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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晓燕:《百花园》《小小说选刊》《小小说出版》总编,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副会长,中国微电影微小说创作联盟副主席。出版有访谈体评论专著《对话小小说》,主编《中国年度小小说》(漓江出版社)。
²本书撷集新近小小说佳作,作品注重对生活的观察、对生命的体悟,为读者提供关照社会、探微人性的一扇窗口。个人叙事的篇什或唯美沉静,或于灵动处见文学元气,多漾溢哲学意味,有的佳构尺幅千里,有家国命运之开阔,得大叙事之魂魄,还有不少篇幅在进行文学叙事的同时携载文化含量,用小小说诠释属于中国的一些文化因子,体现出文化传承的力道,体现出那些已融入国人血脉的文化精神在当下的生命力。该文集作者以小小说作家中坚力量为主,聂鑫森、于德北、陈毓、邓洪卫等等,他们的作品具经典性、垂范性。诸多鲁奖得主如冯骥才、刘庆邦、阿成、大解、次仁罗布、石舒清、鲁敏、乔叶等的作品也荟萃于此。
小小说所特具的娴熟叙事技巧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文体文本实验,在这里得以集中体现,其丰富程度如繁花似锦。
欣赏文学魅力,感受思想深度,提高自身涵养。精彩、鲜活的篇章,名家大作。
长街短梦
铁 凝
有一次在邮局寄书,碰见从前的一位同学,多年不见了,她说咱们俩到街上走走好不好?于是我们漫无目的地走起来。
她之所以希望我和她在大街上走,是想告诉我,她曾遭遇一次不幸:她的儿子患白喉死了,死时还不到4岁。没了孩子的维系,又使本来就不爱她的丈夫很快离开了她。这使她觉得羞辱,觉得日子再无什么指望。她想到了死。她乘火车跑到一个靠海的城市,在这城市的一个邮局里,她坐下来给父母写诀别信。这城市是如此的陌生,这邮局是如此的嘈杂,衬着棕色桌面上糨糊的嘎巴和红蓝墨水的斑点把信写得无比尽情——一种绝望的尽情。这时有一位拿着邮包的老人走过来对她说:“姑娘,你的眼好,你帮我纫上这针。”她抬起头来,跟前的老人白发苍苍,他那苍老的手上,颤颤巍巍地捏着一枚小针。
我的同学突然在那老人面前哭了。她突然不再去想死和写诀别的信。她说,就因为那老人称她“姑娘”,就因为她其实永远是这世上所有老人的“姑娘”。生活还需要她,而眼前*体的需要便是需要她帮助这老人纫上针。她甚至觉出方才她那“尽情的绝望”里有一种做作的矫情。
她纫了针,并且替老人针脚均匀地缝好邮包。她离开邮局离开那靠海的城市回到了自己的家。她开始了新的生活,还找到了新的爱情。她说她终生感激邮局里遇到的那位老人,不是她帮助了他,那实在是老人帮助了她,帮助她把即将断掉的生命续接了起来,如同针与线的连接才完整了绽裂的邮包。她还说从此日子里有了什么不愉快,她总是想起老人那句话:“姑娘,你的眼好,你帮我纫上这针。”她常常在上班下班的路上想着这话,有时候这话如同梦一样的不真实,却又真实得不像梦。
然而什么都可能在梦中的街上或者街上的梦中发生,即使你的脚下是一条踩得烂熟的马路,即使你的眼前是一条几百年的老街,即使你认定在这老路旧街上不再会有新奇,但该发生的一切还会发生,因为这街和路的生命其实远远地长于我们。
假若人生犹如一条长街,我就不愿意错过这街上每一处细小的风景。
俗世奇人之刷子李
冯骥才
码头上的人,全是硬碰硬。手艺人靠的是手,手上就必得有绝活儿。有绝活儿的,吃荤,亮堂,站在大街中央;没能耐的,吃素,发蔫,靠边待着。这一套可不是谁家定的,它地地道道是码头上的一种活法。自来唱大戏的,都讲究闯天津码头。天津人迷戏也懂戏,眼刁耳尖,褒贬分明。戏唱得好,下边叫好捧场,像见到皇上,不少名角便打天津唱红唱紫、大红大紫;可要是稀松平常,要哪没哪,戏唱砸了,下边一准起哄喝倒彩,弄不好茶碗扔上去,茶叶末子沾满戏袍和胡须上。天下看戏,哪儿也没天津倒好叫得厉害。您别说不好,这一来也就练出不少能人来。各行各业,全有几个本领齐天的活神仙,刻砖刘、泥人张、风筝魏、机器王、刷子李,等等。天津人好把这种人的姓,和他们拿手擅长的行当连在一起称呼。叫长了,名字反没人知道。只有这一个绰号,在码头上响当当和当当响。
刷子李是河北大街一家营造厂的师傅。专干粉刷一行,别的不干。他要是给您刷好一间屋子,屋里任嘛甭放,单坐着,就赛升天一般美。*叫绝的是,他刷浆时必穿一身黑,干完活儿,身上绝没有一个白点。别不信!他还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只要身上有白点,白刷不要钱。倘若没这一本事,他不早饿成干儿了?
但这是传说。人信也不会全信。行外的没见过的不信,行内的生气愣说不信。
一年的一天,刷子李收个徒弟叫曹小三。当徒弟的开头都是端茶、点烟、跟在屁股后边提东西。曹小三当然早就听说过师傅那手绝活儿,一直半信半疑,这回非要亲眼瞧瞧。
那天,头一次跟随师傅出去干活儿,到英租界镇南道给李善人新造的洋房刷浆。到了那儿,刷子李跟随管事的人一谈,才知道师傅派头十足。照他的规矩一天只刷一间屋子。这洋楼大小九间屋,得刷九天。干活儿前,他把随身带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袱打开,果然一身黑衣黑裤,一双黑布鞋。穿上这身黑,就赛跟地上一桶白浆较上了劲。
一间屋子,一个屋顶四面墙,先刷屋顶后刷墙。顶子尤其难刷,蘸了稀溜溜粉浆的板刷往上一举,谁能一滴不掉?一掉准掉在身上。可刷子李一举刷子,就赛没有蘸浆。但刷子划过屋顶,立时匀匀实实一道白,白得透亮,白得清爽。有人说这蘸浆的手法有高招,有人说这调浆的配料有秘方。曹小三哪里看得出来?只见师傅的手臂悠然摆来,悠然摆去,好赛伴着鼓点,和着琴音,每一摆刷,那长长的带浆的毛刷便在墙面“啪”地清脆一响,极是好听。“啪啪”声里,一道道浆,衔接得天衣无缝,刷过去的墙面,真好比平平整整打开一面雪白的屏障。可是曹小三*关心的还是刷子李身上到底有没有白点。
刷子李干活儿还有个规矩:每刷完一面墙,必得在凳子上坐一大会儿,抽袋烟,喝一碗茶,再刷下一面墙。此刻,曹小三借着给师傅倒水点烟的机会,拿目光仔细搜索刷子李的全身。每一面墙刷完,他搜索一遍,居然连一个芝麻大小的粉点也没发现。他真觉得这身黑色的衣服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可是,当刷子李刷完*后一面墙,坐下来,曹小三给他点烟时,竟然瞧见刷子李裤子上出现一个白点,黄豆大小。黑中白,比白中黑更扎眼。完了!师傅露馅儿了,他不是神仙,往日传说中那如山般的形象轰然倒去。但他怕师父难堪,不敢说,也不敢看,可防不住还要扫一眼。
这时候,刷子李忽然朝他说话:“小三,你瞧见我裤子上的白点了吧。你以为师傅的能耐有假,名气有诈,是吧。傻小子,你再细瞧瞧吧——”
说着,刷子李手指捏着裤子轻轻往上一提,那白点即刻没了,再一松手,白点又出现,奇了!他凑上脸用神再瞧,那白点原是一个小洞!刚才抽烟时不小心烧的。里边的白衬裤打小洞透出来,看上去就跟粉浆落上去的白点一模一样!
刷子李看着曹小三发怔发傻的模样,笑道:“你以为人家的名气全是虚的?那你在骗自己。好好学本事吧!”
曹小三学徒头一天,见到听到学到的,恐怕别人一辈子也未准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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