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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锦州市作家协会主席。在全国各大期刊发表了大量小说作品,代表作有《乔师傅的手艺》《冰雪荔枝》《杜一民的复辟阴谋》等。作品多次被收入多种年度文学选本,入选中国小说学会年度小说排行榜、中国文学*作品排行榜等。曾获得辽宁文学奖(连续七届)、首届《青年文学》创作奖、第11届《小说月报》百花奖短篇小说奖、第17届百花文学奖中篇小说奖、首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奖、2006—2007年度《中篇小说选刊》奖、第10届《上海文学》奖等。多部作品被改编成电影、电视连续剧。
这是一部讲述中国工业历史和中国工人精神风貌的长篇小说。故事开始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主人公陈铁花是长门厂的一位普通女工,为了学习绝技,想办法出奇招,终于成为厂里的“技术大拿”。进入新世纪,陈铁花的徒弟已经成为工厂的中坚力量,面对企业合资等新情况,在维护国家利益的重大问题上,他们之间发生了裂变,展开了大我与小我之间的斗争。*终徒弟孙兆伟严守道德底线,拒绝与合资方暗中合作,反而赢得对方的尊重。企业通过重组,抓技术创新,使老厂焕发了生机,成为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著名企业。
这是一部讲述中国民族工业的追梦历程和中国工人精神风貌的长篇小说,无论是题材还是气势都与坊间流行的“时尚写作”“写作时尚”相去甚远,没有了无病呻吟、自说自话,有的是感同身受、切肤之痛和非同寻常的感染力与生命力。这部小说对社会现实的探索更具广度,对人性的解剖更为深刻,字里行间涌动着中国工人的一腔爱国热血和献身精神,是追求“中国梦”的文学表达。
火红年代
那是个崇尚技术的时代,各类技术比赛在工厂里是家常便饭,隔不了多少日子,就会有一场比赛,每一场比赛几乎都能造就出几个惹人注目的角色,这些角色就是厂里的明星。后来缺乏作为的,明星就成流星了,光彩不了多久就会暗淡下去。只有屡次在不同的比赛上创造佳绩,并且能够在生产中起大作用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恒星,长时间受到人们的瞩目和追捧。
技术比赛很像现在流行的选秀节目,吸引着观众,吸引着想一夜成名的年轻人。
当年的陈铁花就是那种充满激情的年轻人,单薄的身体里总是有一股很难控制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对技术比赛,陈铁花十分上心,只要听到厂里有比赛的消息,她宁可不去看难得一见的电影,也要跑到厂里凑这份热闹。她对那些披红戴花的技术状元们羡慕至极,众星捧月,那是何等荣耀。陈铁花潜藏的激情就像是锅里煮沸的水,随时都有可能突破锅盖冲出去。
对那些大大小小比赛的状元们,厂里并没有给予什么物质奖励,所给予的更多的是精神奖励,比如给披红戴花,比如颁发给纸做的奖状,还比如人们的口碑传颂等。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比赛的重视和对状元的羡慕。又一次比赛开始了。对其他人来说,这可能就是一次很平常的比赛,但对陈铁花来说,却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比赛,它是初出茅庐,它是石破天惊,它将是一个传奇故事的开始。
比赛场地依然是在厂房的侧面,依然是几百号人围成一个半圆形,依然有夸张的条幅悬挂在墙上。陈铁花还是抓紧时间,提前完成了清扫任务,然后便快速赶到比赛现场。这一次是男女分开赛的,先是男工比赛,男工完事,女工再上场。当一些女工丑态百出时,陈铁花实在按捺不住自己了,她挤出人群,在一大片惊讶好奇的目光中,走到主持人的跟前,轻声说了一句,让我也打几锤吧。
主持人还是施其山的哥哥施玄山,他歪着头打量陈铁花,目光特别在她的那两条辫子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的确听弟弟施其山提起过陈铁花,但却对不上号;他在厂房里也与陈铁花碰过面,印象也不是太深,只恍惚记得她是个清扫工。施玄山觉得挺有意思,顺嘴问道,你说什么?
让我也打几锤吧。陈铁花又说。
陈铁花的声音提高了许多,*次说时她还有些胆怯和害羞,但第二次说时胆怯与害羞已经不翼而飞。其实陈铁花心里明白,她本能地提高声音纯粹是焦虑使然,她真怕人家不让她打,如果那样的话,她的苦心也就白费了。
你是清扫工?施玄山问。
陈铁花点了点头。施玄山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其山提的那个人就是你吧?陈铁花又点了点头。施玄山的目光往人群中一扫,一下子罩住了施其山。陈铁花这时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施其山,她很心疼施其山的窘迫,就把自己的声音又放大了一些,冲着施玄山的耳朵嚷道,你到底让不让我打?
我们这是分厂内比赛,外单位的人是不许参加的。施玄山说着撇了撇嘴,又说,这打手锤可不比扫地,是技术活,是手艺,你能行吗?
不行我就不要求打了。陈铁花说。
手艺不是吹的,是练的,既然你非要打,就让你打几下吧。施玄山说。
施玄山说罢,顺手摸了一把手锤递给陈铁花。陈铁花接锤在手,走到案子边自己选了把扁铲,然后就在一大片好奇的目光中走近了一把老虎钳,用扁铲逼住钢筋,右手在空中甩出一道半圆形的弧线,锤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扁铲上。一下、两下……八下,十号的钢筋被打断了。上过场的女工打钢筋的*好成绩不过十二下,而她只打了八下。静场片刻,四周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施玄山也震惊了,张了好一会儿嘴才说出话来。他说,好样的,真是好样的。陈铁花丢下手锤,冲着施玄山说,既然你说我是好样的,就别让我干清扫工了,调我到汽机分厂干检修工吧!施玄山摇着头说,你打手锤虽然很厉害,但你可能不知道,一个检修工要掌握的技术多着呢,光会打手锤是不行的。陈铁花说,我可以学嘛。施玄山又摇着头说,我只管汽机分厂,从清扫队调人得经过人事科,我没办法的。说完硬让陈铁花回到了人堆里。比赛继续进行,又上场的几个女工依然成绩平平,没有一个是在十锤之内把钢筋打断的。因为陈铁花不是本分厂职工,女工“手锤状元”的称号当然也就不能颁给她了。
散场的时候,章玉闻和王丽华一人抓住陈铁花的一只胳膊,问她是什么时候学会打手锤的。陈铁花说,是干清扫的活后,一个人偷偷躲在厂房没人处练的。章玉闻说,我们都参加过钳工训练班,也没练得这么厉害,你到底是怎么练的?陈铁花说,很简单,牙一咬,不怕往手上打,就练成了。两个女孩都吐出舌头,啧啧称奇。
当天下班的路上,施其山赶上往宿舍走的陈铁花,埋怨道,你怎么这样大胆呀,说上场就上场了,瞧我哥哥一下就把你给猜出来了。陈铁花斜了他一眼说,你既然向你哥哥推荐了我,就别怕你哥哥认出我来。施其山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多难为情呀!陈铁花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你是男的,我是女的,男的总该比女的脸皮厚吧,我都不怕难为情,你怕啥?施其山想了想,也觉得陈铁花说得不无道理,就不吭声了。
陈铁花转守为攻,要施其山再给她弄一把锉刀来。施其山说,你学会了打手锤,又惦记着学锉刀了?陈铁花说,钳工的基本功嘛,我当然想学一学了。施其山说,用锉刀可不比打手锤,打手锤要股狠劲,不怕皮肉之苦就学得快;用锉刀使的是巧劲,要守规则,得言传身教才行,自己不得要领,很难学成的。陈铁花说,那你就教我嘛。施其山说,虽然我在班组里,但我是
技术员,很少干活,所以只会一点点。陈铁花说,那就教一点点。施其山笑道,不拜师就学艺,便宜死你了。陈铁花噘起嘴巴,说,你还想叫我拜你为师呀。施其山连忙说不敢,他的眼珠转了转,又说,不过,你总得给我点儿好处吧,烤土豆的味道真是不错!陈铁花出手打了他一下,说,你还真贪心。
好,咱们一言为定,你教我学锉刀,我还请你吃土豆。
说归说,后来陈铁花再请施其山吃烤土豆时,被施其山坚定地拒绝了——困难时期,土豆是金贵的东西,他一个男子汉,怎能总是去占人家的便宜!不吃土豆,但锉刀还是要教的。一把一尺来长的锉刀,左手握住前尖,右手握住刀柄,锉刀面摆得越平越好。锉东西的时候,要前腿弓,后腿蹬,锉刀面保持水平往前推。其实,施其山所能教给陈铁花的也只有这些,半个小时就够了,半个小时以后,全是陈铁花自己在悟。陈铁花一直认为自己在学手艺上有过人的天赋。比如学锉刀,她按着施其山教给她的要领去练,一个小时后就已经像模像样了。考核钳工时有一道作业,是做四方套,考核的就是使用锉刀的能力和水平。陈铁花练锉刀,其实就是在反复地做着一个四方套。在厂房里清扫时她曾见过别人做四方套,把其程序默记下来,照葫芦画瓢就是了。看着别人做容易,自己做却是意想不到地难,同是一把锉刀,锉出来的平面差距太大了。陈铁花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施其山没有能力帮助她解决,她就壮起胆子去找一些老师傅请教,往往人家一两句话就点醒了她,而她自己操作时则又会陷入一团云雾之中。
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的章玉闻提起了手锤比赛的事。她说,铁花你这人做事真是出人意料,我们分厂比赛,你居然敢去参赛,我们从没见你打过手锤,你却一出手打得比谁都好,我真不敢想,你以后还会做多少出人意料的事。同样躺在床上的王丽华接茬说,下周分厂还要搞锉刀和刮瓦比赛,铁花你还去参加吗?陈铁花精神一振,她练锉刀就是为了参赛的,她当然会去了。
她参加比赛可不单单是为了出名,而是想引起某些人的关注,答应她调进生产班组去。
你到底敢不敢去呀?王丽华又问。
我也说不准。陈铁花用很平静的口气说,赶上了,我兴许就上去比画比画。
你这一比画,保准又会出人意料。章玉闻说。
陈铁花没吭声,她用被子把头蒙住,她知道自己得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
几天以后,汽机分厂果然又举行了锉刀比赛,但陈铁花并没有上场。没有把握夺魁,她怎么能轻易上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