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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铸,北宋词人,字方回贺铸为人刚正不阿,因不附权贵,仕途坎坷,一生沉于下僚。其词内容、风格较为丰富多样,兼有豪放、婉约两派之长,长于锤炼语言并善融化前人成句。用韵严谨,富有节奏感和音乐美。贺铸描绘春花秋月的作品,意境高旷,语言丽哀婉,与秦观、晏道相近;爱国忧时的作品,风格悲壮激昂,又与苏轼相似。
秦观,字太虚,又字少游,号邗沟居士、淮海居士,世称淮海先生。与黄庭坚、张耒、晁补之并称“苏门四学士”,一生屡遭贬谪,病卒于放还途中。时人认为秦观之词无论语辞还是情趣都非常值得称道,其词风清丽凄婉,窈眇深微,不仅符合文人趣味,而且合乐可歌,比苏轼、黄庭坚更胜一筹。秦观也被后世称为“词家正宗”,尊为婉约派一代词宗。有《淮海集》《淮海居士长短句》传世。
冯延巳,南唐词人,又名延嗣,字正中,五代广陵(今江苏省扬州市)人。其词承前启后,既受到花间派词的影响,多写闲情逸致,但又超出花间派的窠臼,词风清新流丽,意境深婉,多寄寓对生命和时事的感触,开北宋一代风气。所以后人有“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之语(《艺概;词曲概》)。有词集《阳春集》传世。
宋词是继唐诗之后的又一种文学体裁,基本分为:婉约派、豪放派两大类。婉约派主要是内容侧重儿女风情。结构深细缜密,重视音律谐婉,语言圆润,清新绮丽,具有一种柔婉之美。本书收录了贺铸、秦观等宋代著名词人的代表作品,并对其中的疑难字词和涉及的典故作了简要的注释,于每首词之后加上赏析,以便读者阅读和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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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
彩舟载得离愁①动,无端②更借樵风③送。波渺④夕阳迟,销魂不自持。
良宵谁与共,赖有窗间梦。可奈⑤梦回时,一番新别离!
题 解
《菩萨蛮》,原为唐教坊曲名,《宋史·乐志》《尊前集》《金奁集》并入“中吕宫”,《张子野词》作“中吕调”。其调原出外来舞曲,输入在公元847年以后。后用为词牌,亦作《菩萨鬘》,又名《子夜歌》《花间意》《重叠金》等。双调四十四字,前后阕均两仄韵转两平韵。
这是一首描写离愁别恨的经典词,贺铸十七岁时离家赴汴京,由于所任皆冷职闲差,抑郁不得志,自称“四年冷笑老东徐”。元符元年(1098)因母丧去职,不久东归,游历或居住于苏杭一带。这首词正写于这种人生的离愁时刻。
注 释
①彩舟载愁:指南浦分别一片哀愁,彩舟缓缓地离开了码头而渐渐远去,人们的哀愁愈加凝重,以致彩舟上载满了离愁而不堪重负,无法疾驶。后人李清照《武陵春》中的“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与此词义相近。彩舟:装饰华丽的船,此处指行人乘坐之舟。
②无端:无缘无故。
③樵风:《会稽记》记载:“汉太尉郑弘尝采薪,得一遗箭,顷有人觅,弘还之。问何所欲,弘识其神人也,曰:‘尝患若耶溪载薪为难,愿旦南风,暮北风。’后果然。故若耶溪风至今犹然,呼为‘郑公风’也。”后世也称“郑公风”为“樵风”,并代指顺风。
④波渺:烟波茫茫。
⑤可奈:即无奈,无可奈何。
赏 析
世人谓贺铸是*善写愁的词家,一种愁思在其笔下有千万种变化。《青玉案》中*著名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联珠博喻,上天入地,写尽愁思仍嫌不足。在《怨三三》中愁是无边无际的——“愁随芳草,绿满江南”;在《河传》中愁是绵长不断的——“江上暮潮,隐隐山横南岸。奈离愁、分不断”;在《九回肠》中愁是形色兼具的——“小华笺,付与西飞去,印一双愁黛”。而在这首《菩萨蛮》中,愁是有重量的——“彩舟载得离愁动,无端更借樵风送。”在其流离的一生中,贺铸有过太多次别离的经历,这首词中的别离对象我们今天已无法考证,*可知的是词人曾在江边写下他沉重的离愁。在词人看来,渐渐远去的彩舟上承载的已经不再是离人,而是即将分别的两人心中满满的离愁。而这离愁别绪如此沉重,让词人不禁惊奇于这一叶扁舟竟然可以承载得了,并且能够缓缓航行。赋予离愁重量和体积,将不可感知的离愁置于真实可感的行舟之上。这样的巧思和敏感大概只柔肠千转通灵犀的贺梅子才有。难怪王灼谓其“语意精新,用心甚苦”。但越是用心越知其苦,词人将自己的离愁置于离人的行舟之上,就必然心随舟动,不受自身所控制了。正如词中所述,此时行舟被一阵无缘无故的顺风吹得瞬时远去,只留给词人一弯残阳和茫茫烟波。词人独自一人望眼欲穿,“销魂不自持”。
如果这首词的上阕是写送别之苦,那么词的下阕则道相思之苦。自从你被那一叶扁舟带走之后,再美好的夜晚也无人与我共度了,我独自躺在我们昔日饮茶谈笑的窗下,*可以安慰我的只有入眠后那些关于你的梦境。有人希望离人入梦,因为可以让失去的东西短暂地回归,以安慰自己的痛苦。相传杨贵妃死后,“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玄宗苦于相思,不惜“上穷碧落下黄泉”,遍寻方士道人,只是为了梦中的一次相见而已。为了这仅仅一个梦,临邛道士不惜编出了“忽闻海上有仙山”之说,只愿玉成玄宗“七月七日长生殿”之会,且不论这仙山有多少神话色彩,这长生殿有多虚无,一切的一切,都被白乐天用一句“能以精诚致魂魄”解释了。唐玄宗以痛苦和悔恨的精诚相思之心上天入地,只愿求梦中一夕之会。但贺梅子偏偏不要。因为即使梦中相见了,“可奈梦回时,一番新别离”——一旦醒来,岂不是又要经历一次新的别离!玄宗只想到梦中相会之欢,但贺梅子想到了欢会之后还要经历又一次的别离之痛。相思之情,孰深孰浅,一目了然。
对于这样无法割舍的相会,也许梦中的词人只愿长睡不愿醒,但人终归是要醒来的,即使尊贵如唐玄宗,也有他的无奈,更何况是常人布衣。所以,如今的人们仍像千年前的贺梅子一样,既经历着现实中的别离,也经历着梦醒后新的别离。我们对此无能为力。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方才更懂得珍惜——正是因为懂得失去之苦,方能懂得感激那人正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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