们在等待或观望,他们需要指引。他们的精神荒凉,和他被抛却的土地一样。以人物为谱系,以乡村普通事物为视角,写乡村的生存状态、内心的挣扎,以及人性,重新梳理乡村的伦理、思想脉络,力图写出乡村的肌理与血缘,以及生活的原生态。这就是《缺席的旷野》的果核。我祈愿你爱上这个果核,虽然它被虫子噬食过,有细小的黑点,或许因此你更热爱。这只是我的一种尝试或曰探索。我力图所呈现所发现的,是让一切高高在上的事物回到原来的位置。在文本的探索上,我某些篇章注入了一些新的元素。你或许已经看出来了。在《我们缺席的旷野》里,我把话剧、口述历史、志怪、诗歌、新闻、歌词融进了散文的样式里;在《棉花棉花》,我把说明文的表述方式作为开篇段落;在《异乡人的记忆源头》和《务虚者的饶北河》中,每个小节可以相互转换,打破常规的散文线性结构;《木构简史》中,我还把怪异趣闻作为一个叙述冰点;《南方的忧郁》建立了一个乡村生存哲学,和《我们缺席的旷野》一并形成枫林村的现代史。这是我努力做的,可能你并不满意。在所有的篇章里,我以捕捉人物来带动感情的暗流,以小说的写法来完成人物的厚度感和时间感。即使写两百字的人物,我也极力写出生活的骨骼。我希望我捕捉的对象是在大地上行走的,而不是悬浮在空气中。一篇文章乃至一部书,它的品质好坏如何,与写作者的血液在墨水中所含的比重有关。比重越高,品质越好。我赋予血液以诗意。所谓诗意,就是深入人心,抵达人性,从水底往上捞起来,包括淤泥和残渣,而不是水面美丽的波纹。我知道,你是赞同这个观点的。感谢林贤治先生多年对我的关注,他给了我坚持按自己道路走下去的勇气。感谢我的爱人,给我心房注入血液,使我不再困顿和恐惧,让我热爱挫折、热爱伤痛、热爱渐渐流失的体温……二零一三年一月四日,大雪。两束合拢的玫瑰在怒放。我重新梳理了这十年的写作和人生。我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介入者,枫林村是我的美石,闪闪发光。它是这个磅礴时代的标本。你说呢?!是为序。米语对于枫林而言,所有的村道并不是通往外面的世界,而是通往大米。米是另一种庇佑人的庙宇,它聚合了光,也聚合了哀乐。它是我们肉身的全部。下种,翻耕,插秧,耘田,喷药,收割,翻晒,碾米,这是一条崎岖的路;吐芽,抽穗,灌浆,又是一条向上生长的路。我看到的人群,都是在这条路上往返,穿着盐渍漫散的衣裳,挑担粪桶,悬着沉默冷峭的脸。他们出发的时候还是个郎当少年,回来时已是迟暮老人。“我爱自己的女人一样爱大米。”一次,下村的米馃叔叔在我家喝酒时,谈到了大米。他隔三差五就和我祖父喝酒。他们是忘年交。我祖父说:“我是爱自己的血液一样爱酒。没有酒,哪吃得上大米。”米馃叔叔以前是个老单身,不是他人愚钝,而是他游手好闲。他是个蹩脚的油漆匠,穿件白衬衫,光亮着皮鞋,头发抹点茶油,在村里晃来晃去,晃到吃饭时就来我家。我祖父对我说,快把荷叶勺拿来。荷叶勺是个长柄的竹兜,伸进酒缸,提一勺,刚好一碗。一人一勺,两人都醉醺醺。米馃叔叔一醉,话特别多,说他的相好,哪个哪个村的,唾沫四溅。他一走,我母亲就把菜倒了。母亲说,老单身谈女人就像讨饭的人吃红烧肉下饭。在我外出读书的那年夏天,米馃叔叔的弟弟在耕田时,癫痫病发作,死于窒息。他弟媳妇连丈夫下葬的钱也没有,扔下三个小孩,逃走了。米馃叔叔找了六天,才在一个远房亲戚家找到。弟媳妇成了他的女人。米馃叔叔像一头耕牛一样干活。他的头发和胡须,从油黑变成了苞谷须的颜色。每年年夜饭过后,他会来我家,他是躲债的。他是个乐观的人,说,等华华有出息了,问题就不大了。华华是他的侄子,还在读初二。华华三兄妹成绩出奇的好。米馃叔叔说,就是做死了,也要培养他们读大学。在我到市里工作的第二年,快过年的时候,米馃叔叔找到我,说:“你给想想办法,我年都过不下去。明年开春,华华的学费还没着落。”他穿一件破片一样的棉袄,黑黑的棉絮油油地翻露出来。我说,我给乡政府说说,叫民政支持吧。我领着他到饭馆吃饭。他脚上的解放鞋湿湿的,因为冷而佝偻着身子。他的脸像悬崖,孤绝,贫瘠,钢硬。他把四个菜全吃完了,菜汤倒进碗里,脖子一仰,一口喝了。他说,他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这么有油的菜了,只是饭软了些。他要吃那种硬硬的饭。他是个爱说笑的人,他说:“我问你,是钱好,还是米好。”我傻傻地笑了起来。他又自言自语地说,米好,米好,有米,人就不会死。米馃叔叔养了一头牛,他靠耕田养家。到了忙季,他晚上还耕田。他老婆在前面打着火把,他在后面扶犁赶牛。耕一亩田,二十块钱。前几天,我母亲对我说,米馃叔叔在今年四月死了。我很惊诧。我母亲说,米馃和易冬一起去坪坞耕田,易冬在上丘,米馃在下丘,边耕边聊,聊聊,下丘没了声音,易冬回头一看,米馃伏倒在田里,易冬慌忙去扶他,他的身子都硬了,满脸泥浆,手里紧紧拽着牛绳。我母亲说,米馃是做累死的,他吃一碗饭,真不容易,一个女人的两个丈夫,死法一样,是命。米养人,更伤人。米,是那样的美好而惨烈。它向上生长的路蜿蜒绵绵。我目睹过它一个一个脚印的行走。米是父性的,血性澎湃。枫林的每一个秋天,在向上生长的路上,米的行走恍若苦役。黑夜盛大,从大地上升起,又降落。秋天,月亮长满苔藓。在野草馥郁的村郊,一支枯死的蓖麻把黑夜举过头顶。盈盈的月光打在脸上又痛又寒。颀长的稻叶弯曲,悬一滴露水。饶北河在起伏,秋风向两岸铺展。父亲,二哥和我,匆匆用过晚饭,一闪一闪地弯过村郊,来到自家的田里。初秋干旱,饶北河的水并不能解决两岸的旱情。尤其我家在高处的水田,都要靠水车灌溉。蛰伏在渠里,是一架疲惫的水车,仿佛劳累过度的耕牛瘫在水里休息。旷野冷寂,四周的远处有忽明忽暗的荒火。水车是杉木制的,龙头横一杆膀粗的圆木作扶手,底座是转轴,中间楔一个筛大的轴轮,两边按上棕兜挖的踏脚,龙骨呈半封闭,长约二十米,宽、高约半米,叶片因为轴轮的拉力,把低处的水经龙骨带往高处的田野。父亲和二哥,一左一右,双手把着圆木扶手,肩上耸立圆月。他们细声地谈论水旱与收成,脚在踏脚上飞快地跳动,水哗哗地往田里吐,木链咿咿呀呀。我则守一条二华里长的水路,把塘里的水引进渠里。他们就像两只鸟,贴着大地飞翔,翅膀振动的声音在黑夜这只巨大的琴箱里逡巡,久久不息。月亮是一副行囊,挂在我们的肩上。黑夜是大地隐晦的部分,被劳作的人见识。有时,我也会顶替他们中的一个。常常是父亲主动离岗,他摸索着,爬下龙头,双脚不停地抖擞,慢慢地挨低身子,在路边生一堆火。火堆边的父亲,清瘦的脸映衬着黑夜的倒影,村庄不远,阡陌纵横像一张大地的网。那是一架老旧的水车,扶手光洁油亮,它不知浇灌了多少水田,也不知消耗了生命中的多少长夜。我尚年幼,很快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体力不支。而二哥已经靠在扶手上鼾睡,脚仍然有节奏地一高一低地踩踏。父亲头发稀疏,披一件秋衫,搓着干瘪瘦硬的手。仿佛他只有沉默,才能呼应旷野无边无际的冷寂,和冗长的黑夜。火堆边的脸却被放大,成为生命惠存的轮廓。我突然热泪盈眶。我想起父亲焦灼地在粮站门口排队,把刚收仓的稻谷卖掉,送我到县城上学。挫折、热爱伤痛、热爱渐渐流失的体温……二零一三年一月四日,大雪。两束合拢的玫瑰在怒放。我重新梳理了这十年的写作和人生。我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介入者,枫林村是我的美石,闪闪发光。它是这个磅礴时代的标本。你说呢?!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