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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晓龙:
生于湖南邵阳。1997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后进入北京军区战友话剧团成为职业编剧。现居北京。
话剧《爱尔纳·突击》获得2002年全军新剧目展演编剧一等奖。2005年2月《爱尔纳·突击》获得老舍文学奖、曹禺戏剧奖。
代表作:《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生死线》《好家伙》
每个人都是他人的援兵。
和朋友一起战斗,是*温暖的事情!
内容简介:
焦虑稳重的共产党人欧阳山川、天真躁动的街头混混四道风、骄傲自矜的国军士官龙文章、置身事外的海归博士何莫修,四个性格迥异、阶层不同的年轻人在沽宁失陷的八年里,组织了一个极具个性化色彩和浪漫主义情怀的抗日组织,将社会各个阶层的力量凝聚成反抗侵略者的铁血旋风。
这是青春成长故事,也是一段情义无价的平民抗战传奇。
后记:
大概还会虐下去
兰晓龙
我被勒令写下这篇没人要看的文字,并请求把它放在*后。因为个人的恶习是看完正文便绝不看作者的叽歪,实际上在某些难堪加无奈的特定环境下它们很容易被撕下来派别的用场——这时候,请撕我吧,别撕孔笙,他可是我所认识的*一个里外如一的真君子,值得爱惜。
其实有很多书是应该在后边留几张白纸的,方便不满意的读者写下很多咒骂的话——譬如这本。当然,*好不要留下地址方便读者把它寄给作者。
照常的,我是胡说八道之后便觉得可以收工,譬如这次——但这次被勒令的乃是一千字……似乎不正经一下说不过去。
好吧,谨为此书洋洋洒洒数十万并不精美的文字、向看了它的人们道歉。因为它其实只是个戴着小说面具的电视剧本。我觉得我似乎知道什么是小说的,就如虽不吃猪蹄髈总也看过它壮硕的小腿,但我确实在目今三十六年的贫瘠生涯中从未写过类似小说的文字——做学生时也许写过那么几千字,但批作业的老师却确凿是带的散文课,并且无一例外地会给妄图小说化的散文作者一个*分。
好吧,有些人对*分先天里便有抗体,于是活下来了,并以戏剧工作者的身份在骚扰电视剧,于是有个人妄图在这里向你们解释剧本是完全为了表演和拍摄所做的文字,说白了,这家伙码字时压根不会去想读者或者自己,想的是怎么个调度,这台词如何说,机位大概在哪,某处的景地如何使用,甚至某影厂的枪械价廉物美……嗯,几乎是个账房,而你们看到的是……一个相对文学化的账本。
嗯,后来我学会了别要求太高,但尽量做好。
现在我又发现,如果忙于解释的话,是可以轻易凑足千字的,这样就不用去扯这个账本里也不知道存在与否的意义了。那便继续解释。
同名电视剧正值播出,又斩获哭骂一片,丰沛到快忘了看这戏也有笑的时候,总之是为什么要让人物都死了,而活下来的还惨过死去的,因此我知道了我一向的码字思路:一个字,谓之“虐”。
巴利在他的《彼得·潘》中说,当一个孩子自以为长大成人,说我不再相信小仙子时,就有一个小仙子死去。手指大的小玩意,生着晶莹剔透的翅膀,从她的小心脏里开始粉碎,然后整个化为星尘。
因为她不再被人相信。
我见了太多这样的老人,在昨天为了今天,付出了一个人能交付出来的*代价,而今天对他们说着相信,却基本是把他们弃绝于今天之外。
这样的相信有点口是心非。
于是这里的剧中人也只好随之一块死去。哦,并非殉葬或是纪念,只好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人为时已晚地记住他们,其实无关乎戏,亦无关乎剧中之人,无关乎社会公益。谁把历史喻为车轮来着?就是说它会一次一次地辗过一个原点,而我很不想回到一九三八年的沽宁——或任何真实存在过却有类似参照的时空。
甚至无关乎老人们的现世和本身,因为他们绝大多数已经确确实实地成为了昨天,只是有个当年总把散文跑调成小说类似体的家伙,虽然今天成了个账房,却仍然妄图靠浮躁的电视剧维系住这样一丁点的存在。
希望*后一个小仙子不要死去。
于是只要有万分之一乃至十万分之一的心脏里仍存留着那些沟壑之面混沌之眼的小仙子,某账房大概还会这样虐将下去。
2009年10月12日
1
大地受伤,绿色的草皮上迸裂开黑色的弹坑。
战场上一个中国士兵和一个日本士兵的尸体倒在弹坑的两端,前者已经尽力地战斗过了,与入侵者相比,他的服装和武器是寒碜的,仅有的那汉阳造也已经被炸成了两截。远处的天空在硝烟中如同泼墨,爆炸的闪光映着近处红色的血。
一队土黄色的人影正翻越了坡峦从这里路过,一支完整建制的日本军队,安静的,悄然的,并不太注重行军队形但显然有明确的目的地。队中的一个军曹奔向这处弹坑,他并不打算哀悼他的同伍,而是翻弄那具中国兵的尸体,中国士兵用于果腹的一个硬面饼在他手上停留了一会儿,他咬了一口,然后扔掉。
队列里传来喊声:三木军曹!
簌簌的声响后,那军曹用近乎畸形的外八字脚步追上了队伍,他已经套上了那个中国兵的衣服。而寒酸到一无所有的中国士兵在故乡的土地上裸露着他的身体。
雾气散去的江南,田间庄稼长势正旺,一个老农精心地给自己的菜苗施粪肥,他精确地保证着一瓢两株的比例,仔细地使用这种宝贵的液体。
身后突然有异样声响,老农循声过去,扒拉开那些刺丛,他看见一个正试图挣扎开那些荆棘刺丛的中国兵。后者显然是打算蹑行通过时被缠上的,他如临大敌地瞪着老农,尤其是老农拿在手上的粪勺。
哎哟,军爷这可真对不住。
老农本能地惶恐着,并且打算去为来者解除那小小的麻烦。来者一个冲步,挑开粪勺,一个标准的日式刺杀姿势,将刺刀扎进老农的腹部,并拧转刺刀扩大出血口,露出享受的神情。迅速准确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的家伙满意地转向自己身后,迈着外八字,他就是那个扒死人衣服的三木。
荆棘刺丛外整排蹲踞的军队,混穿着中国军队和日本军队的衣服,一声不响地潜伏着,纯日式的步机枪、掷弹筒,武装到了牙齿。
远处,他们的指挥官长谷川弘次中佐和伊达雪之丞少佐面前铺开了一份军用地图,日文标示,制作精细。
长谷川的手指彻底包抄过这个叫窦村的村庄,然后指向地图上不远处的一个城市,下达指令:换一种方式,另一种战争。目标,这里,沽宁。
黑白的世界。
一个人影。一支手枪。
人影在枪的准星里移动。那是个学生样的男人,年轻得让人嫉妒。他突然迎着枪口站住,满脸诧异。弹丸喷出了枪口,那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将被击中的人看着这颗小小的金属体,笑得有点伤感,接着,弹头穿透血肉,声音清晰无比。
欧阳从噩梦中翻身坐起,下意识去摸额际被头发挡住的伤疤,十一年前子弹从那里洞穿,他能活到今天实属奇迹。
这是一九三八年的沽宁。这是沽宁城里的一户人家。
屋子很小,极不合适地放了一张偌大的双人床。有很多书,一张摊开的地图从书下露了出来,上边用红笔标示着战争波及的区域,沽宁,在红线的东南方。
床上有两床被子,一床已经叠好,一床盖在欧阳身上。
思枫在门镜边换衣,她正要出门,在整理自己。她是那种不会让自己过于出众但又绝不寒碜的女人,她对一切事情都很有分寸。
像任何处得寡淡无味的夫妻一样,欧阳对那个半裸的苗条身影没有多看一眼,反而是思枫有些多余地遮掩了一下。
“头又在痛?”思枫问。
欧阳摇摇头,但脸色和动作说明了一切。思枫递了瓶药给他,转身去倒水,“药铺说咱家的阿司匹林是论斤买的……”
她转身时愣住,欧阳已把半瓶药倒进了嘴里,干嚼。他苦得面目扭曲,样子让人发瘆。“你……不觉得苦吗?”
欧阳敲敲头,“嘴里苦,就忘了这里还有个小铁块……甜甜苦苦,不外如是。”
思枫看起来很想抚摩那备受折磨的头,但*终作罢。她套上外套,“我去店里。”
“我今天有课。”欧阳说。
“中午会给你留饭。”
“谢谢。我会去吃。”
这很像一对夫妻封冻期的例行谈话。但欧阳目光闪烁,头痛或别的什么并没能让他安于苟活,这从他乍醒的精神状态就看得出来。
“你们*近很忙,思枫同志?”
思枫看他一眼,“你不应该这样叫我。沽宁城来了特务,风声紧。”
“我又要被你们打上包裹皮寄走了?送达地址上写着:甭管哪儿,只要安全……”
思枫终于责怪地看了欧阳一眼,并且暂时放弃出门的打算。实际上从他醒来开始两人就竭力把对话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引,但欧阳的咄咄逼人已经让这事避无可避。
“不会的。你地图也看得烂熟了,哪里还有安全地方。”
“那就打发我两条腿走吧,去个用得上我的地方,怎样?我没什么秘密,不值得你们这样护着。现在半个国家叫日本人占啦,说不定明天睁开眼他们就到沽宁了。我做什么了?枪毙没死,可被自己同志判了软禁。天南地北逃了几年,再一个人窝在这小城小屋里,又几年。”
因为说“一个人”,思枫听着便笑了一下,柔和的眼神似乎很想说还有我。
欧阳看到思枫的苦笑,“抱歉,还有你。我忘恩负义,不是个好同志,还委屈你掩护、陪着。这样的夫妻味道如何?你就没话要说?”
“还好。”
“……好同志。”欧阳叹了口大气,将手抱了后脑枕在墙上,某些时候跳踉的未必奈何得了沉默的,话多的干不过话少的,他也知道。
“我会告诉上级的,不过他也很忙。”
“我死乞白赖地想见他,可不就是因为我很闲,他很忙?”
“你想去的地方根本弄不到你必须吃的这些药。”思枫忧心忡忡地应了一句。
“我为了吃药活着吗?”
“你先活着才好想是为了什么。”
说完,二人之间便有些冷场,欧阳泛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这是思枫*次攻击性的语言——今天的*次,总会如此。“又把你给逼急了,这时候你说话才不像个同志倒像个人了。你别说,杠得我没话说。我很烦,连累得你也烦,我烦的是那些无谓消失掉了的时间,你烦的是这个人不知好歹。”
思枫沉默了一会,显然两个人无法只用一个烦字来做计量,“烦”不过是把其他诸事挡在意识之外的盾牌。“我……会告诉上级,告诉老唐。”
“嗯,告诉他那个大新闻,国共已经合作,别让我再在这里浪费生命。”
“只是你的名字从来也没从通缉令上拿掉。”思枫很坚决。
“再告诉他一个新闻……”欧阳又一次去看那张地图,属于欧阳的空间总是很乱,因为那是个无心关照自己的男人,于是也能看到散落在地上的报纸,上边有关于前线的战事。思枫也随他看着那个焦心的小空间。“……北方在燃烧。”
门轻响,人出去了。欧阳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不是愤怒,其实在这个小空间里他永远感觉到的不是愤怒,而是自己也深陷其中的无奈。如果不去想这是一张蛛网,虫子也许呆得很舒服。
欧阳对自己做如是苦笑。
后来他起了床去喝思枫给他倒的水,嘴里真的很苦,苦得让人打哆嗦。刚才的壮举只是一时意气,而且仅限于某个对象。
他的头仍然很痛。
门上的半幅红双喜字已只剩下发白的一角,欧阳看着它,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