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我的宝贝》三毛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5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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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编辑推荐】

我有许多平凡的收藏,它们在价格上不能以金钱来衡量,在数量上也抵不过任何一间普通的古董店,可是我深深地爱着它们。……之所以如此爱悦着这一批宝贝,实在是因为,当我与它们结缘的时候,每一样东西来历的背后,多多少少躲藏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故事。——三毛

【名人的书评】

收录三毛走遍万水千山收集的86件宝贝的来历故事及全部精美照片。《三毛全集(共11册)》

【我的宝贝的书摘】

缘起我有许多平凡的收藏,它们在价格上不能以金钱来衡量,在数量上也抵不过任何一间普通的古董店,可是我深深地爱着它们。也许,这份爱源出于对于美的欣赏,又也许,它们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国家,更可能,因为这一些与那一些我所谓的收藏,丰富了家居生活的悦目和舒适。可是以上的种种理由并不能完全造成我心中对这些东西的看重。之所以如此爱悦着这一批宝贝,实在是因为,当我与它们结缘的时候,每一样东西来历的背后,多多少少躲藏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故事。常常,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我凝望着一样又一样放在角落或者架子上的装饰,心中所想的却是每一个与物品接触过的人。因为有了人的缘故,这些东西才被生命所接纳,它们,就成了我生命中的印记。当然,生命真正的印记并不可能只在一件物品上,可是那些刻进我思想、行为、气质和谈吐中的过去,并不能完善的表达出来,而且,那也是没有必要向这个世界完全公开的。在前年开始,为着一些古老的首饰,我恳请吴洪铭将它们拍摄下来。原先,并不存着什么特殊的用意,在我当时的想法里,那些因为缘分而来的东西,终有缘尽而别的时候,我并不会因此而悲伤,因为可以保留照片。又想,照片也终有失散的一天,我也不会更加难过,毕竟——人,我们空空的来,空空的去,尘世间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转眼成空。我们所能带走的、留下的,除了爱之外,还有什么呢?而,爱的极可贵和崇高,也在这种比较之下,显出了它无与伦比的永恒。那批拍成的首饰照片,每一个都拥有它自己的来历,故事的背后,当然是世界上最可贵的人。我忍不住将一个一个首饰写成故事,将它们发表在《俏》杂志上,一共连续了七期。后来,因为没有住在台湾,就停写了。这一回,一九八六年了,为着处理那幢仍在加纳利群岛上的房子,我舍弃了许多存有纪念价值的大件收藏,将它们送给了朋友和邻居。当那三尺高的古老水漏、半人高的非洲鼓、百年前的铁箱、石磨、整套的瓷器杯盘,还有许多许多书画、石头、罗盘、牛犁,以及苦心收集来的老钟、老椅子和老家具跑到另外一个又一个家庭里去的时候,我看见了对方收到这些礼物时的欣喜,也看清楚了哪些东西的缘分在那一刻,对我,已经结束。不,我没有悲伤,我很明白这一切的秩序——它们的来和去,都不只是偶然。可是,在我手边还是拥有一批又一批可贵的东西,吴洪铭说拍吧。我非常高兴的答应了。在那个工作到清晨的时光里,每当洪铭拍摄一件东西,我就很自然的在一旁讲出那样东西的故事。在场的朋友们对我说,既然每一个故事都有它的因缘,为什么不再写出来呢。起先并不想写,因为怕累,可是想到这些东西终究不可能永远是我的——即使陪葬也不可能与我的躯体同化,就算同化了,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么,人是必死的,东西可以传下去,那么,接着这份缘的人,如果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由我才开始写的,不是收藏得更有趣些了吗?如果接缘的人再写下去,那不是更好玩。终有一天,后世的人惊见古迹斑斓,他们会不会再藏下去呢?就出于这种欢欢喜喜的心情,我拿起了笔,配着照片,开始写下一个一个故事。原先,是想给这些宝爱的东西分类刊出的,后来想到自己的思绪;在我日常生活的不断思考里,我并不是有系统的、规则的、条律化的在思想,那不可能是我,也不必如此,因为不是就不是。我喜欢在任何方面都做一个心神活泼的人。对于天女散花这种神话,最中意的也就是——天女将花散得漫天飞舞,她不会将花刻意去撒成一个"寿"字。这不是天女不能,是不为也。于是,我将我的宝贝们,也以平平常常的心态去处理它们,既然每一个故事都是独立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时间和空间,那么,我也不刻意去编排它们,让手边抽到哪一张照片,就去写哪一个故事。毕竟这是一本故事书,不是一本收藏书,硬性的编排,就失去了那份天马行空的趣味。没有趣味的工作,心里不会想去写,又何必勉强自己动笔呢。很可惜,以前刊载在《俏》杂志上的一批首饰精品,都不能在《皇冠》上重刊了。那些已发表的部分,只有期待出书结集的时候,和有缘的人在书中见面了。十字架它躺在一个大花搪瓷的脸盆里,上面盖了一大堆彩色的尼龙珠串和发夹,整个的小摊子,除了十字架之外,全是现代的制品,翻到这古旧的花纹和造型,我停住了。然后将它拿出来,在清晨的阳光下琢磨了一会儿,只因它那么的美,动了一丝温柔,轻轻问那个卖东西的印地安女人:“是你个人的东西吗?”她漠然地点点头,然后用手抓一小块米饭往口里送。十字架的顶端,可以挂的地方,原先扎着一段粗麻绳,好似一向是有人将它挂在墙上的样子。“你挂在家里的?”我又问,女人又点点头。她说了一个价钱,没法说公不公道,这完全要看买主自定的价值何在。我没有还价,将要的价钱交了出去。“那我就拿走啦!”我对那个女人说,心底升起了一丝歉疚,毕竟它是一个有着宗教意义的东西,我用钱将它买了下来,总觉对不住原先的主人。“我会好好地给你保存的。”我说,摊主人没有搭理我,收好了钱,她将被我掏散的那一大堆珠子又用手铺平,起劲地喊起下一个颐客来。那是在一九八一年的厄瓜多尔高原的小城RioBamba的清晨市集上。别针图片中那个特大号的老鹰形状别针看起来和十字架上的彩色石头与铁质是一个模样的。事实上它呈现在我眼前时已是在秘鲁高原接近“失落的迷城”玛丘毕丘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了。那个地方一边下着大雨一边出大太阳,开始我是为着去一个泥土做的教堂看印地安人望弥撒的,做完弥撒,外面雨大,躲到泥泞小街的一间店铺去买可乐喝,就在那个挤着牙膏、肥皂、鞋带、毛巾和许多火柴盒的玻璃柜里,排列着这几个别针,这一个的尺寸大如一只烟灰盘,特别引人。老板娘也是一位印地安人,她见我问,就拿了出来,随口说了一个价,我一手握着别针,顺口就给她就地还钱,这一场游戏大约进行了四十五分钟,双方都累了,结果如何买下的也不记得,只想到讨价还价时一共吃了三支很大的玉米棒。是这一只大别针动的心,结果另外三只就也买下了,有趣的是,其中三只都是以鹰作为标记而塑成的。可是鹰的形状每只都不同,只有图中右下第二个,是一只手,握着一束花,就因为它不是鹰,在讲价时老板娘非常得理地不肯因为尺寸小而减价。事实上,它们也不可能是银的,但是卖的人一定说是银的,她没有注意到“时间”在这些民俗制品上的可贵,坚持是银的。于是,我也就买了,算做秘鲁之行的纪念。双鱼深夜的街道斜斜地往上通,她的摊子有一支蜡烛在风里晃。天冷,地势海拔四千公尺,总是冷的,尤其在夜里。我停下来买一条煎鱼,鱼是煎好的,放在报纸下面,印地安女人很自然地要将鱼放回到油锅内再热给我。看到地上纸盒子里还睡着一个娃娃,不忍她为了我一点小生意再麻烦,再说玻利维亚的首都拉巴斯当时是要戒严的,我催着她要付钱,说冷鱼也很好吃,快卖了给我收收摊子回去吧!那个女人仍然要给我煎,一面下锅一面问我几点了,我告诉她,她起身紧了一紧披风,急着收摊子背娃娃,就在那时候,我发现她的身上、胸口,晃动着两只银色的鱼,是晃动的,好似在游着一般闪闪发光。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摸。“你卖不卖这对鱼?”问着自己先脸红了。那女人愣了一下,怕我反悔似的急急地说:“卖的,卖!”唉,我是个讨厌的人,利用了别人小小的贫穷。我们双方都说不出这双银鱼该付多少钱才好,对着微笑,都很不好意思,最后我说了价,问她够不够,她急忙点头怕我要反悔,急着将银鱼从自己身上拿下来。鱼下来了,夜风一吹,吹掉了她没有别针的披风。“我还有老东西。”她说,要我第二天去街上找她,我去了,第二天晚上,她给了我照片下面的两副红石头的耳环,也是我出的价,她猛点头。拿下了她的家当,有好一阵心里不平安,将耳环用手帕包了又解,解了又包。好几年来,这个女人的身影和她的摊子,还有那个婴儿,一直在我的心里掺杂着一份内疚不能退去。我想,再过几年如果回去拉巴斯,我要将这几样东西送回给那个女人,毕竟,这是她心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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