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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缝合生死》文睿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由文睿组成的编辑团队将征集来的亲情故事终集结成册,以温情来打动读者,提供心灵一点温暖。“世纪文睿”诚意邀请大众参加《生命中的那一个遗憾》大型亲情征文活动。本活动旨在弘扬爱与回报的理念,关注亲情被日渐忽视的社会现象,给心中的那份关爱提供一个表达的平台,为这个人与人之间正变得冷漠的社会注入鲜活的暖流,让忙碌的人们停下脚步去关注身边的家人,细心感受那份来自家和家人的温暖,重拾心灵的爱与回报。本书即为公众征散文的合集。
世纪文睿携手上海电视台财经频道“速读时代”节目,东方广播电台“梦晓时间”栏目,新浪微博“新浪文化读书”向全社会征集专属于每一个人的亲情故事,最终集结成这本真实感人的图书。本书弘扬了爱与回报的理念,为一直沉默的情感提供了表达的平台,将无形的亲情回忆用有形的文字记录下来。每一篇故事都有一段真实而令人动容的亲情记忆,希望通过本书将爱的接力棒一棒一棒传递下去。
《缝合生死》这本因许许多多的遗憾而格外温暖的小书是听众、观众、读者们的故事合集,也是他们生命中*深情*柔软部分的展现,尽管每个人的境遇如此不同,但每个人对亲情的眷念与呼唤都是如此真切。《缝合生死》是继《目送》《世界上*疼我的那个人去了》之后的生死笔记。“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身为子女*痛彻心扉的遗憾,我们愿用真情缝合生死,希望每一位读完这本小书的读者能提起笔,为自己的至亲至爱写上哪怕一张短笺也好,将爱传递给对方,不要留下遗憾。
爷爷,你走好林岚这篇小文是写给你的,爷爷。一直说要写一点文字,有关你。早在半年以前或者更早,在希莎和我初初约定写一本有关人生有关生命有关感悟的小书的时候,就这么盘算过。我想写你。对于我,1904年出生的你,无疑就是一部近代史,并且就象任何一部历史那样,一样厚重,一样值得尊敬。我想让你看到我写你的文字。我想你一定会高兴。尽管每一次我把发表了的作品寄你,你不管我写的是什么,也不管你从中都看到了些什么或没看到些什么,你都一样喜欢,一样高兴。但是我想如果你看到一篇我纯粹写你的作品,你一定会有另外一份高兴。可我终究没能写。我只是郑重地拟下了一个题目,《爷爷,你好》,却没有完成它。我觉得你的一生太过丰富,轻易地写是一种亵渎。一个走过辛亥革命、“五•四”运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十年文革,几乎与世纪同龄的老人;一个身跨两党,1927年4•12前后追随周恩来在上海工作,后又官至国民党浙东行署秘书长、浙江省党部委员、国大代表,新中国成立后又两度蒙冤入狱前后长达十年的老人,你的经历充满传奇,吸引着我,更让我看得眼花缭乱。我于是就一直想找个宽裕的时间,好好地写你,从容地写你。可是岁月匆促,世事纷繁。我还没有找到一个适当的机会来把梦想付诸于行动,我们就错失在了时间的黑洞里。今天,当我真的提笔,来完成这样一个自己心中的承诺时,我们中间隔着的已不仅仅是匆匆流逝一去不返的时光。爷爷,你已经看不到了。你不仅再也看不到那篇我一直没能写成的《爷爷,你好》,你也再看不到这篇我颤抖着多加了一个字的,《爷爷,你走好》。你走了,在新年的第一个夜晚,1995年的元旦之夜。这一夜,就成了这一个冬季里最冷的一夜。这一夜,你走了。九十二岁,高龄。人人都说这是喜丧,可对我这不仅是无可弥补的失落,更是久远的痛悔。你走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我在上海,在阴冷的朝北小屋里,点着400W的电热取暖器,坐在电脑前匆匆忙忙地键入一行行文字,不要命样地赶在规定的时限里完成我对别人的承诺。一天两个长途,是我对你情况的全部了解。这天的开端非常好。堂妹哓方在上午的第一个长途里对我说,你早餐吃了粥和饼干,体温正常,胃口好,精神也爽利,当护士为你量完体温,你还连连向她道谢。完全没有了两天前因痰堵在肺里吸不出来导致心肺衰竭而不得不实施紧急抢救的骇人场面。我听得非常放心。我笑着要她转告你,一俟我手中的事打断,我就直奔杭州。我甚至还调皮地说:你让爷爷挺住,等我来陪他过年。当时我是真的下了决心,这个寒假守着你过。我想,我们终于可以有一段比较宽裕的时间了。我很乐观。爷爷,你是要活一百岁的,对此我有无比的信心。你一向淡泊达观,心智活泼,身体硬朗,绝少生病。在我记忆里,你只住过两次医院。一次是1989年夏,你第一次得肺炎;另一次是1994年夏,也是肺炎。两次都恢复得很快,也没出现什么紧急情况。第一次出院后你还每周两次去省政协、一次去文史馆工作、参政。这一次住院是第三次,还是肺炎。虽然这一次和第二次之间只间隔半年;虽然因你年事已高,医院要求家属陪夜;虽然两天前有过一次抢救,医院为此发出了病危通知,我的父母也为此连夜赶到了你身边,但我们都对你的生命力深信不疑。我们只是以为你要在医院里多住些日子,父辈们甚至已经排定轮流驻守杭州照看你的日期和次序,却绝没有想到你会就此出不了医院。只是,这一次我们都错了。你没能挺住。你没有等到我来和你一起过年。上午10点你开始昏迷。晚上8点50分,你的呼吸先停止了。晚上9点,你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你走了。深夜11点,晓方的声音穿越在沪杭的长途里,低沉,不带表情,只裹着凄清冬夜的寒气撞击着我的耳膜,冰冻着我的心。她向我详细地复述着你的最后一刻。她说唯一可以欣慰的是你走的时候并不寂寞,你的身边有你全部的第二代,你的三子一女,你的两房儿媳;也有你的第三代,晓方和青青,你最小的孙女和孙子。我知道她说这话并不是要怪我当时的不在,可我的全部控制力却都在这句话里溃不成军。泪水汹涌而下,我在长途的这一端失声痛哭,急得她在那头一叠声地叫“节哀”。我挂断了长途。我无法节哀。我的心里对自己充满了痛恨。我并不是没有机会赶去见你老人家最后一面的。如果,在得到医院为你发出病危通知的消息的当晚,我就随父母一起赶赴杭州,那么我不仅能见上你最后一面,还能侍奉你二天,就象夏天你入院时那样。我没有这样做。我选择了不走。我对别人的承诺束缚着我,我只能留下来,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连续几个小时地盯在电脑前,赶出五、六千字的文稿。我只能强抑着我的焦虑,一面努力集中心思工作,一面暗自祈祷你没事,祈祷你能再一次逢凶化吉。那晚,父母临走前,我同他们约定,保持联络,一旦情况恶化就立刻通知我。他们是午夜12点赶到你病床边的,父亲给我的第一个长途是凌晨5点,这个长途让我十分振奋。他说你已脱离危险,堵在肺里的痰已排出,情况良好。我们于是都很安慰。我们以为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我们以为从此就是柳暗花明。可事实是你的良好情况只持续了一天半。这一天半里你确实良好。思路清晰,声音洪亮,一如往常,连体温都恢复了正常。可是你就这样突然地陷入了昏迷,再没有醒来。你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话就走了。我们没有想到你会走得这样迅疾,你大概也没有想到。只是,我想即便你预感到了,你也依旧会走得默默,走得镇定。你乐于悄悄地走,因为对于你的一生,你早就觉得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你曾经一再拒绝别人请你写自传的提议,也不理会我要为你整理回忆录的美好愿望。直到93年的中秋节,全家聚集杭州为你庆贺九十大寿,你才松了口。那是一次难得的大团员,你兴致盎然,我便趁机央求你给我说说历史,好让我弥补一些我知识储备的不足。你敌不过我这样的请求,外加全体在场的儿孙辈对我的一致声援,只好答应了我。可你洞悉我还有我的小九九,所以你只是答应给我讲讲历史,以一个亲历者的身份,讲讲你所知道的历史。你答应了我,可我没有把握住机会。现在,我再也不可能听你讲你眼中的历史了。也许,这更符合你本来的心愿。你总是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没有必要再重提。历史应该是什么样,最终就还会是什么样,提与不提都不会改变什么。可我知道你并不是不在意你的历史,不在意你生命中曾有过的辉煌曾遭受过的屈辱,否则你就不会在你的“历史问题”最终得到澄清的时候,那样认真地把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有关撤消52年对你定罪为反革命的判决、为你彻底平反的判决书复印四份,快件分寄四个儿女。你是在意的。你在意你一生到底走过的是一条怎样的道路,但你并不想以此炫耀今日,无论是曾经的辉煌还是曾经的屈辱。你宁可缄默。这缄默里既有“好汉不提当年勇”的豪迈,又有“荣辱皆为身外物”的豁达。坎坎坷坷沉沉浮浮的一生使你早就参透了“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的禅机,面对几十年的荣荣辱辱,你自信你是“一片冰心在玉壶”,你也就因此总是从容总是坦荡。你就这样走了。虽然对于我们,你走得有些匆忙,但我相信恰恰是这种匆忙使你欣慰。你一生不爱求人,生怕麻烦了别人,即便麻烦的是自己的子女,你也不安心。从1951年蒙冤入狱到1984年初步平反,你一直被不公正地剥夺了工作的权利。没有工作,自然也就没有了养家糊口的工资。于是三十年来全部的生活来源依赖的是四个子女每月轮流寄你的区区三十元的生活费。赡养父母,当是做子女的本份,可你却总好象受之不安。于是,你一获得重新工作的机会,就忙不迭地写信给子女,告诉他们不必再每月寄钱给你。你说你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和奶奶了。自己养活自己,你把这一点看得很重。你不仅是体谅小辈,怕他们负担过重,你更是太自尊。我不是男人,我更不是你那样年代成长起来的你这样的男人,但我想我可以懂你。因为这份自尊,你就特别不喜我们寄钱给你。记得我大学毕业那年,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寄了一半给你。你来信嘉许我孝敬老人是懂事,却又慎重叮嘱我以后切切不可再寄钱给你。你反复向我强调你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有足够的钱解决温饱,经济上不需要支援。你说我与其寄钱给你,不如用这钱买火车票多几次到杭州看你。爷爷,我懂你,可在这件事上我还是常常违拗了你。逢年过节的,我还是时常要寄钱给你。因为我无法满足你的愿望,不能多几次地到杭州看你,那么寄一小笔钱、拍一份礼仪电报、汇钱给你装煤气,都不过是一点聊胜于无的孝心罢了。不能在你身边实实在在地侍奉你,就只好做一点这样举手之劳的努力。其实,从上海到杭州,最快的车次只需三个半小时。我想多年来我在别处浪费掉的时间绝对不止三个半小时,而我却总是藉口一个“忙”字,不能常常去看你。直到这最后一次,依然如此。你是希望能常常看到我们的,可去年夏天,当你得肺炎住院,我们真的纷纷赶来看你时,你却又责怪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小叔,不该惊动大家。你只想让我们看到健康的你,你不希望我们为你操心,更不希望因为你生病而拖累我们。你总是这样,为别人考虑得多,为自己考虑得少。记得去年夏天我看护你时,医生给你挂水治疗,左手打肿了,要换右手,你执意不肯。你怕换了右手打吊针行动不便,你就无法自己使用尿壶。你觉得让我这样一个还没出阁的女孩子伺候你方便万万不妥。在这种地方你有你可爱的固执。那时,你常常对我说,生和死你都无所谓了。你说你已经活得太久了,是谓老得可怕。只是,你说你是一棵大树,我们都是你的枝叶,所以你不能倒。你说只要你在,我们就都会聚集在你的周围,你要为我们再好好活下去。于是,你成了个模范病人,与医生与护士与照料你的每一个人都充分合作。那段时间因为持续高温,也因为身体不适,你的胃口一直不好。平时在家吃一小碗饭都要化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说你是凭意志进食。可在医院里你却尽量大口尽量快速地吞咽着每一顿淡而无味的稀饭。你是希望早日出院,早日解除我们的担忧,早日解除我们的负担。只是,每当我看到你这样大口地进食,我都忍不住要落泪。你在努力地挑战生命,努力活下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们。这次,我事后才知道,实际上就在你昏迷前,在你神志清醒的时候,你曾问起我。父亲回说我很好,想来看你,可就是在赶稿子,一时半刻脱不了身。你哦了一声,你说,叫她不要来,她在做正经事。你反过来叮嘱父亲要他回沪后关照我多休息,不要总是熬夜写东西。这一点你在给我的信上也曾反复强调。你要我不要拚得太厉害。但在给我父母的信上,你却是一再要他们多多支持我。你认为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一件比升官发财晋职都更有意义的事。说实在的,我不认为你能在我寄你的那些作品里看出什么特别的意义来。毕竟我们是不同时代的人,我所想表达的也许并非是你所理解的,而你所理解的也许也并不是我所要表达的。更何况我也还没有具备把每一篇东西都写出一点独特意义来的功力。只是,你宽容我。我写的东西究竟有没有意义、究竟是不是你所喜欢的,你并不十分在意,你看重的是我的这份努力,这份执著。你欣喜的是我有一种努力超越生活的追求,而不是这种追求的结果,甚而无关任何一篇作品。你有八个第三代子裔,这八个隔代人几乎个个都在你身边生活过一段日子,其中我待的时间最短,只有三个月。可我总觉得我们的感情很特别。彼此的关注最多,特别是我投入地开始写作以后,你对我的关注就更多了。我一直以为联结我们的这份爱,不是源自于那段短短的共同生活,而是纯粹属于精神。至少我对你的爱与尊敬是超越单纯的亲情的。我一直以你为荣,为你所走过的漫长岁月和这漫长岁月中你所表现出来的高洁气度而骄傲。我因而也渴望你能以我为荣。我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每一次发表的作品都寄给你读。我寻求的不是你的赞扬,而是你的欣慰。爷爷,你可知道,我的努力里有一半是为了你,我要让你为我骄傲。可事实证明我“拚”得还不够。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到足够让你骄傲的程度,你就走了。我曾以为我会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地做我想做的事。可命运总是给我们留下不可追悔的错失和遗憾。我们不仅再不能从容地去完成我们曾经想一同做的事,而且我们甚至都没能从容地见上一面。这样的痛悔一定要用生死相隔来昭示,代价实在太大。只是,不管我的痛有多么真,我的悔有多么深,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样选择。我还会选择留下,还会选择对人守诺。我相信这也是你所希望的我的选择。长歌当哭,当是在痛定之后。只是在你走了三个月之后,我依旧是提笔重千斤,依旧是不能写。世上凡是我们爱之入骨的,无论是人还是事,都是无法准确地形诸于笔墨的。文字和语言总是苍白。我只能一再地祈祷:爷爷,你走好。从此,阴阳界边,奈何桥畔,纵然是人鬼情不了,又怎堪这生死两茫茫的无奈。爷爷,你慢慢走,你走好!