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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整个文学史,历代对刘禹锡的研究从未间断过。北宋的苏轼一门及后来的江西诗派对刘禹锡的研究可谓深入,但相关的研究多散见于一些诗话当中,所以显得不够系统,难成体系。20世纪20年代以来,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作为一门现代科学学科诞生了,对刘禹锡的研究也逐渐从多方面展开。学界对刘禹锡的生平、世系、交游、思想、文集版本、作品整理和艺术品味等多有涉及,且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十多年,对刘禹锡的研究又有了长足的发展。研究专著纷纷面世,关于刘禹锡诗文的注译也时有新出。本书选择性地评注了《刘禹锡集》中的诗歌80馀首,散文20馀篇,供读者阅读参考。
◎诗荆州道怀古题解此诗作于永贞元年(805)。《刘禹锡集》卷三九《子刘子自传》中记载说:“予出为连州,途至荆南,又贬朗州司马。”据此可知,这首诗作于刘禹锡因“永贞革新”失败被贬,赴连州(今属广东)刺史之任时。荆州,为古“九州”之一,在今湖北江陵一带,是古时楚国的郢都,南朝梁元帝曾迁都于此。诗人在贬谪途中,经过南国山川,目睹眼前之景,想起前朝旧事,不禁感怀自身的流落,于是有了这篇怀古之作。诗中借用南朝庾信的典故,表现了自己深沉的“思归”之情,抒发了浓厚的贬谪之苦。全诗散发着感伤的情调,读罢全篇,不禁使人黯然神伤。此诗一题《荆门道怀古》(见《全唐诗》卷三百五十九)。南国山川旧帝畿,宋台梁馆尚依稀。马嘶古道行人歇,麦秀空城野雉飞。风吹落叶填宫井,火入荒陵化宝衣。徒使词臣庾开府,咸阳终日苦思归。新解南国山川旧帝畿,宋台梁馆尚依稀——帝畿,泛指京城地区。宋台梁馆,泛指南朝的台阁馆舍。这两句写的是,这一带的南国山川是从前的京城地区,南朝的一些馆阁台舍至今还依稀存在。一个“旧”字,一个“尚”字点出,虽是山川、馆阁仍在,却已残破不堪,繁华不再,这种盛世之后的落寞是最能牵动人的情思的,不由让人心生感慨,正所谓“如此江山夕照明,野夫那不际承平”(沈曾植《晚望》)。金人元好问亦评论道:“只‘尚依稀’三字,已写尽吊古伤今之感。”(《唐诗鼓吹笺注》)马嘶古道行人歇,麦秀空城野雉飞——麦秀,指麦子吐穗开花而未结果实。据《史记·宋微子世家》记载,商朝灭亡后,箕子过殷墟故都,见宫室毁坏,长满禾黍,有感而作《麦秀》诗,云:“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我好仇!”生发出亡国的感慨。《诗经·王风·黍离》中亦有黍离之叹:“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正所谓“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后遂用作典故,以“黍离麦秀”为感慨亡国之词。野雉,即野鸡。这两句写的是,“我”的马行走在古道之上,发出阵阵嘶鸣,行人也在此歇息;空城里麦子吐穗,只有那野鸡孤独地飞来飞去。充分渲染出诗人此时的心情也正是忧苦不安。风吹落叶填宫井,火入荒陵化宝衣——宝衣,指帝王死后用作随葬的珍贵衣服。皮日休有诗云:“飙御有声时杳杳,宝衣无影自珊珊。”(《奉和鲁望上元日道室焚修》)这两句是写,风吹动落叶,填满了旧朝的宫井;野火进入荒弃了的陵墓,焚化了珍贵的宝衣。“落叶填宫井”谓满地黄叶堆积,早已是无人清扫,旧时的宫井废弃,一任落叶填满;昔日的帝王陵墓也再无人看守,一任野火焚烧。荒凉残破被表现的淋漓尽致。徒使词臣庾开府,咸阳终日苦思归——词臣,指君王身边的文学侍从之臣。元代诗人刘因有诗云:“纪录纷纷已失真,语言轻重在词臣。”(《咏史》)庾开府,即庾信(513—581),字子山,南阳新野(今属河南)人。一开始在梁朝为官,后奉命出使西魏,被强留在北方,历仕西魏、北周二朝,官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所以世称“庾开府”。据《周书·庾信传》载:“信虽位望通显,常有乡关之思,乃作《哀江南赋》,以致其意。”赋之末句云:“咸阳布衣,非独思归王子。”梦得诗此二句就是化用这个典故,说的是,徒然地使那位羁留北方不得还的词臣庾信,还在咸阳苦苦地思念着故国,没有一天不想着回来。咸阳,秦国的都城,借指西魏和北周时的都城长安。借庾信的思念故国之情委婉表达了诗人自己虽流贬南国,仍系心朝廷的感情。这与庾信的思想在本质上是一致的,语意双关,发人深思。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穿越了历史时空,产生了共鸣。新评这首怀古诗是刘禹锡早期的作品。时禹锡正值而立之年,正是在政治舞台上大有作为的时候。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因与上层统治者的政治主张相背离,又由于禹锡性格中“信道不从时”的刚介因素,由此见弃,被贬为荒僻的远州司马。当禹锡赴任贬所,经过南国山川时,见到昔日的繁华之地如今已是“麦秀空城野雉飞”,再联想到自己的不幸境遇,怎能不一抒自身的流落之苦。诗中的五六两句尤为充分地渲染了这种悲凉。方南堂在《辍耕录》中写道:“刘禹锡之‘风吹落叶填宫井,火入荒陵化宝衣’……不过写景句耳,而生前侈纵,死后荒凉,一一托出,又复光彩动人,非惊人语乎?”清人纪昀也盛赞道:“五六(句)新警。”(《瀛奎律髓汇评》)全诗突出“流落”这个主题,借“南国山川”、“宋台梁馆”等景物描写为映衬,假“庾信滞留北方,终日思归”之愁态为意象铺陈,既有静态叙写,山川、梁馆依旧,又有动态描摹,马嘶、雉飞、叶落、野火。动静交叉,意态蹁跹。形象生动感人,从侧面写出了作者深沉的流浪失望之感,笔意含蓄,手法高妙。正所谓:“徘徊瞻眺,感慨在于言外,得风人之微旨。”(《唐体馀编》)哭吕衡州,时予方谪居题解此诗作于宪宗元和六年(811),刘禹锡任朗州(今湖南常德)司马期间。吕衡州。即吕温(772--811),字和叔,又字化光,东平(今属山东)人,贞元十四年(798)登进士第,又中博学宏词科,授集贤殿校书郎,擢左拾遗。永贞元年(805)转户部员外郎,后贬道州刺史,元和五年改授衡州刺史,故称吕衡州。素与柳宗元、刘禹锡友善。吕温四十岁时,病逝于衡州刺史任上,刘禹锡听到这个噩耗后,在贬所中为他写下了这篇哀悼之诗,以寄托深沉的哀思。一夜霜风凋玉芝,苍生望绝士林悲。空怀济世安人略,不见男婚女嫁时。遗草一函归太史,孤坟三尺近要离。朔方徙岁行当满,欲为君刊第二碑。新解一夜霜风凋玉芝,苍生望绝士林悲——霜风,指秋风。玉芝,是传说中的仙草,这里用来比喻吕温是非凡人物。苍生,古代用来指称老百姓。李白有诗云:“顾无苍生望,空爱紫芝荣。”(《秋夜独坐怀故山》)士林,指有声望的文士们。这两句写出了刘禹锡对吕温逝世的痛惜哀悼之情,一夜之间,凛冽的霜风吹凋了玉芝,这使得百姓绝望,文士们也十分伤悲。借苍生之望绝,士林之伤悲,曲笔写出吕温的死给当时的社会造成的影响之巨大,正如元稹所云:“儿童喧巷市,赢老哭碑堂。”(《伤吕衡州》)也从侧面烘托出吕温之才为时论所推。对于吕温的英年早逝,时人柳宗元有诗云:“衡岳新摧天柱峰,士林憔悴泣相逢。”(《同刘二十八哭吕衡州,兼寄江陵李、元二侍御》)二人一个把吕温的逝世比做“玉芝凋”,另一个比做大柱折”,都不约而同地点明了吕温确为当时的才俊之士、盖世奇才,从侧面表现出对吕温逝世的深深痛惜之情。空怀济世安人略,不见男婚女嫁时——安人,犹言安民。唐时文人写文章时为避唐太宗李世民之讳,改“民”为“人”。这两句依然表现了诗人对吕温早逝的惋惜之情:你徒然怀抱着治世安民的才略,却没有看到儿女们婚嫁时刻的到来。壮志虽存,斯人已逝,抚今追昔,令人伤怀。一个“空”字流露出诗人的无限感慨。遗草——函归太史,孤坟三尺近要离——遗草,这里指吕温遗留下来的文稿。吕温为文颇富文采,尤擅铭赞,亦能诗。《旧唐书》本传评其文“有丘明、班固之风”。一函,指一套,一匣。孤坟,指的是吕温死于异乡,在异乡安葬。要离,是春秋末吴国刺客,相传吴王阖闾派要离谋刺出奔在卫的吴王僚之子庆忌,庆忌被刺死后,要离行至江陵,也伏剑自杀。事见《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晋代的葛洪赞其“要离灭家以效功”(《抱朴子·嘉遁》),故诗人用“孤坟三尺近要离”这样的诗句赞誉了吕温为国忘身的高尚品质。正如元稹评价吕温道:“伤心死诸葛,忧道不忧余。”“请缨期击虏,枕草誓捐躯。”(《哭吕衡州》)梦得此诗是从才学和品质两方面高度评价了吕温:你遗留下来的一套文稿应该交给太史收藏,你所在的异乡的孤坟要和要离之墓相挨近。朔方徙岁行当满,欲为君刊第二碑——朔方,汉代郡名,治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杭锦旗北。徙岁,指贬谪的岁月。这里暗用东汉蔡邕之典。据《太学明儒列传》载:“(邕)数上疏言朝政阙失,宦者疾之,下洛阳狱,有诏减死一等,与家属髡钳徙朔方五原……会大赦,宥还本郡。”此处是禹锡引用此事以自况,说的是:像东汉的蔡邕那样,“我”的贬谪生涯终有结束的那一天,那时,“我”要为你重新篆刻一块墓碑。刊,刻。新评这是一首哭人之作,抒发了刘禹锡对挚友吕温英年早逝的痛惜之情。对于吕温的才学和胆略,时人多有激赏之语,元稹评其:“望有经纶钓,虔收宰相刀。江文驾风远,云貌接天高。”(《哭吕衡州》)柳宗元赞其:“只令文字传青简,不使功名上景钟。”(《同刘二十八哭吕衡州,兼寄江陵李、元二侍御》)刘禹锡更是对吕温推许不已:“始以文学震三川……名声四驰,速如羽檄。”说其精通“王霸富强之术”(《唐故衡州刺史吕君集纪》)。有这样的才干、这样的胆识,却未能得到施展就死去,真是让人痛心不已啊!后代文人曾这样感叹道:“读先生此诗,不独为衡州而哭,亦为天下而哭,不可泛作哭友诗观也。”(《东岩草堂评订(唐诗鼓吹)》)此诗风格“雄浑老苍,沉着痛快,小家数不能及也”(《后村诗话》)。清人胡以梅亦赞叹道:“通首精湛,气魄堂皇,句句相称,洵是名家之作,亦诗之正派也。妙在从比体虚起,下用实接。”(《唐诗贯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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