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哺乳期的女人》毕飞宇 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6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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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毕飞宇,生于1964年,江苏兴化人,现为南京大学教授。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小说创作,著有《毕飞宇文集》四卷(2003),《毕飞宇作品集》七卷(2009),代表作有短篇小说《哺乳期的女人》《地球上的王家庄》,中篇小说《青衣》《玉米》,长篇小说《平原》《推拿》。《哺乳期的女人》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玉米》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ThreeSisters》(《玉米》《玉秀》《玉秧》)获英仕曼亚洲文学奖,《平原》获法国《世界报》文学奖,《推拿》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作品有二十多个语种的译本在海外发行。

【编辑推荐】

我所渴望的短篇小说与经验的关系并不十分紧密,相对说来,我所喜爱的好的短篇似乎是“不及物”的。因为“不及物”,所以空山不见人,同样是“不及物”,所以但见人语响。——毕飞宇《哺乳期的女人》是一部短篇小说集,收入毕飞宇1993年到1997年创作发表的短篇小说。包括:

【名人的书评】

【哺乳期的女人的书摘】

作者的创作自述:我真正开始写小说应当从1987年的秋天算起。中学和大学时代我也写过一些,不过,那几乎不是写作,而是做贼。我不能容忍自己给别人留下不务正业的恶劣印象,只能在私下里偷偷摸摸。1987年的夏天,我大学毕业了,一个人来到南京的一所偏僻的学校里任教。由于刚刚从繁重的学业当中解脱出来,除了上课、踢球,作为一个23岁的年轻人,我没有能力处理无穷无尽的时光和无穷无尽的精力。这是一段失重的日子,这更是一段迷惘的日子。经常有朋友问我,你为什么要写作,我说,这是命运。当你百无聊赖的时候,当你一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你的面前潜伏了无限多样的可能,而事实上,你最终放弃了所有的可能性,自然而然地顺从了你的本能。本能潜伏在我们的血液中,风雨一到,它势必春暖花开,所以我说,这是命运。到了晚上,同事们都睡了,我睡不着,顺手拿起一支笔,一口气写到凌晨两点或凌晨三点。每天都是这样。写了什么呢?我不知道。在那一段时间里,我的写作只是一个简单不过的生理行为,我必须依靠写作把无穷无尽的时间折腾完,同时把无穷无尽的精力折腾完,然后,心安理得,洗洗睡。到了1994年的前后,我似乎觉得我这个门外汉离文学的大门又靠近了一步——所谓的大门其实是不存在的,它不过是我们自拟的障碍物——透过大门的门缝,我终于看到了文学神奇的光芒,它是迷人的。1995至1997年的作品中的一部分后来得了不少奖,因此,不少朋友对我这一个时间段的写作给予了比较高的评价。事实上,这一段时间我的创作状况并不好,我指的是心态。我非常地焦虑,只有极少的几个朋友知道我内心的秘密。这里牵扯到我的一次深夜阅读,大约是1995年的夏天,我阅读的是依然是博尔赫斯。博尔赫斯曾经是我心目中的一个文学之神,但是,在那一个凌晨,我对博尔赫斯产生了强烈的厌倦。我至今愿意承认博尔赫斯是一个了不起的作家,然而,我不爱他了。就这么简单。我当然不是博尔赫斯,不过,我对博尔赫斯的厌倦联带了我对自己的怀疑与厌倦。我渴望变,往哪里变呢?我不知道。我想强调的是,我所渴望的变化不只是叙事形态上的,而是我究竟要写什么,我到底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作家,我与这个世界究竟要建立怎样的一种关系。我还要强调的是,一个作家产生了新的想法固然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他是否能在他的作品中彻底转换他的想法,实现他的想法,则完全是另外的一件事。这里头有千山万水。我能知道的只有一点,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创作不只是幸福与快乐,也还有苦头。我只有写。所以,这一段时期,我的"运动量"相当地大。我坚信只有伴随着实践的怀疑才是最有效的怀疑。《哺乳期的女人》的出现真的要感谢张艺谋。因为《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当时我决定写它的时候,商量好了,最后的那个部分在苏州的那个部分的那些戏按照我们最初的想法,把这个戏安排在浙江斗门镇上那一带发生的。然后我就在写《上海往事》也就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时候,他就安排,我去浙江斗门镇去实地考察一下。等我傍晚走进那个镇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特别醒目的问题,就是除了老人和孩子,没有别的人。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在电影,但是我立即感觉到不好,它不正常嘛。你想想无论大社会还是小社会里面,小社区里面最中间的力量。一个社会力量、中坚力量全部没有了。这个社会当然要瓦解,它的文明当然会慢慢地瓦解,生活习惯全部要变,所以《哺乳期的女人》是这么来的。《祖宗》写的是一位百岁老人死亡的故事。这个故事是我闲聊的时候听来的,我的来自安徽乡村的朋友告诉我,在他的老家有一种说法,一个人到了100岁如果还有一口的牙,这个人死了之后就会“成精”,是威胁。那一场肾病差点要了我的命。我的腹部至今保留了许多肤斑,类似于怀孕过的女人最常有的标记。那是持续多月的浮肿消退后的痕迹。肾病的病兆之一是浮肿,一劳累或一吃盐我的身体便如同馒头遇上了雨淋,一层皮就白胖胖的仿佛要胀裂开来。我并不知道肾病是什么,“肾”这个字在我的眼里太高级太科学了,要是有人对我说“腰子”我就明白了。猪腰子我见过很多,几乎两三天我就要吃一只臊气烘烘的那东西。我不想把我生病的年纪交代得太清楚,这完全是下面的故事决定的。我只能这样。但我可以说,那时正值我青春期之前极神圣的准备阶段——那时候无限美好,我今天能够写小说与那个时期有因果关系。美好的岁月里我得了一场要命的肾病。母亲说,把他送到城里去吧,否则总不是个事。父亲说也好,青霉素和链霉素实在也太难买,——就怕他婶子管不住他,闯下什么祸来。母亲说,他病成这个样,能闯下什么祸。我生病时父母都没有“解放”,在乡下的一问破瓦房里教孩子们乘法除法和收租院的故事。有一年的腊月我就生在这个破瓦房里,那一天飘满大雪,我从我母亲追忆的眼神里看到过那场大雪,母亲目光的那一头一直有我深信不疑的童话,蜗居在干净的雪景和干净的冬青树画框里。一天的轮船过后,我晕沉沉地来到了县城。婶婶比我预想的要胖,脸上有很多慈善。只是我父亲很喜爱的表姐我一见面便不喜欢。她高我一个头,表姐俯下头和我亲热时她的嘴里散发出很不好的气味,这使我们俩的关系一直笼罩着肾病一样的无精打采。这个细节对以后的故事至关重要。我可以每天注射青霉素和链霉素了,也可以每一个星期化验一回黄色的小便了。这对我是否有效我不知道。我整天躺在表姐的那张带有腥味的木床上。表姐的床头桌上有她喜爱的瓷质白毛女芭蕾舞造型,白毛女的整个身体全落在她的一只脚尖上,后腿摆得很高,这让人看上去相当累。有几次我想把白毛女的脚放平了,但是一直没有成功。表姐下班后有时也照着塑像踮着脚走两步,表姐走得不好。有一次表姐把一条腿跷得老高地问我,“像不像?你看我像什么?”我说,“像狗拉尿。”过了很久表姐才说,“明天不许你睡在我的床上。”和表姐的不和非常隐蔽地游动在我们之间,我的孤寂感好像因此被拉长了。最要命的还是白天。每一个白天对我来说都相当困难。婶子她们上班后我总是被反锁在家里。阁楼上老鼠们磨牙飞蹿,弄得我十分地想念过去和母亲。我胡乱地想着心事,尽是些驴唇不对马嘴。到后来我甚至把婶子家的家具都拿来一件一件想了一遍,先把它拆开来,然后又装上去,我甚至把这些家具被谁用过又要被谁继承过去也替他们家想了一回,这些都是很累的事。但我一直以为青春期之前过于健康的体魄对想象力的发展是有害无益的。海明威那头公牛应该只是个例外。天井里开着一株栀子花,许多花朵白白地开在我的病中。隔着方格子木棂那些栀子花的乔木叶片仿佛相当悠远。我知道这都是那些方格子引起的错觉。花香委实很近,花的香气哀伤地飘拂,和我的心思一样近在咫尺。……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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