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数字人生》(新加坡)林高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林高,曾任新加坡作家协会理事、副会长。现为新加坡作家协会受邀理事,世界微型小说研究会(新加坡分会)理事。林高之创作,以散文和小小说为主。1992年和周粲、张挥、林锦合作创办《微型小说季刊》;1993年创办《后来》四月刊;1997年主编儿童文学半年刊《萤火虫》与《百灵鸟》。上述刊物均由新加坡作家协会出版。2006—2008年受《联合早报?文艺城》邀约,撰写每月一评。著作有《往山中走去》《被追逐的滋味》《猫的命运》《笼子里的心》《林高散文卷》和《倚窗阅读》等。主编《新加坡微型小说精品》。
在林高的《数字人生》中,诗与禅、禅与诗是交融在一起的,是他的眼光,是他的胸襟,是他的宇宙观,也是他的审美观。他以他特有的诗意、禅意交融的笔触,不断地开掘人生和人性的丰富宝藏,表达着一个严肃的、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作家对假恶丑的讽刺与憎恶,对真善美的颂扬与追求。
他属于海外华文文学史上的人生派作家。他主张“把文学展现在人们的眼前,让文学在人们耳边响起来,成为人们生活中必会接触到、感受到的东西”。他以一支锐利而灵动的笔,在普通百姓平凡、细微的生活中开掘人生和人性的丰富内涵。从人生里开掘人性,从人性中展示人生,成为林高微型小说创作的自觉追求。
水梅水梅开花时,许多白色蝴蝶飞来,舞着。那香,清清幽幽透进空气里,展开在老奶奶的脸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香啊。陈老师舍得把他心爱的水梅送给我,颇令我感动。水梅,见得多了,都有型有款。陈老师把水梅栽在盆里,慢慢养,水梅的枝叶就按自己的意思慢慢形塑自己的形貌。陈老师花了半生心血,就只养这么一棵。这一棵,像历尽沧桑依然凛然傲立,散发着清香!陈老师知道我是爱花人,才肯送给我的。他说:“它陪了我半辈子,就让你来替换我的位置吧。”可是,才三个月,水梅就不开花了,而且萎靡不振,叶子枯黄,掉落。我紧张了,打电话向陈老师求救,才知道陈老师进了医院。到了医院,陈老师先问我:“水梅长得怎么样了?”我原本是要请教他拯救水梅的办法的,看他肚子肿胀,病不轻,便不好开口了,只好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花开过了。”“晚上,移到室外,月光、露水滋润了,清早看起来,精神得很。”陈老师说。陈老师照顾水梅的方法和一般人一样,讲起来,却含着关切,仿佛水梅能感应,主人必须敏感,才知道它需要什么。陈老师似乎从我的脸色中觉察到什么,说:“水梅的生命力很强的。”我照着陈老师说的办法修剪水梅,小心翼翼,不敢随意剪去一枝一叶。那是一个生命,陈老师对它的爱必须传承下去。它振作起来,我就安心了。晚上,毕恭毕敬捧出去,放在院子里。中午,太阳太毒,赶紧捧回室内。捧出去,念一声佛。捧回来,喜滋滋,因为枝上有些绿,像小虫一样,钻出来了。钻出来了,嫩绿,是稀稀疏疏的花蕾。生机回到枝上来了!我兴冲冲地来到医院,要把好消息告诉陈老师。到了医院,才知道陈老师已经换了病房。很多人,亲友都来了。气氛有些不一样,大家低声窃窃私语。肝癌,可怕的字眼;三个月的寿命,惊人的消息。陈老师躺在床上,肚子胀鼓鼓的,身上的肉给什么病菌吃掉了。那病菌,还在吞噬。陈老师完全失去抵抗力了。陈老师看到我,笑笑,说:“水梅长得很好吧?”“就要开花了。”再好的消息,这时也不能令人兴奋。陈老师却说:“花像人一样,需要人疼惜。”停顿了一会儿,像忆起什么似的,说:“水梅的香,我最喜欢。”我们默默相对,好像都闻到那香缕缕飘来。回到家,我给吓住了。水梅新冒出来的嫩叶花蕾,都趴死在枝上。婆婆紧张兮兮,结结巴巴地说,她在院子里烧冥纸,没注意到腾腾的热气把水梅熏死了。哦,今天是七月初一,民俗所谓的鬼门关打开。一个怪异的想法莫名其妙地闪过我的脑海。陈老师入院时,水梅病了;医生证实陈老师患肝癌,水梅给熏死了。我傻愣愣地胡思乱想,茫茫然。窗外无端飞来许多许多白色蝴蝶,飞舞,然后轻飘飘散开去,传来清幽幽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