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只是有点小倔强》木懒懒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5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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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木懒懒

作家,文笔细腻,擅长又甜又暖的故事创作。

已出版作品

《西诱柠檬》《像恋爱一样战斗吧》

【编辑推荐】

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感情面前横冲直撞。

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感情面前犹豫不决。

蒋听听外号“蒋偏不”,一个传说中的“不不派”女生,惨遭前男友和闺蜜在一起的双重“背叛”暴击,却意外邂逅有颜有才的邻居“倪大爷”……

在三人关系中纠缠不清的蒋听听,囿于上一段感情踟蹰不前的倪景澈,两个人因醉酒放歌而结缘,从此开启了一段“又甜又宠、又小虐”的恋爱成长之旅。

【名人的书评】

史上极度爱唱反调的“熊孩子”女主VS喋喋不休*“碎嘴”的男主!火花四射,误伤概不负责!

*喜欢说NO的女生,如何被点醒,对真爱说出YES!

热门话题“你的女友有多傲娇”“怎么和傲娇女友相处”“怎么才算是一个好男友”,360°揭秘,给少女心不一样的巡礼!

随书赠送“我本倔强,奈何不是单身了”虐狗明信片。

【只是有点小倔强的书摘】

*章做梦迎新年

除夕夜倒计时钟声响起的时候,整座城市被数之不尽的烟花爆竹轰炸得如同置身炮火弥漫的电视剧,所有具备正常消化功能的活物们都睁大眼睛或主动或被动地迎接新年,只有一个人十分不合时宜地呼呼大睡,这个人就是蒋听听。

她实在是太累了,为了回家过年,她熬了三个通宵,做了八个方案,然后在年三十的早上火急火燎地坐飞机回家,结果很悲催地被航空公司弄丢了行李,她和航空公司交涉完,已经是下午了,精疲力竭地回到家,又被她爸妈拉去乡下祭祖,*后勉强撑着眼皮吃完年夜饭,就像中枪一样扑倒在床上“英勇就义”了。

蒋听听睡得正香,突然手机响了起来。照说她现在这半昏死的状态是听不见手机铃声的,但好死不死的是她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搁板的边沿上,又好死不死开了铃声加震动,于是手机震着震着就从搁板上掉了下来,直接命中她的鼻子。

她“哎哟”一声从梦中惊醒,抓起电话接通就开始狂骂:“有病啊,大过年的不去放鞭炮讨红包烧香拜佛求姻缘,给老娘打什么电话!老娘正睡觉呢!!扰人清梦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今年的迎新party在糖果。”景静知对蒋听听的暴骂充耳不闻,慢悠悠地说:“蒋偏不,如果你刚刚不是在做梦,就立刻给我滚过来。”

“我不去!自从二十五岁之后,老娘就对生日和新年深恶痛绝,哪一年的迎新party我去过!”

景静知笑得十分狡诈:“蒋偏不,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告诉在场所有的人,你想嫁人想疯了!”蒋听听更加暴躁:“随便你告诉谁,老娘要睡觉!”

景静知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故意加大音量说道:“贺向东,蒋听听她来不了,她在……”

“滚!”蒋听听眼睛猛地睁开,大喝一声,“停!我马上就去!”

“五分钟内下楼,我让司机去接你。”

蒋听听掀开被子就往卫生间冲,老式热水器烧水慢,她只好直接用冷水洗脸,冰冷的水浇在脸上像是摔倒在雪地里,她哆嗦得话都说不清楚:“妈,我衣服呢?”

李欣女士看着电视漫不经心地应道:“洗了。”

“洗了?”蒋听听郁闷了,“我就那么一套衣服,你给我洗了?那我怎么出去见人!”

“穿我的。”

“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你也可以选择穿睡衣出去。”

“你是我亲妈吗?”

李欣女士将目光从电视转移到蒋听听身上,满身的怨气喷薄而出:“你以为我稀罕当你亲妈!你说说,同样都是生女儿,人家女儿乖巧听话,你就*会说‘我偏不’;人家女儿拉得一手好琴,你却拉得一手好面;人家女儿绣得一手好花,你却修得一手好自行车;人家女儿嫁医生嫁律师嫁公务员,你连个对象都没有!就因为你,我这些年在朋友圈里都抬不起头来!我这辈子*的心愿就是接到医院的电话,告诉我当年在医院里抱错了孩子……”

面对李欣女士痛彻心扉声泪俱下的控诉,蒋听听不为所动地翻了个白眼:“您要是想演韩剧里的泡菜大婶,得先去整个容,否则就您这凶残彪悍的模样,也就配在乡土剧里演个欺负媳妇的恶婆婆。”

蒋听听说完,不等李欣女士咆哮就赶紧逃离现场,她冲到阳台,看见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衣服全都在晾衣竿上随风飘舞,欲哭无泪,只好又回到自己房间,在衣柜里拼命扒拉。可惜她高中时代的身高和现在实在相差太远,能穿的也只有当年大两号的校服,她还在犹豫,景静知的催命电话又打了过来,只好认命地穿上校服,套上羽绒服,然后“咚咚咚”地跑下了楼。

蒋听听一下楼就看见爆竹燃放后的浓浓烟雾中,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花圃边,车门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正在朝她这个方向张望。这个点儿出现在她家楼下的车,必定是景静知派来接她的了,蒋听听大剌剌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那男人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蒋听听以为司机是在打量她这身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打扮,不禁恼羞成怒,她从车上跳下来,指着他的鼻子骂:“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堆雪人!你们景家就没一个好人!大冷天的非要强人所难,好好的在家睡觉不行吗?以为自己还年轻啊,还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啊。新年有什么好迎的,为‘天增岁月人增寿’高兴的都是那些儿孙满堂的人,像我这种没有对象的大龄女青年,增寿只会徒伤悲!”

倪景澈平生*讨厌就是随便撒泼的熊孩子,他将蒋听听的手指轻轻抓住,缓缓往下放,不悦地说:“小妹妹,你妈妈没跟你说过这样指着别人是很没有礼貌的事吗?”语调平稳,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蒋听听腹诽,看来这一年景家又赚了不少钱,请个司机都这么有气场,不过再有气场又怎样,有本事你别受雇于人啊。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们服务行业对人有礼貌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被服务人群愿不愿意礼貌,取决于你们服务得到不到位。”

“服务行业?”*次听到有人说他是服务行业的人,倪景澈忍不住笑着往眼前比自己矮一大截的额头一戳,“那你希望我怎么服务你呢,小妹妹?”

“你才小妹妹!你们全家都是小妹妹!!”蒋听听退后一步,怒目相向,“少动手动脚,赶紧送我去糖果!”蒋听听正要坐回车里,突然两道灯光由远及近,她回头朝灯光来的方向望过去,十秒后,一辆同样的黑色车停在了她旁边,有个中年男人从车上跑下来,歉意地对她说:“蒋小姐真不好意思,来的路上车子出了点问题,来晚了。”

“你是司机,那他是谁?”问题刚一出口,蒋听听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她尴尬得要命,低着头犹豫要不要转过去道歉,却听见引擎声响起,她认错的那辆车从她身边迅速开了过去。她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为这场尴尬的自行了结感到十分庆幸。

到了糖果,包间里已经横七竖八地堆了一大片人。蒋听听眼神犀利地扫来扫去,却压根没看见贺向东的踪影,只看见景静知抓着话筒在妩媚地唱《流年》。

她知道自己被骗了,于是恨恨地朝墙上的切歌键狠狠摁了下去。景静知唱到“五月的晴天闪了电”,情绪饱满地正要唱“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突然歌被切了,立刻火大地站起来,举着话筒怒吼:“哪个人敢切我的歌?”

蒋听听一边跟包间里的同学打招呼,一边走到景静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默不作声,只用眼神狠狠地鄙视她。景静知一看是她,便嬉皮笑脸地拉她:“快坐下来,一年没见,让姐姐好好看看你。”蒋听听打开她的手:“看什么看!”

景静知不以为意,用力将她硬拽到自己旁边坐下:“干吗这么生气?因为某人不在这里,所以失望了?”蒋听听瞪她:“失望个鬼!”景静知认真看她脸上的表情:“蒋偏不,你莫不是对贺向东余情未了?”蒋听听一掌拍在景静知的大腿上:“余情未了个鬼!”

景静知疼得龇牙咧嘴,边揉腿边问:“那你为什么一听他的名字就惊慌失措地跑了来?”蒋听听看起来像只愤怒的小鸟:“我跟他分手的时候,他曾经断言说我的脾气要是不改,一辈子嫁不出去,要是我现在这副无人问津的样子被他知道,他肯定高兴死,输人不输阵,你懂不懂?以后不管任何场合碰到他,都不许说我没有男朋友!知不知道?”

景静知还是一脸探究的表情:“你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蒋听听故作镇定:“废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跟他在一起完全是为了刺激李欣女士,我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况且分手是我先提的,我怎么可能还在喜欢他!”

蒋听听的初恋源于她对李欣女士的本能挑衅。蒋听听自从懂事开始,就义无反顾地贯彻:凡是李欣女士让做的坚决不做,凡是李欣女士不让做的坚决做到*好。所以她不学拉琴,自学拉面,不学绣花,自学修自行车,掌握了许多诡谲的技能,也让李欣女士耿耿于怀了很多年。

贺向东在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疯狂追她,蒋听听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可是李欣女士急急忙忙跑到学校找贺向东谈话,反而促成蒋听听当天就接受了贺向东。这段感情蒋听听虽然没有“做到*好”,但也维持了很长时间,从高三到大四,一直到贺向东出国。

贺向东本来是想跟她一起出国的,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偷偷帮她申请好学校,本以为蒋听听会因为这惊喜高兴得跳起来。可是蒋听听却勃然大怒,她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尖细着嗓子喊了三个字“我偏不”,然后跟他大吵了一架,责怪他对她的人生横加干涉。*后贺向东拂袖而去,临走之前恶狠狠地看着她说:“蒋听听,你这脾气不改,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其实贺向东刚走,蒋听听就后悔了,她只是习惯拒绝别人为她安排好的一切,她对所有别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替她做的决定都条件反射般地逆反,她知道贺向东是为了他们的将来,才做了一起出国的打算,她心里明白贺向东并没有她骂的“大男子主义”“占有欲强”,可是她却像只好斗的公鸡,只要战斗开始就一定要赢,所以故意曲解他的好意,然后成功气走了他。

蒋听听跟自己说,等下一回见到贺向东,她一定要好好向他道歉,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说给他听。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贺向东自从去了美国就如同泥牛入海,这“下一回”竟然等了三年还没有等到。

蒋听听回想起这些,不免有些伤感,随手拿起景静知眼前的酒杯吞了一口,忽然听见音乐声响起,是那首LoveParadise。灯光全部熄灭,再亮起来的时候,只有高脚椅的位置打了一道追光,蒋听听好奇地望过去,忽然呼吸一窒。

是贺向东,竟然是贺向东,他竟然真的回来了。蒋听听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直到贺向东拿起话筒,慢慢转向她的方向。他一点也没有改变,唱歌的时候依然喜欢握话筒的*上方,喜欢抢一点点的拍,喜欢微微地摆动肩膀。

这首歌她以前跟他提过,说如果有人唱这歌向她求婚,她一定嫁给他。蒋听听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她掐着自己,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然后礼貌地朝贺向东微微一笑,贺向东也回以微笑,眼眸中有一种波光潋滟的温柔。

他从高脚椅上走了下来,边唱边向她这里走来,正好在“I’llloveyoutillIdie.Deepasseawideassky”这一句停在她眼前。

音乐适时停下,全场一片安静。贺向东手里拿着一枚戒指,单膝跪下,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期待和忐忑,他说:“Willyoumarryme?”

蒋听听终于镇定了,不仅仅是镇定,而且浑身发冷,简直像是被人捆手捆脚丢进了冰窟窿,想要呼救,一张嘴却没入更深的寒冷。

因为贺向东举着戒指的对象不是她,而是景静知。她怎么没有想到呢,这首歌还是高中的时候景静知推荐给她的,*个说“如果有人唱这歌求婚一定嫁”的人也是景静知,她竟然以为这首歌是她和贺向东的专属,真是可笑。

景静知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让你等我电话吗?”

“我等不及了,我怕你会因为蒋听听的友情而不要我,我提前来就是想着,万一蒋听听不同意,我就跟她同归于尽。”景静知听完哭了,她拼命地点头,然后将贺向东从地上拉起来,狠狠地扑到他的怀里,搂在一起把这首歌唱完了。

大家纷纷鼓掌表示祝福,又纷纷过来向准新人敬酒。没有任何人提及贺向东和蒋听听的陈年往事,气氛喜庆热烈得甚至有些刻意。

蒋听听木然地坐在沙发上,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景静知骗她来,只是想确定她对贺向东还有没有感情,如果贺向东晚一点过来,她应该还会征询她的意见,如果她说她不同意景静知和贺向东在一起,景静知就会拒绝贺向东。

蒋听听冰凉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意,看得出来景静知是真的很在乎她,十几年的好朋友,她同样也希望景静知能幸福。待景静知和贺向东被围观的人群放回来,蒋听听已经恢复如常,她眉毛挑起,毫不客气地捶景静知一拳,质问道:“快说!你们两个贱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居然连我也保密!”

“半年前,我去美国旅行的时候。”景静知的脸红扑扑的,“小不不,你不会生气吧?”蒋听听爽快大笑:“我生什么气啊,难得你景大小姐居然有用我二手货的时候,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话要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啊。”贺向东在一旁皱眉,“蒋听听,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

“谁说我没变!我明明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气质了!”蒋听听虚情假意地笑,嘴巴咧得跟羽绒服上的大嘴猴一样,极力表现自己心中坦荡,毫不介怀前男友与闺蜜终成眷属的狗血剧情。

贺向东像是懂了她的心思一般,十分配合:“嗯,的确越来越有气质了,你高中的时候穿这套衣服就像漫画里的美少女,现在……”蒋听听眼睛亮亮地凑过去:“现在怎么样?”

玩笑开得越大,尴尬才会越小吧。贺向东眯着眼睛:“现在像……”没等贺向东说完,蒋听听已经狠狠一拳挥过去,毫不留情,打得他低下头去找眼镜。

景静知看着这幅融洽的画面,紧紧地握着蒋听听的手,哽咽着说:“谢谢,小不不,真的很谢谢你……”

“别肉麻了!”蒋听听嫌弃地打掉景静知的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景静知一反往常大开大合的御姐范儿,十分小白兔地盯着蒋听听:“大概会在明年正月办,小不不,你会来当我的伴娘,对不对?”

当景静知的伴娘,看着她*好的闺蜜和她念念不忘的前男友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蒋听听不知道她会不会当场失控。可是在景静知殷切期待的目光下,她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那是一定的!当伴娘有红包拿,又可以省份子钱,我必须当啊!”

蒋听听跟景静知碰杯,吞下大口的酒,心里想着,她刚进来的时候景静知唱的那首歌还真是应了她的心情,可不就是“五月的晴天闪了电”“终不能幸免”吗?“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后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蒋听听的记忆里一片模糊,第二天早上醒来窗外下了好大的雪,她呆呆地看着对面楼的屋顶,失魂一般地把手机里LoveParadise听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忍无可忍的李欣女士来喊她起床:“蒋听听,你要造反啊!天亮了才回家,睡到天黑也不起来!新年*天你整这么颓废给谁看!怪不得没人要!我要是男人我也不要你!”蒋听听突然发出小猫咪一样低低的声音:“妈妈。”

“干吗?”李欣女士为了迫使蒋听听起床,心狠手辣地打开窗户往蒋听听的卧室灌冷风。

“你放心,今年之内我一定会让自己嫁出去的。”李欣女士吓了一跳,忙去探蒋听听的额头:“你这孩子该不会发烧了吧?”

蒋听听展现了一个她这辈子从未向李欣女士展现的乖巧笑容:“妈妈,我说到做到,一年,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让你挺起腰杆做人!”

她不想去做景静知的伴娘,又怕景静知以为她对贺向东依旧心有芥蒂,所以只能在她结婚之前先把自己嫁掉了。只有这样,她才能顺理成章地以一个单纯的宾客身份出现在景静知的婚礼上。

幸好她还有一年时间,只要她努力一点,积极一点,一定来得及!这一年的春节是蒋听听人生当中*长的春节,她在家装病挺尸,躺了六天,几乎什么人都没见,也什么都没吃。

于是临走的时候,她的行李箱里被李欣女士塞进了各种各样的丸子,比如肉丸子、鱼丸子、藕丸子、糯米丸子……

全都塞进去之后,李欣女士恶狠狠地合上了行李箱:“这都是你爸特意为你准备的,过完小年,他就把自己关在厨房里烟熏火燎地炸这些,我*讨厌丸子了,带走带走全带走!”

蒋听听其实也不是特别爱吃丸子,只不过因为李欣女士的“*讨厌”,丸子才变成了她*爱的食物。脑海中浮现爸爸忍着油烟给自己做丸子的场景,蒋听听鼻子有点发酸,她撒娇地挽住了蒋爸的手:“谢谢爸爸,还是爸爸对我*好。”

蒋爸欣慰地笑了,接收到李欣女士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连忙干咳了两声:“快走吧,再磨蹭要误机了。”

在机场,李欣女士照例又灌输了她一番“新年要有新气象,长大一岁要更懂事,做人要努力上进”等正能量的人生观,蒋听听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腹诽她妈这么爱教育人怎么当年没当老师而是做了会计呢。

过了很久很久,蒋听听终于等到李欣女士“结案陈词”:“*重要的事情是把自己嫁出去,你自己答应的,千万别忘了。”

蒋听听握住她的手,再三保证:“妈,你放一万个心,我回A市之后就找对象,明年过年前我一定带个老公回来!不破单身誓不还!”说完,她摆了摆手,往安检口飞奔而去。

李欣女士微怔,对旁边一直沉默的蒋爸说:“老蒋,这还是咱们家听听吗?怎么突然这么听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这孩子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蒋爸拍拍她的手,目光深远地看着远远离去的蒋听听:“你要是不管她,她会更加听话。”

“我不管她?”李欣女士暴怒,“我不管她,能长这么大吗!我不管她,能这么独立吗!!我不管她,能考得上大学吗!!!”

蒋爸摇了摇头,叹了句“孺子不可教也”,掉头往外走去,李欣女士急得跳脚,一路追着蒋爸喋喋不休地陈述自己在蒋听听成长过程中发挥的关键作用……

第二章“不不派”女生*难嫁

蒋听听回公司上班*天是初八,传统的逗利是日,就是Boss给下属、已婚人士给未婚人士派发新年红包的大好日子,每封内含十元到一百元不等,据说有些脸皮厚的同事欺负领导不熟悉基层员工,会换好几套衣服去逗好多次,一天所领的利足够过年回家的往返机票钱。

这种好日子蒋听听当然不能错过,她上午跟各部门各级别Boss领完红包之后收获颇丰,很开心地把二十几封红包塞进抽屉,连饭都顾不上吃,就琢磨着去找已婚人士接着领。

可是午休时间已到,格子间里几乎空无一人。蒋听听只好先去吃饭,在电梯里碰见了行政部的32姐。32姐并不是32郎的姐姐或妹妹,也不是今年三十二岁,她本名叫袁萱,比蒋听听大一岁,以相亲频繁而闻名于全公司,据说她*多一个月相亲了三十二场,所以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32姐”。

蒋听听之前和32姐并不是很熟,两人寒暄了两句,然后一起去餐厅吃饭。跟32姐一起吃饭,就逃不开相亲这个话题。果不其然,刚在餐厅坐下,她便对蒋听听穷追猛打:“Nono,你过年回家相亲没?”

Nono是蒋听听的英文名,也是她蒋偏不这个“艺名”的直译。蒋听听拿纸巾擦着自己的筷子,老实回答:“没有。”

“恭喜你逃过一劫。”32姐深深叹气,颇有感触,“我在家相了几个,不是实际年龄比我小,就是心理年龄比我小。现在好多男人就像没离开过母鸡的小鸡,恨不得一辈子扎在妈妈的怀里。”

蒋听听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你这说法太损了。”32姐哼哼:“大年初二那天,我去相亲,进了餐厅,发现包间里面坐了七八个人,我还以为走错了,扭头想走,结果后面有人叫我名字,我才知道我没找错地方。”

“那怎么会有七八个人?”

“他的爸爸、妈妈、姑姑、姑父、叔叔、婶婶‘恰巧’都在那家餐厅吃饭,所以‘顺便’过来打个招呼。”32姐不无郁闷地说:“我在那包间待了不到五分钟,被那群叔叔阿姨轮番轰炸了几十个问题,头都裂了,赶紧撒了个谎溜走了。整个过程当中那男生一句话都没说,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带爸妈相亲就算了,带全家人相亲也太夸张了!”

“是啊,我当时就在想,他将来跟老婆洞房会不会也有七八个大人现场指导。”

蒋听听被雷到,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少儿不宜的画面:“呃,你口味真重……”

32姐鄙视她:“你口味不重点什么辣子鸡丁。”

“呃,不是一回事好吗……”正说着,辣子鸡丁上桌了,蒋听听抛下口味重的话题,拿起筷子兴奋地说:“我们赶紧吃,吃完快回公司逗利是,别被她们抢光了。”

“她们?谁们?本公司仅剩的单身女人都在这了,谁能跟咱们抢?”

“这话什么意思?”蒋听听如遭雷击,呆呆地重复,“什么叫‘本公司仅剩的单身女人都在这了’?”32姐指指她,又指指自己。

蒋听听所在的公司是一家总部在广州的教育培训机构,分公司在北京,有经验的女老师年纪都不小了,所以未婚女人比例确实不高,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沦落到和32姐一起坚守*后的单身阵地!

她“啪”地把筷子扔到桌上,瞪大眼睛盯着32姐,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什么情况?去年的未婚蝗虫部队呢,都离职了?”32姐摇头,无情地说出一个蒋听听猜到了却不想听的答案:“都结婚了。”

“都嫁了?这么快??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32姐习以为常地说:“你们招生部天天在外面跑,你又不关心这些八卦,不知道很正常。”

蒋听听挨个数着去年的蝗虫部队:“人事部的胖妞Ivy,总裁办跟志玲姐姐一样大的可可姐,去年刚毕业的前台小米……都嫁了?”

32姐点头,表示她答对了。蒋听听扔下筷子仰天长啸:“这什么世道啊?凭什么她们那些老老少少的女人都能嫁出去,咱俩这样正当年的反而没人要?”

“很正常啊。”32姐一点都不激动,慢悠悠地说:“谁让我们是‘不不派’女生呢。”蒋听听好奇地凑近她:“什么叫‘不不派女生’?”

“就是指我们这些不上不下的女人。”32姐放下可乐杯,一本正经地解释,“所谓不上不下,是指:不老也不小——还没有成熟女人该有的优雅风度,却失去了年轻妹子天然的新鲜灵动;不丑也不美——没有丑得让人哭爹喊娘,也没有美得让人撞电线杆;不穷也不富——虽然饿不死,但也撑不到。”

“不好也不坏的女人条件中等,*好嫁的吧。”蒋听听想起从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关于剩女的理论,“如果把男人女人按条件分为ABC三等的话,我们就是中不溜秋的B女,男人都愿意低娶,所以A男找B女,我们应该嫁得很好才对呀!”

32姐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女盼高嫁,男喜低娶,这话是没错,可除了不上不下,‘不不派’女生还有两个‘不不’——喜欢我们的那些人我们‘不’喜欢,我们喜欢的那些人又‘不’喜欢我们,我们‘不’将就‘不’妥协,忠于感觉,所以混到这把年纪还两手空空,你明白了吗?”

蒋听听双手握拳放在下巴边,眼角泛绝望的泪光:“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这些‘不不派’女生难道就注定嫁不出去了吗?”

“不!不会的!我们要相信这世上一定有属于我们的那个人存在!”32姐和蒋听听执手相看泪眼:“所以我们不要放弃任何一次和男人接触的机会。”

蒋听听决心以后唯32姐马首是瞻:“32姐你以后相亲带上我吧!我一定要在今年之内嫁出去!”

32姐挑了挑眉:“奇怪,你之前不是一直都不着急找对象的吗?怎么过完年突然变得这么恨嫁了?”

“唉,一言难尽……”蒋听听不想提及伤心事,迅速转移话题,“咱俩势单力薄的,还去逗利是吗?”

“去!当然去!”提起利是,32姐豪气干云,“没有蝗虫部队更好!抢男人咱们已经输给她们了,不从她们手里抢点钱难解心头之恨!走!从一楼前台的小米开始扫起,不扫到顶楼的甜美姐姐誓不罢休!”

32姐振臂一呼,蒋听听立刻小碎步摇旗呐喊地跟了上去。

正所谓情场失意别的场都得意,这俩悲催的单身女青年大获全胜,顺利在各楼收获了大量红包,尤其是去年刚出嫁的那几个,出手就是一百,居高临下喜气洋洋,还说明年也替她们准备着,直把32姐气得牙痒痒。

全公司所有已婚人士的红包都打赏给了她俩,*后她俩手里都拿不下,32姐索性拉开蒋听听卫衣的帽子,一股脑儿全塞了进去。

战斗结束,在茶水间“分赃”的时候,32姐还气呼呼地说:“神气什么啊,不就是结了个婚吗,跟没结过似的。”蒋听听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还真没结过。”

32姐攥着拳头杀红了双眼:“老娘今年一定要结!”蒋听听也攥紧了拳头:“我也一定要结!”

“放心,有姐的男人就有你的男人,以后姐会罩着你,相亲的路上有姐做导师,包你手到擒来。”

宣誓结束之后,两人就各回各家了。蒋听听头天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北京,所以没有来得及收拾自己的行李,也没来得及大扫除。于是她到家之后,*件事就是整理房间。

把该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到柜子里,擦洗厨房里的厨具,拖地……等做完这些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春节刚过,小区里的租户回来的还不多,对面楼的灯光只亮了两三户。蒋听听站在卧室的窗边,看着夜幕将窗外的一切染成深蓝色,忽然想起贺向东离开的那天,她赌气不去机场送他,却在教学楼的天台呆呆地坐了一整天,仰着头看着一架一架的飞机从这个城市飞走,直到天空变成现在一般迷幻的深蓝。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想到,她已经失去了贺向东。蒋听听在这段感情里一向游刃有余,因为她爱贺向东远没有贺向东爱她多,所以她冷静自持,从不肯向贺向东妥协。她不肯去送贺向东,是认定了贺向东会回来哄她;她不肯主动去联系贺向东,也是认定了贺向东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

她很想知道,如果当年已经预知了现在的结局,她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去机场找贺向东,什么自尊什么面子都不要,只要跟他走。可惜没有如果,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勇往直前。

蒋听听突然觉得很难过,她拉开冰箱,拎着里面仅剩的一打啤酒上了天台。这就是住在顶楼的好处,能将整片天台据为己有,蒋听听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坐在天台上喝酒,喝醉了之后大喊大叫一番,心情就会变得特别特别好。

蒋听听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啤酒代替可乐占据了冰箱里放饮料的位置。在这个城市待得久了,记忆力好像会变得特别差,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填充在回忆里,所以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铭记,刚刚发生的事也会很快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歌德曾经说过,哪里没有兴趣,哪里就没有记忆,大抵如此吧。蒋听听很快喝完了所有的啤酒,然后开始唱歌,她把小学音乐课本上的歌唱了一个遍,从《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唱到《我在马路边捡了一分钱》,从《太阳出来喜洋洋》唱到《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越唱越兴奋,越唱越激昂,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就在她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的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十分不悦地说:“小妹妹,已经十一点了,想鬼哭狼嚎去墓地,不要扰民。”

蒋听听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瞪着隐在夜色里的高大身躯:“你是谁?你怎么上来的?”她明明锁了门。

“拿钥匙开门,从楼梯走上来的。”倪景澈站在原地,打量着天台,只可惜没有灯,什么也看不见,刚刚唱小学音乐课本上名曲的小妹妹也只能看清一个矮矮小小的轮廓。

“你怎么会有钥匙?只有顶楼住户才有钥匙的呀。”蒋听听沉思半晌,突然开了窍:“难道你租了我家对面的房子?”

“如果你指的是608的话,那不是租,那是我的房子。”倪景澈见对方已经不再大声唱歌,目的达到,便转身准备下楼,刚走了两步,就被快步跑过来的蒋听听抓住了胳膊。

“你好你好,我叫蒋听听,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倪景澈闻见一股浓烈的啤酒味,皱了皱眉:“你住607?”未成年还喝酒,真是不像话。

蒋听听运动过度,有点眩晕,更加紧紧地抓着倪景澈的胳膊,胡乱点了点头,酒意上涌,控制不住一头栽到倪景澈的肩上。

倪景澈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想甩又甩不开,想想对方是个未成年,于是决定把她送回607。他拖着蒋听听一步步挪到楼梯口,下楼梯的时候他听见蒋听听呕了一声,心想不妙,赶紧用力把蒋听听推向楼梯另一边:“不许吐,忍住!”

蒋听听轻蔑一笑,扶着扶手站得极稳:“笑话,谁要吐!我蒋听听喝酒从来没吐过!”倪景澈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先回去了。”现在离楼下也不到十级楼梯,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你走吧,再见……哎呀……”蒋听听豪迈地一挥手,本是想拍拍倪景澈的肩膀表示感谢,结果倪景澈已经下了两级台阶,所以蒋听听拍了个空,惯性让她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去,正好……扑向了倪景澈的身上,然后……两人一起滚下了……楼梯。

整个过程发生得极快,倪景澈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意识,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趴倒在608门前,背上还趴着一个蒋听听。他愤怒地想要找蒋听听算账,可是肇事者蒋听听已经借着酒意呼呼睡了过去……可恨,真是可恨……

楼道里路灯明亮,倪景澈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忽然觉得这小妹妹很是眼熟。他想了又想,才想起来大年夜那晚在S市碰见的那个熊孩子。这世界还真小。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倪景澈唇边荡起一抹淡淡苦涩的笑,打消了任她自生自灭的念头,先是去607敲门,无人应答,后又在她口袋里四处翻找钥匙,也是毫无所获,*后只好将她抱进了自己的屋子,扔在了靠近暖气的地毯上。

蒋听听这一觉睡得很沉,天都亮了,她也没醒,直到听到一串陌生的电话铃声,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看了一眼左边,是白色的暖气片,再看看右边,是一个沙发,沙发太高,挡住了视线,所以看不清那边还有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她家!

蒋听听一点点地回神,想起昨天在阳台借酒唱歌,然后有人上楼抗议,后来她好像压在那人的身上滚下了楼梯……她抓了抓头发,懊恼地准备站起来,却听见有人坐到了沙发上,接起了电话。

“我今天不过去了……脚崴了……昨天被个疯子从楼梯上撞了下来……没什么事,等我脚好了再联系你……就这样,再见。”倪景澈刚挂掉电话,就有个头发乱糟糟的疯女人突然凑了过来,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把他吓了一跳。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撞你的。”蒋听听弯腰低头,双手合十,很有诚意地说:“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倪景澈见蒋听听似乎完全忘了在昨晚之前他们已经在S市见过,也不点破,只是冷哼一声:“负责,你打算怎么负责?”

“我会照顾你,直到你的脚好起来!”

“照顾?你这么小,你会做什么?”

“我……小?”蒋听听怀疑地看看自己,“我不小了,我都二十六岁了。”

“你?二十六岁?”倪景澈十分不信任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记得*次遇见她的时候,她穿着只有高中生才会穿的帽子上坠两个毛球球的大嘴猴图案粉红色棉袄,第二次遇见她,她在唱那些只有小学生才会唱的歌,她竟然已经二十六岁了?

“嗯。”蒋听听点点头,又飞快摇了摇头,“确切地说,两个月后就满二十六周岁。”

“我不用你负责,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谢谢。”倪景澈昨晚失眠,到凌晨五点才睡着,现在困得要死,只想赶紧回卧室去睡觉。

蒋听听像松鼠一样灵巧地挡在他前面:“那不行,我蒋听听行走江湖向来不拖不欠,既然是我害你跌倒受伤,我就要对你负责到底。”

“我不需要。”倪景澈可不希望自己的屋子里有个熊孩子整天蹿来蹿去,“你赶紧回自己家去!”

“我偏不!”蒋听听昂头,眼神异常坚定,“说了对你负责就要对你负责,我蒋听听不喜欢欠别人的!你是要回房间吗?脚不听使唤对不对?我背你!”然后说到做到地半蹲在了比自己高一头多的倪景澈的面前。

倪景澈目瞪口呆,半天才说:“其实我脚没事,你不用对我负责。”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他还特意在原地蹦跶了两下,结果竟然莫名其妙地脚下一滑,向前打了个趔趄,幸好扶住了沙发靠背,不然肯定摔个四仰八叉。

蒋听听满含热泪地看着他:“你真是好人……不用假装没事来减轻我的罪恶感了,好好休息吧。”

“我真没事!”倪景澈面对蒋听听一脸“那你怎么摔了”的质疑表情,胡编了个理由:“我摔倒是因为我饿了,不是脚疼。”

“饿了是吗?你稍等!我给你做饭去!”蒋听听旋风一般冲进厨房,十分钟不到就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来。倪景澈压根不信任这疯癫熊孩子做饭的手艺,于是先试药似的捡了两根放嘴里,发现味道还不错,这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没想到这姑娘看上去粗枝大叶,做饭手艺还真不赖。

回到A市好几天了,小区门口那几家饭店一直没开门,他吃方便面已经吃得快腻味死了,这算是他新的一年里吃过*好吃的一顿饭了。

倪景澈一边吃一边打定主意,既然蒋听听愿意送上门来做免费保姆,还撵都撵不走,他就当作新年礼物欣然接受好了。倪景澈咳嗽了一声:“你真的会照顾我直到我的脚康复?每天过来给我做饭?”

“那当然!我蒋听听向来一诺千金,而且我家就在对面。”蒋听听扬手一指,视线正好瞥到了手腕上的表,她“啊”一声惨叫,“糟了!上班迟到了!你放心,我下班就来给你做饭!”然后急匆匆往外跑去。

没过几秒钟,她又跑了回来,伸手向倪景澈:“你有没有看见我家钥匙?”倪景澈白她一眼:“我要是有你家钥匙,还能让你在我家过夜?”

“这可怎么办?要迟到了。”蒋听听急得跳脚,她昨晚上天台的时候,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个羽绒服加雪地靴,总不能穿着睡衣去上班吧!吃人嘴软的倪景澈善心大发,“要不要我借你套衣服穿?”

“你的衣服?可你是男的啊。”

“不要拉倒。”倪景澈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卧室走去。

蒋听听忙追了上去,“要!要!”不管怎么说,也比穿睡衣去上班好!

倪景澈从衣橱里拿出一套灰色运动服,丢给蒋听听,蒋听听去卫生间换了,发现虽然大了很多,但风格倒是很中性,看不出来是男生的衣服,便心满意足地挽起袖子和裤腿,走了出来,穿上外套和雪地靴,奔赴公司。

到了公司已经快十点了,幸好是新年第二天上班,本来就有很多同事请了年假陆陆续续地回来,她的迟到也并不那么显眼。她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忙积攒了一个礼拜的工作,快到吃饭时间的时候,32姐从QQ上蹦了出来,约她在老地方见,蒋听听欣然赴约。

蒋听听下班之后直奔上回吃饭的餐厅,32姐已经占了座在等她。“我要烤鸭。”蒋听听点完菜之后可怜兮兮地对32姐说:“我没带钱包,这顿饭你请。”

“没问题,反正昨天领了那么多红包,你随便点。”

“32姐你真不愧是我的贵人!”蒋听听托腮作星星眼状。

32姐好笑,“我什么时候成了你贵人?”

“贵人就是请我吃很贵的菜的人!”

32姐被这无厘头的逻辑雷得嘴角抽了抽,突然高深莫测地摆摆手指:“不对。”

“哪里不对?”

“你身上的味道不对。”32姐凑近蒋听听,深深吸了一口气,断定,“你身上有男人味,老实交代,昨晚干什么去了?”

蒋听听心虚地紧了紧羽绒服:“我没干啥啊,喝醉了,弄丢了钥匙,在邻居家借宿而已。”

“喝醉了?在邻居家借宿?邻居一定是男的吧!”32姐八卦之心顿时被勾起,“酒后乱性了没有?”

“你别想歪了!我是在他家客厅地板上睡的!”

“哎呀呀,有床不用,直接在地板上……好刺激好浪漫……衣服是不是也被他撕破了,所以你穿他的衣服来上班?”32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了蒋听听的羽绒服。

“你思想太龌龊了!”蒋听听迅速打掉她的手,重新拉好拉链,瞪她,“我要是一个能放开玩的人,我能到这把年纪连个对象都没有吗!”

“这话说得有道理。”32姐收回自己的手,哀叹道:“但凡剩下来的姑娘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保守。”

“保守什么时候变成缺点了?”

“自从一个女人被定义为剩女开始,她身上所有的优点就都变成了缺点。”32姐愤慨地说:“二十五岁之前单纯是好可爱,二十五岁之后单纯就是假天真;二十五岁之前节俭是乖巧懂事,二十五岁之后节俭就是守财奴;二十五岁之前聪明是足智多谋,二十五岁之后聪明是老谋深算……”

蒋听听突然发现,32姐简直就是真相帝。

她横冲直撞地活到现在,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沦落成一个剩女。她对自己向来很有自信,她独立坚强,长得也有模有样,刚开始工作的时候,追她的男人也不少,可是慢慢地,那些男人都不见了,现在更是一个都没了,她一直都不明白,现在总算豁然开朗,原来是因为她过二十五岁了。

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无人问津归结到男人的肤浅上,完全忘了其实在二十五岁之前就已经没人追她了。

蒋听听刚毕业的时候,确实有不少男人围着她打转,可惜她被贺向东惯坏了,那些男人她一个也瞧不上,送花摆蜡烛她嫌没创意,随传随到、任劳任怨还嫌不够体贴,谁让贺向东早就已经将“二十四孝男友”做到了极致,他的浪漫和体贴从来都是细致入微,早就无人能比。

可是蒋听听却总是在拿别的男人和贺向东比较,并且很主观地认为所有男人都比不上他。她的冷漠和挑剔让那些追她的男人一一败北,也成了她的标签,让人望而却步。说到底,她还在爱着贺向东,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

她怎么能够承认呢,明明是她提出的分手,明明是她像泼妇一样地骂走他,明明他已经成了景静知的未婚夫。蒋听听郁郁寡欢,下班之后跟32姐去喝了几杯,回家站在门口才想起来忘了去找房东老太拿钥匙。

她沮丧得要命,酒意上涌,越发觉得伤感,头抵着门一下下地撞着。突然背后有个声音阴森森地响起。

“你不是要对我负责任吗?蒋听听行走江湖不是向来不拖不欠吗?”蒋听听猛一回头,就看见一脸怒气的瘸腿叔叔站在那里,她“啊”的一声尖叫:“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给忘了。”

“忘了?”倪景澈瞪着她,“我就不应该相信一个未成年的熊孩子。”说完转身往回走。

蒋听听辩白道:“我成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倪景澈顿住脚步,回头,脸上全是嘲弄的表情:“是吗?那我更正一下,我就不应该相信一个爱好装嫩又自以为是的没脑子女人。”

“你大爷的,你说谁装嫩!你说谁自以为是!!你说谁没脑子!!!”*后一句蒋听听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说过,这男人算怎么回事!她不就不小心害他扭伤了脚吗,又不是摔断了腿,至于这样凶残地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吗!

“非要说个明白是吗?那好——”倪景澈一边走向她一边历数她的罪状,“二十六岁还穿高中校服,唱小学音乐课本上的歌,不是装嫩是什么?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逼迫别人接受所谓的补偿,不是自以为是是什么?答应别人要负责转眼就忘记,还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倪景澈说完*后一句,正好走到蒋听听对面,他气愤地两手搭在蒋听听家的门上,将她圈住,恶狠狠地盯着她,似乎在说,看你还怎么狡辩。

蒋听听自知理亏,默默低下头去,左看是倪景澈的手臂,右看还是倪景澈的手臂——毫无疑问,她被困住了。

人生*次被壁咚竟然如此尴尬,蒋听听欲哭无泪,绞尽脑汁想要怎么逃,突然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她眼前一亮,连忙带着讨好的笑意谄媚至极地说:“倪大爷!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然后迅速从倪景澈手臂底下钻出去,奔向他家的厨房。

倪景澈没有阻拦她,任由她像只松鼠一样快速地闪进自己家,他并不是没有发现她要逃跑,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将一个陌生女人的承诺当真了,傻傻在家等了她一天,又因为她的爽约大动肝火,他倪景澈不是发过誓再也不要相信任何女人了吗?

或许是因为她不像女人吧,一定是这样——哪有女人能像她跑得那样快,哪有女人像她一样乱七八糟,她分明就是一个没长大的熊孩子。倪景澈安了心,走进屋子。却没想到,被熊孩子左右心绪跟被女人左右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蒋听听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出来之后,倪景澈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倪景澈在吃面的时候,蒋听听去给房东老太打了个电话,结果房东老太出去旅游了,一周之内都回不来,她让蒋听听撬锁,回头交房租的时候,把钥匙一块儿给她带过去就行。

于是蒋听听问倪景澈:“你知道开锁公司的电话吗?”倪景澈看她一眼:“你有房产证吗?你有租房合同吗?”蒋听听摇了摇头,这房东老太是她同事的阿姨,关系很好,所以就没有签合同。倪景澈不屑地哼了一声,朝客厅努了努嘴:“电视柜底下有工具箱,你自己想办法撬吧。”

“我自己撬?我不会啊!”她只会修自行车不会撬锁啊,蒋听听故意在倪景澈面前晃悠,“一般这种活儿都是男人干的,你说是不是啊?”倪景澈充耳不闻,专心吃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蒋听听只好拿着工具箱去607,她拿起锤子砸了几下,铁锁纹丝不动,又拿起老虎钳,比画了半天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她气馁地扔掉老虎钳,给32姐打电话:“你认不认识什么会撬锁的人?”

“撬锁?我会!”

蒋听听对32姐的崇拜更高一层:“那你快来我家一趟,帮我撬个锁,打车费我报销。”当32姐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蒋听听靠在门边已经睡了过去。32姐猛烈地摇晃她:“Nono,快醒醒!”蒋听听睁开眼,32姐在她眼中如观世音菩萨一样身披佛光:“你终于来了啊!”

“来了来了。”32姐开心地说:“咱俩都这么熟了,你何必这么见外特意在门口迎接我呢?赶紧开门,我进去给你撬锁。”蒋听听预感不妙,指指门上银光锃亮的铁将军:“我说的……就是这把锁。”32姐愣住了:“这把?这把我可不会撬,我只会撬小型的,比如抽屉上的锁什么的。”

“啊!那怎么办?”

“你不是有个男邻居嘛,让他来帮你不就行了!”蒋听听撇嘴:“他要是愿意帮忙,我就不用千里迢迢把你喊过来了。他那个人,又冷血又暴躁又喜怒无常……”

“是吗?性格这么差啊,那长相怎么样?好不好看?”

“相由心生啊32姐,那种人怎么可能长得好看?他一身肥肉,大饼脸小眼睛,不笑的时候很猥琐,笑起来更猥琐!还有个特别难听的名字,叫倪景澈!”

“怎么觉得你越说越像李玖哲?连名字都好像。”

“你别侮辱人家李玖哲,李玖哲长得比他好看多了,也比他可爱多了……”

两个女人蹲在607门前津津有味地八卦倪景澈,从长相到品位,从品位到恋爱史……完全忘记了撬锁的事。

倪景澈出来倒垃圾,就听见蒋听听万分嫌弃地说:“那个倪景澈,一脸的刻薄相,哪个女人要是喜欢他,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蒋听听意犹未尽,32姐突然拉了拉她的胳膊。

倪景澈面不改色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蒋听听的眼皮却“突突”地跳起来。32姐摇了摇头,“Nono啊Nono,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对象了,你这审美很有问题啊。”蒋听听将视线从倪景澈的背影上收回来,不服气地说:“哪有问题?”

“你这邻居哪里像李玖哲,他明明就是李东健的脸、李敏镐的腿、李大仁的气质啊,简直就是殿堂级别的男人!”

“是你的审美有问题吧!”蒋听听想起倪景澈的眼神,总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于是拽了拽门锁,“先说回正事,这锁怎么办?”

32姐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蒋听听叹气:“要不我先去你那住几天吧?等房东回来了,我就可以去她那拿备用钥匙了。”

32姐像被触发了应急系统,突然迅速提起包包:“我那太乱,你去住不太方便,我觉得你那邻居挺靠谱,你还是住他那儿吧,你们这门对门的也方便,我先走了,明天见啊。”

蒋听听赶紧站起来,32姐已经飞奔到了四楼,她只能站在楼梯上大喊:“你又没有男朋友有什么不方便的啊?你怎么这么无情无义啊?”

32姐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取代32姐出现在蒋听听视线里的是一瘸一拐、面无表情的倪景澈。

蒋听听连忙蹲下,假装自己全神贯注地在和门锁大爷作斗争,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去,然后就听见倪景澈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经过了她,然后门“扑通”一声关上。

她舒了一口气,握着门把手坐在地上苦着脸琢磨怎么办,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S市,她疑惑地接起来:“喂,你好。”

“蒋偏不,你手机还没换号?”蒋听听的心突然猛地收紧,是贺向东的声音,她强装镇定:“移动公司对老客户优惠多,换号多吃亏。”

“那倒也是,你蒋偏不这么精明,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事。我有个事情想问你,当年……”

耳朵里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手机关机的音乐声,手机没电了。贺向东说当年?蒋听听愣了一下,随即爬起来,冲到608门外,使劲地拍门。

倪景澈打开门,还没反应过来,蒋听听已经夺门而入:“借你充电器用用。”倪景澈望着朝他伸出手的蒋听听嗤笑:“我尖酸、刻薄、又猥琐,为什么要借给你?”

“我承认我背后说你坏话是我不对,但是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电话要打,等我打完这个电话,任你打骂,我绝不还手,也不还口,行吗?”

蒋听听可怜巴巴,几乎快哭出来。倪景澈看了她几眼,终于走到书房,把充电器拿出来递给她。

手机开机后,蒋听听连做了三个深呼吸,才拨通了贺向东的电话。“手机刚刚没电了,你要问我什么事?”

“当年”两个字像猫爪一样挠在蒋听听的心上,酥痒难忍。贺向东却没有再提:“我和静知下礼拜包机去普吉岛拍婚纱照,邀请你跟我们一起去。”

“你们去拍婚纱照,我去干吗?”

“静知说你一直唠叨着没看过海,趁这个机会一起去玩一趟不是挺好的吗?”

蒋听听的心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大学的时候,她也常常和贺向东念叨没有看过海,贺向东说毕业旅行带她去离岛,可惜在毕业之前他们就分了手。蒋听听这么些年每次路过海滨城市都刻意避开海岸线,就是期待有一天贺向东能够回到她身边,带她去看从未看过的海,可他却像忘了这一切。

贺向东的人生和她的人生早已经南辕北辙,她到底还在幻想什么呢?

蒋听听握紧了电话,极为冷静地说:“不行,我没时间,下礼拜我要出差。”

“去哪里出差?”

像是中了魔咒一样,蒋听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吐出两个字:“离岛。”

“那就算了,你忙你的。”贺向东忽然压低了声音,“其实我邀你一起去也是想让静知放心,我和你之间什么都没了,就算你在我面前,我的心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贺向东声音里满溢的幸福沿着话筒传进蒋听听的心头,她鼓起嘴,慢慢呼出空气,夸张地笑道:“贺向东,我们俩以前的那点事儿就像小孩子玩过家家,现在我们早就过了玩游戏的年纪了,静知不会在意的。”

“那就好,反正以后总有机会见面。”贺向东的笑声浸透着释然,却又戛然而止,“对了,你去离岛的话,给我寄张明信片吧,我妈妈很爱收集各地的明信片。”

蒋听听愕然,却又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苦涩地说:“好。”

“那就麻烦你了。”

“你太客气了。”

虚伪的客套之后,蒋听听挂掉电话,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寄明信片?难道她要真的去趟离岛不成?倪景澈端着水杯站在书房门口不无嘲讽地说:“我当你真有急事呢,原来是和前男友叙旧情。”蒋听听不以为意,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倪景澈:“你能帮我撬锁吗?”

倪景澈“哼”了一声,顺手朝阳台一指:“想让我帮你,除非绿萝开花。”蒋听听扭头去看绿萝,倪景澈已经倒满水回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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