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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白,1981年8月出生,现居浙江嘉兴。曾获台湾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短篇小说首奖、褚吉旺文学奖等奖项。出版短篇小说集《我是格格巫》,散文集《嘘,别出声》。
这本散文集是一份奇特的年少记忆,记叙了作者在年少时期遇见的人,看到的景,度过的日夜,展现了悲伤与喜悦、荒诞与滑稽等内心体验;文笔冷峻锐利,展现了身边的普通人物的真实人性,闪光或虚伪,以及生老病死各不相同的命运。
我们的童年和记忆,如何接近,又该如何保存?
草白用冷峻锐利的文笔,穿透生活的表象,再现奇异和多彩的童年往事。
1.第25届台湾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首奖获得者草白新作,挖掘童年和记忆的多种可能。
2.一份不一样的童年记忆,奇异、荒诞、悲伤、喜悦,各种体验,如万花筒。
3.一份锐利的现实主义记录,展现了农村的生活、真实的人性、小人物的命运。
这册小书记录了我生命之初遇见的人,看到的景,度过的日夜。不仅是记录,更是回忆和虚构。或许,回忆本身就是一种虚构。我关注人,而让自然隐于其后;这书里出现*多的便是各式人物。他们在不同篇章里,以各种样貌,不断出现,互相呼应。或荒诞或滑稽,或清醒或昏聩。这不仅是我的“偏见”和主观感受,更是人物自身命运的呈现。至于这本书是什么体例,该遵循怎样的结构方式,都不再重要。我努力让它看上去像一本书,哪怕它破碎,凌乱,缺失,没有章法——这也是我三十几年来所度过的人生。我不苛求完美,也无意呈现完美。
在驾驭这些篇幅不等的文字时,我的确感到过一阵短暂的欢乐。或许,这是我在这个世上*能拥有的东西。
如今,所有通往童年的道路都被风吹散了。
·给死者食物·如今,有谁还会把多余的热情倾注到那些死人身上,反正他们再也不会复活,更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了。可我的爷爷不一样,他似乎认识所有埋在地底下的人,并准备着将来有一天去见他们。他和他们有说不完的话。他做许多事情只为了让他们得到幸福,似乎只要那个世界里的人一高兴,他到了那里也会跟着高兴。爷爷把很多时间花在“讨好”他们上,譬如他会在祭桌前喋喋不休,告诉他们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譬如,他会把他们有可能停留的地方打扫干净,显示出常年有人去“拜访”的迹象。爷爷不相信人死了,就只能直挺挺地躺在里面,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成。爷爷不相信一个人在那个世界里,可以不吃不喝,就能过上幸福生活。爷爷不相信的事情还有很多。家里人谁也没有料到,爷爷活到那么老,竟然开始学会了“怀疑”。这是可怕的。爷爷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只吃三餐,我们没有理由不好好款待他们。幸亏所有的祭桌都是公开摆放,即使*小气的人,也不敢在此大动手脚。在黑压压的祖先的宗祠里,那些多年未见的人,做生意发了财的人,办假证锒铛入狱过的人,都在这祭桌前遇上了。食物冒出的热气,与人嘴里呼出的气息,在某个隐秘的空间汇合。爷爷相信这些香味会飘到那个世界里,被他们带走。他还相信在祭桌前、坟墓旁,甚至无名的山丘上待的时间越长,他们便吃得越多,便感到越满足。扫墓的路上,我们路过一处荒凉的墓地,杂草萋萋,野花漫漫,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曾被祭扫过。爷爷停下脚步,抓过一面白幡,准备把它插在高高的坟头上。“快走吧,这里可不是我们家的墓地。”一路上,他都这样,走走停停。我很着急,怕天黑了,我们还在山上转悠。“路过了就插一支,不碍事。”他说得倒轻巧。“可这有什么意思呢?被风一吹,就掉了。”我指着那白幡。“有了这个,里面的人就不会饿肚子了,到哪里都能吃得……饱饱的……”爷爷结巴地说着,似乎对道破这个秘密感到羞愧万分。哦,原来这白幡是通行证啊!“为什么这幡不是蓝色的?蓝色的幡多好看啊!’’“为什么有人插白幡,又有人插红幡?它们真的能让那些死去的人吃得饱饱的?”“不是说只有来自亲人的食物才是香喷喷的。他们会去乱吃别人家的东西吗?”我的问题很多,爷爷一个也答不上来。他活了那么久,可知识并不见长,甚至并不比一个孩子懂得更多。可他在祠堂的祭祀活动中,好几次嘀嘀咕咕,就像一个有学问的人那样,与那边世界里的人做着跨时空交流。那些年,我们对没完没了地等待死者“吃光”食物,再撤走盘子的事,厌倦透了。既然那些食物从来不会减少分毫,它们怎么端来,就怎么撤走,何必太认真呢。别人家的祭品只为死去的亲人准备,可我们家不同,爷爷在祖宗们享用完毕后,还以三支香烛召来孤魂野鬼分食。他们进不了家族的宗祠,爷爷就在宗祠外边的空地上支一张桌子,摆上九大碗,还不忘烧一些元宝纸钱,供他们吃完了再带走。又吃又拿,爷爷想得可真周到。别人家都只是做做样子,只有他是*认真的。想必那些孤魂野鬼也会感激他。“那些孤魂野鬼是哪家的?为什么他们不能进来一起吃?一块儿吃多好呀!”我问爷爷。“那些路上饿死的人,乞丐啊,走丢的,没有子女的,多可怜!”他似乎并不能回答我他们为什么不能进来一起吃。“爷爷,他们为什么吃得那么慢啊?”我有气无力地问道。“再等等。让他们多吃点吧。”他自言自语,似乎也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我饿得再也问不出话来。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他们一个个,比我们晚来的,都已经撤走了。我很着急,却又感到无奈。就这样,我们全家饥肠辘辘地等着那个世界里的人享用完了,才把冷却了的祭品,一样样搬回家,重新加热后端上桌,再狼吞虎咽地吃掉。而爷爷是*后一个上桌的。待我们吃得差不多了,他才晃悠悠地进来。在餐桌前坐定,抿几口老酒,哼几句小曲,欢喜的唾沫沾在白胡子上,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样子了。那些个祭祀后的夜晚,是爷爷的呼噜打得*厉害的夜晚。我甚至觉得那些声音能把屋顶上的瓦片震落下来。爷爷肯定为自己能把那个世界里的人召来而感到自豪。他有这样的能力,他们都听他的。平常的时候,爷爷穿着一身破衣烂衫躺在竹椅上无所事事。只有当某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拄着拐杖上门时,他才打起精神,叫奶奶拿米又拿钱,唯恐怠慢了人家。乞丐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爷爷却坐立不安起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亏待他。乞丐走远了,爷爷还在路口张望。他干瘪的嘴巴在风中一张一合,谁也不知道他在嘀咕些什么。路过村子的乞丐就像那些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当他们再来的时候,或许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是被爷爷“招”来的,是来享用美味的。除了对食物的渴望,所有的欲望都会慢慢消失。如今,连爷爷也成了那个世界的人。我们在祭桌的这头,他在那一头。每每祭祀时想起他了,我们总会略略延长一些时间,只是那项给祠堂外孤魂野鬼“开小灶“的仪式被删除了。既然死者平等,索性把他们都请了进来吧,只费一炷香的工夫就可以做到。祭祀仍在继续,只是祭品摆放的时间越来越短,连死者都在抱怨要填饱肚子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可是,只要想想我们这些活人的处境,这样的行为也是能够获得宽宥的吧。P5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