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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玮,1983年7月生于无锡。自由撰稿人。出版作品有随笔集《无非求碗热汤喝》《代表作和被代表作》等,小说《爱情故事》等,传记《莫奈和他的眼睛》《伦勃朗1642》等,以及译作《浮生六记》《查特莱夫人的情人》。
这是一个充满荒诞与异想的小镇,人们似乎集体失忆,抛弃了小镇的历史,守着一个庞大的秘密。西红柿和其他少年从一出生就被告知:禁止翻越镇上的玫瑰园。少年们穷尽一切办法与这部“庄严而滑稽”的法令周旋,玫瑰园的真正面目引起他们的极大好奇。在旷日持久的斗争之中,少年们制造出翅膀,试图飞越玫瑰园,却为此断送了一个年轻的生命。悲剧之后,西红柿和恋人若吸食玫瑰花烟,拥有了飞翔的能力,他们飞进浩瀚的花海,在探究玫瑰园中的水晶棺时意外被捕,押往首都。押送途中,西红柿与若逐渐了解到首都与小镇之间的连结。在狱中,他们遇到一个半透明的人,小镇隐藏多年的秘密得到解释。一场关于爱情、侵略、逃避与死亡的往事逐渐清晰。与此同时,年轻的国王试图与西红柿结成同盟,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王权。西红柿没有料到,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1、知乎、豆瓣逾百万粉丝,腾讯《大家》超人气作者张佳玮首部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张佳玮致敬大师之作。以玫瑰花为道具,通过极致的幻想,以热血、真挚的少年之心突破藩篱与拘束,在被禁绝的时代,追求自由与飞翔。2、由于禁令而产生反抗,放佛是一场游戏的较量,少年们对这游戏一无所知,对理想的执着却让他们走到了*后。故事发生在一个充满荒诞异想的海边小镇,由于禁止翻越玫瑰园这一禁令的颁发,让这座神秘的花园充满了魔力,那里虽阴影笼罩,却香气四溢。少年们想方设法绕过禁令,不惜为此付出自由和生命。这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游戏甚至战争,也直接改变了帝国的命运和时代的面貌。3、关于梦呓,酒精,香料,永不清醒的人群,奇怪的飞翔者,关于像玫瑰花瓣一样薄到极致的命运。故事中,小镇的记忆仿佛被掏空,这里只有永远不清醒的人群和被刻意遗忘的过去。人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个秘密——吸食玫瑰花烟可使自己的身体变轻变透明,以获得飞翔的能力。直到主人公西红柿被关进前往首都的囚车,一场关于婚礼、死亡、侵略的记忆才慢慢复苏。4、微小事件对时代的巨大影响,*为荒诞却真实的经历。小说跨越几代人,却用“失忆”的方式避开荒诞的历史。少年们用一股执拗与纯真,试图打破混沌的局面。当昔日的禁忌成为新的时尚,帝国完成了它的蜕变。由一粒玫瑰花种子带来的蝴蝶效应,终于彰显出极致的力量。
第一部 玫瑰园依靠着语言和思维的力量,他们玩着文字游戏,初次与成人的世界相对抗,于是逼近了那不可与闻的深处,那蕴藏着浑厚秘密的玫瑰园内部,那阴影笼罩、香气流溢的世界。外婆以及玫瑰园 之一若初次暗示十七岁的我吻她的那个夏季午后,我的外婆番红花吸取了玫瑰花瓣燃生的烟雾,变成了白云,飘散在天空中。我的朋友罗望子沿着弧形海岸线,朝我和若藏身偷吻的香子兰丛飞奔之时,我外婆化成的白云正在他头顶,随风流动。从若的肩头向后看去,透过她泛白檀味的飞扬发丝和掩映的香子兰丛,我看见了罗望子的身影、他背后波光粼粼的大海,以及海天相接之处,那些飘流的行云。我和若的浅吻,就这样被罗望子踏沙而奔的步声,以及他带来的坏消息,匆匆惊散了。沿海岸线回家时,罗望子因为奔跑和叙述而干渴,口中咳出飞沫,仿佛潮汐线;若则沿途拾起贝壳投向大海。周而复始的潮汐声灌洗我们的耳朵。后来许多次忆起此时,若都坚持说,归程中她拉了我的衣袖四次,而我对此毫无印象。为了解释我当时的懵懂,我告诉她:在那个夏季午后,色彩如同温暖橙汁般的夕阳照着我时,我在内心,敲钉子般地下了决心:我要翻过篱笆墙,闯入镇上的禁地玫瑰园。外婆的追悼会在她化为白云的翌日举行。在我家门前的空地上,三十一个客人围在五张桌子旁,吃掉了两缸腌海鱼干、四大锅用海贝汁和虾肉一起熬的米饭,喝掉了十七瓶兑了姜汁的葡萄酒。出于约定俗成的惯例,本镇的首席领导、尊贵的镇长大人赏光莅临:作为政府在本镇的代表,他在象征葬仪的火上浇下了葡萄酒;稍后,作为宗教在本镇的代表,他又一字不差、声高气朗地背诵了一段经文。他老人家风度俨然,获得了大家的称赏。出于兴奋,镇长又即兴演唱军歌一首,显示他没忘记当年的军旅生涯。曲至一半时,中等身材、略微发胖、已开始谢顶、下巴刮得一片癯青的镇长被夏季的炎热蒸出了自己的衰老,脱去了外套,松开了衬衣的领子,挥汗如雨,以至于横贯他额头的那条疤痕,都开始微微发红。他的歌声,或者说,他的卖力,获得了客人们的一致掌声。那时节,我穿着母亲用麻织就的衬衣,坐在屋顶上。为了保持平衡,我用左手扶着烟囱。在那里,对着夏季阳光眯起眼睛的我,看着我的父亲肉豆蔻:他正用扇子扇动着烟囱中腾腾冒出、熏得我们父子睁不开眼的浓烟。我说:爸爸,我要闯进玫瑰园去。很久之后,另一个午后,左脸长了颗痣的罗望子在我面前,不无炫耀地展开他那只刷成橙色的木箱,让我观看他的收藏。我看到锈了的大头钉、布满铅笔字数学公式的练习本、蝴蝶的翅膀、泛着黄昏天空般色泽的珍珠项链、断了半截的蓝色蜡笔、订书机、鱼头骨制成的镊子、合欢花的花瓣、风筝的线轴。在这些时间的灰烬之下,积压着一本红色封皮的手册。这是镇政府被搬空的那一天早上,罗望子从镇长大人的抽屉中,连带镇长大人的墨水瓶、镇纸和锡酒杯一起顺手牵羊而来。翻开手册,便看到镇长大人训练有素的字迹,记录着他管理本镇期间的桩桩件件。在第四十七页“居民死亡记录”那一页上,有一行死因是:“吸烟后化身为白云飞腾而去(本地观感,科学性待考)。”其下一大堆名字里,最后一个就是:番红花。我的外婆。这个记录无意间昭示了:我外婆逝去,实为本镇里程碑的事件。她的逝去,意味着某种死亡(消失?)方式的消失。一个人的消失意味着他消失的方式从此消失,听起来煞是拗口……我对此问题悬想了几秒钟,随即将之抛开。手指沿着手册的线向上划去,我看到这条死亡原因下列名的第一个人,叫作玉蜀黍。玫瑰园与记忆 之一我们这一代人都知道镇上的玫瑰园,被篱笆围绕的玫瑰园;然而,没有一个人可以翻越篱笆,近距离看到玫瑰花,更遑论亲手接触了。按照母亲的说法,我第一次看到镇上的玫瑰园,是出生后第十四天。我出生十四天后,我健壮的母亲迫不及待地下床,搂着我在镇上巡行,像一只孔雀展开它的尾羽,骄矜地接受众人目光的朝拜,唯一的区别是雄孔雀才展示尾羽,而我母亲则更希望通过炫耀我,让她的雌性本色广为人知。春天的阳光被树荫剪裁,在我的脸上片片摇摆。母亲的脚步踏过香子兰丛,踏过镇上的大道,跨过低矮的篱笆,在镇中心的玫瑰园旁站住。母亲说,那天的阳光明亮温和,所有的玫瑰花都在园中静默,好像阳光让它们想到了自己的前生。我对此毫无印象,只好任母亲叙述。母亲说,那时节,玫瑰园的周遭还围着篱笆。那些高可及腰的篱笆,无法阻拦那些妖艳烂漫的玫瑰花探头探脑。我刚端详过十四天世界的目光,无知无识地看着那些殷红的花朵。母亲说,那片花海在风里摇曳,洋溢着莫可名状的美感。其声犹如潮水。玫瑰花海的阴影布满大地。但事后证明,她这些话与她的其他回忆一样没谱。根据其他人的回忆,我出生十四天时,玫瑰园的篱笆已经比我家的烟囱都高了:那时我的母亲,根本无法看见玫瑰园的全貌。我们镇上每一个当了父辈的人物,记性都差得要命。若非如此,我父亲也许会记得一个故事:多年以后看来,那像是个意味深长的伏笔。十二岁那年,我与若在玫瑰园外徘徊。那时的篱笆已经筑得高及树梢。玫瑰花的轮廓在篱笆间隙若隐若现,仿佛舞女裙摆下闪现的肌肤。我跑回到父亲身边时,他正因第十六次输掉棋而学乌鸦叫。在此之前,他已经学过了狗、猫、猪、马、狮子和海鸥等多种动物的叫声。在看到我的时候,他显出一丝羞惭。在场人数不多于两人时,大多数人都会没心没肺;大多数羞愧,都是因为有第三双眼睛在场。“动物的叫声是美好的。”拉着我回家时,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可是乌鸦的叫声不好听。”我说。“那是因为你还太年少。”他说,“像我一样听二十九年,你便会觉得,乌鸦叫也不错。”“那么我也许就不该再活二十九年。”我说,“我应该在喜欢乌鸦叫前死去,像个勇敢的水手。”父亲警惕地看了我几眼。“不要和那些水手走得太近。他们显得很勇敢,不畏死亡,拿死亡开玩笑。可是遇到动刀子的时候,他们比谁都怕死。如果他们不怕死,不懂得逃避危险,他们不可能活到现在。他们开玩笑,也只是想减轻死亡的阴影罢了。”“我没有和水手们混在一起。”我撒谎说,“我只是看他们的地球仪罢了。”“那不错。”他说,“你不像我们这样当了爸爸的人,什么东西都会转眼忘掉。你该记住每个岛、每座山。然后你去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会迷路了。”“在去世界上任何地方之前,”我说,“我要先去玫瑰园。”父亲站住了脚,低下头看着我。他的脸背着阳光,胡须像毛森森的落羽杉叶,在风里抖动。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你要去哪里?”他问。“玫瑰园。”我说。当时十二岁的我,用我所能想象的最潇洒的姿势,遥望远方。大海的潮声在我的目光之下荡漾。一如往昔,第二天,父亲把这一切都忘记了。一大早,他又抱着棋盘,去寻找若的爸爸。我趴在窗台上,看一只紫色的蝴蝶破茧。父亲踏着阳光小径出发时,我喊了一声:“今天,你不要学乌鸦叫了!”“我什么时候学过乌鸦叫?”他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只好笑了一笑,继续观看蝴蝶。刚破茧的紫色翅膀上,银色的斑点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玫瑰园与记忆 之二镇上我们这一代人成长的岁月之中,即,从我记事开始,到我十七岁伙同若一起闯下弥天大祸之前,少年们的娱乐选项并不多。在窗下倾听藏红花老头和龙舌兰老太太这对老夫妻的对话,是我们最好的消遣。通常在午后时分,我们——包括我、我的好朋友罗望子、罗望子的弟弟辣椒,以及若——来到藏红花和龙舌兰夫妇的石头屋子外,踏平窗下的草丛,一一排坐。美丽的若习惯拈起一片草叶,将之扯成一段一段。肥胖的罗望子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屁股,以期获得最舒适的姿态。辣椒则心不在焉地望着远处,仿佛他只醉心于阳光和海洋,以及飞翔的鸟儿:任何一种鸟都可以让他着迷。龟裂的海堤上,杉树叶片无助地被风吹拂,不断跑过的小猪与野狗,都被潮汐追袭,永远湿淋淋的。少年时期,我们可以这样蹲一整个下午。罗望子和辣椒甚至有过不大光彩的经历:他们不舍得离开,直接朝着窗下的花圃进行小解。后者在初次小解时,屁股挨了若一脚,之后直到他死去,每次辣椒小解时,都要宣称:自己难受得像在宣泄盐粒。“女孩子朝一个小解的男孩屁股上踢一脚,”辣椒说,“她脑子里就没有害臊啦矜持啦温柔啦之类的事!虽说,九岁的女孩子,还不懂得这一脚会让我这样十一岁的男孩子终身受苦,但一个淑女绝不会这么做啊。”屁股挨踢后,扑面着地、带着满脸泥巴回家的辣椒,遭到了父母不问青红皂白的责打。在少年时期一度爱向若献殷勤的他,从此完全改变了态度。很多年后,从那个橙色木箱里,罗望子掏出一艘木制帆船模型给我看。“是我的弟弟辣椒做的,本来,他是要亲手送给若的,在她十岁生日的那一天,”早熟的罗望子说,“可是那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弟弟对她的印象。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我的父亲挥着赶猪用的棍子抽打他的屁股。家里的猪听了他那夜的叫声,吓得大小便失禁,第二天早上,还有三只母猪被发现流产了。”事后想来,这是若第一次展示了她不逊色于男子的泼辣直白。在我们窗下偷听的岁月里,仿佛永远不会醒来的藏红花大爷整天整夜说着梦话,声音响亮。由于肥胖,他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呼噜,就像潮汐声中夹杂着轻微而短促的海鸟叫。如果去除磨牙、打呼噜、咳嗽、呓语、无关紧要的斥骂——一部分是针对他的老妻龙舌兰——藏红花大爷的梦话故事堪称迷人。我们痴迷地蹲在窗下,聆听着他不断撕碎自己的梦境,从嘴里吐出来,那些故事扭结成一股一股明亮的水流,映射着光怪陆离的色彩。与之相对应,患有严重失眠,几乎从来不睡觉的龙舌兰老太太,则以反驳她的丈夫为乐。“那个北方来的人穿着紫色花袍,提着灯笼,将长长的头发束在一起。他的胡须经过修剪,像花园的草一样整齐。他吸了一口烟,又吸了一口。他的身体就变透明了。他的花袍的紫色变淡了。啊,多么伟大的植物。他说,吸一口,就能变轻。后来,他被风吹走了。他还没有变成白云,他只是太轻了。即使插了翅膀的骆驼,都无法追上他。风是无处不在的。斜帆和三角帆都需要风。那个人嘴里冒着烟,朝着西边飘过去。他的头发都被吹开了。他的头发像阳光一样透明发亮。飘在空中,他还在跳舞。他以为自己是船长。只有一个船长才能在旅途中跳舞。”藏红花大爷的梦呓犹在继续,他肥胖浑圆的肚子像被风鼓吹的帆一样在床上起伏。旋风一样在屋里来来往往做家务的龙舌兰大婶,恨恨不已地回应着:“你记错了。那个北方来的大胡子总是穿着月白色的衣服,点着蜡烛,每到夜晚就在镇上晃来晃去。他牵着三条狗和七只猪,据说三条狗是他的妻子变成的,七只猪是他的儿子变成的。他受了诅咒,悲痛欲绝,所以才要抽烟来解闷。他飘走的那天吓得大喊大叫,三条狗和七只猪咬着他的靴子,可是他还是飞走了。那一天是你第一次给我送鲜花和鱼汤的日子,我怎么会忘记那么倒霉的日子呢?你送的鲜花第二天就枯萎了,你送的鱼汤第二天就馊臭了。你在我的卧室里躺到天亮,当着我爸爸的面扬长而去,害得我被爸爸骂了一天。我把鱼汤摔到海里的时候,还能看到那些狗和猪跑过来,想闻那些发臭的鱼。就像那些水手喝醉了酒,总是把脸凑在我盘过的头发旁边。”听这些故事的时候,若总是把头略微朝向我一侧。故事听倦了的时节,她会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个午觉。在我的记忆中,从五岁开始,她的头发里就有了白檀的香味。八岁的时候,她侧过来的头发上有了镶嵌珍珠的发卡和海星制作的挂坠。十二岁的时候,她的脖子变得修长而纤细,像一条鱼的尾端一样优美,在耳端与发际交汇处,还能看到由春日阳光生发的、细致的汗滴。十四岁的时候,她的鼻梁开始显得纤细而美丽,她的脸颊开始有了一层明亮的光晕流动,她的嘴唇开始有了胭脂红染料一般柔和的色泽。十五岁的某一天,在罗望子与辣椒表情复杂的凝望下,我将嘴凑上了她的额头。龙舌兰大婶的叙述补充了我未完成的记忆。她后来说,那天午后,她听到窗下一声巨响,以为是夏日的海风吹落了什么。她打开窗子时,看到我倒在地上,左脸一个硕大的掌印。罗望子和辣椒正在用艾叶不得要领地为我扇风。我养的猪——我给它起名凤尾鱼——正在旁边大啃花圃中的黄皮肉瓜。而远处,在布满银币般叶影的香子兰林荫道上,若正在不断地跑着。龙舌兰大婶不知道,她刚遭受了我突然袭击的亲吻,于是还了我一个耳光;只是说,看她的架势,像是急着穿越大海,去扑灭一场焚尽世界的大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