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关于女人和男人》冰心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冰心,原名谢婉莹。1900年生于福州市。作为 世纪同龄人 ,她从1929年步入文坛,笔耕不辍,她那清新明丽的创作丰富了五四以来现代文学艺术的殿堂,温暖激动过一代又一代青少年的心。她也以丰饶的文学硕果,成为世界瞩目的知名人物。
《关于女人》和《关于男人》原为冰心的两本书,可看作她的另一种传记。
《关于女人》中有谈母亲、教师、弟媳、奶娘、同班、同学、朋友之太太、学生、房东、张嫂、朋友的母亲、几乎包括了所有的女性。冰心用一个 男人 的视角来审视女人,而自己又是女人,这种 换位式 的叙述,比之用女人的眼光看女人要更有可看性。
《关于男人》则记述了她的祖父、父亲、舅舅、表兄、老师、老伴、校长,以及巴金、郭小川、金近、孙立人、沙汀等好友。她说: 我觉得我这一辈子接触过的可敬可爱的男人,远在可敬可爱的女人们之上。对于这些人物的回忆,往往引起我含泪的微笑。
此番出版,拟将二种合而为一,起名《关于女人和男人》,作为《记事珠》的补充。
序言
《关于女人》是冰心20世纪40年代在重庆时写作出版的,她以 男士 的笔名写了十多位 有感情有理性 的女人,销路极畅,再版多次。在八十高龄时,她又自觉应以 有限的光阴 写一本《关于男人》,于是1984年开始动笔,写了十多位 可敬可爱 的男人。人民文学出版社等曾将二者加上增补文章合编为《关于女人和男人》一书出版。今商务印书馆经过编辑校订,重新整理出版,除《关于女人》和《关于男人》按初版时的内容和主题完整呈现,其他增补部分基本按写作时间重新排序。谨以此书,纪念冰心老人与她笔下所有的女人和男人。
商务印书馆
后记《关于女人和男人》首先是1993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用简体中文出版的。冰心先生在1992年为书写了序。1993年香港勤+缘出版社要在香港用繁体中文重版,冰心先生应约又作了一个短序: ……这书记载了几十年来我的人际关系上的许多事情,因为香港印刷纸厚、字大,因此把它分成《关于女人》和《关于男人》两卷,兹记之如上。 2002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向我建议由他们重版这本书,我欣然同意。后来版权期已过,书店也基本销售得差不多了。最近商务印书馆提出,将这本书编辑校订后再版,除《关于女人》和《关于男人》按初版时的内容和主题完整呈现,其他增补部分基本按写作时间重新排序。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在此对商务印书馆和责任编辑蔡长虹女士表示衷心的敬意和忱谢。冰心先生1999年2月逝世,至今已十八年,现在重版她的这本书,是我们对她最好的纪念。
陈恕
2017年1月
文摘我的祖父
关于我的祖父,我在许多短文里,已经写过不少了。但还有许多小事、趣事,常常挂在我的心上。我和他真正熟悉起来,还是从我十一岁那年回到故乡福州那时起,我差不多整天在他身边转悠!我记得他闲时常到城外南台去访友,这条路要过一座大桥,一定很远,但他从来不坐轿子。他还说他一路走着,常常遇见坐轿子的晚辈,他们总是赶紧下轿,向他致敬。因此他远远看见迎面走来的轿子,总是转过头去,装作看街旁店里的东西,免得人家下轿。他说这些年来,他只坐过两次轿子:一次是他手里捧着一部曲阜圣迹图(他是福州尊孔兴文会的会长),他觉得把圣书夹在腋下太不恭敬了,就坐了轿子捧着回来;还有一次是他的老友送给他一只小狗,他不能抱着它走那么长的路,只好坐了轿子。祖父给这只小狗起名叫 金狮 。我看到它时,已是一只大狗了。我握着它的前爪让它立起来时,它已和我一般高了,周身是金灿灿的发亮的黄毛。它是一只看家的好狗,熟人来了,它过去闻闻就摇起尾来,有时还用后腿站起,抬起前爪扑到人家胸前。生人来了,它就狂吠不止,让一家人都警惕起来。祖父身体极好,但有时会头痛,头痛起来就静静地躺着,这时全家人都静悄悄起来了,连金狮都被关到后花园里。我记得母亲静悄悄地给祖父下了一碗挂面,放在厨房桌上,四叔母又静悄悄地端起来,放在祖父床前的小桌上,旁边还放着一小碟子 苏苏 熏鸭。这 苏苏 是人名,也是福州鼓楼一间很有名的熏鸭店名。这熏鸭一定很贵,因为我们平时很少买过。
祖父对待孙女们一般比孙子们宽厚,我们犯了错误,他常常 视而不见 地让它过去。我最记得我和我的三姐(她是四叔母的女儿,和我同岁),常常给祖父 装烟 ,我们都觉得从他嘴里喷出来的水烟,非常好闻。于是在一次他去南台访友,走了以后(他总是扣上前房的门,从后房走的),我们仍在他房里折叠他换下的衣衫。料想这时断不会有人来,我们就从容地拿起水烟袋,吹起纸煤,轮流吸起烟来,正在我们呛得咳嗽的时候,祖父忽然又从后房进来了,吓得我们赶紧放下水烟袋,拿起他的衣衫来乱抖乱拂,想抖去屋里的烟雾。祖父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拿起书桌上的眼镜盒子,又走了出去。我们的心怦怦地跳着,对面苦笑了半天,把祖父的衣衫叠好,把后房门带上出来。这事我们当然不敢对任何人说,而祖父也始终没有对任何人说我们这件越轨的举动。
祖父最恨赌博,即使是岁时节庆,我们家也从来听不见搓麻将、掷骰子的声音。他自己的生日,是我们一家最热闹的日子了,客人来了,拜过寿后,只吃碗寿面。至亲好友,就又坐着谈话,等着晚上的寿席,但是有麻将癖的客人,往往吃过寿面就走了,他们不愿意坐谈半天很拘束的客气话。
在我们大家庭里,并不是没有麻将牌的。四叔母屋里就有一副很讲究的象牙麻将牌。我记得在我回福州的第二年,我父亲奉召离家的时候,我因为要读完女子师范的第二个学期,便暂留了下来,母亲怕我们家里的人会娇惯我,便把我寄居在外婆家。但是祖父常常会让我的奶娘(那时她在祖父那里做短工)去叫我。她说, 莹官,你爷爷让你回去吃龙眼。他留给你吃的那一把龙眼,挂在电灯下面的,都烂掉得差不多了! 那时正好我的三堂兄良官,从小在我家长大的,从兵舰上回家探亲,我就和他还有二伯母屋里的四堂兄枢官,以及三姐,在夜里9点祖父睡下之后,由我出面向四叔母要出那副麻将牌来,在西院的后厅打了起来。打着打着,我忽然拼够了好几副对子,和了一副 对对和 !我高兴得拍案叫了起来。这时四叔母从她的后房急急地走了出来,低声地喝道: 你们胆子比天还大!四妹,别以为爷爷宠你,让他听见了,不但从此不疼你了,连我也有了不是,快快收起来吧! 我们吓得喏喏连声,赶紧把牌收到盒子里送了回去。这些事,现在一想起来就很内疚,我不是祖父想象里的那个乖孩子,离了他的眼,我就是一个既淘气又不守法的 小家伙 。
1984年11月5日清晨
(《中国作家》1985年第1期)
P317-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