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一个全本精校的网站:修书网(hairstylefavorite.com)
(校对精校版:就是内容质量好,无乱码,无屏蔽字,无星号,无广告,章节目录完整)
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一辈子历历在》钱红丽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钱红丽,安徽著名女作家,又名钱红莉,七十年代出生,安徽枞阳人,九十年代初开始写作,出版有《华丽一杯凉》、《低眉》、《风吹浮世》、《诗经别意》等,现居合肥,供职于《安徽商报》。
这是女作家钱红丽“单纯生活,在宁静中获取力量”的又一本新作,新书共分四辑:*辑,关于古典音乐与流行音乐的“生命练习曲”,所谓写音乐也是写自己;第二辑,记录作者精神源头的故乡风物以及童年美食记忆的“原乡记忆”;第三辑,重现作者作为一个小众个体,对于当下精神困境的思考与突围;第四辑,为体验各地山水的“山水云游”。
钱红丽在这种扭曲中代替我们慢慢复原,纤毫毕现地回忆童年的饥饿记忆,拒绝将这种饥饿当做可炫耀的财富,像某些人那样误会了饥饿并宣称没挨过饿的人没资格谈论中国。事实可能相反吧?挨过饿的人看到一粒米掉到地上就会精神失常,哪能看到比厨房更远的世界?
一个研究汉赋的朋友曾告诉我一个有趣的想法:“赋”固然是文体之一种,但我们不能忽略它还有“赋税”之意,“赋税”又离不开“清点”。《二京赋》《两都赋》《上林赋》的内容里其实均有“清点”之意。作家以惊人的耐心罗列植物、动物、奇珍异宝,其实就是替皇家清点财物吧。今天,中产阶级兴起,散文是不是应该清点一下我们的财物呢?劳作之后总会获得一些收成、心境,以及盈亏一一亏,也是一种收获,一种清点与计算里面不能不出现的负数。所以,我对莎士比亚借朱丽叶之口说出的妙语一直有点腹诽:“只有乞丐才细数家私。”真正奇怪的是,一九七七年以来,终于享有了创作自由的知识分子,大多不那么乐意去清点自己的生活一一尤其是物质生活,他们要么避开谈这个,要么大谈精神生活来压迫世俗生活(两者之间其实并没有东风西风谁压倒谁的问题)。当然,也有少数例外,武汉作家池莉经常从一种特别的角度去写知识分子的生活。但这是一种什么角度呢?我们能否鲁莽地说,她更愿意去写知识分子不会生活?关于池莉小说的论文里,我们会频频邂逅这样的主题:“精神家园的失落与生活能力的低下”。准确而残忍,尤其是“精神家园”的部分。某段时期里中国知识分子如何不会生活,这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主题,某种奇幻而悲凉的主题,但可惜被忽视了,知识分子不会生活甚至被认为是正常的事。哦,还是不要惊动从《随园食单》《美食家》《老饕漫笔》到《中国吃》那个美味、颤动的光谱吧,那些文人不仅仅是美食家而已,他们不仅会做菜,甚至还能开创新的菜品……那么,今天那些大量出现的、比曾经清贫的国家更清心寡欲的知识分子是怎么回事?钱红丽性格中也有一部分是清淡的,虽然她本人自童年起就对食物充满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与欲望,成年后,口味变得更为丰富,但极清淡的日子她也能甘之如饴:“芦蒿……一次炒一小盘,任何佐料不加,倒一点素油即可,青扑扑地冒着热气。我把它们夹在白米饭上,青白相间地,一口口送入嘴里,滋味无限。”这个省报副刊编辑甚至“曾想辞掉工作,租居到省图边上,重新过起自由撰稿的生活”。发达地区的作家完全不像池莉笔下的知识分子仇视俗世生活,香港的欧阳应霁说他就很喜欢那种“稀稀滑滑”的菜市场,而且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他才开心。他不喜欢超市,纯粹是因为没有那种感觉。这种对菜市场的真爱也许是衡量美食家成色的试金石。本雅明对菜市场同样入迷,他在一篇叫《农贸市场》的短文中写过他涉足过的那个场景:“被养鱼水和冲洗水弄得又湿又滑的瓷砖地面,走在上面很容易因为踩到胡萝卜或莴苣叶子而滑倒。”所以家庭主妇“提着沉甸甸的网兜或口袋,牵着小孩艰难地在又滑又臭的过道里往前挪动”。集贸市场聚集的众多人数和奇特环境自然令敏感的本雅明惊悸,他不禁把那些“端坐着的售货女人”尊称为“掌管可买卖的谷物的女祭司”。远在东方的、拥有贫困记忆的作家钱红丽如何看待菜市场?她说“菜市简直是一个精神疗养所”。我觉得这个说法本雅明也得喷喷称奇,她没有辜负那个时代。钱红丽曾经厌恶做菜,她坦承自己是在有了孩子之后开始爱上厨房。钱红丽在厨房中慢慢悟出自己“早几年一直抗拒厨娘角色,觉得自己真是惨淡,一个心怀梦想的人怎舍身浪费在厨房?……慢慢地,孩子来了,心气渐渐平和,曰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烧锅倒灶,也就这么过下来了”。……何谓价值?就是一个人、一件事物的消失之时,有缺陷的我们,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最大的悲哀就是这个“只能”吧)在这个时候才能准确衡量人与物的价值。一个词呢?价值也就在写作者删去的那一刻吧。也许,一个饥饿的时代就要过去了。曾经度过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的记忆因稀少而珍贵。古今中外,在饥饿中鄙夷物质生活、但又在美食幻觉中扭曲自己欲望的文化人,在历史中实在不多见,但在我们视野之内却有比比皆是。钱红丽在这种扭曲中代替我们慢慢复原,纤毫毕现地回忆童年的饥饿记忆,拒绝将这种饥饿当做可炫耀的财富,像某些人那样误会了饥饿并宣称没挨过饿的人没资格谈论中国。事实可能相反吧?挨过饿的人看到一粒米掉到地上就会精神失常,哪能看到比厨房更远的世界?她也拒绝鄙夷物质生活,她元气淋漓地书写味蕾之苏醒:“这么多年,我选择坚持不懈地书写,就为了寻找一条路径,更好更传神地抵达腌菱角菜的滋味里。”“正午抑或黄昏,你恰巧路过那里的话,会听见鱼咬菱角菜‘呼嚓呼嚓’的回声,清脆又悦耳。”钱红丽通过写作自我疗愈的效果相当好。饥饿时代真的结束了,食欲清新强劲地归来,正等着吞噬一道按正规程序烹饪的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