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乡愁的滋味:那年·那事·那人》郑山明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6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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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郑山明,生于三年困难时期,对生计艰难有切肤之感。长期生活在湘南农村,对纯净自然和淳朴民风有深深眷恋。生性木讷,不善言辞,不喜交际。看书不少,过杂过浅;交友不多,过直过严。大学期间修习中文和世界文学,毕业后混迹于机关和校园,了无作为。爬格子多年,既有应时应景的官样文章,也有自娱自乐的消谴之作。不求扬名于世,但求无愧于心。

【编辑推荐】

本书是一部以怀恋故乡为主题的文集,作者将年轻时代湘南农村的生活情景、平凡人物、耕种方式和传统手艺,像老牛反刍一样,不断咀嚼回味,把留存于乡亲们身上的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包括他们对土地的珍惜与热爱,对自然的顺应与利用,对生命的包容与承受,对乡邻的坦诚与友爱,用真挚的文字展示出来,表达了作者对故乡的热爱和乡邻的思念。本书既是一幅讲述新中国成立后湖南农村风土人情的长卷,也是一部记录中国地方社会颇多生动细节的历史文献。

【名人的书评】

乡愁是村口的那条小溪,是那口常年不涸的水井,是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乡愁是那些终日在田间劳作的乡亲,那些一起在水塘里洗澡游泳的小伙伴,那些静立在青山上的父母和祖辈们的坟茔。乡愁是那缓慢的平常日子,是水牛漫步在田间的影子,是隔壁姑娘哧哧的笑声,是村里小学传出来的琅琅书声。乡愁还是池塘边妇女的捣衣声,母亲深夜纺纱的呜呜声,婴儿静夜的啼哭声……作者生于农村,长于农村,摸爬滚打二十余年,熟悉湘南农村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他对农活的介绍,对乡民生活的描绘,对农村发展历程的勾勒,为未曾经历过那个年代的我们提供了一份真实可信的史料。

【乡愁的滋味:那年·那事·那人的书摘】

过年

在农村,过年是一件大事。

在自给自足的社会里,人们从年初就要盘算过年的事了,比如养一头猪到年底宰杀,种几分田的糯谷年底用来酿酒,池塘里放些鱼苗到年底换点钱给孩子买几件新衣服,留几只老母鸡生蛋正月里用来走亲戚,等等。有一则笑话说,有一户人家年初没有认真筹划,过年的时候非常寒碜,除夕贴了一幅对联自我安慰:行勤俭事,过淡泊年。有好事之人在其对联上加了两字,便成了“早行勤俭事,免过淡泊年”。可见从年初筹划过年之事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了。当然这种筹划只能是一个大概,中间有很多变数,如果碰上畜禽发瘟等意外,只好调整计划,或通过其他方法加以弥补。到了秋收结束,田里的活干得差不多了,人们才会认真筹办过年的事情。

城里人也许不会相信,农村过年的序幕往往是砍柴。过年的许多活动需要大量燃料,煮大锅饭,炒大锅菜,都离不开柴火,特别是酿酒、磨豆腐要烧很多的柴,必须早作准备。在暮秋时节,大家趁着天高云淡的好气候到山上砍柴。生产队也将封禁的部分山林均分到户砍伐。在寒冬到来之前,一担担灌木或干草已经整齐地码放在屋檐下。这些柴火让乡民们心里踏实了许多。

随着气温转冷,过年的气氛渐渐浓郁。田野里看不见什么人劳动,只有不怕冷的鸭子在水田里觅食、聒噪。人们围坐在火炉旁,絮絮地拉着家常,商谈过年的每一个细节。到了赶圩的日子,人们便带些剩余的农产品去市场换点年货,无非是瓜子、糖果、茶叶、炮竹、年画、春联之类,若碰上好年成或好价钱,手头有些余钱,再给小孩买件衣服。农村的孩子平常难得吃上糖果,更少有新衣服穿,只有到了过年才可能了却心愿,这是他们祈盼过年的主要原因。盼着盼着,年节也就近了,到了腊月二十四,家家户户开始大扫除,把屋里屋外打扫得焕然一新,如果这一天阳光明媚,还会把衣服被褥拿出来洗晒,五颜六色的衣被把古朴的村庄装点得多姿多彩。姑娘们在太阳底下交替着梳剪头发,小孩三五成群地在房前屋后点放炮竹,火药爆炸声、大人的嗔骂声和孩子们的喊叫声不时传入耳内,已能让人品出浓浓的年节特有的热闹来。

真正的热闹从磨豆腐开始。农村有一句俗语:没有豆腐不过年。豆腐是年节的主菜,每家每户都要磨豆腐。人们在宽敞的堂屋里砌好炉灶,安好石磨。天刚发亮,*户磨豆腐的人家便早早起床了,男人去井里挑水,小孩到灶边烧火,妇女则去推石磨。她一只手转动石磨,另一只手舀起一小勺泡好的黄豆点入石磨上的小洞里,随着磨子隆隆的转动声,豆浆汩汩地从石磨的夹缝中流出来,滴进石磨下面的木盆里。这磨子转动的声音像是信号,不一会儿,邻近看热闹的人来了,做豆腐的师傅来了,第二个要磨豆腐的人家也来了,有的帮忙推磨,有的聊天,整个堂屋顿时繁忙热闹起来。突然,烧火的小孩一声吆喝“水开了”,豆腐师傅迅速将磨好的生豆浆倒入大锅。“烧大火!”豆腐师傅一边盖锅盖,一边给烧火的小孩发布指令。很快和着水的豆浆煮开了,豆腐师傅卷起衣袖,将豆浆舀进纱袋里,不停地摇动、挤压,将豆腐渣从豆浆中分离出来,再把纯豆浆倒入大锅里烧煮。石磨仍在隆隆转动,炉火仍在熊熊燃烧,整个屋子弥漫着烟味和清新的豆汁味。接下来是“杀豆腐”了。这是磨豆腐*重要的环节。豆腐师傅把石膏碾成粉末,和点豆浆存放在一个大缸里。看着锅中的纯豆浆煮开了,立即将其装入两个木桶里,两个青壮劳力提起木桶站立在大缸两侧,豆腐师傅用手搅动缸里的石膏浆,速度越来越快,搅得石膏沾满缸壁时突然将手抽出,大喝一声“倒”,两个木桶的豆浆顷刻冲入缸中,“啪”的一声将大缸盖好。几分钟后,在人们焦急的等待中,豆腐师傅慢慢地掀起缸盖,将浮在表层的泡沫除去,原来液体状的豆浆已变成晶莹白嫩的豆腐脑。他拿一个木勺慢慢地探入缸底,慢慢地翻过来,豆腐脑无声地裂开,露出白玉般的肌体,散发出诱人的清香。“这豆腐杀得真好!”主人一边夸奖豆腐师傅的手艺,一边邀请在场的人品尝豆腐脑。在人们赞许的目光中,豆腐师傅把豆腐脑盛进铺有纱巾的木箱里,包好纱巾,盖上木盖,放上几块大石头,用重力将水挤掉。*灶豆腐就这样做好了,很成功,是个好兆头。接下来人们的劲头更足了,整个堂屋俨然成了一个井然有序的手工作坊。到了晚上,还有*后一道工序要进行,那就是炸豆腐。将豆腐切成薄块状,放入滚烫的油锅里,哗哗的爆裂声骤然响起,随着白色的豆腐变成金黄色,爆裂声也慢慢归于平静,空中弥漫了诱人的香味。将金黄的豆腐捞出来,拈一块放进口中,外脆里嫩,油香四溢。女主人将油豆腐装进坛子里,撒几把盐,就等以后随时启用。临近除夕的那几天,家家户户都会飘出炸豆腐的声音和香味。繁忙热烈是此时此刻共同的主题:真的要过年了。

但过年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杀猪。过了腊月二十六,只要不碰上“亥日”,人们就会陆续开始杀猪。乡村有“亥日不杀猪”的说法,认为这天杀了猪,来年养猪就不顺。清晨人们还躺在被窝里的时候,那边已经架好了长凳,一个壮劳力一把揪住猪尾巴,抬起猪的后半身使其无法奔跑,另外几个壮汉猛扑上去,抓住猪的两只耳朵,将猪全身提起来,放到长凳上。这时屠夫不慌不忙地用绳子捆住猪嘴,猪的尖叫声顿时变成了呜咽声,屠夫左手握住猪嘴,右手操一把尖刀刺进猪的颈部,鲜血顺着刀把流入木盆。猪挣扎几下之后不动了,呜咽声也随之停止。接着便是脱毛、开膛。主家把自己需要的部分留下来,将剩余的猪肉卖给邻居和亲朋。到了下午,其他事情办完后,便开始处置猪肉:有的挂在炉灶上烘腊肉,有的拌好盐装进坛子腌酢肉,猪肘、猪脚则用来“走油”。在农村,只有遇上婚丧嫁娶和过年才用猪肉“走油”。“走油”是一桩细活。先将猪肉放入汤锅煮至七八成熟,捞出来涂上红砂糖,再放进油锅中过油,用特制的铁钩勾住大块的猪肉不停地翻动,直到它们的表皮变成赭红色再起出来沥干油备用。以后食用时将其切成方块,放在蒸笼里蒸熟,就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了。忙完了这些,大年三十说到就到了。

过年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放慢了生活节奏,人们不想让这一天过得太快。到了八九点钟,大家才不紧不慢地起床,然后在十点钟左右简单地吃点饭。接着开始准备团年饭。杀鸡宰鸭,打狗剖鱼,一切都是有条不紊,慢条斯理。下午两点以后,气氛开始热闹起来,剁菜声、锅铲碰击声、汤水鼎沸声此起彼伏。大约四点之后,各家各户的团年饭陆续开始。神龛上燃放着供奉祖先的蜡烛和果品,堂屋里摆好了八仙桌,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搀扶着来了,刚满月的婴儿被抱来了。大家按长幼尊卑落座以后,门口随即响起惊天动地的鞭炮声,一碗碗香辣的菜端上桌,一壶壶家酿的酒斟满杯,一句句祝福的话传入耳,其情切切,其乐融融。终年劳累的人们,此时此刻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忧虑,尽情地享受这一年一度的天伦之乐,畅快地品味这亲密无间的骨肉团圆。气氛越来越热烈,劝菜声、碰杯声、猜拳行令声相互交融,像一曲奔放潇洒的“除夕交响曲”。在时光流逝中,菜吃得越来越少,酒暖得越来越勤,不经意间,小杯已换成了大碗,劝酒已变成了拼酒。等到暮色降临,才算酒酣席散,村里的背街小巷,随处可见“家家扶得醉人归”的节日景象。

“醉”是过年的内涵,也是过年的魅力。大年初一,当儿童们穿上新衣服拜完年领完红包回来时,家中已是酒香满室。农村有一条规矩,新年的*顿饭要在自己家中吃。一家人围坐一桌,热几个菜,暖一壶酒,慢慢地享受新年的*顿早餐,平时不端酒杯的人这时也要喝点酒,平常不准上桌的小孩也有了喝酒的权利,彼此用酒来传递亲人的祝福,传递新年的希望。然而这只是小酌,只是低吟浅唱。到了中午,情形则大不同了。“初一仔,初二郎。”已经自立门户的兄弟们聚集到父母家中,说完了祝愿的吉祥话,酒席上的较量便展开了。先是大家一起喝,接着是轮流喝,小弟主动敬长兄,兄长又回敬小弟。农家喝酒讲究“先礼后兵”,前面这几个来回都属于“礼”的范畴,温文尔雅,平和宽容。几巡过后酒劲上来了,浑身开始燥热起来,互相敬酒的频率加快了,指责对方喝酒不痛快的分贝提高了,争执还常常由喝酒牵扯到兄弟之间的往事上去,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无法在情理上分出胜负,只有在酒量上拼个高低,此时喝酒就像西方中世纪的决斗一样,事关家庭和个人的荣誉与尊严,没有人会主动退出,没有人会甘心认输,直到有一方醉倒在家门口。在这种和着浓浓亲情与乡情的浓醉中,醉酒者体验到了“唯我独醉”、物我两忘的愉悦,旁观者也享受了超然物外、笑看人生的欢乐。

欢乐就这样与酒结伴而行。过了初一,出门走亲访友,欢乐的源泉仍然是喝酒。乡亲们都认同一句话:怪酒不怪菜。平常时节只要有酒喝,菜多菜少、菜好菜差都不要紧。劝酒劝得勤快表示主人热情,喝酒喝得爽快证明客人高兴。正月里的菜总是不错的,巴掌大一块的“走油肉”才开席就端上桌,主家生怕客人讲客气,夹一块喷着香、滴着油的“走油肉”送到客人嘴唇上抹一下,客人做不得客气,只得几口将肉吞下。喝酒才是主客双方关注的重点。主家用*古老的方式显示自己的好客之情,父子兄弟轮番上阵,大碗筛酒,大声劝酒。大的醉了小的上,男的醉了女的上,不把客人醉翻几个不散席。结果是当场呕吐者有之,手舞足蹈者有之,不服输仍要喝酒者有之。*后,客人辞别主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迈着踉跄的步子,在午后的冬阳里大笑而归。

这种生活要持续到元宵节。到了元宵节,年节才算过完。但过年的许多趣事特别是关于喝酒的事还要谈论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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