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老榆树》颙铭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6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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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颙铭,原名潘永明,1963年生于内蒙古察右后旗,大学毕业后有教师工作经历,后任某报社记者、编辑、记者部主任、编辑部主任、总编室主任、总编辑助理,现为某杂志社主编。

【编辑推荐】

这是一轴中国北方农村斑斓壮美细致入微的写实长卷。故事围绕老榆树村张、王、李、赵四大家族百年的恩恩怨怨展开。在四个家族三代人起伏跌宕的命运浮沉中,展现近现代以来北方农村发展变化的历史同期声。

【名人的书评】

一部中国北方广袤大地百年变迁的跌宕史诗

一曲历史变迁中人性善良、复杂、纠缠、嬗变的雄浑交响

【老榆树的书摘】

我出生和长大的故乡,被联合国粮农组织确认为“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靠天吃饭,十年九旱,一方水土养不了一方人。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那里的人们依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说是草原,其实是戈壁、荒漠,十年九不遇雨水丰沛的年头尚有点绿意,十之八九的年头光秃秃一片。倘若某个旅行团在这常态的年头被导游忽悠到这片草原,游客肯定会向旅游管理部门投诉:“说是带我们去草原,把我们带到荒漠里去啦!”

我在省城上大学的年月,家乡的壮年青年乃至少年们也浩浩荡荡地向省城进发,各式各类的工地上,扛水泥的搬砖头的抡大铲的都是我的老乡。

那时候,冰箱冰柜是稀罕物,市场上的鲜肉鲜菜供应也不是很充分。入冬时,人们要储存许多土豆白菜。住平房住楼房的城里人都要依赖凉房,凉房的地下有个菜窖,可以储存土豆白菜。冬天,凉房还是个大冰箱,可以储存肉类,过年前,城里人采购回来的猪肉羊肉牛肉鸡肉鱼肉都汇集于此。

工地上打工的老乡们,挣到钱拿到钱的欢欢喜喜回家过年去了;没挣到钱或挣到钱没拿到钱的无颜空手而归,于是把目光瞄上了城里的凉房。没报案和没破案的无法统计,从破了案的情况看,盗凉房的绝大多数是我的老乡。

盗凉房得撬开凉房的门,省城和我老家的口音有很大差别,但用来描述撬门的动词却惊人地一致,叫作“拗”。于是,撬凉房的老乡被称作“拗门人”,与“澳门”谐音。久而久之,“拗门人”成了所有来自那个地区人的统称,连没拗过凉房的也未能幸免。

光秃秃的“故乡”并非一无是处。空旷、辽阔、人烟稀少,没有树,没有电线杆,没有铁路、公路,宇宙飞船的返回舱要找个着陆点,这里再理想不过啦!事实上,我们国家几次载人航天返回舱的着陆点,离我出生的村庄都不过几十公里。

不过,“神舟”飞船返回舱的屡次着陆,似乎并没有给我的家乡带来多少荣耀。倒是关于“拗门”的故事因为有了新的素材而推陈出新花样百出。故事里,返回舱被描述为从天上掉下来的铁凉房,着陆点的选择被描述为是出于返回舱开启的考虑:万一返回舱这个铁凉房门打不开,那里可到处都是“拗门”的高手。

被讽刺,被挖苦,被奚落,归根到底因为一个字——穷。

我的故乡穷到啥程度介绍下那里的一种农活,你就知道了——拔麦子!

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人会制造并使用工具。收割麦子用收割机,用镰刀,收割机昂贵买不起,难道穷得连把镰刀也买不起吗

非也!不是人不会使用工具,而是那里的麦子根扎得太浅,根本经不住用镰刀割。即使用镰刀割,其结果也是连根拔起。于是,人类农耕文化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在我的故乡诞生了。每到秋天,贫瘠的土地上种下的麦子,都是我的乡亲一撮撮一把把用手拔起来,结成一束束一捆捆收获回打场的场院里。尽管每亩地充其量只有百八十斤的收成,但每年的拔麦子还是那么神圣,那么庄严,那么郑重其事,那么一丝不苟。

每亩百八十斤拔起来的收成,还是指老天爷赏脸雨水丰沛的年份。倘若天旱,就得歉收减产。有的年份,甚至连种子也收不回来。

如此这般,穷到什么程度就可想而知啦!箪食瓢饮,绳床瓦灶,瓮牖绳枢,空巷陋室,兀兀穷年。

即使如此,那片土地上的一代代父母还是义无反顾地繁衍着一代代子女,省吃俭用,含辛茹苦,生生不息。

我的父亲死于脑血管疾病,从发病到去世总计不足四十八小时。在我能够找到的*好的医院里,我能找到的*好的医生告诉我,父亲的病一旦发作便无可挽回的原因是:大半辈子的过度操劳加大半辈子的营养不良。

耄耋之年的母亲丰衣足食含饴弄孙,可依然瘦骨嶙峋,体重只有八十斤。每每照顾母亲起居时,看着她老人家清晰可见的肋骨和青筋暴突的手臂,我都会想到我出生的年份——1963年,那是全中国人连挨三年饿之后的一个年份。母亲是饿着肚子怀了我,生我坐月子的待遇是野菜团和树叶粥。我从母亲体内吸吮出来的,一定不是乳汁,一定是血,是肉,是骨髓!

即使如此,父母依然深深眷恋着被他们汗水浸过、泪水泡过的那片土地。

苍天可鉴,那是一片慈祥的土地。她春播勤劳善良,夏耘朴实无华,秋收儿孙满堂,冬藏阖家团圆。

毋庸讳言,那也是一片诡谲的土地。它东潜尔虞我诈,西伏勾心斗角,南隐过河拆桥,北匿落井下石。

我是这片土地干瘪的麦穗喂大的儿子!我是这片土地苦涩的井水养大的狗娃!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不屈于“拗门”故事的讽刺挖苦奚落,我把故事进行了新的演绎。故事的名字叫“OK、OK”:

“神舟”飞船返回舱从天而降,*个发现的人是我妈,赶紧召唤我大:“老头子,老头子,天上掉下个铁凉房。”听到“凉房”,老爷子本能地条件反射,操起现成的“拗门”工具便冲了出去。天上掉下的凉房,说不定里面有嫦娥,家穷儿子多娶媳妇困难,“拗”出个嫦娥来当儿媳妇岂不美哉。然而,冲到铁凉房近前的老爷子却发现了新情况——另一侧跑来个外国记者。拗还是不拗,老爷子犯起了嘀咕,别弄出什么国际影响。就在老爷子犹豫不决之际,转机出现了,外国记者冲着老爷子大喊:“OK、OK。”老爷子一句外语也听不懂,唯独这句听懂了,“OK、OK”不就是“拗开、拗开”吗连外国人都喊着让拗开,肯定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于是,三下五除二,返回舱开启了。

集“拗门”之猛料于大成的这个故事出自我这个“拗门”人之口,除了自我解嘲的成分,还有几分为“拗门”人平反昭雪恢复名誉的企图。说穿了,是一个儿子、一个狗娃想为家乡正名。

一个故事,不足以掀起一朵浪花或一片涟漪。为一个地方正名,要有一定的条件。

家乡流传着一个孝子的佳话:父亲去世了,中国人讲究人死了要穿新衣服下葬的,家徒四壁的儿子没钱买新衣服,用自己身上略新的棉袄换下了父亲的破棉袄。

我家养过一条狗,那年冬天杀猪,傍晚家里人往库房里放过猪肉后没留意把跟进库房的狗锁在了屋里。半夜,看完戏回来,听到库房里狗叫,开门查看,满屋大块小块的肉,一动也没动过——狗饿着肚子一口也没吃。

像家乡许许多多的儿子一样,我有幸赶上了改革开放,赶上了恢复高考,掌握了用自己的笔记录家乡的本领。像那个有略新棉袄的

孝子。

像家乡许许多多的狗娃一样,虽然人微言轻,虽然踉踉跄跄,但仍然愿意胼手胝足报答养育自己的土地!像我家那条忠义的狗。

一部《老榆树》,就是一个儿子捧给母亲的一颗炽热的心,就是狗娃饿着肚子留给主人的肉!

小说是虚构的,生活是真实的。虚构的小说记录的是真实的生活。

《老榆树》是虚构的,《老榆树》浸透着的那片土地上的汗水、泪水、血水是真实的。

镌刻历史的辙印,是为了留下前车之鉴,是力图规避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希冀后人不再走前人走过的弯路。

“拗门”的故事讲到现在,省城的凉房几乎绝迹了。一年四季充足供应的鲜肉鲜菜让人们再也不用在入冬时囤积大量的土豆白菜,冰箱冰柜的普及也让凉房作为大冰箱的功能消失殆尽。

目标消失了,行动随即取消。凉房消失了,拗门人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更为重要的是,当年那些扛水泥搬砖头抡大铲的我的乡亲们纷纷在城里住上了自己的楼房开上了自己的小汽车。家乡的生态经过休养生息也日渐好转,留在家乡的乡亲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拗门人拗凉房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OK、OK”的故事还会讲下去,后面的故事会更生动。故事里,那片土地将不再贫穷,不再专断,不再愚昧,不再动荡;故事里,儿子们将不再遭受奴役,不再遭受不公,不再遭受偏倚,不再遭受专制;故事里,狗娃们将不再背叛,不再亵渎,不再弃义,不再欺诈;故事里,穷则思变,穷且益坚,穷日落月,穷薪火传。

OK,我的家乡!

OK,我的祖国!

第一章

“本州依例放火三日”。

史书记载,中国古代的一个地方官曾发布过这样的告示。

这里的“依例”,是按照惯例、按照常规、按照程式、按照套路的意思。

依例,这里该交代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等。

先说时间。现在的我们说时间,年份是用一个数字表示的,耶稣出生前多少年叫作公元前多少年,耶稣出生后多少年叫作公元多少年,简单明了。可一百多年前,这事却并非如此简单,聪明的中国人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天干和“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个地支排列组合成六十花甲,周而复始,循环往复。那时候,代表年份的是一个干支组合,如甲子年、乙丑年,等等。

问题来了,倘若一个人甲子年出生,六十一岁时,岂不又逢甲子,两个甲子如何区分。

起初,这个顾虑是没有的,因为那时,活过六十岁的人太少了,即便活过六十岁,也得活埋。

相传,有个皇帝独裁统治,又嫉贤妒能,怕人有本事和造反,以为老年人知古通今,大多怀恋先朝旧制,痛恨他的残暴苛刻,便下一道圣旨:六十还甲。无论仕庶男女,活到六十岁不死者,一律活埋。逼得百姓纷纷想法把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给藏起来。

一只老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格局。

话说某年夏季,京城被洪水淹了,几天后才消退下去。这时在城门附近,发现了一只如牛大的怪兽,样子有点像老鼠,便禀报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下令贴出告示:谁能认出这是什么野兽,就赏赐给他多少地亩和银两。城里有一家人,父亲已六十多岁,怕官府知道了被活埋,儿子便将他垒在了墙的里边,留出一个洞每天送饭和水给他吃喝。城门那里发现了怪兽和官府贴出告示后,儿子告诉了垒在墙里的父亲,父亲让他于袍袖内藏一只狸猫,暗地里到怪兽眼前露一下,如果那怪兽看见猫全身颤抖,那就是一只老鼠。老鼠在某种情况下也会长得很大,叫作“成了精”,天下所有老鼠都怕猫,这就是证明。你就揭告示,要赏你地亩银两时,你都不要,你只要朝廷不活埋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儿子照着父亲说的去一试验,果然那怪兽颤抖,便揭告示去领赏。官府里问他是谁指教的这个办法,他如实说了一遍,并提出不要一切奖赏,只要求朝廷不再活埋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官府禀报朝廷,结果皇上采纳了这个建议,从此废除了“六十岁不死就活埋”的法令。

活埋的问题解决了,两个甲子混淆的问题又浮出水面。

别急,有办法。在我国,自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称“皇帝”始,到1912年*后一个封建皇帝溥仪在辛亥革命的炮声中宣布退位止,经历了二千一百三十二年。封建王朝皇帝总数四百九十四人,边疆少数民族政权君王总数有二百五十一人,历代农民起义建元、称帝者约一百人,封建割据称帝者,约有六十人,此外还有一个“中华帝国皇帝”袁世凯。这些帝王大多数有自己的年号。如此,除容易混淆的甲子、乙丑年份外,又多了一个朝代加帝王年号加序号的称呼,如明朝万历十五年、丁亥年。这样,万事大吉。

扯远了,回来。

我们的故事发生的年份叫辛亥年,又叫清宣统三年,还叫民国元年,以公元纪是1911年。这一年中国的封建制度寿终正寝。

该说地点啦!

中国北方,老榆树村。两座山,一座南北走向,一座东西走向,成九十度交会在一起,南北向的山伸延出二里路的样子,东西向的山半里路长短,两山夹住的山塆中,是一个村落。中国的地名,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考究起来恐怕能写出厚厚的一本书。但不少地名,大致与住在这里的人息息相关,高姓人家住的庄子叫高家庄,马姓人家住的河边叫马家河,杨家占住的岭子叫杨家岭,张家守着的峪口叫张家口。但张老三住的村子不叫张家村,这个拥有张王李赵“四大家族”附带其他姓氏住户的村子名叫老榆树。来由很简单,*个走西口在这里落脚的人看到的满眼都是老榆树。

自打一个叫王秃子的老汉在这里垦荒拓土以来的几十年里,从山西走西口来到这里的人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到了张老三长成大后生,老榆树已是户数近百人口超五百的大村子。

村子里,*显眼的是全村*的一处砖瓦房院落,坐落在村子*东头的高坡上,俯瞰着全村拥在山塆子中的灰溜溜的土房。

砖瓦房院落是一处四合院,正屋里住着王姓东家两口和他们的儿子王老五。东西厢房里,出嫁的王家二女儿王二女刚和婆家分家,领着女婿李老四赶着牛羊坐着马车回到娘家住进了东厢房。王家的大女儿王大女死了丈夫受不了婆家的白眼抱着孩子跑回娘家,住在西厢房。西厢房顶南头的一间通向西边一个土房土墙的大院,规模不比砖瓦房院子小,只是没有东西厢房。正面一排土房是牛圈马圈驴圈羊圈,西墙根下,堆放着为牲畜过冬预备的干草麦秸,南边正中一扇大门供人畜出进。大门两侧的土房,西屋的碾房里一盘大石磨雄踞中央,环绕石磨的磨道被驴蹄马蹄人脚踩得坚实而光滑。东屋里住着两个长工,一个是外地来的赵老六,另一个是本村的张老三。

在老榆树及其周边的广大区域,男孩到了十三四岁就该提亲了。家底殷实的人家,一次性拿出彩礼就把媳妇接回去养作童养媳,等儿子长到成人便圆房正式成亲。中等人家一次性付不足彩礼退而求其次“分期付款”,定亲时付彩礼的一部分,以后三年每年中秋春节后接准媳妇到家小住三五日,准女婿上门接媳妇,酒肉带足了还能奉上分期交付的彩礼,三年后就可迎娶新娘入洞房。张老三家,以上两种情形都不是,以上两种条件都不具备。张老三的两个哥哥张老大张老二早已过了娶亲的年龄,如今还打着光棍儿。张老三的父亲张老汉自己给儿子娶不回媳妇,干脆号召儿子们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谁有本事能挣到彩礼谁娶媳妇,谁挣不到彩礼娶不到媳妇谁打光棍儿。

于是,怀揣娶媳妇梦想的张老三住进了王家的长工屋。

家大业大的王老汉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铁算盘”“算破天”,聪明绝顶,连雇来的两个长工,干起活来也互为补充,各取所长。

张老三虎背熊腰五大三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赵老六力气虽比不上张老三,可心灵手巧,农活干得精细之外,还有编筐等手艺。春天,张老三降伏着桀骜不驯的骡子拉着耧,赵老六提耧下种,打砬碷的活儿由雇来的短工牵着驯服的红马完成。秋天拉个子时,人高马大的张老三用双股杈将庄稼个子挑上绑起架子的木轮车,个子堆得老高张老三也挑得上去。装车是个细活,装不好半路个子会掉甚至整车垮塌。赵老六在车上装车,庄稼个子码得齐齐整整,一层一层相互咬牢压实,装满后用绳子捆牢绑定,从不垮垛、塌车。

夏天锄完地晚上收工的归途,张老三打草以备晚上喂牲口,赵老六砍柳条回来编筐编篓编笸箩编簸箕编水斗。晚饭后切草,粗笨的张老三手执铡刀把蹲开马步一刀一刀铡下去,细致的赵老六抱起一捆捆青草伸向铡刀刀口。青草伸进去时要速度均匀,长度适中,铡得太长或长短不一牲口吃起来不顺口,浪费青草不说牲口吃不好不长膘干活也没力气。切完草后,两个长工配合着干的活儿宣告结束,张老三的分工转为一晚上几次给牲口添草和第二天早晨挑水扫院打扫牲口圈,赵老六则专心致志于柳条的编织。

长短不等粗细不同的柳条到了赵老六手里各有用场,长的被赵老六用小刀刻去上边的疤结横向固定在一个木架上,上一根和下一根粗细端颠倒交错整整齐齐,然后用羊毛线逐根纵向绑紧绑实,编出的是笸箩簸箕,中等长度柳条编出筐子篓子。这些工具不仅东家家种地养畜要用,还拿到东家镇上开的店铺去卖。短而粗的编汲水的水斗,短而细的编出的是女人们放针线剪刀的小笸箩,圆的方的敞口的收口的,东家太太和她的两个女儿十分喜爱。

这里,需要特别描述一下水斗这个几乎绝迹的器材。在像老榆树这样缺水的地方,水井一般都很深,倘若用当时人们挑水的木桶送到井里汲水,一则太沉摇不动辘轳,二则石头砌的井壁会碰坏木桶。柳条编的水斗耐碰,责无旁贷地挑起了汲水的担子,水斗尖底圆身,粗细长短因汲水者力气大小而异,因为要连接井绳,顶部用竹片或铁片固定着一个铁梁。水斗每年要用坏好多个,只有夏季才能弄到柳条编水斗,因此水斗须有备用的库存。赵老六编好的水斗就挂在长工屋的墙上,大小一致整整齐齐串在一根木棍上。后面的故事中,水斗的角色至关重要。

张老三抓住机遇转折命运的时间是这一年秋后完工要回家过年的那个晚上,地点是墙上挂满水斗农具的长工屋,人物是赵老六和张老三两个长工。

长工完工回家过年,再抠门的东家也得给改善改善伙食,吃顿好的,何况王家这样有钱的大户,况且王家向来对下人宽厚,平时的伙食也不差。这天晚上,东家新寡的大姑娘端着一个大瓷盆把饭送到长工屋,揭开苫在盆上的笼布,盆里是半盆手把羊肉,上面放着几个白生生的白面馒头,两双筷子,一把杀羊刀,一个白瓷盘子里,是切成细丝的咸萝卜条,靠着盆边,还放着一瓶山西产的老白干酒。

捋起袖子,操起刀子,嚼着美味的手把肉白面馍,品着香醇的老白干,两个年轻的长工拉呱着、调侃着,少不了拿女人的话题下酒。

“东家大小姐白白胖胖,屁股蛋子大大的,走路奶子一颤一颤。要能搂在怀里,肯定像一团棉花。老六,小寡妇赛过新媳妇,你他妈老瞅着人家发傻,是不是动心思啦”

“你他妈才娶寡妇,老子堂堂黄花少男,回家娶个大闺女。”

“你小子别装蒜,真要当上东家的上门女婿,你小子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寡妇好,寡妇是熟地,入洞房省劲。”

张老三几句逗乐的玩笑话,后来却不幸一语言中。

“热饭堵不住你臭嘴。来,喝、喝、喝。”赵老六酒量比不了张老三,已有几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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