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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王家平,男,1965年10月生,1999年在北京大学获得文学博士学位,2003年被评为首都师大文学院教授,2006年成为博士生导师。中国鲁迅研究会理事,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通信评审专家、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通信评审专家。
《鲁迅的世界》由鲁迅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
生前的落魄窘困与死后的声名显赫,似乎是所有思想文化先驱者的普遍命运模式。鲁迅曾在《无花的蔷薇》中深有感触地说: 豫言者,即先觉,每为故国所不容,也每受同时人的迫害,大人物也这样。他要得人们的恭维赞叹时,必须死掉,或者沉默,或者不在眼前。……待到伟大的人物成为化石,人们都称他为伟人时,他已经变了傀儡了。 从孔子的奔逃于列国到屈原的怀沙自沉,从苏格拉底的服毒身死到布鲁诺的烈火焚身,中外文化史上无数事实无不显示了先驱者在人世中的悲剧遭遇。鲁迅的这种悲剧体验得之于他本人一生的坎坷与不幸,而世人对已逝的鲁迅的顶礼膜拜则成了这一古老文化命题更具悲剧意味的现代注释。鲁迅生前阅尽人世的悲欢和世态的炎凉:官府的迫害接踵而至,论敌的围攻四面而来,他暴怒,他躲闪;亲人和朋友的误解、隔阂乃至背弃遍布周遭,他欲哭无泪,他的心在滴血……
鲁迅去世于1936年。在他离开人世后七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里,鲁迅一步步被推上了 神圣的祭坛 ,享尽了人间世俗的香火和供品,成为20世纪中国最为显赫的文化偶像,成为具有神灵地位的 圣人 。
然而一旦我们抛弃了过去那种对鲁迅简单化、神圣化的认知模式,一旦我们以平等的视角面对鲁迅,便会产生新的困惑和茫然。鲁迅的思想太丰富了,鲁迅的性格太复杂了。在鲁迅的身上,有太多的矛盾和 悖谬 :他是坚韧不拔的反封建斗士,同时又是听从母命,与自己根本不爱的小脚女子拜堂成亲的 孝子 ;他是传统道德的叛逆者,然后当爱神叩击他心灵的门窗时,他又显得那般地犹疑、怯懦和畏惧;他一向乐于助人、牺牲自我,却又举起复仇之剑,攻杀仇敌和亲朋;他不断地同虚无、绝望抗争,却无时无刻不生存于 精神的囚室 之中……这一系列的矛盾和背反,撕扯着鲁迅那颗异常敏感脆弱的心灵,把他推向了人间最痛苦的精神炼狱,并使他过早地离开了人世。然而这也铸就了鲁迅犀利无比的思想锋芒、深刻精敏的感知力和 残酷的天才 那般的文学表现力。
深入到鲁迅作品的艺术世界中去,走进他丰富的心灵王国里去,最吸引人们的是他作为一名20世纪的中国人由爱与恨、悲与欢交织而成的情感状态和复杂的心理结构。
爱,是生命存在的本质力量,它使种族得以繁衍而生生不息,它能激活个体的高尚情感和创造热力。然而,爱更是一座精神的十字架,它交织着欢悦与悲哀、酣畅与沉痛、希冀与绝望。在鲁迅心灵的领地上,就矗立着一座爱的十字架。作为人之子、人之兄、人之夫,鲁迅不断地成为悬挂在爱的十字架上的 受难者 。……
复仇的快感令人陶醉。鲁迅的散文诗《复仇》,描写了一种充满着残酷且不乏恶意的人生体验:在广漠的旷野上,站立着一对全身裸露、手持利刃的男女。路人从四面八方汇集此地,等待着鉴赏这对男女互相搂抱的刺激或者互相杀戮的残忍。过了许久,这对男女仍静立着,既无拥抱也无杀戮之意。末了,看客们纷纷觉得百无聊赖, 居然觉得干枯到失了生趣 ;而这对男女却以 死人似的眼光,鉴赏这路人们的干枯 ,他们决意让路人们 无戏可看 ,而自己却 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 。鲁迅正是借助两个裸体男女的形象,向空虚无聊的 看客 、向麻木愚昧的国民复仇,并在这 无血的大戮 中,获得了极度的复仇快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然而鲁迅至死也未放弃复仇之念。他在去世前的四十四天带病写下了《死》一文。文章叙述了他在病中发热时,曾想起了欧洲人临死时的宗教仪式——与别人互相宽恕;他联想到自己 怨敌可谓多矣 ,然而他决定 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据许广平回忆,鲁迅去世前几天曾做过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走出家门,看到两旁都埋伏了敌人,他们正欲向他发动进攻;他立即拔出匕首,掷向敌人的身躯。
这个梦境是鲁迅一生的浓缩写照:他曾为亲人、为朋友、为社会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然而他收获的是误解、背弃、迫害……他成了最孤独的人、最受误解和迫害的人。
鲁迅的爱与恨、悲与欢,连同他的文学创作,构成了现代中国最具魅力的人文景观。鲁迅荷戟独行、呐喊彷徨的生命历程,显示了现代人真正的存在价值和精神处境。鲁迅深刻而痛苦的生命体验,宽广而博大的精神人格,丰盈而略微偏执的心理构成,为后人提供了一份研究现代中国人精神状况的标本。
王家平
2014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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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孩子的照相说起
因为长久没有小孩子,曾有人说,这是我做人不好的报应,要绝种的。房东太太讨厌我的时候,就不准她的孩子们到我这里玩,叫作 给他冷清冷清,冷清得他要死! 但是,现在却有了一个孩子,虽然能不能养大也很难说,然而目下总算已经颇能说些话,发表他自己的意见了。不过不会说还好,一会说,就使我觉得他仿佛也是我的敌人。
他有时对于我很不满,有一回,当面对我说: 我做起爸爸来,还要好…… 甚而至于颇近于 反动 ,曾经给我一个严厉的批评道: 这种爸爸,什么爸爸!?
我不相信他的话。做儿子时,以将来的好父亲自命,待到自己有了儿子的时候,先前的宣言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况且我自以为也不算怎么坏的父亲,虽然有时也要骂,甚至于打,其实是爱他的。所以他健康,活泼,顽皮,毫没有被压迫得瘟头瘟脑。如果真的是一个 什么爸爸 ,他还敢当面发这样反动的宣言么?
但那健康和活泼,有时却也使他吃亏,九一八事件后,就被同胞误认为日本孩子,骂了好几回,还挨过一次打——自然是并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