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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中国小说家、剧作家。生于1899年,卒于1966年,满族,祖籍北京。原名舒庆春,字舍予。老舍是他最常用的笔名。《》是他的小说作品集,前面一部分包括作者对童年和亲人的回忆,后部分主要是生活小品,其作品多取材自市民生活,地方色彩浓郁,语言风格朴实无华。一篇篇小说仿佛徐徐展开的一幅幅浓墨重彩的市井画卷。
老舍(1899—1966),原名舒庆春,字舍予。他是中国现代小说家、著名作家,杰出的语言大师、人民艺术家。他的一生创作了无数为人铭记的作品,代表作有《骆驼祥子》《四世同堂》和剧本《茶馆》等。
说起老舍,骆驼祥子、祁老太爷、赵四这些他笔下的形象便在我们脑海中呼之欲出。老舍先生是老北京,满族正红旗人。阅读他的作品,就像是蹲在当年北平的街边,在太阳下眯着眼,看着人们提着菜篮子,拉着人力车,拎着鸟笼来来往往,大声交谈。老舍先生的语言是从生活中生长出来的。日常鲜活生动的大白话,经过这位语言大师精心提炼,不仅通俗易懂,有声有色,也发人深省。老舍先生的作品多取材自市民生活。三教九流的各种人物在大时代下的喜怒哀乐都跃然纸上,细腻而深刻。
老舍出生在一个年廿三,灶王爷上天之日,他呱呱坠地。而这一天也正是立春,因此他的父母为他取名庆春,大约是希望他的未来也像春天一般美好。然而这正是一个饥饿的时代,初生的他如小鸡一般孱弱。在他一岁半时.父亲倒在了八国联军的子弹下。性情温和却坚强的母亲独自将子女保护在自己的臂膀中,将他们一个个抚养长大,送离自己的身边。在刘大叔,也就是后来的宗月大师的帮助下,老舍才得以进入私塾学习。对这段童年往事的回忆,老舍在俏皮幽默的描述中饱含着深情。
母亲的性情影响了老舍一生,使他对一切人事,有平和的心态,也有根本的原则。在他的各种作品中,都可以看到他的这种性格。本书除了他对童年和亲人的回忆,也精选了许多他的生活小品、幽默故事,还有以孩童的视角写的小说《小坡的生日》中的节选片段。《吃莲花的》《有声电影》等生活趣事让人啼笑皆非,又感同身受;《狗之晨》等趣味小故事,让人在大笑之后,回味那深刻的讽刺意味;《人同此心》这样的短篇小说从最细小的切入点,展现微小的人物最深厚的爱国热情;而《想北平》等随笔则让人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对故乡的深情。
本书的选篇大部分为老舍先生篇幅较短,兼有趣味性和深刻性的文章,适合青少年学生阅读,感受文学大师的作品和那个时代的社会风貌;也适合成人在工作之余从经典文学中感悟和怀旧。由于作品时代原因,部分词语、标点已与现代汉语标准不符,为避免读者误解,在保证作品原貌的前提下,编者对少量文字和标点已按现代汉语标准略作修改。
庆春
我是腊月二十三日酉时,全北京的人,包括皇上和文武大臣,都在欢送灶王爷上天的时刻降生的呀!——
灶王爷上了天,我却落了地。
那是有名的戊戌年啊!
在我降生的时候,父亲正在皇城的什么角落值班。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自古为然。姑母是寡妇,母亲与二姐也是妇女,我虽是男的,可还不堪重任。
我的母亲是因为生我,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幸而大姐及时地来到。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大姐把我揣在怀里,一边为母亲的昏迷不醒而落泪,一边又为小弟弟的诞生而高兴。二姐独自立在外间屋,低声地哭起来。天很冷,若不是大姐把我揣起来,不管我的生命力有多么强,恐怕也有不小的危险。
在生我的第二天,虽然母亲是那么疲倦虚弱,嘴唇还是白的,她可还是不肯不操心。她知道:平常她对别人家的红白事向不缺礼,不管自己怎么发愁为难。现在,她得了 老 儿子,亲友怎能不来贺喜呢?大家来到,拿什么招待昵?父亲还没下班儿,正月的钱粮还没发放。向姑母求援吧,不好意思。跟二姐商议吧,一个小姑娘可有什么主意呢。看一眼身旁的瘦弱的、几乎要了她的命的 老 儿子,她无可奈何地落了泪。
第二天早上,二哥福海搀着大舅妈来到。
她知道母亲要说什么。 您放心,全交给我啦!明天洗三,七姥姥八姨的总得来十口八口儿的,这儿二妹妹管装烟倒茶,我当厨子,两杯水酒,一碟炒蚕豆,然后是羊肉酸菜热汤儿面,有味儿没味儿,吃个热乎劲儿。好不好?有爱玩小牌儿的,四吊钱一锅。您一丁点心都别操,全有我呢!完了事,您听我一笔账,决不叫您为难!
她的确有些本领,使我的洗三办得既经济,又不完全违背 老妈妈论 的原则。
正十二点,晴美的阳光与尖溜溜的小风把白姥姥和她的满腹吉祥话儿,送进我们的屋中。
白姥姥在炕上盘腿坐好,宽沿的大铜盆(二哥带来的)里倒上了槐枝艾叶熬成的苦水,冒着热气。参加典礼的老太太们、媳妇们,都先 添盆 ,把一些铜钱放入盆中,并说着吉祥话儿。几个花生,几个红、白鸡蛋,也随着 连生贵子 等祝词放入水中。这些钱与东西,在最后,都归 姥姥 拿走。虽然没有去数,我可是知道落水的铜钱并不很多。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不感谢白姥姥的降格相从,亲自出马,同时也足证明白姥姥惹的祸大概并不小。
边洗边说,白姥姥把说过不知多少遍的祝词又一句不减地说出来: 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做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大家听了,更加佩服白姥姥——她明知盆内的铜钱不多,而仍把吉祥话说得完完全全,不偷工减料,实在不易多得!虽然我后来既没做知县,也没做知州,我可也不能不感谢她把我的全身都洗得干干净净,可能比知县、知州更干净一些。
洗完,白姥姥又用姜片艾团灸了我的脑门和身上的各重要关节。因此,我一直到年过花甲都没闹过关节炎。她还用一块新青布,沾了些清茶,用力擦我的牙床。我就在这时节哭了起来,误投误撞,这一哭原是大吉之兆!在老妈妈们的词典中,这叫作 响盆 。有无始终坚持不哭、放弃吉利的孩子,我就不知道了。最后,白姥姥拾起一根大葱打了我三下,口中念念有词: 一打聪明,二打伶俐! 这到后来也应验了,我有时候的确和大葱一样聪明。
这棵葱应当由父亲扔到房上去。就在这紧要关头,我父亲回来了。屋中的活跃是无法形容的!他一进来,大家便一齐向他道喜。他不知请了多少安,说了多少声: 道谢啦! 可是眼睛始终嘹着炕中间。我是经得起父亲的鉴定的,浑身一尘不染,满是槐枝与艾叶的苦味与香气,头发虽然不多不长,却也刚刚梳过。我的啼声也很雄壮。父亲很满意,于是把搭裢中两吊多钱也给了白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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